010 你只有離開他

    兩個人坐在客廳里相顧無言，一時間氣氛有些凝固。

    最終還是喬安曉先開口了，「媽，小葉呢？」喬樰瀅看著離家起碼也有四五年了的喬安曉，嘆了口氣說道：「小葉出去了，說是去給她男朋友買衣服。」

    喬安曉眨眨眼睛，有點驚詫：「小葉交男朋友了？」

    對於她還不知道的問題，喬樰瀅表示有點出乎意料，她還以為顧葉已經告訴她了呢。「嗯，是今年才新交的。」喬安曉點了點頭，無話可說的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聽小葉說，你在做漫畫編輯的工作？」喬樰瀅微笑著看向坐在另一個沙發上的喬安曉，臉上自然的表情似乎並不為略有些尷尬的氣氛所影響。

    「對，我還在做編輯。」喬安曉對於工作的事情沒什麼好隱瞞的，畢竟這種東西只要喬家想知道，憑藉喬家的勢力又怎麼會查不出來。

    喬樰瀅看著並不打算向她說出實情的喬安曉，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她此行真正的目的，「安曉，我聽小葉今天給我說，你似乎和你的作者交情匪淺？都請他住到你家了，是真的嗎？」

    喬安曉眸色一深，看來顧葉已經告訴她了，還真是個得力的眼線。

    顧葉在媽這幾年的荼毒薰陶下，已經不再是小時候的那個她了，現在的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眼線，喬樰瀅最大的眼線。

    「媽，他是我的作者，我請他住過來只不過是為了畫稿方便而已。」喬安曉的態度一直擺的很強硬。

    喬樰瀅對於喬安曉的話顯然很不滿意。

    她皺了皺眉頭，開始擺起一副家長教訓孩子的模樣說起喬安曉：「安曉，你忘了你小時候媽是怎麼跟你說的嗎？這個世界上，在豪門家族裡，你不要妄圖去尋找什麼真命天子。那裡，永遠都只有利益！金錢！只有這些關係，為什麼你還是不聽呢？」

    喬樰瀅的話字字錐心，這些從小被灌輸的東西，她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她握緊了雙手，看來她還是小看了喬氏集團。這些她想要隱藏的東西，其實一直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枉她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有人會發現，其實都只是她自以為是而已。

    喬樰瀅應該早就知道了。

    「安曉，和一個沒有背景的漫畫作者在一起是沒有前途的，就算長得再好看又如何？他根本負擔不起一個家庭啊。」喬樰瀅拉過她的手輕柔的撫摸著，語氣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母親在安慰自己的兒女一樣。

    可是她說的話卻像刀子一樣劃破她的心臟。

    喬安曉並不作聲，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那個清俊的臉龐和並不偉岸的身影。良久，她才出聲，聲音在心理的壓抑下變得有些嘶啞：「媽，你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受嗎？你這樣做，是在挖我的心你知道嗎……」

    喬樰瀅拉住她的手驀地握緊，身體好像在忍受著什麼而微微顫抖著。

    畫著精緻眼妝的眼眶旁堆積起了一滴沒有流下的淚水。「媽……媽怎麼會不明白，當初你爺爺分散我和阿莫的時候，我的心和你一樣痛啊。所以你現在知道媽為什麼從小就告訴你不要妄圖去尋找什麼真愛了嗎？」

    喬樰瀅聲音有些哽咽，「因為那是不可能的，像喬家這樣的家族是不會容許自己的後輩與不會給喬家帶來利益的人在一起的。」

    喬安曉頭一次把這些話聽得這麼清晰，一雙手在膝蓋上不住的顫抖著。

    眼眶裡的淚水像決了堤一樣不停的流下來，「不，不……我不要，我不要離開他，媽，你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喬安曉拉著喬樰瀅的胳膊，冰涼涼的淚水滴在地板上。

    喬樰瀅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情緒，在那一瞬間再次崩塌，「安曉，你聽我說。就算是媽今天幫了你，等有一天你爺爺知道了恐怕……等待他的就是……」喬樰瀅似乎不忍心說出後面的話，但咬了咬牙還是堅定道：「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場！」

    喬安曉微微張開嘴，腦子裡就像是被劈了一道閃電一樣，刺得腦袋裡一片空白。

    家破……人亡嗎……

    看著喬安曉呆滯的樣子，喬樰瀅萬般不忍但終究還是要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想當年，若是她不那麼執著，阿莫就不會死的那麼冤了。

    但若是再來一次，她依舊會奮不顧身的護那人周全，儘管她依舊沒有保護到他，但至少他是笑著走的。喬樰瀅撫了撫喬安曉的背，她在喬安曉小時後就開始告訴她不要企圖去找真愛，就是不要她重蹈她的覆轍。

    但是，看來是禍避不過啊。

    喬安曉只覺得她現在是不是得了心肌梗塞啊，為什麼就是心那麼痛呢？仿佛今天是要把一年分量的眼淚都掉完似的，伸手擦去的眼淚下一秒又再次洶湧起來。

    好像是淚腺知道她想哭一樣，止都止不住。

    喬樰瀅就默默地看著她發泄，她現在沒有任何立場去勸解她，她只能任她哭泣卻什麼都不能做。那個男孩子真的有本事讓她傷心成這樣嗎？喬樰瀅心想，如果他們都出生在普通的家庭里，在一起的話一定會很幸福的吧。

    但是，那好像是這輩子都不可能的事情。

    「媽……我不想他家破人亡……我該怎麼辦？」喬安曉雖然不再流淚，但是還是止不住的抽噎著。

    喬樰瀅只能徒勞的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脊背，希望能讓她平靜下來。「安曉，跟媽回Z市，接管喬氏集團，等你有力量再去守護他。」

    喬安曉低下頭去，並沒有回應喬樰瀅的話。半晌她才說道：「只要我回去了，他就不會有事了是吧？」

    喬樰瀅的手一頓，在喬安曉看不見的背後意味不明的苦笑了一下，「對，只要你肯跟我回去。」只要你回去，陸子燁就會沒有任何危險，否則等待他的就會是家破人亡的下場。

    她深吸一口氣穩定住心神，忽而扯唇笑了一下，說不出的譏誚與嘲諷。

    「好，我回去。」

    喬安曉站起身來，步履有些搖擺不定。她搖搖晃晃的回了臥室，輕輕地別上了門閂。只留下喬樰瀅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盯著喬安曉離去的方向發愣，「是我的女兒……就要延續我的厄運嗎？」

    她張嘴喃喃……

    喬安曉拿出手機，看著上面那張陸子燁微笑的屏保，將頭埋在枕頭裡身軀小小的顫抖起來。很快淚水便濡濕了枕頭的布料，喬安曉將自己蜷縮在床的角落。

    她都還記得這張照片是在最後的四天裡，她偷**下來做屏保的。

    當時陸子燁居然在廚房裡炒雞蛋，手上還被油濺出了不少水泡，看起來很是滑稽。當時她的哈哈大笑和現在狼狽不堪的哭泣簡直是無比諷刺的反差，她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恨自己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里。

    有權有勢又怎樣？連自己所喜歡的人都不能擁有，有再多錢又怎樣？

    那不是比其他普通人都要可憐一百倍嗎？

    可偏偏她們還甘之如飴，口口聲聲說這就是她們想要的生活，她們想要的生活就是在一個充滿錢財權利的無情家庭里生活一輩子嗎？她一點也不能理解，那些女人瘋狂的想要擠進豪門的舉動。

    她點開簡訊，手指發顫的點開了寫消息一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