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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時卿走過去坐下，目光似有若無地瞟了眼呆滯的姜芥，面朝姜繼誠和方欣，原本到嘴的一句「叔叔阿姨」在考慮到旁邊的方遇後，改口成了：「你們好。」

    姜芥捏著嗓誇張地笑了兩聲，扮作一副乖巧的模樣：「溫醫生也來了呀？」

    話落，方遇「哦」一聲，先一步開口：「你爸媽，聽說之前你生病時卿幫忙照顧過你，就讓我叫他一塊兒來吃飯，而且他之前不是也算小嘉的主治醫師嗎，就順便想向他了解清楚小嘉的情況。」

    姜芥繼續假笑：「原來是這樣啊。」

    方欣這會兒拿了茶壺給他加滿，笑得很是熱情：「時卿呀，很多年沒見了吧？」

    溫時卿頷，禮貌笑了笑：「嗯，高中畢業後，有十年了。」

    姜芥：「？？？認識？？」

    姜繼誠笑著解釋：「你小舅舅當年念書的時候老闖禍，叫家長都是我和你媽去的，時卿和他同學，都見過。」

    「……」

    瀋北寒覺得自己再憋笑會憋出內傷，垂頭默默拿手機在姐妹群里給焦妍直播：［我靠！老鹽巴！我快不行了！］

    ［阿沈：合著溫醫生早幾年就見過他丈母娘了！］

    方欣接話：「時卿那時候啊，成績好性格又乖，和你舅舅關係挺好，我印象就深了些。」

    方遇聲線淡淡：「其實我當年成績也挺好的姐。」

    方欣笑兩聲，沒搭理他，看向溫時卿，又問：「時卿今年也三十了吧？結婚了嗎？」

    溫時卿笑：「還沒有。」

    「哦。」方欣眸色一亮，「那談女朋友了嗎？」

    這一問，姜芥的小心臟和她手裡的筷子都齊齊顫了下。而後，撲通撲通開始加快。

    溫時卿頓了下，寡淡的目光望了眼斜對面的姜芥，面不改色：「嗯，在談。」

    在座知情人——瀋北寒和小嘉都默默斜眼朝她瞥去。

    姜芥子同學慢慢放下筷子，改端茶杯喝茶掩飾自己心虛。

    方遇微怔：「啥？你談女朋友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溫時卿飲了口熱湯，語氣依舊雲淡風輕：「年前。」

    方遇驚，拍他：「我靠，一聲不吭的，啥時候帶出來看看？」

    姜芥：就在你對面：）

    方欣聞言，看著溫時卿的目光頓時黯然失色，嘆息一聲：「談了啊，真是可惜。」

    方遇眉梢一揚，語氣幽幽：「姐，你那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是怎麼回事兒？」

    姜芥：「噗……咳咳咳……」

    瀋北寒垂頭咬唇，內心爆笑——

    ［阿沈：老鹽巴，你能想像我目前有多難受嗎？］

    ［阿沈：我覺得我快憋出內傷］

    ［阿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沈：今晚這餐飯，簡直精彩過當年項羽劉邦的鴻門宴！哈哈哈哈哈哈！］

    ［老鹽巴：？？？］

    ［老鹽巴：快！開語音！］

    方欣再次一臉惋惜的看向溫時卿：「這麼好的男人，我還真想他做我女婿。」

    方遇：「……」

    溫時卿謙虛一笑：「阿姨過譽了。」

    方小舅舅瞬間覺得驚悚，抬高聲音：「……你叫什麼阿姨，你叫她阿姨不是得叫我舅舅？？」

    姜繼誠：「……」

    姜芥：「……」

    沈孜孜：「……」

    「噗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有點突兀，眾人下意識扭頭，瀋北寒貓唇，手下默默關了和焦妍的語音通話，使勁憋：「……對不起沒忍住。」

    方欣笑兩聲，音色尖細卻不刺耳，溫溫柔柔的：「叫阿姨挺好，這聲阿姨叫得比姐姐還讓我滿意。」

    方遇：「…………」

    姜芥：媽，您滿意就好：）

    －

    夜晚，月朗星稀，無風。

    飯局結束，方遇和沈孜孜一塊兒送姜繼誠他們回酒店。

    下午接了瀋北寒，姜芥便去方遇家取了行李，所以今晚她就跟著瀋北寒回宿舍住。

    酒店大堂的自動門緩緩滑開，瀋北寒跨步出去，憋了一晚的笑意，終究忍不住爆，仰天長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芥子！我覺得我腎疼！哈哈哈哈憋的腎疼！」

    「太逗了哈哈哈，絕了絕了，兄弟成舅舅，溫醫生真的是哈哈哈哈！」

    姜芥：「…………」

    瀋北寒肩膀笑得一顫一顫的：「說真的，就今晚這事後，你舅舅知道真相，可能會把溫醫生捏死。」

    姜芥撫額，無奈嘆一聲：「我……大概可以想像……」

    兩人相互挽著往街上走，沒走幾步路，步子就因前頭的男人而停住了。

    站在電線桿下，還是那件藏藍色大衣，一手藏在褲兜里，一手夾著煙，垂頭抽著。白霧氤氳繚繞，將他那張俊臉朦朧掩住，夜色中，添了幾許疏離感。

    瀋北寒清咳兩聲，手肘戳戳她，小聲：「我先撤，宿舍等你，別太晚哈。」

    說完，沈某人不動聲色的離開了。

    姜芥立在原地看他一陣，見他目光忽然瞥過來，心一跳，面上卻故作鎮定，晃著雙手往前走兩步，嘴裡漫不經心的道了聲；「還沒走啊？」

    溫時卿碾了菸頭，望著她眯了眯眼，抬手招了兩下：「過來。」

    因為他今晚毫無預兆的突然出現，姜芥莫名不想順他，站在原處巋然不動，也不應聲。

    溫時卿哼聲笑，直接邁步過去，伸手拉住她腕骨，稍一使勁帶進懷裡，擁住。

    姜芥抬腦袋掙扎兩下，想推開。他卻反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垂頭就吻了下來。

    晚上吃飯，他喝了點酒。熟悉的氣息夾雜著酒氣湧進鼻腔，溫熱又濃烈，一時讓姜芥沒忍住抖了個激靈。

    濕熱的舌尖探進來，卷著她的，交纏翻攪，吻得格外用力。

    良久，他托著她的臉蛋稍稍退開，唇瓣卻依然輕貼著她的，聲線低啞：「生氣了？」

    姜芥面紅耳赤的喘息著，垂眸不看他，輕聲應：「沒有。」

    「那你抬頭看我。」溫時卿手下一用力，迫使她抬頭。

    四目相對，她明亮的眼眸像被蒙了層水霧，看著他時，烏黑沉湛，乾淨透徹，卻又深不見底。

    溫時卿的心驀然就敗了，音色溫柔地哄著：「我不是故意瞞著的，只是想給你個驚喜。」

    姜芥沒好氣：「那你和我媽早認識為什麼都不說？」

    這要說起來，溫時卿還真挺無辜。

    「在見你爸媽前，我一路過來都很緊張，一直是抱著見岳父岳母的心態來的。只是……」他無奈笑了下，「方遇說過他有兩個姐姐，我沒想過當年常常來學校的那位，是你媽媽。」

    因為高中那年第一眼見到方欣，他就覺得這女人很年輕很漂亮，便先入為主的以為，那是方遇排小的姐姐。至於姜芥，他一直聽方遇說她是他大姐姐的女兒，自然就沒往那方面聯想。

    不過他這會兒倒是非常慶幸，當年念書沒惹過什麼事兒。起碼現如今，他在這位未來丈母娘的印象里，還算不錯。

    如此一說，姜芥小脾氣緩下去點，但還是不想這麼快就妥協，於是一甩頭：「哼！狡猾悶騷的老男人！」

    溫時卿：「……」

    －

    第二天一早，姜芥睡得正香，枕頭邊的手機就響了。卡通鈴聲一陣接著一陣，歡快響亮，極其擾眠。

    姜芥摸過來接起，聲線還飄忽：「餵……」

    「餵閨女啊，還沒起呢？」老薑同志熟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聽上去精神奕奕的，「我和你媽你弟們快到你學校門口了啊，趕緊起床下來。」

    話落，姜芥腦子滯了幾秒，開始逐漸清醒，而後反應過來自己昨晚睡的宿舍，兩眼倏然睜開，騰起身，問：「您來我學校了？」

    「昂！剛問計程車司機，人說快到了，你趕緊起床下來接一下。」姜繼誠再次催她。

    「啊行行行。」姜芥掀被子迅爬下床，「我洗漱完換個衣服就來！」

    說完，她掛了電話扔手機在一旁，急急忙忙地進了洗手間。

    洗完臉出來，瀋北寒也醒了，揉揉眼睛拉開床簾問她：「你爸媽來啦？」

    姜芥點點頭，拿著護膚品胡亂在臉上塗抹過：「對啊對啊，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啊，我馬上好，你接著睡！」

    說著，她開始套衣服，隨便收拾了一下，最後連頭都顧不上梳，拎了包就出門。

    瀋北寒喊：「慢點兒啊！」

    ……

    大一那年姜芥來上大學，正好撞上姜繼誠同志出國談生意趕不回來。無法見證女兒上大學的時刻，老薑同志很是傷心，奈何身不由己，最終陪同姜芥前來報導的，只有方欣。

    當年兩母女剛進學校大門的時候，那明艷動人的模樣簡直是校園裡一道漂亮的風景線，登時吸引了在場不少人的眼光。學長們看見美女眼都直了，紛紛湊上來熱心幫助，領著姜芥和方欣找到宿舍，還自願充當苦力，將姜芥那倆28寸的大箱子扛上了宿舍。

    ……

    所以這次，是老薑同志頭一回來延大。

    這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

    四個人下了計程車，等了幾分鐘見姜芥沒出來，姜繼誠就想著乾脆先四處逛逛，到時候再打電話讓姜芥來接。

    誰想這延大的占地面積著實是廣，老薑同志捵著自己那圓鼓鼓的啤酒肚，逛兩圈下來，就開始氣喘吁吁的，覺得累得慌。

    不過也考慮到小嘉身體原因，方欣沒敢帶他多走，看到前頭有個食堂，四人便進去買了幾杯果汁坐著等姜芥。

    沒多久，姜芥電話來了，說她在校門怎麼沒瞧見人，姜繼誠歇下腳這會兒緩上氣，應著：「咱們在食堂呢。」

    姜芥又轉身往食堂方向去：「你們在哪個食堂啊？」

    「哪個食堂……」姜繼誠四處看看，答，「我也不知道啊。」

    姜芥：「您隨便找個人問問。」

    小嘉很是機靈，聽見姜繼誠說得話，隨手拉了個男生，禮貌問：「哥哥，請問這是哪個食堂？」

    男生「哦」了聲：「這第三食堂。」

    小嘉：「好的，謝謝你。」

    老薑同志聽見回答，對著電話道一聲：「第三食堂說這是。」

    姜芥：「行，我馬上到，你們就在那等我！」

    五分鐘後，姜芥和他們碰上頭。姜繼誠邊走邊觀望著這諾大的大學校園，張口第一句便是問：「芥子啊，這延川4s店在哪你知道麼？」

    姜芥茫然：「4s店？江滄路那啊，咋了？」

    「咱們下午去那逛逛。」姜繼誠「嘖」一聲，感嘆，「這延川大學太大了，延川也比我想像中還大，爸給你買輛車，平時上課出門啥的也方便！不用老擠地鐵！」

    姜芥怔了下，第一反應：「您可別！我那駕照拿了一年多，連路都沒上過，我不要。」說著，她又碎碎念一聲，「您要是非要買，還不如給我買套房……」

    姜繼誠耳尖聽見她說的，一愣：「買房幹嘛？你畢業了不回家啊？」

    姜芥乾巴巴笑了下，沒作聲。

    ……

    還真……不打算回去……

    －

    正月一過，姜繼誠公司的業務又開始變得繁忙。所以次日，他和方欣便帶著姜樹小嘉回都了。

    學校開學，下周一才正式上課。今日社工部有小組活動，姜芥早上睡的比較晚，洗漱好出門已經是中午。

    到醫院依舊是先直奔11樓。辦公室里，溫時卿正在寫病歷。

    姜芥帶上門，腳步輕快走過去：「今天還是沒有做便當哦，所以咱們吃食堂還是叫外賣呀？」

    她拉開椅子在診桌前坐下，兩手托著腦袋，喜眉笑眼的瞧著他，心情十分愉悅。

    聞言，溫時卿停了手裡的筆，兩手交叉抱胸若有所思，挑眉：「追到我之後，你的便當好像越來越少了？」

    姜芥抿唇，垂眸咳嗽兩聲掩飾心虛，反將一軍：「當初對我的便當，你反正愛要不要的，如今就讓你想吃也吃不上！」

    溫時卿一頓，瞧她傲嬌的神色，彎唇笑了：「嗯，我的錯。」

    錯認得這麼快，姜芥有點小意外，心裡卻像是抹了蜜糖，濃濃的，泛著甜意。她赧然看他兩眼，嗓音又軟又輕：「如果你真的想吃的話，下次去你家給你做就好了。」

    「好。」溫時卿應的很快，「那就後天吧，我輪休，下了班去接你，然後買菜做飯。順便逛街看電影……」

    話到此，他微頓，抬眸看她，目光灼灼——

    「和你補過一個情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