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結盟
2023-10-03 08:02:34 作者: 千山茶客
「是嗎」
空曠的密室里響起男子低沉的聲音,這聲音十分平靜,甚至稱得上悅耳動聽,然而在此刻此時,卻仿佛帶著令人心悸的力量,讓人聽了便覺得毛骨悚然。
謝長朝一愣,閃電般的放開沈妙轉頭注視著來人。
密室的牆壁上掛著牛角,牛角里放置有照明的火把,燃燒的火把火光明亮,將昏暗的密室似乎分成了兩部分,對面的人站在暗色里,就著昏暗的火光,依稀可以看清楚他的相貌。
那是一個身量極高極挺拔的青年,外罩一件玄色錦鼠毛披風,卻露出裡頭紫金錦袍,鹿皮青靴,暗金腰帶,便是在這樣陰暗的地方,亦是絲毫不掩尊貴之氣。而他面上戴著半塊銀質的面具,分明是極冷的色澤,卻又在密室里火把的照耀下跳躍出幾分暖意,讓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謝長朝呆滯片刻,忽然叫道:「睿王殿下」
他是在明齊的朝貢宴上見過此人的,也在太子的東宮宴席里與此人打過照面。帶著半塊銀面具的人不是大涼睿王又是誰可是大涼睿王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謝長朝忽然心中一沉,他問:「你怎麼知道這裡」
這是臨安侯府內的密室,便是睿王有天大的本事能潛入其中,可是這密室卻決計是萬萬都不會找到的。這密室謝鼎都一無所知,整個臨安侯府,只有謝長武和謝長朝二人知道。大涼睿王一個外人,又是如此發現此地謝長武肯定是不會說出去的。
沈妙在瞧見謝景行出現的那一刻便鬆了口氣,心中生出幾分慶幸。她固然可以和謝長朝拼上一拼,也未必想不出別的脫身法子,但總會有萬一。萬一有什麼不好,將來也兇險的多。謝景行的出現,似乎就連「意外」二字都省了。
「說啊你為什麼知道這裡有密室」謝長朝的心中忽然湧出了一種強烈的不安,這種不安並非是因為對方是大涼睿王而生出的恐懼。而是一種本能的,打心底冒出來的畏怯。可是這密室只有他和謝長武知道,就連他的那些手下都不曉得。今日也是一人前來,此刻要逃也來不及。
「臨安侯府,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那紫袍青年慢悠悠的踱步上前,從暗處走到了光明底下。越是明亮的火把映照下,銀質的面具亦是跳動著閃耀的熠熠光澤。他勾了勾唇,笑容也不知是嘲諷還是真心,慢慢的伸手拂向臉上的面具。
沈妙微微一怔,謝長朝咽了咽口水,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的紫衣青年。
銀質的面具被拿下了。
燈火一寸一寸爬上青年近乎完美的臉龐上,五官英俊到烈日都為之失色,那似笑非笑的頑劣表情一如既往,而一雙桃花眼經過歲月的沉澱,少年時期的輕佻斂下,生出幾分淡漠幾分深沉,卻如同行駛在暗夜星河上的小舟,低頭去望,依舊是滿眼明亮。
比兩年前更英俊更沉穩更深不可測也更危險的謝景行。
是在戰場上被人萬箭穿心的,剝皮風乾早已在明齊歷史上形成唏噓一嘆的謝景行。
謝長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大叫道:「謝景行謝景行」
「難為你還記得我的名字。」謝景行含笑上前,只是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別來無恙,謝長朝。」
「你不是死了嗎」謝長朝面上開始升騰出恐懼的神情,他惶急的開口:「你不是在北疆戰場上被萬箭穿心,扒皮風乾示眾,早就死的屍骨無存了嗎你是人是鬼別過來」他說的又快又急,仿佛這樣就能掩飾自己心中的恐懼似的,仿佛一個勁兒的說謝景行死去的消息,說的那些話就能成為事實一般。
謝景行道:「你說我是人還是鬼」
謝長朝一愣。
面前的青年衣飾矜貴,姿態優雅入骨,如果說兩年前的謝景行是一把看上去就十分華麗的寶刀,而如今這把寶刀終於出鞘,帶著收斂的殺意,卻讓所有人都忽視不了其中銳利刀鋒。
謝長朝的目光落在謝景行手中的銀面具上,心中一動。
謝景行若是真的是鬼,怎麼還能以睿王的身份出現謝長朝可記得清清楚楚,面前的謝景行戴上面具,分明就是大涼的睿王。難怪他和謝長武總覺得大涼的睿王十分肖似一個人,卻總是想不起來,如今想來,就是謝景行無疑。只是兩年前謝景行戰死沙場的事情人盡皆知,沒有人會把睿王同一個死了兩年的人聯繫起來,卻不知,此人早已偷梁換柱
思及此,謝長朝忽然冷笑道:「原來如此,原來你沒有死,卻跑去投奔大涼,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搖身一變成了大涼的睿王。你假死叛國,不配做謝家的子孫,父親知道此事,一定以你為辱。大哥,小弟可真佩服你啊。」
沈妙已經退到了角落裡,聞言有些詫異,沒想到謝長朝竟然會以為謝景行做了明齊的賊子,投奔了大涼。卻也不想想,大涼就算再如何厚待有才之士,一個永樂帝胞弟的身份,卻也不是隨隨便便許給別人的。
果然,謝景行輕笑一聲,眸光漸冷:「不要拿你骯髒的血統與我混為一談。想做我的兄弟,謝長朝,你還不夠資格。」
謝長朝不屑的笑道:「莫非你以為你得了個睿王的身份,就真的是大涼永樂帝的胞弟了謝景行,你自來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如今卻也學會做白日夢了。」
謝景行不置可否。
謝長朝見狀,面色慢慢變了,他道:「你你真的是大涼的睿王」
「所以呢」謝景行盯著他:「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別碰我的東西。」
謝長朝怔住。自他和謝長武很小的時候起,就很討厭謝景行。臨安侯府的下人們原先都是跟著玉清公主的老人,偶爾聚在一起的時候說話,謝長朝聽見說是方氏逼死了玉清公主。謝長朝不認識那個他們出生就死了的玉清公主,卻十分記恨謝景行,原因無他,因為謝鼎對謝景行寵愛的沒有理由。
謝景行永遠占著臨安侯府最好的東西,吃的穿的玩的,謝景行想做什麼沒人敢阻攔,便是犯了天大的錯,哪怕是打了皇子或是大臣家的少爺公子,謝鼎也只會自己賠禮道歉,待謝景行也只是輕輕揭過。有一次從海上送來一快虎皮被謝鼎給了謝景行,是非常罕見的完整虎皮,謝長朝和謝長武年紀小,偷偷去了謝景行屋子玩了一下午那虎皮。
後來謝景行回來了,謝長朝永遠都記得謝景行的神情。謝景行看了一眼被謝長朝兄弟二人爬過的毛皮,輕描淡寫的讓管家拿去燒了。
他說:「別碰我的東西,髒。」
謝鼎將謝家兩兄弟狠狠責罵了一通,卻偏偏沒有責罵小題大做的謝景行。謝長朝從那個時候起,就對謝景行的東西有一種執念。沈妙也是一樣。
所以聽到謝景行的話,他立刻就笑了,看了一眼角落裡的沈妙,惡意的道:「謝景行,那又如何,我碰了你的女人,你也要像從前一樣,把她燒了嗎我剛摸過她,你嫌不嫌髒」
沈妙目光沉沉,謝長朝的確是有一開口就讓人想殺了他的本事,別說是謝景行這樣脾性強勢的人,便是她重生以來一直秉持的好脾氣,眼下也想讓人將謝長朝拖出去斬了。
「她和虎皮不一樣。」謝景行微微一笑:「當年的虎皮在我眼裡一文不值,所以燒就燒了。現在」他的眸光冷冽,說出的話溫和,卻帶著凜冽寒意。
「我以為你太髒了,所以還是燒了你吧。」
謝長朝先是不屑的一笑,笑著笑著,瞧著謝景行好整以暇的神情,他突然笑不出來了。謝長朝坐在地上,往後退了一步,強忍著內心的恐懼道:「你想幹什麼」
「謝長朝,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長進。」謝景行似乎對他的反應有些失望,嘆道:「你看了我的臉,你以為我會讓你活下去」
沈妙竟然覺得有幾分好笑。
謝長朝這個段數,在謝景行的面前就像是稚童,難怪謝景行會覺得失望。早在謝景行拿下面具的時候,沈妙心裡就清楚,謝長朝今日是不可能活著出去的了。
謝長朝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懼,他道:「你不敢,我是父親的兒子,這裡是臨安侯府,你殺了我,別人總會查到你的身份,你也不會好過」
「放心吧,」謝景行微笑:「今日臨安侯和謝長武赴宴,夜裡才回,無人會發現你的蹤影。」他道:「看在你叫了我那麼多年大哥的份上,我也會照拂你,不會留你一個人在黃泉路上。謝長武會下來陪你,謝字就不必說了。」
謝長朝似乎終於相信謝景行是來真的了,站起身就要往外頭跑,可他兩年前都不是留了餘地的謝景行對手,如今又怎麼可能在謝景行手下脫身。他自己尚且未看清楚,就被人從後面踢中膝蓋,電光石火間喉嚨就被人卡住了。
沈妙正看著,卻忽然面前一黑,有什麼東西攏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來,卻是謝景行的披風。
謝景行用披風把她兜頭罩了進去,道:「別看。」
這頭語氣溫和,另一頭卻是毫不留情的咔著謝長朝的喉嚨慢慢收緊,密室里清晰的能聽到骨頭髮出的脆響。
「咚」的一聲,沈妙撥開罩在頭上的披風,謝景行已經用帕子擦拭著手,地上謝長朝仰面躺倒,大睜著眼睛,顯然已經是沒氣了。
謝景行出手果斷狠辣,沈妙還是第一次見他殺人,卻見他神情平靜,並未有一絲異樣,不由得在心裡喟嘆。
她把披風遞給謝景行,謝景行見狀,掃了她一眼,別過頭去:「你自己留著吧。」
沈妙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卻發現放在同謝長朝掙扎的時候,衣襟都被謝長朝撕壞了,眼下大喇喇的袒露著,連肚兜都能瞧得見端倪。她一愣,隨即心中將謝長朝罵了一頓,倒是將謝景行的披風罩在身上。
謝景行的披風於她來說太大,前面的扣子扣不上,沈妙弄了半天也不好。謝景行見她遲遲未反應,轉過頭,恰好見著沈妙還在弄披風的扣子,便走過來在沈妙面前蹲下。從披風的領口裡抽出帶子替沈妙系好。
他的手生的十分好看,骨節分明又修長,系帶子的動作靈巧又溫柔,如果忽略了一張冷臉外。沈妙抬眼瞧他,謝景行的睫毛生的極長,垂下來的時候,銳利的目光變得柔軟,到顯出幾分難得的溫和。
他專心致志的打著結,卻從頭至尾冷著一張臉,好似心情不佳,卻不曉得是誰惹到了他。
打完個結實的蝴蝶結後,謝景行還未站起身,沈妙道:「其實你不用殺了他的。」
她說的是謝長朝。謝景行其實並沒有必要殺謝長朝,謝長朝說的沒錯,他雖是庶子,可到底也是謝鼎的兒子,雖然不曉得謝景行留在明齊究竟是為了什麼,可是這樣肯定是會給他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他看了我的臉,不能留活口。」謝景行道。
沈妙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根本沒人要看謝景行的臉,從開始到現在,都是謝景行自己主動把面具拿下來的。謝景行根本就是對謝長朝動了殺心,又何必找這麼個牽強的理由。
「日後少出門。」謝景行道:「我來的再晚點,今日你就出事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微微蹙眉,和著冷臉,倒有幾分諄諄教誨的模樣。
沈妙一時無言,想了一會兒,道:「我爹娘大哥他們現在怎麼樣」
「沈家軍全都出動,定京挨家挨戶找過幾回,都無功而返。」謝景行道:「沒人猜到你藏在臨安侯府。」頓了頓,他又道:「羅潭傷的很重,一直昏迷不醒,高陽已經去沈宅救人了,聽說眼下情況不錯。」
「羅潭受傷了」沈妙一愣:「怎麼還傷的很重」
「中了刀傷,」謝景行側頭瞧了沈妙一眼:「你不知道」
沈妙搖了搖頭:「當時我被打昏了帶上馬,後來出了什麼事都不知道。」默了一會兒,沈妙突然想起了什麼,看向謝景行:「羅潭受傷不醒,那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謝景行有些莫名:「什麼意思」
沈妙心中一動,羅潭受重傷昏迷不醒,自然是不可能見到謝景行,也不可能同謝景行說自己對他的託付的。那麼謝景行眼下過來救人是他自己的主意
沈妙一瞬間心情有些複雜。
倒是謝景行,眸光微微一閃,忽而靠近沈妙,雙手撐在沈妙的身旁,幾乎是將她攏在懷裡的姿態。他揚唇道:「聽你的意思,你讓羅潭找我了向我求救」
沈妙把他推開,知曉謝景行聰明,瞞也瞞不過去。就道:「只是覺得你有這個本事,況且身份也便利的多。」她強調道:「我讓羅潭來找你,說好了是一樁交易,待你救我出來,我自然也會付出相應的酬勞。」
「酬勞」謝景行滿不在乎道:「沈家貼出萬兩黃金,不過我不在乎,大涼國庫多得是,你能付得出什麼」
沈妙咬牙:「只要不以身相許,自然都是可以的。」
謝景行挑眉看她,嘆道:「原來你是這樣想的,莫非你在提醒我,你想嫁給我的事實女子當婉約含蓄,你這樣不好。」
沈妙唯有冷笑以應對。
「算了,」謝景行道:「救人於我只是小事一樁,我也不為難你。酬勞簡單,」他盯著沈妙,似笑非笑道:「寫詩彈琴,做糕點做針線,暫時就這幾樣吧。」
沈妙:「」
她說:「換一個。」
「本王就要這個。」謝景行拒絕了沈妙的話。似乎是覺得地上有些涼,又將沈妙拉了起來。
「眼下不能送你回沈宅,你一共失蹤了三日,外面流言漫天,此刻回去,難免被人猜疑。」謝景行道:「我安排人送你去公主府,容姨會幫你。」
沈妙怔住,看向謝景行,問:「榮信公主也知道了你的身份」
謝景行搖頭:「明齊人里,你是唯一一個。」
沈妙就沉默了。謝景行看著地上謝長朝的屍體,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忽然道:「不過今日我為了救你,出手殺人,難免惹了麻煩。此事因你而起,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你是我的盟友,明白了嗎」
「我好像並沒有同意。」沈妙氣急。
「我同意就夠了。」謝景行欣然,打了個響指,從外頭走進兩名黑衣人。
「搬回去。」謝景行用腳碰了碰謝長朝的屍體。
沈妙詫異:「你要他的屍體做什麼」
謝景行挑眉:「有堪大用。」
鐵衣和南旗二人將謝長朝的屍體運出去。也得虧謝長武兄弟自己建了這麼個密室,連臨安侯府的下人們都不知道,密室挖捅了地道,可以從直接出到外頭。走起來竟也省事了許多。
公主府已經許久沒有客人前來了。
自從兩年前謝景行戰死沙場的消息傳來後,榮信公主就大病了一場,後來病癒後好似落下了病根,連皇家的場合都極少出席。離開公主府出門的時日越來越少,甚至連有人拜訪也是稱一律不見。誰都知道,這是因為謝景行死了。榮信公主一生無子,唯有對這個侄兒是當做自己兒子看待的。原先謝景行在世的時候,還隔三差五的去公主府坐坐,後來謝景行戰死,榮信公主又是這麼個古怪脾氣,就幾乎是門庭冷落了。
今日公主府上,卻來了一位客人。
在外頭掃灑的丫鬟是公主府伺候的老人,一眼就瞧出了馬車上坐著的姑娘兩年前來過公主府,當時榮信公主還很熱情的招待了她,是叫沈沈什麼來著,那丫鬟卻記不清了。可是通報的人沒等多久,就瞧見了榮信公主的貼身女官急匆匆的出來,將那女客和身邊的侍衛一同迎了進去。
剩下幾個掃灑的丫鬟見狀,俱是聚作一團,悄聲議論著:「那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公主這兩年可從未見過什麼客人,今日竟也見了。」
「瞧那模樣,好似還很迫不及待似的,大約是從前就與公主有些交情吧。難得見到這麼一個。」
「兩年前她也來過的,公主當時身邊的夕姑姑還送她回了府宅,就是姓沈的嘛。」
那最外頭一個勁兒的回憶叫什麼的丫鬟突然靈光一閃,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那位姑娘的名諱了,那姑娘不是威武大將軍的嫡女,沈妙嘛」
眾人先是恍然大悟,隨即目光又變得精彩萬分。
她們自然是認得沈妙的,最近在定京吵得沸沸揚揚,失蹤三日不見蹤影,沈信甚至願意以萬兩黃金奉上救人。眾人都揣測沈妙定是遭遇了不測,未曾想到這個眼下談論的重點居然現在就出現在了公主府
沈妙來公主府做什麼
沈妙坐在正廳里,丫鬟們過來給她上茶上點心,只是到底還是能感覺到一些不露聲色打量她的目光。沈妙坦然接受了,若是有人認出她,自然奇怪她眼下為什麼會出現在公主府。
可是沒辦法,就如同謝景行所說,她現在獨自回府,阻擋不了流言的發生。得找一個位高權重說話又有信服力的人為她證明,上次的花燈節榮信公主替她證明一次,這一次還得要榮信公主幫忙。
沒辦法,榮信公主為人正直磊落,公平到有些不近人情的事情人人都曉得。如果是從榮信公主嘴裡說出來,的確是不會有人懷疑。
片刻後,身後傳來腳步聲,沈妙回頭一看,被女官攙扶著的榮信公主正緩緩走來。
沈妙不由得一驚。
來人穿著秋色薄羅長袍,外罩斗篷,大約是面上也上過脂粉,可是還是掩飾不住的衰老憔悴。上一次兩年前沈妙見著榮信公主,她還是一個頗有精氣神的婦人,如今卻像是一夜之間被抽走了靈魂般,讓人看著竟是有幾分心酸。
便是前生沈妙到了最後,榮信公主已經真的年華老去,也不見有此刻的面容憔悴。而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沈妙心知肚明。看來謝景行戰死的消息對榮信公主打擊極大,兩年竟然就憔悴成了這個樣子。
她起身向榮信公主行禮。
榮信公主見著她,倒是露出了一點懷念的神情來,嘴角也帶了些笑意:「兩年未見著你,當初沈將軍走得急,本宮還來不及讓人給你送些辭行禮,你回京的時候本宮又著了風寒,朝貢宴也未曾去,倒是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見上一面。」她在桌前坐了下來,示意沈妙也跟著坐下。
沈妙微微頷首:「是該由臣女前來拜訪的。」
「之前我就知道你長得好看,」榮信公主笑著看她:「眼下見你,倒是應了本宮心中的念想,自小就是個美人胚子,如今越發的出眾。若本宮那侄兒還在世。」她的聲音慢慢低下去,眸中閃過一絲痛色,卻是說不下去了。
沈妙也不知道說什麼的好。
倒是榮信公主自個兒又笑起來,她道:「本宮總是說這些讓人覺得不高興的話。每次都勸自己不要想了,可最後卻又總是想著。教你跟本宮一塊兒不高興,你。也是難過的。本宮光顧著自己難過,卻不想想你聽了是什麼感受,真是本宮的不是。」
榮信公主骨子裡那般強硬的人,竟然也會對人致歉。沈妙心中有些詫異,更多的卻是同情。謝景行的身份是不能同榮信公主說明的,可是在榮信公主看來,陪伴了多年的侄兒就這麼是在戰場上,還是死得如此悽慘,心中的沉痛可想而知。
榮信公主笑道:「你的事情本宮都聽說了,放心吧,兩年前本宮幫你,這一次本宮自然也會幫你。」
沈妙只說自己是被歹人擄走,卻因為離臨安侯府較勁,被謝景行原先的貼身暗衛給救了。因著謝景行的暗衛曾也見過沈妙才施以援手,但是就這麼貿然回沈家只怕會引起流言,還得請榮信公主出面一番。
只要搬出謝景行,榮信公主總會變得格外寬容。加之那個所謂的謝景行從前的暗衛是真的有謝景行賜給他的令牌,榮信公主親眼見識過後,便也不再懷疑了。加上她本來對沈妙就頗有好感,這個忙自然是爽快的應承下來。
「臣女多謝公主殿下。」沈妙道:「每次都來麻煩公主殿下,臣女實在愧然。」
「你這算什麼麻煩呢。」榮信公主苦笑道:「原先景行在的時候,但凡犯了錯,總喜歡往公主府鑽。哪一次惹的麻煩不是比天大,也沒見他有一絲愧然。原本想著,本宮就當是做善事,等本宮老了,就換本宮給他找麻煩。誰知道」榮信公主笑的有幾分難看:「如今我倒是想他再給本宮找找麻煩,卻再也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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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朝無意間助攻惹Σ°° 重生之將門毒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結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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