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後半場排練，從開始一直到結束，系主任也沒現蕭悅不見了。可能因為後來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分聲部訓練，由低聲部的男生開始，等排練完就已經臨近傍晚了，也沒功夫去注意她。

    排練一下午，大伙兒到最後都唱累了，系主任也就不多留，簡單交代了一下下次排練的時間後，便放他們走了。

    下午出來的時候，姜芥和瀋北寒都帶了包，所以這會兒結束，她們就沒回宿舍，直接到停車場坐上溫時卿的車去校外吃飯。

    晚飯地點選在了潮福城，一家港式茶點酒樓。

    途中，方欣來了通電話，姜芥一看那來電通知，就預想到電話內容了。

    電話接通，果不其然，開頭就劈頭蓋臉的被罵了一通，而後方欣女士開始一輪長篇教育，一路從學校訓話到晚飯地點……

    整整十五分鐘，姜芥舉著手機的手都要酸了，后座那仨始作俑者還在幸災樂禍大笑。

    車子在停車場停好位，姜芥跳下車惡狠狠的瞪了瀋北寒和焦妍一眼後，隨即又一臉乖順的對方欣連聲應著：「是是是，我知道了媽，我錯了，您別生氣，我以後讓焦妍帶小嘉來之前一定先和您商量，一定不讓您白跑一趟學校去接他……不不不，我是說一定讓您提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媽，我錯了……我真錯了……」

    聞言，方欣女士這才消了點火，抬手順了順自己起伏的胸膛，厲聲甩了句「我給你舅舅打電話交代一下！」後，直接就掛了電話。

    姜芥聽著那陣連續的「嘟嘟嘟嘟……」，一瞬間鬆了口氣。抬頭再一見瀋北寒焦妍兩人事不關己的模樣，火氣值登時攀到頂峰，咬牙切齒低吼一聲：「你們一個個的不給我解釋清楚，晚上全都不准吃飯！」

    焦妍牽著小嘉，一臉淡然的駁她：「嗬，咱們來給您捉妖您還怪罪咱們？那這樣說來，您男朋友也沒得吃。」她抬手一指鎖好車的溫時卿，「是他給我和小嘉買的機票。」

    姜芥慢悠悠扭頭看過去，還沒問出口呢，邁步過來的溫時卿，直接伸手罩住她整張臉，音色沉沉，帶著幾分嚴厲的責備：「你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這麼大的事為什麼要瞞著我。」

    姜芥：「……」

    幾人搭乘電梯上樓，服務員領著他們找到位置坐下，溫時卿拈了單子和筆，問大家：「想吃什麼？」

    一個個爭先恐後回答——

    「腸粉！」

    「蝦餃！」

    「蛋撻！」

    「鳳爪！」

    「排骨！」

    「咖喱牛腩！」

    ……

    溫時卿：「……」

    這種家長帶小朋友來吃飯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點好菜給服務員下單，姜芥拍拍桌子，看著眼前這四位不知何時串通起來的大龍鳳劇團，步入盤問環節：「說吧！都怎麼回事兒啊？」

    聞言，小嘉冷笑一聲，看著她最先開口：「你真的夠蠢的，連這點事都要我出面，你過來，看看我的手。」他挽高袖口，舉到姜芥面前，問她，「看到這雞皮疙瘩了麼？」

    姜芥：「？」

    小嘉面無表情：「剛剛演戲叫你『媽媽』起的，噁心到現在都消不下去。」

    話落，焦妍和瀋北寒仰天長笑。

    姜芥：「………………」

    溫時卿彎了彎嘴角，給大家加滿茶，笑笑不說話。

    姜芥抿口茶水，幽怨瞪她們，又問：「你們什麼時候下的飛機啊？」

    焦妍：「中午，溫醫生來接的我們。」

    姜芥微愣，側目看他：「那你中午給我打電話的時候……」

    溫時卿轉了轉茶杯，應一聲：「已經接到了。」

    焦妍又說：「我在醫院無聊，就和阿沈聯繫了來你學校了，小嘉就一直跟著溫醫生。」

    瀋北寒接著道：「本來是打算等排練結束再讓他們來的，不過系主任剛好臨時有事，我就提前讓他們過來了，因為怕蕭悅跑了。」

    「那麼遠從醫院過來，你們也還真趕得及……」姜芥嘟囔。

    小嘉打斷：「我們三點多就來了，就在你學校閒逛著。」

    姜芥一頓，內心忽然間，溫暖又充實，她看著他們，眼裡是滿滿的動容，伸指摳摳溫時卿放在桌面上的手，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啊……」

    溫時卿：「前天。」

    姜芥驚呼：「那麼早！」

    瀋北寒：「那天在食堂和鋼琴系那隻雞起了衝突後，我就火聯繫老鹽巴了。」

    姜芥疑惑，目光在溫時卿和他們仨之間流轉：「那你們怎麼聯繫上的溫時卿？」

    「找你舅兒啊！」焦妍說，「跟他說想向溫醫生了解一下小嘉的情況什麼巴拉巴拉的，他就推了微信過來。」

    姜芥豎拇指：「……牛。」

    「然後啊……」瀋北寒手撐下巴，滿臉興奮的，「我就和你家溫醫生詳細描述了一下你那天在教室單槍匹馬，勇斗三八的畫面。」

    姜芥：「……」

    說起這個，瀋北寒又想到什麼，垂頭翻包掏手機：「對對對，還有刺激的，昨天咱班同學給我的。」

    姜芥：「什麼？」

    服務員這時正好來上菜，姜芥側身讓開空間，腦袋探到瀋北寒手機屏幕上。

    後者找到視頻，點開，放到桌中央。

    影片開頭嘈嘈雜雜，姜芥沒看明白是什麼，不過當那句「看那男人長得斯文英俊的，想不到也是個渣男，拋妻棄子……」清清楚楚從裡頭傳出來時，姜芥就猜到了。

    接著「啪」地一聲，極其響亮。連小嘉看了都忍不住低呼。

    溫時卿就在旁邊，姜芥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這打人的場面被他看到過一次就夠了，這次又被看到，被誤會她是個暴力女咋辦啊……於是姜芥伸手把它關了。

    看得正得勁兒，就被人關了，焦妍急躁的叫了聲：「關了幹嘛啊，這麼精彩，繼續看完啊！」

    姜芥故意沉著臉看她一眼，一本正經：「嘖，有啥好看的，人小孩在這，暴力影響多不好！」

    焦妍掀了個白眼，哂笑：「您高中這事兒幹得還……」

    「嘿！」姜芥立馬拔高聲調擾亂眾人聽焦妍說話的注意力，「瞎說什麼呢！吃飯吃飯！」

    焦妍：「……」

    吃飯吃到一半，姜芥忽然想到什麼，問瀋北寒：「對了，剛剛那視頻，是哪兒來的？」

    瀋北寒說：「哦，林揚拍的。因為系主任讓他錄下選領唱的過程，他就一直開著手機錄像。」說著，瀋北寒反應過來她擔心什麼，又說，「放心吧，我交代過了，讓他刪了這段，別外傳，他說他知道，也不做這無聊事，給我之後他就刪了。」

    聞言，姜芥點點頭：「嗯。」

    ……

    晚飯結束，小舅舅方遇打來了電話。

    姜芥打算拉車門的手放下，走到一邊接起：「喂，舅兒。」

    方遇還有些懵圈：「怎麼回事兒啊？你媽剛剛打電話給我，我開會沒接著，回了個過去給她，她說焦妍帶著小嘉來延川了？？？」

    姜芥乾巴巴一笑：「是啊……」

    方遇蹙眉，端起副長輩架子，訓道：「你怎麼做事這麼沒分寸，這麼大人了，要小嘉去延川好歹跟你媽提前商量一下啊，這一聲不吭的，小嘉身體也不好，你媽肯定擔心啊。」

    姜芥心裡苦：舅兒……我也是一臉驚嚇的啊……

    「我知道了舅兒，您別訓我了，我媽剛訓了我十多分鐘，我已經在反省了……」姜芥開始扮無辜。

    方遇聞聲，想想也不多囉嗦了，只問她：「那你看看要不要讓焦妍和小嘉晚上住我這，我去孜孜那住。」

    姜芥「啊」一聲，想了半會兒：「你等等，我去問問。」

    她過去敲了敲后座的車窗，焦妍按下來：「咋地？」

    姜芥：「我舅兒問你們晚上要不要去他家睡……」

    焦妍毫不猶豫：「不要，我訂酒店了，酒店讓我自在點！」

    「哦。」姜芥扭頭對電話道，「她說她訂酒店了。」

    方遇：「那成，那就先住著！明天再一塊兒吃飯！」

    說完，電話掛斷。姜芥拉開車門坐上去。車子駛上馬路，姜芥後知後覺又想起來好像哪裡不對，回頭看著焦妍：「不對啊，小嘉今天不是上課嗎？你怎麼把他帶出來的？」

    焦妍面不改色地按手機：「我昨兒個就跟他商量好了，讓他收拾件衣服裝書包里，我去他學校接他然後找老師請假，反正明天周六不用上學。」

    姜芥：「……」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

    翌日周六，也是學校里藝術節獨唱歌手大賽的海選日。

    來參加海選的人很多，但海選時間僅有今明兩天，所以海選的規定很簡單，每位選手準備歌曲，給一到兩分鐘的清唱時間，由評委當場決定選出進入複賽的選手。

    姜芥昨天抽號抽到了周六上午的第二十一號。溫時卿今日原本輪休，但由於昨天下午和別的醫生換了班，今早得要補回來，因此就沒法來看她參加海選。姜芥倒不在意，一分多鐘的演唱也展現不出她什麼實力和光彩，要看就等她進了決賽再來看！

    她胸有成竹的拍著胸脯向溫時卿這麼保證道。

    後者笑了，摸摸她腦袋垂頭給了她一個深吻，而後伸指一抹她唇上花了的口紅，音色低沉暗啞，蠱惑至極——

    「那就給你一個愛的鼓勵，唱的時候記得想我，嗯？」

    ……

    姜芥三百六十五度原地花樣翻轉害羞：「遵……遵命！」

    －

    無伴奏清唱，最考驗歌手的唱功。這對於專業出身的姜芥來說，倒是小菜一碟。

    她也算是個狠人，海選一上來就選了《九兒》。整曲子就四句歌詞重複著唱，每唱一小段上升一個調，演繹的深情又飽滿，唱到後頭高音時，氣息托得很穩，輕而易舉就上去了，可謂是震撼了全場。

    評委老師聽了，不多廢話，齊齊給了個通過，又快又准又狠。

    海選的舞台是在操場臨時搭的露天舞台，她這乾脆利索，自信十足的模樣，這會兒在下台走入觀眾席時，都不免吸引了眾多同學的目光。加上昨日謠言被澄清後，音樂學院的學生們不僅知道姜芥沒當小三，還聽說她和她男朋友領養了一個小孩，此刻看她的眼神也不同了。

    崇拜，羨慕又帶著幾分敬意。

    所以，她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走到焦妍小嘉瀋北寒坐的位置上，姜芥得意洋洋的沖他們仨一揚下巴：「怎麼樣？」

    焦妍和瀋北寒齊齊鼓了幾下掌，十分捧場的豎拇指，異口同聲：「明日之星！」

    就連小嘉都難得的誇了她一句：「可以。」

    姜芥驕傲地一揚眉：「那可不！」

    －

    張橙橙聽說小嘉回來延川，高興的不得了，想著帶小嘉一塊兒去孤兒院看看院長，小嘉答應了。因為難得回來一次，他還是想和張橙橙還有院長多待一待，畢竟他們照顧了他這麼多年。

    所以中午吃過飯，張橙橙便直接來延大把小嘉接走了，說明天上午再把他送到酒店。

    對於張橙橙，姜芥沒什麼不放心的，點點頭應下，囑咐了小嘉幾句後，揮手說再見。

    溫時卿上午的班補完，下午就休息了，不過焦妍難得來，她也不好晾著她自己一個人去找男朋友，於是她撥了個電話給溫時卿，前後大致說了兩句，溫時卿是個明事理的人，笑笑，應她：「嗯，去玩吧，我沒關係，我們哪天都可以見。」

    姜芥喜上眉梢，對著話筒「啾啾啾」親了好幾下，高呼一聲：「最愛你啦溫醫生！」

    溫時卿不緊不慢：「下次親我的時候你也能這麼賣力，我就更高興了。」

    姜芥：「…………」

    一言不合又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