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看姜芥和瀋北寒要上去跳舞，班裡其他的同學也來了興致，一塊兒跟著擠上去，伴著音樂在人海中開始群魔亂舞。

    姜芥長得漂亮，身材好，跳起舞來又很放得開，沒一會兒，便有人圍了過來。

    其中有個染著紅毛，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臉輕浮：「美女，給個微信唄？」

    音樂聲太吵，姜芥只聽到「微信」兩個字，對於這種搭訕，她一向選擇無視，轉了個身湊到瀋北寒旁邊：「有點熱，出去透透氣？」

    蹦台上擠滿了男男女女，溫熱的氣息盈滿周身，夾在裡頭確實令人有些難以呼吸，於是瀋北寒點點頭：「走走走。」

    和同學們打過招呼，兩人便下了台，徑直朝酒吧大門走去。

    出了門，那喧囂聲瞬間褪去一大半，只剩「嗡嗡嗡」地低鳴聲，不絕於耳。

    姜芥喘口大氣，抖了抖自己的衣領，分外燥熱：「悶死我了真是。」

    「喝酸奶嗎？」瀋北寒指了下對面的711。

    姜芥：「喝！」

    買了酸奶出來，兩人過馬路回去。

    半途，細碎的調笑聲從身邊的巷子傳出來，姜芥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

    一對年輕男女正緊貼著身子，親得火熱。

    姜芥輕聲「哇哦」了一聲，扯扯瀋北寒的衣服，朝她一使眼色。

    後者側目看過去。

    巷內的燈光有些昏暗，隱約照在那男人的臉上，映出他側顏的輪廓。

    瀋北寒身子一僵，目光登時沉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那男人，聲線陰惻惻：「黃亦帆！」

    巷內摟抱著的男女均是一頓，視線齊齊看了過去，在瞧清瀋北寒那張似覆了寒冰的臉後，黃亦帆呆住：「寒……寒。」

    姜芥腦子滯了一瞬。

    瀋北寒的小哥哥？？

    「啪」地一聲，是瀋北寒一把摔下酸奶的聲響，塑料瓶身炸裂，裡頭的酸奶濺了一地，其中一滴飛到了黃亦帆的褲腳上，白白的斑點，黏在那黑褲子上格外明顯。

    她邁步，緩緩走過去：「你不是說你晚上班聚麼？」

    平淡的聲線，透著怒意。

    瀋北寒抬手指著倚在牆上的女人，面色十分平靜：「這女的誰啊？」

    黃亦帆瞥了眼她身後姜芥，面上忽然有些掛不住，抿抿唇，淡淡吐出兩個字：「朋友。」

    瀋北寒嗤笑一聲：「朋友？挺特別啊，臉都快被你親爛了。」

    聞言，女人急了：「你……」

    「我要是沒來，你倆是不是打算上對面賓館睡去了啊？」

    「寒寒我……」

    「啪」一聲脆響，瀋北寒揚手給了他一耳光：「別他媽這麼叫我，真噁心人。」

    這一巴掌簡直出乎黃亦帆意料。

    臉火辣辣的疼，他用舌尖頂了頂肉壁，面上勃然變色，罵道：「操你媽瀋北寒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瀋北寒目光不避不讓，毫不畏懼：「是啊我是有病啊，我不止有病，我還眼瞎！瞎了找你這種人渣！」

    「人渣？」黃亦帆不以為意哂笑一聲，「瀋北寒，可別天真了，你以為我為什麼追你？整天光讓親不讓摸不讓睡的，你當我和尚，吃素的呢？裝什麼清純……」

    最後的話音剛落，瀋北寒抬腳就踹了過去。

    黃亦帆反應迅，身子微微一躲，避開了重要部位，瀋北寒那一腳只踹中他大腿。

    「我操你媽，你來真的是吧！」

    說著，黃亦帆上去就要打她，姜芥眼疾手快，抬手將手裡那瓶酸奶扔了過去。

    不偏不倚砸中他腦門。

    黃亦帆吃痛一閉眼，還沒反應過來，腿上又被踹了一腳。

    「我操你媽的個傻逼！」姜芥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眼見他要動手，眸色一沉，眉眼間的狠勁兒瞬間迸了出來，兩步衝上去，抬腳就是一猛踹，「你丫劈腿還特麼敢打人！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旁邊的女人見姜芥湊上去，立馬上去抓住瀋北寒的手，黃亦帆手裡揮起的那勁正好就甩到瀋北寒臉上。

    見狀，姜芥越火大了，不止腳下踹得更狠，還直接揮手在他臉上亂抓：「還他媽還手！打死你個王八蛋！讓你金屋藏嬌，讓你金屋藏嬌！」

    三女一男扭打在一起，場面一度混亂，巷口引來不少圍觀的人。

    到後來，那女人怕人多惹出什麼事端，攔著她倆的手一推，把黃亦帆往旁邊扯了扯，直喊：「別打了別打了！！」

    姜芥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襟，護在瀋北寒身前，昂著下巴，盛氣凌人地看著面前的狗男女：「繼續啊？怎麼？慫什麼？你不是很能嗎？」

    黃亦帆一張臉被瀋北寒和姜芥抓成了花貓，站在那粗重的喘了幾口氣，抬手一摸自己嘴邊的傷口，胸臆難平地瞪了她們倆一眼，最終什麼也沒說地拉著那女人走了。

    姜芥得意地揚了揚嘴角，衝著那倆背影罵一聲：「傻逼！」

    路人見沒戲可看，也紛紛散了。

    泄一通，瀋北寒心裡舒暢多了，倚在牆上忽然笑了一聲：「謝謝啊姐妹！」

    姜芥義氣十足地一抬下巴：「謝什麼！這些人渣就是欠揍！」

    她甩甩頭：「走，咱們回去，裡頭帥哥那麼多，還不夠你挑的麼？」

    瀋北寒伸手挽住她，一點頭：「挑帥哥去！」

    兩人心情暢快地相互挽著，剛一轉身，姜芥就見巷口的路燈柱下，站了個身高腿長的男人。

    路燈映著他硬朗的輪廓，留下幾許深淺的陰影。他身上穿了件圓領的灰色衛衣，裡頭的襯衫領露出一小截，身下是牛仔褲休閒鞋，臂彎還搭著件外套。背脊稍稍倚在柱上，指間夾著煙，黑暗中，姜芥還能看見他吸菸時，一明一滅的火花。

    那一副悠然清閒的模樣，顯然是將剛剛那一齣好戲收進了眼底。

    姜芥呼吸一滯：「溫……溫醫生……」

    聞聲，瀋北寒怔，下意識看了眼前頭的男人。

    外形英俊高挑，氣質內斂雋淡。

    傳說中姜芥的溫醫生？？？

    前腳打渣男，後腳遇男神。這也太巧了吧……

    瀋北寒咽了咽口水，決定給他倆騰出空間：「那個……我去個廁所……」

    話落，她一溜煙跑了。

    姜芥站在原地，開始回想剛剛打架時罵人的話——

    「我操你媽的個傻逼！」

    「你丫劈腿還特麼敢打人！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還他媽還手！打死你個王八蛋！讓你金屋藏嬌，讓你金屋藏嬌！」

    以及最後那一句嘹亮的——

    「傻逼！」

    「……」

    ……

    姜芥沉重地閉了下眼，往前幾步到他面前。

    溫時卿扔了菸頭，踩滅，語氣不冷不熱：「挺能耐啊。」

    姜芥：「……」

    他側目，目光由上至下的打量她。

    她今晚穿了一件連衣裙，暗灰色亮片的，長度只到膝蓋上方，外頭套了件黑色的絲絨西裝，兩條腿光溜溜地暴露在空氣中，白嫩勾人。長披肩，臉上上了妝，原本粉嫩的嘴唇，塗了層豆沙色的口紅，看上去美艷又透著絲嫵媚。離得這麼近，他甚至還能聞到她清新的香。

    溫時卿盯著那雙長腿，眉頭一蹙，聲線溫涼：「今天什麼溫度心裡沒數？」

    姜芥垂頭看了眼自己的腿，笑：「這是蹦迪裝！今年很流行的！」

    溫時卿面無表情，餘光瞥見她臉上有道細小的血痕，微微揚了揚下巴，提醒她：「臉。」

    聞言，姜芥抬手摸了摸，碰到傷口，下意識「嘶」了一聲，忙拿出手機照了照，驚呼：「天吶！什麼時候被抓的！」

    下一秒，她腦袋頂一沉，眼前忽然罩下一片黑暗，一股清冽帶著淡淡菸草的香味緊跟著湧入鼻腔。

    姜芥慌慌亂亂把腦袋上的東西扯下來，一看，居然是溫時卿剛剛一直披在手臂上的羊絨大衣！

    「穿上。」溫時卿側了個身，看了眼對面的藥房，「你那裙子太醜了。」

    姜芥：「……」

    這可是全球限量款！

    他邁步過了馬路。姜芥看著手裡的大衣，一臉花痴的埋進去嗅了嗅……啊啊啊啊啊……溫醫生的味道！

    有溫醫生的外套，他說丑！那就丑吧！

    於是她乖乖地穿起來。

    給溫時卿穿著正好的長款大衣，到了姜芥身上，立馬就將她的小腿都遮了一半。

    滿足地扣上扣子，再攏緊衣領，姜芥也跟著去了馬路對面。

    剛走到藥房門口，溫時卿便走了出來，手裡多了個小袋兒。

    姜芥伸脖子：「什麼呀？」

    溫時卿沒說話，從袋裡拿出剛買的碘伏棉球，拆開，夾了顆出來，端著一副醫生架子：「消毒。」

    姜芥瞥一眼那黑紅色的棉球，「哦」一聲，把臉伸過去。

    消過毒，溫時卿又撕了片創口貼，小心翼翼地給她傷口貼上。

    貼紙貼上的一瞬間，男人溫涼的指尖不經意在臉頰擦過，哪怕只是蜻蜓點水般的接觸，也令姜芥的臉頓時燒了起來。

    「砰砰砰……」

    她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胸口亂撞，一下又一下的，連腦神經都在跳動。

    神啊，求求你，就這麼靜止吧，讓溫醫生一直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要去。

    做完這些，溫時卿把垃圾往前頭的垃圾桶一扔，將手裡的小袋遞給她：「明天早上換創口貼的時候再消一次毒，儘量別碰到水。」

    姜芥神思飄忽地接過來點點頭。

    半晌，她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溫醫生，你怎麼會在這？？？」

    「同學聚會。」他說，「在你隔壁的kTV。」

    他在裡頭坐久了覺得悶，便出來抽根煙，誰想到撞到一齣好戲。見識過她懟人的模樣，倒是沒想到她打起架來也能這麼彪悍，嘴裡罵的那些詞還讓他莫名想笑。

    「高中同學？」

    溫時卿覷她，算是默認。

    姜芥的表情逐漸僵化：「那我小舅舅也？？？」

    「在裡頭。」他從褲兜里掏出包煙，屈指抽出一支，叼嘴裡，「剛準備簡訊讓他出來看熱鬧，你們就結束了。」

    姜芥：「………………」

    溫醫生，不帶這麼埋汰人的……

    打火機響了兩下，將他嘴裡那支煙點燃。

    說來，姜芥還是今天頭一次見溫時卿抽菸。

    冷白的長指夾著煙，深啜一口的時候，眼眸微眯，兩頰稍陷，動作嫻熟又利落，一雙墨黑的眼氤氳在煙霧中，簡直性感迷人的要她命。

    姜芥目眩神迷地盯著他，直到他把煙抽完，眼睛都沒轉過一下。

    溫時卿去垃圾桶旁碾了菸頭，看了看表，見時間很晚了，問她：「怎麼回去？」

    姜芥晃神，指指對面的銀河c1ub：「哦……我還得進去，我室友同學在裡頭，還沒跨年呢。」

    溫時卿望一眼那酒吧門口跌跌撞撞走出來的幾個醉漢，又一看她光溜溜的兩條腿，眉頭微微擰：「去和你同學說一下，我送你回去。」

    聞言，姜芥張了張口正想拒絕，溫時卿不容置喙地又開口：「不然我就讓你舅舅來一下。」

    姜芥：「……」

    於是小姑娘生生把話咽了下去，乖乖轉身朝酒吧去了。

    大衣被她穿在身上，完美的隱匿了她纖瘦姣好的身材，溫時卿顧自一笑，忽然覺得順眼多了。

    同學會，方遇今晚和沈孜孜久別重逢，乾柴遇上烈火的，兩人在kTV里屁股都沒坐熱就齊齊消失了，哪裡還有閒心顧上這些。

    說找方遇，不過是唬她罷了。

    畢竟剛剛她和人起過爭執，若是那男人又來報復，誰又能料到她會生什麼事？

    手機震了一下，進來消息，溫時卿垂眸看一眼。

    ［小魚仙草：溫醫生，我可以帶上我室友麼？］

    ［溫時卿：可以］

    ……

    沒多久，姜芥和瀋北寒一塊兒出來了，後者還套著他的大衣，走過來的時候肩膀一沉一沉的，很是笨重。

    姜芥咧唇笑笑：「溫醫生，我室友，瀋北寒。」

    瀋北寒莞爾，客氣道：「久聞大名，溫醫生。」

    溫時卿頷，微微一笑：「你好，走吧。」

    溫時卿今晚開了車，就沒喝酒。

    怕瀋北寒一個人坐後面無聊，姜芥便打算跟著她一道坐後頭，結果瀋北寒一瞪眼，揪著她衣領咬牙低語：「你是不是傻，難得坐一次男神的車，當然坐前頭啊，不然你想讓給誰呢？」

    姜芥聽著有理，但又顧慮到她：「可是你……」

    「剛剛那一架打得我很累，我想眯一下。」瀋北寒這麼說。

    姜芥點點頭：「噢噢噢，那行那行。」

    於是她和溫時卿一前一後上了前排的座位，瀋北寒則靠在后座，腦袋朝窗，開啟自動隱蔽模式。

    雖是如此，但溫時卿和姜芥也是一路無話地抵達了延大校門。

    下車前，儘管姜芥很捨不得，可還是忍痛將身上那件黑色的羊絨大衣脫了下來。平平整整的疊好，放在副座上。

    瀋北寒從車上下來，沖他道謝：「謝謝溫醫生。」

    姜芥也揮揮手：「謝謝溫醫生，路上小心，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溫時卿：「嗯，新年快樂。」

    ……

    還算熱鬧的學生街頭道，途銳逐漸遠去，最後在十字路口拐了個彎，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