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李世澤篇

    晚上一回到家，李世曼便和李世澤商量了這件事。

    李世澤聽後，對此表達了極大的興趣，幾乎豪不猶豫，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當晚，李世曼給嚴曉丹發了簡訊，確認她們到時也會參加。

    嚴曉丹笑嘻嘻地回覆：「好哇好哇，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讓他們也樂樂。」

    於是國慶假期第二天去秋遊的這個計劃，敲定。

    李世曼愣了愣……似乎事情發展得有些太順利，她有些不習慣。

    「你怎麼突然想去秋遊了？」李世曼問李世澤。

    一旁的李世澤蹲在大黃旁邊，不停地摸著大黃的耳朵。

    大黃則老實規矩地坐在原地，任由李世澤摸著它，顯得十分乖巧聽話。

    李世曼鄙視地看了大黃一眼。

    在它主人面前就乖得像只狗。在她面前就裝得像條狼。

    哼，也是有夠虛偽的。

    大黃感受到李世曼的目光，抬起頭悠悠看了她一眼。

    但它看李世曼的眼神，明顯和看李世澤的眼神不同。

    看李世澤的眼神，是親切而折服、和善。看李世曼的眼神……則是滿滿的不屑和鄙視。

    得，這一人一狗，從來沒有看彼此順眼過。

    大黃別過臉去，並不看李世曼。

    眼不見，心不煩。

    李世曼按耐住心中的「澎湃怒火」，叉著腰，也別過了臉去。

    改天我帶個貓過來玩玩兒，我看你就有的「嗨皮」。

    見李世澤不答，李世曼又問%3A「……之前你不是挺討厭這類活動的嘛？」

    這時，李世澤終於有了反應。

    他摸著大黃的頭，十分寵愛地看向大黃，道：「還好吧……可能我最近比較合群？」

    李世澤說完站了起來。

    大黃見到李世澤站起，也一把站起。雙手搭在李世澤肩上，嘴裡發出「嗚嗚」的低鳴聲。

    哈著氣，臉蹭了幾蹭李世澤的臉頰。樣子頗為討巧賣乖。

    李世曼見到此番場景，腦袋幾乎掉下三根黑線。

    說好的高冷金貴金毛氣質呢？

    敢情是用來蒙她的麼？李世曼已經不想再看大黃。

    雖然不看，但李世曼自認為她還是很人性，且很具善心的。

    這不，即便大黃和她很不對盤，從來沒給過她好臉色看，她在關鍵時刻，依然能替它也想想。

    李世曼問：「那大黃怎麼辦？」

    「難道留它一個在家嗎？」

    「這……」李世澤為難地皺了皺眉。

    他看向大黃。

    大黃這時似乎也曉得他們在說什麼了。它嗚嗚地叫著，搖起尾巴，不停地舔著李世澤的臉。

    ……不要，我不要被留在家裡。出去，我也要出去。

    李世澤眉頭頓時舒展起來，和大黃玩鬧笑道：「這個不必擔心，我到時自有辦法」。

    「倒是你，你怎麼也想去了？」李世澤問李世曼。

    李世曼蒙蒙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原本她想的是國慶期間多看點書，多複習，好迎接月考。如今……

    「可能是盛情難卻吧。」李世曼一本正經答道。

    嗯，嚴曉丹挺熱情的，人也可愛。

    拒絕她，簡直有種罪大惡極的感覺啊。

    「你不複習了？」李世澤問李世曼，「月考考不好，會被張美人打電話到伯父伯母那兒哦。」

    說完，李世澤不由自主，「嘿嘿」笑了兩聲。

    如果被打電話到伯父伯母那兒，這下就好看了。

    李世曼聞言，半眯了眼看向李世澤，「好像你很期待我被打電話教訓？」

    李世澤一聽，「嘿嘿」又笑了兩聲。

    這還用得著「好像」麼？

    分明就是好麼。

    「你成績最近怎麼樣了？」李世曼反過來問李世澤。

    李世曼話音剛落，李世澤頓時噎了一噎。

    見李世澤不說話，李世曼又再接再厲道：「如果期中考試成績不好，我也會打電話向二叔匯報的啵。」

    「我爸？」

    李世澤聽後一愣。

    而李世曼，心裡忽然「咯噔」跳了一下。

    李世澤愣過之後，勾了勾唇，自嘲慘然一笑，「好啊，你打吧。如果他能接你電話的話。」

    說著，他拉過電話，撥下號碼，電話放到李世曼手裡，笑道：「打啊，打啊，我也想知道會是怎樣一番場景。」

    李世澤嘴上笑著，李世曼卻感覺後面脊背突然一涼。

    李世澤的笑讓她感到十分驚悚。

    她將電話按掉，弱聲道：「別鬧了。」

    李世澤瞥了眼被李世曼按掉的電話，冷嘲一聲道：「打吧，說不定接通了，還能聽到旁邊有什麼美女的聲音呢。多美好。」

    李世澤說完，語氣是從來沒有過的諷刺。

    他冷笑一聲，道：「你什麼時候見他關心過我的成績？」

    此話一出，李世曼頓時啞口無言。

    她不知說些什麼，也不知道這時候說什麼才最合適。

    是啊，這麼多年了，二叔何時主動關心過李世澤的情況？

    沒有的。

    不一樣的。

    安靜，場面是無法言語的安靜。

    時間在流逝，李世曼和李世澤陷入長長的沉思。

    大黃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變化，「嗚嗚」叫著，輕輕撫了撫李世澤的小腿。

    李世澤會心一笑，溫柔摸了摸大黃的頭。

    李世曼最終看了眼李世澤。

    或許她不該提二叔。

    「我……對不起。」她終究道。

    李世澤淡淡看了李世曼一眼。隨後轉回頭，視線看向遠方。目光悠遠而沉寂。

    他撫著大黃的頭，驀地一笑。笑容顯得格外平靜祥和。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這本也不是你的錯。」

    說著，李世澤稚嫩的臉上，這時染上了一股和他年紀十分不符的落寞。

    「在他眼裡，或許只有他的理想，他的藝術，才該他放在心上。」

    「哦，說不定還有美女。嗯，美女也是該他放在欣賞的。」

    「已經沒有什麼可比那些更重要了。」

    說著，李世澤牽著大黃，獨自一人向樓上而去。

    李世曼站在樓梯口，心中隱隱有些傷感。

    二叔二嬸的過往，她並不是很清楚。

    當時她還很小，後來也沒怎麼聽大人們說過他們的情況。

    只知道二嬸後來去了美國，而二叔一直遊走於各個地方之間。

    二叔是個攝影師，也是個畫家。

    雖然她能在一些雜誌，或者新聞上看到他的作品，但她幾乎很少能知道他會在，或即將在哪一個角落落腳。

    李世澤也一樣。

    不過他們從來不會在錢財上面虧待李世澤便是。

    但他們給他的……也僅僅是錢而已。

    李世曼記得，李世澤來他們家，還是她爸爸去接的。

    當時李世澤身子極小，萌萌的臉上帶了十足警覺的氣息。

    在他眼裡，她們就仿若陌生人一般。自然讓他感到警惕和戒備。

    原本清澈的眼內，布滿了倔強和冷淡。

    是什麼，讓一個本可以無憂無慮的孩子，用傲然和倔強來面對這個世界？

    是什麼，讓一個本是歡樂天真的孩子，充滿了警惕和戒備？

    是陌生。

    是未知。

    是孤獨。

    是害怕！

    李世曼知道，這個弟弟離開熟悉的家，來到一個全然未知的城市、家庭來生活，陌生的環境，他定會感到不安和害怕。除了一個小行李箱，他身邊便只還有一個奶里奶氣的大黃了……

    她想，他是需要陪伴，才會把大黃帶在身旁。

    寧願什麼也不要，也要將大黃帶在他身邊，可見他多急需一個感情的寄託體。

    也可知他當時是有多未知、迷茫、孤獨和彷徨。

    所以才會需要一個生靈來寄託生活的全部。

    現在回想起來，李世曼不由長長嘆一口氣。

    面對一個孤獨的環境，急需一個同伴陪在身邊，以讓自己這一路走得不那麼孤獨淒涼……這樣的感覺，李世曼再感同身受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