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0

    周五下午，距離比賽還有一天，學生會那邊安排了彩排。晚會除了歌手總決賽外，還有各個不同系的合唱比賽，詩歌朗誦以及話劇的決賽。

    幾個比賽項目是全部穿插在一起的，如此一來，觀眾不會因總看同一個比賽項目而感到乏味。

    姜芥的節目排在較前，是13號。而系裡的合唱則排在17號，隔得很近，苦了姜芥到時又要迅速換造型趕場。

    兩個節目彩排結束，她晚上還約了溫時卿，便提早回宿舍收拾了。

    六點左右，溫時卿來了。今兒個天熱，他就穿了件襯衫，暗藍色的，襯得他膚色越發的白。領口的扣子沒扣，隱約可見他頸上青色的血管。袖子往上挽著，露出一小節瘦削的小臂，車窗半開，手肘搭著窗沿，遠遠看去，整個人透著股深沉清冷，穩重內斂的疏離感。

    姜芥從校門出來，目光就一直沒離開過他，笑容滿面的走過去，拉開副座，坐上車，關門，扭頭第一句話就是：「溫時卿你今天也太好看了叭！」

    溫時卿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茫然一挑眉：「有什麼區別？」

    姜芥張了張口，正想回聲，餘光在瞥到外頭的視線後，眯起眼似惡犬般警惕地盯著那倆指著溫時卿在交頭接耳的女學生，而後頂著她們偷窺的目光，直接起身在溫時卿嘴角上一吻，再得意的沖她們一揚下巴，滿滿的宣示主權意味。

    那倆女學生見狀，面上一愣，訕訕走開了。

    她這吻來的有點突然，溫時卿一時愣在駕駛位上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姜芥橫過手來關上了車窗，一本正經的看著他：「師父，有妖孽覬覦你的美色。」

    溫時卿：「……」

    ……

    吃飯的時候，姜芥隨手點進了人氣投票的連結。經過這周的激烈競爭，她的排名不增反減了，掉到了第八，和第一名那個尤琪敏差了五千多票。她揚揚眉，無所謂地關了。

    姜芥飲了口熱湯，抬眸看他：「我明天下午兩點就得回學校啦，決賽晚會七點開始，我們系主任讓我們在賽前再合一合，然後我還得化妝換衣服。」

    「嗯。」溫時卿把剝好的蝦肉放到她碗裡，問，「要我陪你嗎？」

    聞言，姜芥心動了，笑嘻嘻地湊近他：「你方便嘛，不是還要接爺爺和叔叔阿姨嗎？」

    「爺爺那邊溫念說好接他來。」他一笑，「你忘了？溫念也是延大的，跟你同屆。」

    姜芥恍然：「哦哦哦對對對。那你爸媽呢？」

    溫時卿：「他們自己開車來。」

    「嘻嘻……」姜芥嬌羞地歪了下腦袋，「那明天如果你方便，就陪我咯，不過我化妝的時候在後台，怕你一個人無聊。」

    「沒關係。我和溫念說好，早點送爺爺過來，在附近一塊兒吃飯。」

    「那就好那就好。」她笑著點點頭，埋首吃了兩口飯，忽然想到什麼，放了筷子去撈包，從裡頭掏出幾張門票，推到溫時卿面前，「這個是門票，系主任給了我五張，學生會那兒也給了我三張，你拿六張去，剩兩張我給我舅舅舅媽。」

    說著，她又算了算人數，問他：「夠嗎六張？」

    溫時卿把門票收起來，揚唇：「夠了，溫念那兒還有四張。」

    「好的好的。」

    「方遇和沈孜孜也來？」他問。

    姜芥點頭：「嗯，我舅兒以往最討厭這種活動了，這次估計是因為……」

    其實自打上次校慶晚會她問過方遇，見他一臉沒興趣的拒絕後，她這次決賽就沒去問他要不要來看。倒是他自己那天打了電話過來，問她投票情況和總決賽的時間。

    姜芥舉著電話應一聲：「周六晚上啊。」

    方遇：「行，那你門票到時候拿兩張給我。」

    「啊？」姜芥詫異，「您也要來啊？」

    「怎麼？」方遇反問她，「我不能去？」

    姜芥趕忙解釋：「不不不，我以為您不愛來這種演出啥的。」

    「是挺不愛來的。」方遇打了個呵欠，語氣散漫，「我聽沈孜孜說溫時卿他們家人要來看你比賽？」

    姜芥輕輕「啊」了一聲，表示回應。

    方遇頓時嗓門拔得老高了，氣勢如山洪：「那我是不是不愛去也得去？憑什麼我親外甥女兒的比賽，全是他們溫家的人來看！咱們自己家這邊也得有撐場子的！你爹媽不在場，就我和你舅媽來！」

    姜芥：「……」

    好好……您來您來……

    ……

    溫時卿見她話說一半沒說下去，抬頭一看她那神情也猜到大半了，忍俊不禁：「因為我了？」

    姜芥尷尬地彎了下唇。

    溫時卿這時笑出聲：「是他的作風。」

    姜芥贊同地點點頭。

    晚飯結束，買過單，姜芥看時間還早，便拉著溫時卿去附近的商場逛了逛。

    期間，余岑來了通電話。

    姜芥走在溫時卿旁邊，就聽他應了幾聲「明晚七點」，「嗯，第八了」，「沒關係，她不在意」等等之類的。

    然後她反應過來，是在說她比賽的事兒。

    沒多久，電話掛斷了。

    姜芥仰頭看他：「你媽媽呀？」

    溫時卿「嗯」一聲，莞爾：「她看你排名掉了，很擔憂，說要幫你提上去。」

    「啊？」姜芥訝然地張了張嘴，「我不在意這個啊，沒事的，明天晚上就結束了，都差那麼多了，也趕不上了吧，讓你媽媽不用花這精力。」

    「我說過了，不過她很看重。」他俯低腦袋，乾燥的唇擦過她耳畔，音色低而蠱惑，「說兒媳婦的事，就是大事。」

    溫熱的氣息撲灑在頸肩，痒痒的，撓得她後頸都沒忍住酥了下，連帶著耳根子都燒了。姜芥一看對面走過來幾個年輕姑娘，笑嘻嘻的目光曖昧，趕忙伸手將他往外輕一推，面色赧然地垂著腦袋，嘴裡嘟囔著：「都是人，你幹什麼呢……」

    溫時卿笑了，伸手攬住她的肩，直接一轉身，朝扶梯走去，說：「那就回家，家裡沒人。」

    姜芥：「…………」

    悶騷偽正經的老！禽！獸！

    －

    次日上午九點半，昨晚被溫時卿折騰到凌晨的姜芥，困困頓頓的起床了。

    兩把電動牙刷「嗡嗡嗡」地運作著，姜芥一邊刷牙一邊打了個呵欠，看眼旁邊同在刷牙的溫時卿，含糊不清說了句：「溫時卿，其實我還挺享受那事兒的，但是吧……」她關了電動牙刷的開關，含著一嘴泡沫看著他，「過度的享受，不會產生一種罪惡感嗎！」

    溫時卿睨她一眼，慢條斯理的含了口漱口水，吐掉，不緊不慢道：「你男人今年三十了，雖然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但畢竟單身了二十九年，如今開了葷，自然難以控制些，你多理解。」

    姜芥：「？？？」

    請問您是怎麼做到如此淡定的說出這些厚顏無恥的話來的？？？

    ……

    中午吃過飯，兩人就直接朝學校去了。

    昨晚姜芥和瀋北寒提了溫時卿今天下午會來陪她的事兒，後者聞言，笑著調侃她：「嘖嘖嘖，沒了情郎，你就會思念到安不下心排練嗎！」

    姜芥面不改色：「沒錯，我離不開我的情郎，我的情郎也離不開我，一秒都離不開。」

    瀋北寒：「……靠！」莫名其妙又被秀一臉恩愛。

    今天天兒好，也暖和，為了映襯今日的校園之行，溫時卿穿了件淺灰色的圓領衛衣和深色的九分牛仔褲，腳下搭的是耐克的空軍一號。頭髮利落清爽，面容清俊明朗，走起路來背脊挺得筆直，氣質雖依舊清冷寡淡，但比起平時，少了點疏離感，多了份朝氣蓬勃的年輕樣兒。

    尤其和姜芥並肩這麼一站，更加像個二十多歲的在校小伙子。

    所以，當他和姜芥齊齊出現在排練室時，這俊男美女的模樣均是吸引了小舞台上所有人的目光。

    姜芥立在門口，忽然覺得好像過於高調了，尷尬一抬唇，垂頭扯著溫時卿進去在椅子上坐下：「你坐著就好了……無聊就玩手機。」

    溫時卿：「嗯。」

    安頓好溫時卿，姜芥把包扔給他，拉著瀋北寒過去人群里站隊。

    季思思就站她前頭，見她走過來，目光多看了兩眼溫時卿，一臉羨慕：「媽呀芥子，你男朋友也太好看了！你居然捨得把他帶出來！」

    姜芥訕訕撓了下耳朵：「現在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就不帶出來了……」

    陳冰這會兒插了一嘴：「你說你和男朋友這顏值基因，將來生出來的，得是什麼仙女？」

    瀋北寒悠悠然：「我也想知道加一。」

    季思思：「我也是再加一。」

    幾人聊得熱火朝天，和她們隔了兩排的蕭悅，卻暗揣心事。

    自上次那件事後，室友和她的來往漸漸少了，到後來甚至連出門都不會再叫她同行。受到排擠，蕭悅心裡雖不好過，但她卻並不覺得自己錯了，甚至自我安慰著，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是有意的，是季思思和陳冰牆頭草的讓人討厭。遠離她們，也是一種正確的選擇。

    ……

    不一會兒，系主任來了，進來時看到坐在底下的溫時卿，頓時想起之前系裡傳過的姜芥的男朋友，不過她倒也沒說什麼，和溫時卿行過注目禮後，便開始排練了。

    合唱排練沒有花很久的時間，只是把歌曲完整的，富有情感的再唱兩遍，就結束了。

    三點，姜芥約了自己的聲樂老師開嗓。本想著帶溫時卿一塊兒過去，他這邊剛好來了電話，溫念打來的，說是已經和江之炎帶著爺爺來學校了，問他要不要過去，陪爺爺一塊兒在校園裡逛逛。

    聞言，姜芥直接趕著他去了，與其讓他聽自己開嗓在一旁無聊，還不如讓他去陪陪家人，反正她開完嗓也要開始忙著化妝和弄造型，到時候也顧不上他。

    於是溫時卿便去找溫念他們匯合了。

    -

    六點半左右，姜芥基本準備就緒了。趁著空閒，她給方遇發了條微信，問他到了沒。

    後者回得很快：［早到了，找位子坐上了］

    ［小舅舅：還有，為什麼你這票的位置是和溫時卿他們坐一塊兒的？？？］

    ［小魚仙草：那都是系主任給的連號票，肯定是坐一起的呀。］

    看完這條消息，方遇沒好臉色的斜了眼坐他旁邊的溫時卿。

    後者看著節目單，倒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反而余岑的視線瞥過來，剛好撞上了，沖他一笑。

    以前念高中家長會的時候，方遇見過溫時卿他媽，人和和善善總是笑容滿面的，看過去極好相處。四目相對，方遇迅速收起那嫌棄的目光，揚唇回她一個笑容。

    待余岑回過頭去，方遇一挪身子湊到溫時卿耳邊，咬牙切齒的說著：「你倒是厲害啊，一大家子都叫來了。」

    溫時卿微一愣，本想嗆他的話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咽了回去，應一聲：「他們來給姜芥加油。」

    方遇還在死撐，睨他一眼，語氣淡淡：「排名怎麼樣了？」

    溫時卿舉起剛剛打開界面的手機，應：「第三了。」

    ……

    半小時後，決賽晚會開始。

    一段字正腔圓的官方開場白後，正式拉開比賽帷幕。

    第一位選手是投票排名連續幾日來都占第一的外文系的尤琪敏，演唱的歌曲是《你就不要想起我》。

    伴奏響過，音箱裡緩緩傳出女孩深沉的歌聲。

    姜芥拿的票號靠前，方遇他們的位置就離舞台很近，加上一旁還有LED顯示屏轉播，女孩的臉蛋就清晰的映在每個觀眾的眼裡。

    歌曲唱了一半，方遇眉頭越皺越緊，一臉難以置信的問了嘴旁邊的沈孜孜：「這就人氣投票排名第一那個？」

    沈孜孜默默一點頭。

    「這唱的一般啊。」方遇「嘖」一聲，語氣稍有點嫌棄地，「長得也沒咱芥子漂亮，怎麼票數那麼高？」

    溫時卿聽見了，身子往他那邊靠了靠，說了句：「網絡作假太過嚴重。」

    方遇這才反應過來：「刷的票？」

    溫時卿一挑眉，默認。

    方遇趕忙拿手機：「臥槽，那咱也趕緊刷啊，還等什麼！」

    溫時卿伸手過來攔住，面色淡淡，一副大佬樣：「已經安排了。」

    方遇：「……」

    沈孜孜：「……」

    ……

    一個節目接著一個節目，好不容易熬到了第12個結束，方遇靠在椅子上都快睡著了，一聽主持人報幕說到第十三個了，瞬間精神了一下，扭頭問了句沈孜孜：「13號是芥子吧？」

    沈孜孜點頭：「是。」

    方遇：「唱的什麼？」

    話剛問完，主持人正好說道：「有請17級聲歌系的姜芥同學，為我們演唱《怨蒼天變了心》。」

    話落，舞檯燈光漸暗，橙黃的燈柱隨著女孩走動的身影固定在了舞台中央。

    為了配合這首歌曲的主題，姜芥穿了件黑色修身的魚尾長裙，完美的勾勒出她娉婷纖瘦的身姿。圓領設計，露出頸間雪白細膩的肌膚和性感有致的鎖骨，長袖是刺繡鏤空的，包裹著她纖細的手臂。直髮披肩，戴了頂黑色的小禮帽，帽上縫有一片黑色輕紗，掩住她半邊精緻漂亮的臉蛋，若隱若現的透著股神秘感，活脫脫一副民國時期的美人相，我見猶憐，驚艷四座。

    在眾人轟然的掌聲中，她俯身一鞠躬。

    溫禾溫念還有餘岑看她這模樣都激動不已，趁著掌聲停下的這一刻寂靜，溫禾直接揚聲喊了句：「小嫂子加油！！！」

    方遇聞聲，側頭看一眼，深呼吸兩下，拔高聲線，不甘示弱：「姜芥子加油！！！！」

    其聲之大，大過音箱裡傳出來的伴奏開頭。

    姜芥：「…………」

    ……

    這首《怨蒼天變了心》的原唱，是方季惟，發行於1991年，到如今，翻唱的歌手無數，但最令姜芥喜歡的，是歌手譚晶的翻唱。

    她的翻唱，將原來節奏較快的旋律，改成了緩慢似深情款款般述說的演唱，中間還加了段京劇唱腔，平靜中夾雜著哀，哀而不傷，和結尾情緒的爆發形成衝突，將整首歌曲的情感演繹的淋漓盡致。而此次姜芥演唱的版本，也正是譚晶的那個版本。

    開頭二胡的旋律，悽美悠揚，帶著絲無奈的哀愁，將女孩清亮的歌聲緩緩引出——

    「如果讓我遇見你

    而你正當年輕

    用最真的心還你最深的情

    如果讓你遇見我

    而我依然年輕

    也相信永恆是不變的曾經

    本是屬於我的你，同把人生看盡

    卻無緣再聚怨蒼天變了心

    ……」

    一段間奏響過，姜芥一變剛剛歌唱時的姿態，開口用那獨特的京劇唱腔吸引了全場觀眾的歡呼聲——

    「本是應該化作雨

    投入海的胸襟

    卻含著淚水任孤獨飄零

    本是屬於我的你，同把人生看盡

    卻無緣再聚怨蒼天變了心」

    ……

    ……

    後期高音迸發出來的同時，她懷著滿腔的怨恨和倔勁，將整首歌的情緒推到了最高點，最後，又無奈怨嘆般地給歌曲完美收了尾。

    同樣的歌曲，她夾雜了專業的歌唱方式和自身對歌曲情感的理解，唱出了屬於自己獨特的味道，甚至引得全場的掌聲到她鞠完躬下台後，都久久未停。

    主持人從後台出來時，也同是感嘆：「真是精彩絕倫的演出啊，這麼美的嗓子一定是被天使吻過的，聽得我到現在心肝肺都還在發顫……好，那麼接下來……」

    主持人繼續報幕了，姜芥提著裙子往化妝間走去，因為剛剛的演唱，這會兒腦袋還有些缺氧。

    瀋北寒一直在後台等著，一看她出來，也不顧自己還穿著裙子，抓著那小裙擺，兩三步奔過去到姜芥面前，一臉激動加震驚：「我的媽！芥子！你什麼時候練得京劇唱腔！！！也太好聽了吧！！！」

    姜芥訕訕地笑了下：「這幾天找楊老師特訓的，不過唱的不太好那段。」

    「不！」瀋北寒堅定地，「才訓練了幾天，就能唱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比起剛剛前面那幾個歌手，你已經完爆了！我有預感！你會是冠軍！！！」

    姜芥一顆心還撲撲跳沒穩住，拍拍她笑了笑：「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瀋北寒：「必須的！對你趕緊換衣服，接下去合唱比賽！」

    「對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