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城市主幹道

    見李世曼忽地兀自「呵呵」笑出聲來，李世澤頓時皺了皺眉頭。

    按照往常的情況來看，李世曼露出這樣的笑容，定然沒什麼好事發生。

    李世澤不由半眯了眯眼睛，冷然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最好不要讓我知道你在打什麼歪主意，」

    說著，李世澤半警告半威脅地看向她道：「否則……」

    聽到李世澤這樣的聲音，李世曼頓時從幻想中驚醒過來，她笑了笑朝李世澤大手一揮道：「怎麼可能，我這麼純良的人。」聲音隨意而豪氣，仿若不經思考，而她確實又沒在想什麼「好事」一樣。

    「純良？」李世澤懷疑地看了李世曼一眼。

    「嗯。」

    李世澤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譏笑，「嗬……」

    他歪了歪嘴角而笑，繼續道：「把謊言說得這麼一本淡定，也就李世曼你這樣厚顏無恥的人可以辦到了。」

    李世曼大手一揮，理所當然回道：「姐之所以能說話淡定，是因為姐有底氣……說的都是實話，姐有什麼好不淡定的。」

    李世澤聞言，臉上黑了又黑。

    李世曼完全無視李世澤的黑臉，她看了看時間，隨即道：「不跟跟你扯了。我要去學校了。」

    說完，李世曼理了理著裝。

    李世澤聽到後從黑臉中恢復了過來。

    他皺一皺眉，忽然頗為不解地問李世曼：「你沒有家長去開家長會，我很好奇你杵在那兒做什麼。」

    李世澤話音剛落，李世曼看了他一眼，繼而道：「去唄，去互相傷害。」

    「是你被傷害吧？」

    李世澤話音剛落，李世曼狠狠剜了李世澤一眼。

    見到李世曼突如其來不歡樂，李世澤卻是頓時歡樂了。

    他無良地笑了笑，又朝李世曼補幾刀道：「去看人家母女秀，父女秀，母子秀，父子秀。再不濟還有個姐妹秀、兄妹秀什麼的……哇，這傷害值好大啊。」

    李世曼又狠狠剜向李世澤。

    雖然李世澤說對了，她去了確實是被傷害的那個。但無數前輩說了，即使心中所想被一語擊中，感到各種無地自容和丟臉，也要死死咬牙撐住。這才是英雄漢子們該有的本色。

    李世曼面色如常地道：「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澹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像家長會這種不痛不癢的傷害，再多來一打又何妨。」

    李世澤「嘿嘿」笑兩聲，「如果你願意來個姐弟秀，雖然我不太樂意，但我倒是勉為其難可以給你湊個數。」

    李世澤剛說完，李世曼無語白了他一眼。

    自個兒想去就說嘛，還非得說得這麼勉強。

    再說，你樂意去，我倒是樂意才行啊。

    「家長會家長會，不僅在於一個『家』字，更在於一個『長』字。我問你，你有我長嗎？帶你去……知道的朋友以為我戀弟情節，不知道的吃瓜群眾以為我有戀童癖。這樣撿了芝麻丟西瓜的事，你認為冰雪聰明的我，會做嗎？」

    李世澤聞言，嘴角不由抽了幾抽。

    冰雪聰明……嗬，李世曼還真是……不要臉得緊。

    說著，李世曼看了眼李世澤，聲音清淡微寒又繼續道：「再說，這次家長會的主要目的是匯報成績和交流。你自己的學習成績都搞得亂七八糟，你認為你督促得了學霸如我的學習？」

    李世曼話音剛落，李世澤臉色瞬間又黑了。

    他抿了抿嘴，竟然不知該作何感想。

    他是該以李世曼說他的成績不好為對，還是該說李世曼自戀厚顏的程度已經到達了慘絕人寰的地步？

    卻在這時，李世曼還想說什麼，李世澤心裡頓時湧上一股煩躁。

    他趕緊把李世曼推出去。一邊推，口裡一邊念道：「走走走，趕緊走，開你的家長會去。」

    看著李世澤臉上紅黑青的反覆變化，李世曼又吩咐了兩句，李世澤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李世曼這才終於走了。

    見李世曼終於離開，李世澤如獲大釋般地吞吐了口氣。

    這世界真可怕，竟然會存在「李世曼」這種生物。

    想到這兒，李世澤不由惡寒地抖了抖身子。

    不過仔細想來，李世曼一席話倒是提醒了他。

    他成績不好，自是沒資格管如學霸般的李世曼的成績。

    嗬，想要站在高處俯瞰，想要做強者被允許做的事，首先，他得成為一名強者。

    又一想到這兒，李世澤心思突然一動。

    他眼裡驀地放出一絲精光，沒幾秒，他「嘿嘿」笑了出來。

    呵呵，不是說要成績好，要年紀比她長才有機會給她開家長會麼。

    好，你等著……

    ……

    李世曼離開家後，直奔學校去了。

    現在是晚上七點整。從附近的公車站坐上車，到學校，時間還能有些富餘。

    七點的城市，路上熙熙攘攘。不僅上下班的車開始回流，馬路上燈紅燈綠，川流不息，連吃過晚飯的大媽大爺們都開始出來湊熱鬧了。

    車水馬龍里的各種車聲，引擎聲甚至是電動車剎車引起的刺耳聲，夾雜著各種或動感或者舒緩的歌曲聲，周圍的世界，瞬間變得紛繁而嘈雜。

    李世曼坐在車上，聽著耳機音樂，看著遠方，任憑耳邊各種喧囂呼嘯而過。

    眾生芸芸，路人匆匆。在廣大而繁多的眾生裡面，她不過是不起眼的一角，並沒有什麼不同。

    她沒有比別人更步履匆忙，沒有比別人更喧鬧興奮。沒有比別人更高興開懷，也沒有比別人更大哭嚎啕或憤怒哀傷。

    她如同一粒渺小的沙子，不起眼地行走在充滿喜怒哀樂的各色行人之間，淡淡著臉，跟隨著生活的大流，緩緩前行。

    綿延的城市主幹道，紅色的尾車燈往遠處延伸開去。看不到盡頭。

    車窗外，各種「嘀嘀」的鳴笛聲此起彼伏。偶爾傳來的急剎聲，伴隨著怒火的咒罵，不時傳入坐在車窗旁的李世曼耳里。

    「怎麼還沒走啊，這紅綠燈都等半天了！」

    車內，時不時傳來不耐煩的抱怨聲。偶爾還能聽得到旁邊乘客壓制怒火，大喘的呼吸聲。

    李世曼抬手看了眼手腕，手錶指針已經指到七點三十分。

    按照這樣的速度，她想在八點之前趕到學校是決計不可能了。

    她走到司機座位旁，央告司機幾下。司機師傅好不容易，這才終於黑著臉給她打開了前方車門。李世曼說了聲謝謝，一溜煙兒便從車上下了去。

    城市主幹道堵得風風火火，喪心病狂。

    她抬頭看了眼一望無際的汽車長隊，隨即果斷佩服自己的目光獨到……她簡直不要太有先見之明了。

    李世曼拔腿便向非機動車道跑去。

    靈動的身影，在停滯不前的眾多汽車隊伍中自由穿梭，自有一種清麗意味。

    繁多車子前方的斑馬線上，李世曼長長的頭髮披下，身影像清風一樣地奔跑著。

    奔跑中，她柔順的頭髮飄動，髮絲在風中閃著柔亮的光澤，容顏皎好而清然，不知引來多少人注目。

    程清遠左手撐著車窗內，手指輕觸下巴。

    他身子略略左傾，右手扶在方向盤上。神情十分淡然。

    目光清冽地看著前方，淡淡的眼神，任由那一抹清麗的身影從他身旁略過。

    綠燈亮了，車隊緩慢前行。

    程清遠車子一動，隨即慢條斯理地打著方向盤，車子一拐，便拐向了左方。

    「你幹什麼呢，找死啊！」

    身後驟然傳來一記短促的急剎，程清遠轉神看了眼車身後視鏡。

    後視鏡內，一個身影在不停地鞠躬道歉，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隨後抿一抿嘴，神情淡淡地又往前開去。

    ……

    李世曼一臉倒霉從地上爬了起來。

    看對方凶神惡煞好像不是很好惹的架勢，她趕緊識時務者地給人賠禮道了歉。

    好在對方看似也挺趕時間的，大家也都安然無恙，於是他教訓了幾句「以後走路小心點兒」云云，便發動車子走人了。

    李世曼低頭看了眼被摔破的手心，還有膝蓋，臉上表情苦大仇深。

    但又想到時間所剩不多，她身影一動，又往人行道旁的「便民自行車」跑去。

    天知道，她可是不能遲到的呀。

    李世曼刷了下公交卡。「嘀」一聲，車棚內某輛自行車鎖一開，她緊忙騎上車，身影便呼嘯而去……

    ……

    開闊的沿海大道上，車輛來來往往。

    這裡屬於城市快環。筆直延伸的道路上，早已不見先前主幹道上的擁堵。幾乎每一輛車，都暢通無阻地快速通行著。

    一輛白色的SUV快速前行在中間道上。

    車子速度雖不比同行的其他車子更快，但如果參照地面而言，它也算奇快了。

    道路兩旁的樹木匆匆從車窗掠過。

    徐景陽一邊看著風景掠過的風景，一邊嘲笑程清遠道：「想不到你還挺狠心啊……」

    「來來，說說。看到嬌美人險些被車撞，你的心情是怎樣的？」

    說著，徐景陽瞥向程清遠，連連搖頭：「若是換做我，我肯定不能像沒事人一樣走掉。」

    徐景陽歪唇一笑，笑得格外幸災樂禍。他笑道：「我肯定會立馬停下車，走過去，一拳打到那人臉上，接著把嬌美人抱在懷裡，呵護……」

    程清遠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並無他話。隨後轉回頭，目光依舊清淡。

    他右手握著方向盤，左手輕輕搭在下顎處。骨節分明的手，這時微微有些泛白。

    這時，程清遠原本淡定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些別的情緒。他目光悠遠地飄向前方，隨後方向盤一轉，車子便拐向了右邊的輔道……

    ……

    回到家時，當看到一臉急色蹲在他家樓下的李世澤，程清遠和徐景陽兩人都愣了愣。

    而李世澤則是一個站起，咧開嘴朝他兩人露出白森森的八顆牙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