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再見唐許

    姜錦生日的粉絲見面會之後沒幾天，元芝博物館就正式對外開放了。

    正式開放當天，媒體雲集，參觀者無數。

    其中不僅僅有姜錦帶來的熱點，還有元芝博物館本身就擁有元芝先生最齊全作品這個噱頭。尤其是姜錦公布出來的姜瓚靈感筆記，更是成為無數書畫界人士希望窺得冰山一角的寶典。

    姜錦外公外婆來往的書信，已經有出版商聯繫想要為之整理出版，這些筆記就更不用說了，只是筆記太多太雜，如今正在整理校對階段，等到正式出版還需要一段時日，在那之前，想要先睹為快的，就只能親自來元芝博物館。

    這也讓元芝博物館首日的參觀人數，直接達到了上限，網絡提前預定的博物館更是一票難求。博物館的管理方最後不得不將網絡訂票的時間，當成提前一天預定，還要求與身份證綁定，避免黃牛倒賣。

    姜錦原本預想的，門票收入只要能跟博物館維護費用持平就足夠。現在看來，博物館門票反而能給她帶來一筆不小的盈利。

    聽說很多國外的學者，也預定了與博物館的交流活動，又能給博物館帶來一筆不菲的收入。

    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不過這筆錢，對於姜錦如今的財產而言，九牛一毛。

    她便臨時改變的想法，用博物館收益，平掉博物館運轉開銷之後，剩下的成立元芝專項基金會，專門資助有書畫天賦、卻限於家庭條件而無法追求夢想的學生，從日常的畫具生活費到出國留學費用。

    這個基金會，姜錦特地委託了人打理，可前期籌備階段，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最近行程比較空的她，也被拉了壯丁，整天忙得死去活來。

    而且，《黑暗時刻》的定檔預告片已經在全球同步上映，緊密鑼鼓的宣傳活動將要到來，到時候姜錦就要全世界滿天飛，更是會忙得不可開交，姜錦幾乎能想像到到時候她跟陀螺似的連軸轉的模樣。

    儘管如此，她還是抽了時間，跟一位故人見了面。

    白牆竹影，深秋寒意。

    姜錦盤腿坐在茶室的軟墊上，複雜地看著與她隔案而坐的人。

    茶室正對著中庭，那裡種著一棵高大的梧桐樹。

    一切都很熟悉，就像是幾年前，姜錦最初見到他的模樣。

    「唐許。」姜錦整理了眼中的複雜情緒，臉上浮躍出笑意，「好久不見。」

    唐許正抬手斟茶。

    一連套茶道功夫，在唐許手上演繹出靈韻生動的藝術感，他笑得如謙謙君子，一身如竹風骨，魏晉是那些峨冠博帶的名流隱士也不過如此。

    他笑得清雋絕倫，把天青色薄胎茶杯端到姜錦面前：「是啊，好久不見。」

    任誰都想不到，這樣素淨清雅的君子，也會跟雙手沾滿鮮血的形象結合在一起，實在是充滿違和感。

    「唐家的事情，我聽說了。」姜錦突然提及。

    唐許喝茶的動作一頓。

    他誠實地苦笑起來：「如果我滿身罪孽，卻不希望被世人知曉……那個世人，只有你。」

    姜錦不知該說什麼好：「我沒有指責你。」

    「可我也希望，站在你面前的是乾乾淨淨的唐許。」不是雙手沾滿鮮血，背負沉重罪孽的唐許。

    他忽然想起，被關在地下室的他的父親，反覆詛咒他的那些話——你這種怪物畜生，再喜歡她又怎麼樣？你永遠都是陰溝里的臭蟲，見不得太陽的苔蘚！

    那一刻，聽慣了無數咒罵也無動於衷的唐許，卻心臟狠狠一緊。

    「如果……我是說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個乾淨的唐許，那你會不會……會不會……」唐許有些慌，連呼吸都亂了。

    豆大的汗珠，在姜錦的注視下，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會不會什麼？」

    「……沒什麼。」他到底說不出口。

    這天，姜錦與唐許在茶室中面對而坐，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相談甚歡。

    直至夜幕降臨，顧寒傾親自來接走了姜錦，帶她回家，這茶室才留下唐許孤身一人。

    他開車回到唐宅。

    如今的唐宅，所有唐家人都搬了出去，除了大宅深處那座小樓里，被幽禁的唐老爺子，還有地下室被關著的唐父，剩下的唐家人，只有唐許一人。

    沒有人敢忤逆唐家新上任的家主，他用殘酷冷血的手段，再次證實了自己的存在，唐家的寒冬已然提前降臨。

    唐家的所有人都在唐許的威嚴之下，戰戰兢兢生存著，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可在這些人眼中，應該強大恐怖如陰影的唐許，卻獨自開車回家，獨自下廚做飯，獨自坐在電視前，孤零零地吃著晚飯。

    他機械地吃著面前的飯，沒有任何胃口。

    顧寒傾啊，占有欲可真夠強，連他跟姜錦一起吃頓晚飯的機會都給剝奪了，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像今天一樣，跟她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至少……至少讓他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而不是行屍走肉。

    唐許例行吃完了營養師規定的分量後，就停下筷子。

    他回到自己房間，偌大的唐宅，幽深得仿佛空無一人。事實上，其他人都在唐許的命令下，不敢靠近他半步，才讓本就孤單的他，越發孤單。

    唐許在占據整面牆的投影幕布前的椅子上坐下。

    遙控器一按，幕布上又開始播放那部電影。

    一身白衣校服的少女，嫣然笑著回頭，眼眸明亮如水。

    唐許在椅子上緩緩閉上眼睛，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

    他聽到她的聲音在耳邊，嬉笑怒罵，也逐漸沉睡，進入夢境。

    在那夢境的深處，穿著校服的少女，跟同樣穿著校服的少年相遇，在最美最單純的年華，還未沾染半點俗世的骯髒。

    「你好，我是姜錦！」少女笑起來的樣子，就像是春風裹挾著陽光的味道，直直吹進他的心裡。

    「你好，我是唐許。」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只要她開心，他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如果再重生一次。

    如果唐許只是乾乾淨淨的唐許。

    你會不會……會不會握住我的手？

    －－－－－－題外話－－－－－－

    我是真的很認真在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