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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樹有點兒害羞，躲在焦妍身後，悄眯眯地打量著眼前比他高了半截的小哥哥，不好意思打招呼。

    見狀，焦妍把手放在姜樹腦袋上，安撫的揉了揉，然後沖小嘉一笑，說：「嗨小嘉，我們見過啦？還記得我不？」

    小嘉緩慢一點頭，頗有禮貌：「記得，焦妍姐姐。」

    姜芥驚：「嘿！你都沒怎麼這樣叫過我！」

    焦妍笑了，伸手把姜樹往前推了推：「這是姜芥她弟弟，姜樹。」

    姜芥彎身看著扭扭捏捏的姜樹，柔聲說著：「小樹，和哥哥打個招呼唄？」

    姜樹羞澀往前一步，眨眼撲扇著那濃密纖長的睫毛，細細道一聲：「你好，我叫姜樹。」

    小嘉難得彎唇，微笑：「你好，我叫小嘉。」

    ……

    因為人多，姜芥今天讓家裡的司機易叔開車送她們來的。黑色的賓利慕尚這時剛好從停車場駛出來，停在機場門口的車道上，鋥亮華貴，極其惹眼。

    幾人前後坐上去，姜芥給小嘉姜樹寄好安全帶，說：「易叔，開車吧。」

    路上，姜芥給溫時卿了條微信消息，告知他已經接到小嘉。

    ……

    「你是不是和溫醫生在談戀愛？」

    靜默的車內，冷不丁響起這麼一道聲音。

    剛完微信的姜芥心頭一顫，下意識扔了手機抬手捂住小嘉的嘴，第一時間瞥了眼駕駛座上的易叔和小嘉旁邊的姜樹。

    前者專注著駕車，倒沒什麼反應，後者看著姜芥捂小嘉的嘴，一臉懵然：「姐姐，你為什麼要捂著小嘉哥哥的嘴巴？」

    副座的焦妍忍笑扭頭看過來。

    姜芥慢慢鬆開手，乾巴巴笑了下：「姐姐跟小嘉開玩笑呢呵呵……」

    「哦。」姜樹點了點腦袋，就在姜芥正打算鬆口氣時，他又問一聲，「姐姐，什麼叫談戀愛？」

    「噗哈哈哈哈！」是焦妍仰天大笑的聲音。

    姜芥：「……」

    「哎小樹。」焦妍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這問題太複雜，一言兩語說不清楚，姐姐們沒法解答，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姜樹：「哦。」

    姜芥這才真真正正的如釋重負，湊到小嘉耳邊，咬著牙不張嘴的細聲道：「小嘉，回去後，你可千萬別提溫醫生的事兒。」

    小嘉扭頭莫名其妙看她，不明白為什麼不能說，不過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點點頭答應下：「知道了。」

    ……

    四十多分鐘後，車子緩緩駛進別墅小區。小嘉透過車窗望見外頭一幢幢精緻漂亮的別墅樓，淡淡的問了句：「你家住這麼大房子的麼？」

    姜芥面上微微愣，想起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對著這些洋房心裡莫名就騰起絲罪惡感，含糊地應了聲：「嗯……」

    「很漂亮。」他說。

    平靜的聲線里透著幾分自內心的讚賞和期待，令姜芥心裡那點兒五味雜陳的情緒稍稍淡下些許。

    她抬手順了順小嘉後腦翹起的頭，溫柔地問了句：「小嘉晚上想自己一個人睡，還是和姜樹一起睡？」

    還沒等小嘉回答，姜樹搶先開口：「小嘉哥哥你跟我一起睡吧，我的床很大，可以睡兩個人，我還有很多玩具，咱們可以一起玩！」

    小嘉側目看著姜樹半晌，最後揚唇笑了笑，應聲：「好啊。」

    聞聲，焦妍轉頭過來，沖姜樹豎起個大拇指：「懂得分享的好孩子，給你贊。」

    姜樹訕訕地撓了撓腦袋，軟糯又不太利索地說道：「媽媽說過，要懂得分享，懂得感恩。」

    姜芥內心動容，伸手抱抱姜樹，泫然欲泣：「嗚嗚嗚，真是姐姐的好弟弟。」

    話落，車子正好在別墅門前停下。焦妍率先解了安全帶下車，到后座拉開車門牽姜樹下來。

    第一次來到離延川這麼遠的地方，一切環境都是陌生的，小嘉有些侷促。

    他兩手抓著書包的肩帶，仰頭從上到下望了眼這幢豪華大氣的別墅，眼裡滿是驚異。

    這時，別墅大門正好從裡頭被拉開，姥姥走了出來，一見他們站在門口，愣了下，面上一喜：「喲，回來啦！」

    焦妍笑著打招呼：「姥姥！」

    老人家踩著樓梯幾步下來，見著樓梯口安安靜靜的男孩，和藹一笑：「你就是小嘉吧？」

    易叔從後備箱裡拿了行李出來，姜芥接過，沖小嘉道一聲：「小嘉，那是我姥姥。」

    聞言，小嘉沖姥姥點點頭。

    小孩子怕生，她老人家是理解的，朝他一伸手，試探地出邀請：「跟姥姥進屋嗎？」

    小嘉抬眸看著老人家和善的面孔，猶豫半會兒，伸過去牽住那隻溫暖又布滿皺紋的手，跟著她上去了。

    後頭的焦妍瞧見了，拉著姜樹往姜芥旁邊靠了靠，輕聲道：「看來，小嘉的接受能力比你想像中好很多。」

    姜芥也是看見了，鬆口氣：「謝天謝地，我多怕他適應不了這樣的環境。」

    焦妍笑了：「怕什麼，你家人這麼熱情，冰山都能給融化囉！」

    姜芥隨之笑兩聲，拎起小嘉的行李箱：「走走，上樓上樓，晚上就留我家吃飯。」她抱怨，「我回來您都還沒來過我家吃飯呢！」

    「這不是不好意思打擾到您家共敘天倫之樂麼？」

    姜芥噴笑：「您可真會說話。」

    「哪及得上您啊。」

    「……」

    －

    進了屋裡，姥姥領著小嘉在客廳坐下，然後去廚房倒茶水。樓上的人聽見動靜，都6續下來。

    方遇最先過來，一看這男孩子規規矩矩地端坐在沙上，笑了笑，露出大白牙：「嘿小朋友！你叫啥名字？」

    「小嘉。」

    姜樹這時主動站出來介紹：「小嘉哥哥，這是我小舅舅，他是個警察，可厲害了！」

    聞言，小嘉原本淡然的目光忽地一亮，再看向方遇時，面上多了幾許崇拜之意。

    方遇滿意地揉揉姜樹腦袋，得意：「小樹真乖，舅舅沒白疼你啊！」

    沈孜孜剛好走過來，後頭還跟著姥爺方欣和姜繼誠。客廳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姜樹這位小機靈繼續擔任介紹員，指著沈孜孜，說話口齒還不是很清楚：「這是我未來小舅媽，她是個老師。」

    說完，他又走到姥爺和爸媽面前，一一指過去：「這是我姥爺，我媽媽，還有我爸爸。」

    最後他一指從廚房走過來的姥姥：「這是我姥姥，她剛剛牽你進來的。」

    大伙兒鬨笑。

    和平時在孤兒院見到的人都不一樣，小嘉一時又緊張起來，坐在沙上揪著褲腿，期期艾艾：「大……大家好，我是，是小嘉……」

    姜芥還是頭一次見小嘉這幅模樣，平時對著她都是高冷又傲嬌的，還確實沒想過他也會有這樣侷促的一面。

    方欣這會兒坐過去，安撫地拍拍他，笑：「不用這麼緊張，當自己家就好。」

    小嘉紅著臉點了點頭。

    初次見面，大家相處的很是愉快，姜樹和小嘉很快就熟稔了起來，趁著吃飯前，他還興致勃勃的拉著小嘉去房間裡分享他的玩具。

    姜芥不打擾他倆，和焦妍回房間。

    剛剛回來到現在，她都沒顧上看手機，此刻打開瞅一眼，才看到溫時卿回復過來的消息：［嗯，到家了嗎？］

    ［小魚仙草：到家有一陣啦，才看到消息。］

    回完消息放了手機，姜芥正打算換身衣服，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伴著震動聲在叫囂。

    靠在床頭的焦妍下意識扭頭看來，兩人對視一眼，姜芥赧然地笑了笑，指指手機屏幕：「嘻嘻，溫醫生……」

    焦妍無奈地掀了個白眼，決定遠離接下來即將散的聊天酸臭味，下床：「我還是去找姜樹和小嘉……」

    姜芥喊她：「別走嘛。」

    焦妍直接忽略她，帶上房門。

    電話被接通，姜芥心裡瞬間泛起甜意，溫溫軟軟地「餵」了一聲。

    「在幹什麼？」他沉潤的嗓音徐徐傳來，湧進耳里的時候，毫無預兆地讓她耳根都酥了下。

    姜芥忽然想起那天他那句平緩的——「一生只愛一個人」，兩頰頓時不爭氣地爬上了兩抹紅暈。

    「在房間，準備換個衣服，一會兒下樓吃飯。」她摸了摸自己燙的臉頰，儘量保持說話時聲線的穩定。

    「嗯，小嘉呢？」

    「和姜樹在房間玩兒呢。」說到這，她又想著他應該不知道誰是姜樹，又補充，「姜樹是我弟。」

    那頭輕輕笑了下：「嗯。」

    電話里靜了片刻，聽著他略有些沉重的呼吸聲，姜芥問：「這兩天醫院忙嗎？」

    溫時卿捏了捏眉心：「嗯，有點。」

    昨晚凌晨臨時做了兩場手術，回去歇了沒多久，又被急ca11到醫院，忙了數小時，這下才得空閒。

    姜芥：「不回去休息嗎？」

    他說：「歇一會兒就回去。」

    「這麼累就不要開車了，打個車。」

    「好。」

    「吃飯了嗎？」

    「還沒有。」

    姜芥有些心疼，如果這時候在他旁邊，還能給他送點飯什麼的。

    她聲線悶悶的：「如果我在就好了。」

    溫時卿默了會兒，啞的聲線極其溫柔：「過完年要不要早點過來？」

    姜芥簡直淪陷他的溫柔鄉無法自拔了，想都不想應下來，很是果決：「要！」

    他笑了，闔著眼低低「嗯」一聲，忽然問：「那晚你在小區門口給我唱的歌，叫什麼？」

    姜芥想了下：「喜歡你？」

    他沉沉的音色帶著股魅惑人心的魔力，「我也是。」

    表白來得太突然。

    姜芥瞬間，燒的不知方向了。

    ……

    －

    距離除夕，還有一天。

    作為外來人口聚居城市之一的都城，到這時間點，差不多成了座空城，平日裡隨處都大堵車的馬路，今兒個空蕩蕩的，去哪兒都一路暢通。

    姜芥今日安排了幾個旅遊景點，打算和焦妍還有方遇沈孜孜帶著小嘉姜樹一塊兒去逛逛。

    天氣冷，加上小嘉不宜多運動的身體狀況，姜芥沒敢帶他進故宮徒步觀賞，只在神武門前逛了逛拍了幾張相，便去王府井了。

    一日的行程，說慢也不慢，小嘉身體不允許，玩起來都有限制，一個景點過一個景點，眨眼就到了晚上。

    晚飯吃的必勝客，等再回到家，已經九點多了。

    玩了一天，小嘉和姜樹都十分睏倦。照顧他們洗過臉和腳，姜芥等他們躺上床，替他們掩好被子後，打算關了床頭的燈出去。

    小嘉卻一伸手，扯住她，音色有些沙啞：「姐姐，先別關燈。」

    姜樹這時把腦袋側過來，也說：「姐，你陪我們說說話，等我們睡著了再走可以嗎？」

    姜芥按燈的手縮了回來，往床沿一坐，聲線放得很輕：「好。」

    「你們想說什麼呀？」她抓了個抱枕墊在腰後，靠著床頭，問道。

    「小嘉哥哥，你今天開心嗎？」姜樹先問。

    「開心。」小嘉睜眼望著天花板上被黃燈暈開的光影，自內心感嘆，「我從來沒坐過飛機，從來沒住過這麼大的房子，也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去過這麼多的地方。」

    姜樹對於小嘉的一切都不知情，便問：「那你以前都住在哪兒啊？」

    「孤兒院。」他淡淡道。

    「孤兒院是什麼？你爸爸媽媽也住那嗎？」

    話落，姜芥心頭「咯噔」一下，正想開口把這話題揭過去，小嘉卻應了：「我沒爸媽。」

    語氣很輕，沒有什麼情緒，甚至透著幾分早已習慣的麻木。

    姜樹翻了個身，兩手撐著床面，趴在床上看他，滿臉的純真和真誠：「那你要來我家嗎？我的爸爸媽媽可以做你的爸爸媽媽，我的姐姐，也可以是你的姐姐。」

    靜謐昏暗的房間裡，音還有些含糊的稚嫩童聲緩緩盪開。

    關於姜樹語出驚人，姜芥面上是明顯的一愣。

    他還小，還不懂那句「我沒爸媽」的更深含義，可姜樹平日裡有多黏爸媽姜芥比誰都要清楚，有時和她吵起架來，還會鬧脾氣去爭寵。一個如此親近爸媽的孩子，竟毫不猶豫的說出「我的爸爸媽媽可以做你的爸爸媽媽」的話……

    她家弟弟，可真是個善良又優秀的孩子。

    姜芥垂頭一笑，也不愧是她弟弟，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小嘉沒作聲，微側著腦袋看著姜樹，眼裡攙雜了期待、喜悅和小心翼翼。

    姜芥伸手摸摸他，也不打算再等了，溫柔的笑了下，問：「小嘉，你願意來我家嗎？我去孤兒院申請領養你，你願意嗎？」

    小嘉這時看過來，神情半信半疑：「你開玩笑嗎？」

    姜芥搖頭，放慢語：「不，我半個月前就已經決定了，我爸媽都同意了，等過完年他們就打算去延川辦理手續，本來我想等他們去延川後再告訴你的，但是小樹都這麼說了，我也就不瞞你了。」

    聽完她說的，小嘉沒說話，只轉了腦袋，直勾勾盯著天花板，一臉沉思。

    姜芥瞅他這副樣子，試探一問：「捨不得橙橙姐姐嗎？還是怕她捨不得你？」

    「都有。」

    姜芥莞爾：「橙橙姐已經知道啦，我很早就告訴她了，她很開心，你可以有個好的歸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