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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呤」一聲響，餐廳門被推開，門邊的服務員面帶微笑地迎了上來：「歡迎光臨這位女士，請問幾位呢？」

    姜芥放眼看四周，尋找溫時卿的身影，心不在焉搭一句：「啊……一位。」

    「好，裡邊兒請。」人美聲甜的女服務員領著她一路進去。

    姜芥跟在她後頭，兩眼觀望著，在瞧見獨自一人坐在靠窗位的溫時卿時，目光一頓，拉住前頭的服務員，指了指溫時卿後側方的空位，問：「我想坐那裡可以嗎？」

    服務員彬彬有禮：「當然可以。」

    話落，她側身領著姜芥過去了。

    怕被溫時卿現，姜芥全程是低著頭靠牆走過去的。到了座位前，她迅一閃身，挑了個溫時卿看不著她的角度坐了下來。

    服務員遞上菜單：「女士想吃些什麼呢？」

    姜芥順勢接過來，漫不經心的翻了兩下，心裡想著：一個人，那就是女方還沒來，看來得坐挺久。

    而後，她一指菜單上那盤肉醬義大利面，輕聲說：「要這個，再來一杯美式。」

    「好的，還需要其他甜品之類的嗎？」

    姜芥微微一笑搖搖頭：「先上這兩個吧。」

    「好的，您稍等。」

    服務員留了菜單，過去下單了。

    這時，餐廳大門的鈴聲響了兩下，一位身材纖瘦長相清秀的女人走了進來，穿得端莊略顯成熟。

    她踩著高跟鞋過來，在半途停了片刻，目光在瞧見靠窗的溫時卿後，邁腿徑直朝他走了過去。

    隔得不是很近，加上四周餐具碰撞的清脆聲和餐廳的背景音樂，姜芥根本聽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麼，只看到那女人一臉笑意地沖溫時卿說了兩句話，後者便站起身邀她坐下。

    從姜芥那個角度望過去，他清雋的面容上，還微微帶著笑。

    姜芥腦子裡登時警報響起，舉起菜單遮住半張臉，嘴裡不爽的嘀咕著：「什麼哦，平時也沒見你對我笑得這麼開心……」

    服務員剛好上來餐點，姜芥目光幽怨地盯著他對面的女人，憤憤地拿叉子戳著那盤意面，開始碎碎念：「對你那麼好你都沒感覺，人家你才見一面，就聊的這麼起勁兒，我不要面子的啊！」

    「喜歡那種類型的，你早說啊！」

    「吃個飯捏著掩著的，真特麼作！」

    說著，她卷了口碗裡的意面，張嘴全然不顧形象的，一口氣塞了進去，滿滿當當，還沾了一嘴的醬汁。

    憤怨地嚼著嘴裡的意面，姜芥再次朝那個吃口麵包都要掩唇的女人，惡狠狠地掀了個白眼！

    糟心！

    ……

    由於完全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全程姜芥都只能拿菜單偷摸著瞪眼觀察。

    四十多分鐘過去，就在姜芥瞪得兩眼酸之際，斜對面的溫時卿和那女人一前一後站起來了。

    前者拿了單子去前台買單。見狀，姜芥忙喊來服務員，掏了一百塊遞上去，視線隨那兩道身影移動著，說：「不用找了。」

    「啊？啊？」服務員愣了一下，看著急匆匆離開的娉婷身影，喃喃自語一聲，「這，這剩了有三十多塊呢。」

    ……

    夜幕低垂，姜芥推開門出去，站在門口左右張望兩眼，尋到那兩道身影后，忙跟了上去。

    好在這會兒人多，她掩在人群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溫時卿的動作，見他稍有側頭，身子便靈活地往旁邊一閃，儘量避開被現的可能。

    一段路，前頭的兩人走了差不多五分鐘，而後，齊齊側身往一棟大樓走了進去。

    姜芥迅穿過人群，站到那棟大樓前，抬頭。

    臥槽？電影院？？？

    「吃完飯就看電影？？」姜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這麼合得來嗎？？」

    從剛剛吃飯開始，他倆那談笑風生的模樣就讓她窩了一肚子的火，這會兒，直接就被引了導火線，難以抑制地爆了。

    火氣值爆表，姜芥狠地一甩手，漂亮的臉蛋登時陰沉沉的，怒吼：「不跟了！真氣特麼人！祝你倆百年好合！」

    心情簡直壞到了極點！

    活到現在，除了溫時卿，誰還能把她氣到？換成別人，她早就一拳幹過去，打得人叫爺爺求奶奶的，輪得著受這樣的氣？從小到大，從來都是人追著搶著和她表白，哪有過現在這樣，她把真心掏出來給他，結果人家把它當球踢，說丟就丟！

    憤怒在胸腔里攪著，把她最後一點的理智和耐性都攪得亂七八糟，這幾個月生過的點點滴滴和那些摻雜在一起的壞情緒，瞬間就涌了上來，堵在喉尖，澀澀的在酸。

    街邊影音店裡的音響，正放著前兩天她剛聽過的新歌，那道清亮又純粹的女聲，將歌詞裡的掙扎和心酸，詮釋的淋漓盡致——

    愛不是誰夠努力，就值得被珍惜

    可我，總學不會放棄

    我是真的想，獨占你不跟誰分享

    可是我真的傻，才害你黯淡了光芒

    感謝是你，美好了回憶

    你要找到比我更愛你的人，愛你

    我喜歡你，也喜歡我的機率

    誤差會有幾厘米

    ……

    控制淚腺的那根神經，徹底崩了。

    姜芥哽在喉尖的酸澀最終沒能忍住，和眼淚一起滾滾而下。

    她捂起臉，儘量的掩住自己的狼狽，往前頭的公園走去。

    路燈有些舊了，燈絲閃了兩下，投射出來的光線很是微弱。

    她找了處沒人的台階坐下，埋頭嗚咽。

    在大街上哭得面滿淚痕，這還是姜芥第一次。

    到這會兒，她才體會到，原來一直追在身後的人，是這麼的辛苦和無奈。

    手機這時忽然響了，是焦妍打來的。

    那歡快跳躍的鈴聲此刻聽在她耳里，簡直聒噪極了。

    按了接聽，她抽抽搭搭地「餵」了一聲。

    那頭焦妍一聽聲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聲線頓時凝重起來：「怎麼了這是？」

    這一問，把她心裡憋了好久的委屈都給激出來了，姜芥吸鼻子，一抽一抽的帶著那明顯的哭腔，說：「溫時卿他……他相親去了……嗚嗚嗚他們去西餐廳，西餐廳！我和他第一次吃飯都只是在粥鋪，他們第一次為什麼就是西餐廳！嗚嗚嗚……」

    焦妍愣了下，鬆口氣：「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相親又怎麼了？誰規定相親就要結婚了？」

    「他們吃完飯就去電影院了！這會兒估計正在烏漆麻黑的放映廳里卿卿我我呢！」姜芥吼一聲。

    「臥槽？？」焦妍驚，「有這麼迅的嗎？那女的很漂亮？」

    「哪裡漂亮了！根本沒我漂亮！我還比她年輕，還比她有品位！」姜芥抹了把眼淚，說著說著又哭了，那軟糯的聲線里滿是無奈，「身材一般，氣質也一般嗚嗚嗚……」

    焦妍嫌棄地低呼：「那這溫時卿也太沒眼光了，放著你盤正條順，人美聲甜的年輕姑娘不要，去找個啥都一般的女人……」

    「何止沒眼光！」姜芥咬牙，憋屈了幾個月，此刻就差歇斯底里了，「他還鐵石心腸，冷血無情！我真心真意的對他，他居然無動於衷！去相親看電影！就該找我小舅舅，狠狠揍他一頓！」

    最後的話在黑夜裡逐漸漫開，姜芥胸臆難平地起伏了兩下，還沒等焦妍給來回話，頭頂冷不丁響起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

    「你要找誰揍我？」

    淡然的聲線，透著三分散漫和不以為意。

    姜芥身子猛地一顫，嚇得差點往後倒去。

    她抬眸，男人修長的腿就在眼前，依舊套著剛剛那件長款的羊絨大衣，俊臉隱在夜色中，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

    「對，就該找你舅舅揍他一頓！」焦妍那頭毫不知情，說話聲還在繼續，「現在的你他愛理不理，揍他一頓讓他將來高攀不起！我就不信了，就你這長相還怕沒男人？非得要他溫時卿才能過一輩子啊？」

    四周很靜，焦妍的嗓門又很大，說的話一字不漏的進了溫時卿耳里。他彎身，湊到她眼前，瞥了眼她掛在面上的淚痕，一挑眉，嗓音壓得更低了：「哦，找你舅舅揍我？」

    姜芥晃一回神，收拾好情緒沖電話里的焦妍說了句：「等下回電話給你。」

    隨後，掛斷了。

    她抹了眼淚，站起身，瞪著他沒好臉色：「你怎麼在這兒？不是看電影麼？」

    溫時卿覷她，反問：「你跟蹤我？」

    「我……」姜芥噎住，心虛，「我那是偶然撞見！」

    其實溫時卿也是在快離開的時候才現她的。晚飯結束，女方還有其他約，剛好就在餐廳附近的電影院，畢竟是余岑女士好友的女兒，他便出於禮貌的送了送。至於跟著進去，只是想趁機捉弄一下跟在後頭的姜芥。

    只是不想，氣得人小姑娘直接哭了，站在路邊泣不成聲的，憋屈極了。一路跟過來，光聽她在罵自己了。

    溫時卿哭笑不得，也不追問了，抬手落在她毛茸茸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走吧，送你回去。」

    這一動作，瞬間就把姜芥剛剛那點委屈全給化解了，心裡一想到「既然他人在這，那就沒和那女人看電影」，連自己罵過他的話都不當回事了，頓時欣喜安心地拔腿跟上去。

    得了吧，她不是袁湘琴，他也不是江直樹；

    他們未來的路和江直樹袁湘琴之間的全然不同。

    要他找個比自己還愛他的人，那是不可能了。

    除非有一天她親眼目睹他結婚，要不然說什麼她也不會放棄。

    因為這世上，還能有誰比她還愛他？

    ……

    「溫醫生，」姜芥兩步走到他旁邊，嗓音還帶著哭過後的鼻音，悶沉沉地，「我明天要回家了。」

    聞言，溫時卿目光幾不可察地一頓，淡淡「嗯」了一聲：「搭飛機？」

    姜芥點頭：「嗯，明天中午的航班。」

    「一路平安。」

    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兩人沉默著並肩走了良久，姜芥才現，這不是去剛剛餐廳的那個方向：「溫醫生，你不去開車嗎？」

    溫時卿步子沒停，說：「御景小區就在前面，走過去就行。」

    姜芥對這片沒有很熟悉，他這麼說那就聽他的，走過去相處的時間還更多，她再樂意不過：「好。」

    過了紅綠燈，姜芥揣著心思望了他好幾眼，最終想想，還是開口：「溫醫生，你……」

    溫時卿側目：「嗯？」

    「你你……」平時大大咧咧，直來直爽的姜芥，這會兒倒是結巴了，期期艾艾了半天，最後硬著頭皮，問出聲，「……你對我，到底有沒有感覺啊？」

    空氣頓時靜了下來，像是被潑了凝固劑。

    溫時卿立在原地默了很久，張了張口正準備出聲，姜芥忽然又抬手打斷他，放棄：「算了算了，你還是先別說，讓我過個安心年先，等我回來再說吧。」

    溫時卿笑了，沉沉應一聲：「好，等你回來再說。」

    五分鐘後，兩人在御景小區門前停下。

    溫時卿：「早點休息。」

    姜芥點頭，看著他欲要轉身離去的身影，急忙伸手拉住他：「哎溫醫生……」

    溫時卿回過身來，看了眼握在自己手上細嫩白皙的小手，那溫熱柔軟的觸感，滲進皮膚融到骨子裡，令他頸椎骨都毫無預兆的酥了下。

    姜芥瞧見他的視線，深以為他不高興她碰他，趕忙鬆開，抬眸，面色有些羞赧：「我想再問一個問題。」

    溫時卿「嗯」了一聲。

    「你……」姜芥咽了咽口水，「喜歡剛剛那個女人嗎？」

    溫時卿沉吟半晌：「不喜歡。」

    「我能知道為什麼嗎？」姜芥不怕死繼續試探。

    「因為她……」男人眉峰一動，微微俯低身子，似笑非笑，「沒你漂亮。」

    姜芥心頭「咚」地一聲，砸得整個腦子都在懵。

    沒你漂亮。

    沒你……漂亮。

    沉潤的嗓音撞擊著她的耳膜，還沒高興得意上，餘光又瞥見他嘴角微微上揚略帶戲謔的弧度，姜芥登時就想起剛剛和焦妍的通話——

    「哪裡漂亮了！根本沒我漂亮！我還比她年輕，還比她有品位！」

    「……」

    紅暈迅爬上兩頰，順著血液蔓延至耳根，姜芥羞到要滴血。

    被……被聽見了……

    溫時卿垂眸瞧著她的反應，很是滿意，抬手在她腦袋上輕輕一拍：「走了，晚安。」

    ……

    良久，姜芥回過神再望去，溫時卿已經距她五米遠了。

    「溫醫生！」她突然揚聲喊道。

    前頭的溫時卿腳步一頓，沒回頭。

    姜芥張開五指，兩手圈在嘴邊，做出一個喇叭的手勢，大聲唱道——

    「就算世界與我為敵，我喜歡你！」

    「！喜！歡！你！」

    最後的四個字，她一字一頓說得格外清晰，迴蕩在這片曠闊的廣場上，一下引來周圍人好奇的目光。

    ……

    冬日的夜，寒冷又蕭瑟。唯獨你，溫暖似陽光，填滿了我的心房。

    溫時卿垂頭笑了，邁步繼續往前，眼底是掩不住的柔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