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孩子長大了

    在顧寒傾看來，阿元的這些改變都是很正常的。

    他以前是一個內心極度缺失的孩子，剛遇上姜錦，慶幸得到又害怕失去，當然對姜錦百般賣萌和討好，對她也表現得占有欲強，排斥其他人靠近等等。

    但是當阿元的身份找回來，知道姜錦是他的親生母親，一家三口恢復了真正的和平和幸福，阿元在這個環境中反而找到了對身份的認可，不再患得患失，這種心靈上的巨大安全感，讓他擺脫了過去的陰晴不定以及封閉自我，變得陽光、自信乃至強大。

    雖然他還是不喜歡人際交往，在學校也是獨來獨往。但這一切隨著時間的流逝都會變得越來越好。

    所以說，阿元的成長，應該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但是對於姜錦這個當母親的來說，孩子沒有再這麼黏著她，不習慣不適應的人反而變成了她，失落感也是應該的。

    「綜上所述，我認為，你是想要一個女兒。」

    顧寒傾低低一笑，伸手就把姜錦抱了起來，惹得姜錦驚呼連連。

    他抱著姜錦的腰把她舉起來太輕鬆，姜錦輕而易舉便超過了顧寒傾的頭頂，只能環住他的脖子害怕摔下去。

    但顧寒傾的手臂很穩，別說把她摔下去，連顫抖都不帶的。

    姜錦很快輕鬆笑了起來：「你大概說得沒錯。」

    她是真的很想要一個乖巧漂亮的女兒啊！

    顧寒傾湊近她耳邊低聲說「我會努力的」，然後就仰頭吻住她，姜錦被吻得喘不過氣來，又被顧寒傾放在料理台上，繼續熱烈炙熱地接吻。

    燒開的鍋里咕嚕咕嚕冒著白色的泡泡，鍋蓋被掀起又落下掀起又落下，哐當哐當不停。

    姜錦從沉迷中推開顧寒傾的肩膀。

    「怎麼了？」顧寒傾壓住紊亂的呼吸，喉結性感地上下滑動。

    姜錦見狀也不由得吞了口水，感嘆男色惑人。但她還是沒忘記正事兒，一下子從料理台上跳下去。

    等她站穩了，才愁眉苦臉地跟顧寒傾說：「下次別把我放料理台上，屁股涼。」

    料理台面，是大理石做的。

    理所當然的，很冰，很涼。

    顧寒傾沒忍住，笑出了聲。

    姜錦跟看負心漢似的看他：「你還笑？就是你把我放上面的！」

    「抱歉錦錦。」顧寒傾趕緊摸著她的頭髮，輕柔地安慰兩句。

    姜錦還要不依不饒地控訴他的罪行，被顧寒傾一句水開了，拉開注意力。

    兩口子在廚房為了晚餐忙活起來，一人主廚，一人打下手，晚餐很快就準備好。

    以前姜錦拍戲，為了保持鏡頭前好看，都會控制清淡飲食，極端的時候還曾經整天啃著蔬菜沙拉過日子。但是最近姜錦不能減肥而是要增肥，所以一日三餐都是以營養豐盛為主，姜錦臉上的肉也越來越多，拍出來反而越好看。

    其中有一條清蒸魚，簡單淋了點醬油，魚肉蒸得酥爛，筷子輕輕一夾就掉，卻又因為魚肉的肉質細膩緊實，而不會散開，可謂是清蒸魚中的極品。

    顧寒傾率先往姜錦碗裡夾了一塊，才把魚腦袋分下來給阿元。

    阿元皺著眉：「爸爸，我不喜歡吃魚腦袋。」

    「補腦。」顧寒傾淡淡就駁回了兒子的挑食要求。

    姜錦做飯還好，會照顧阿元那些古古怪怪的口味。顧寒傾做飯卻從不會在意阿元的挑食習慣，反正什麼都要吃，什麼都必須吃。

    阿元知道跟爸爸爭辯也是多說無益，癟癟小嘴，一點兒一點兒吃起魚腦袋來。

    他不怎麼吃魚腦袋，也不知道該怎麼吃。

    顧寒傾和姜錦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哪怕讓阿元持續笨拙地慢慢學會吃魚，也沒有在一開始就去告訴他該怎麼吃。

    「有件事差點兒忘了告訴你。」顧寒傾忽然想到。

    正在吃魚肉的姜錦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什麼事啊？」

    「大哥大嫂離婚了。」

    姜錦筷子一頓，魚肉也從她的筷尖上滑落，摔在碗裡。

    姜錦瞪圓眼睛，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有些懵，腦子裡莫名其妙想起顧筱曾經對她的那些指責。

    雖然後來顧筱不再對她充滿敵意，雖然於知雅也對她親口說過道歉，但姜錦還是有些不安的想，該不會是因為她母親吧。

    說實話，姜錦真不喜歡她母親的安寧，因此被打亂。

    「這件事是二姐告訴我的。」

    「不是，我是問大哥大嫂怎麼離婚的？為什麼離婚？」

    顧寒傾沉吟片刻：「這就不知道了，我只聽二姐說，是大嫂提出來的。但是，現在兩人在隱瞞離婚狀態，也就是說，在我們面前裝成了沒有離婚的樣子，實際上已經簽了離婚協議。」

    「那二姐是怎麼知道的？」

    「她沒說，不過二姐的情報網很強大，她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封鎖了相當渠道，避免消息傳出去，之後只告訴過我。」

    姜錦神情古怪地回憶起上個月，為她慶祝金雞影后時的家宴：「該不會那個時候就知道了吧？」

    顧寒傾嗯了一聲。

    姜錦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那天顧寒傾跟二姐一直在注意大哥大嫂的動靜，後來姐弟倆更是說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話。姜錦沒有多問，現在想來，說的應該就是大哥大嫂離婚的事情。

    「現在除了我們，還有誰知道？」

    「二姐說，爸媽可能也知道。」

    姜錦這下更加沉默了。

    所以，上次家宴就是「我們都知道你們倆離婚了但是我們不說就看你們倆怎麼演戲」咯？

    姜錦覺得略尬，只好摸摸鼻子：「不過，這件事情千萬別讓筱筱知道了，不然以那丫頭的性格，估計會鬧翻天。」

    「的確。」

    ……

    市委大院，才晚上七點，顧筱就從學校回了家。

    她明天沒課，按照以往的習慣，顧筱應該在外至少玩到十一二點才回來的。

    老實說，顧筱覺得住在大院比在北雲山好多了，至少自由！

    住在北雲山的時候，她超過晚上十點回家，門禁就已經關門了，而她偷偷叫人開門的辦法根本不現實，第二天這消息保准擺在爺爺奶奶面前。

    於是乎，每次要回北雲山住，顧筱都要在九點前提醒吊膽地趕回家。

    在大院兒就不會啦，管她玩到十一二點，只是爸媽打個電話來催一下而已，比爺爺奶奶和藹多啦！

    顧筱連蹦帶跳地拿出鑰匙開門，今晚被朋友爽約，並沒有破壞她的好心情。

    大概是因為最近父母的感情看上去很好？

    先前為了一張照片吵架，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在那次風波之後，顧筱覺得爸媽的感情更好了，又回到了以前和睦恩愛的時候。

    這讓顧筱很開心！連帶著看這個世界都要順眼許多！

    顧筱打開了門，除了玄關的一盞燈，客廳裡面一片漆黑。只有木質樓梯上，傳來點點微亮，應該是二樓房間裡傳來的光。

    保姆阿姨都已經下班了嗎？

    顧筱躡手躡腳走進屋，跟個孩子似的，想要惡作劇嚇爸媽一跳。

    她小心翼翼地踩著樓梯，上了二樓，越來越接近爸媽的主臥。

    主臥的門虛掩著，裡面傳來兩人低聲交談的聲音。

    顧筱掩嘴笑了起來，看來爸媽剛好在家啊，那真是太好了！

    就在她逐漸靠近那道門的時候，就聽到裡面傳來對話聲——

    「這份離婚協議我重新看了一遍。」

    「有什麼問題嗎？不是決定暫時不遞交法院嗎？」

    「但是我們倆都很清楚，現在已經屬於離婚狀態。」

    「我知道，別讓孩子們知道就行了，尤其是筱筱。」

    「好。」

    後面的話顧筱沒有聽進去了，她呆呆愣愣地想著剛才聽到的信息，整個人站在樓梯上，渾身上下血液冰涼。

    她很想像以前一樣，不管不顧衝進這個房間，朝著父母大聲質問。

    但是她最後沒有，而是轉身逃跑，離開時故意沒發出聲響。

    到最後，連顧韓城於知雅夫妻倆都沒有發現她回來過。

    顧筱走出家裡的別墅就開始大哭，哭得妝都花了也不在乎。

    看到有路過巡邏的保安，她就趕緊低頭裝作在看手機，一路往外走。

    她走出大院兒，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直到腳累了，才找了附近公園的沒人角落裡坐下。

    她摸出手機，想給誰打電話。

    最後電話簿翻了一遍，她選擇給哥哥顧笠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顧笠冷淡的喂了一聲，聽語氣跟小叔顧寒傾越來越像了。

    顧筱沒了以往想要吐槽的心思，緊緊攥著手機，帶著哭音道：「哥哥，我剛才在家裡聽到爸爸媽媽講話，他們……他們居然離婚了！」

    電話那頭一片沉默。

    顧筱哭著說：「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他們都不告訴我？居然還說要瞞著我們，尤其是對我！為什麼呀，他們為什麼要離婚？」

    「筱筱，你冷靜一些。」顧笠冷淡勸她，「你先別哭。」

    顧筱咬著唇，覺得不對勁：「為什麼你一點兒也不驚訝的樣子？」

    顧笠沉默片刻，才道出實情：「上次我放假回家的時候，看到了放在抽屜里的離婚協議。」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顧筱震驚道，又迫不及待地追問，「那你為什麼什麼都沒說！也不告訴我？」

    「看看你現在的狀態，你覺得我應該告訴你嗎？」

    顧筱強忍著淚水，鼻頭都哭紅了。

    「顧筱，爸爸媽媽這樣做，一定有他們的原因。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孩子，也不能通過哭鬧解決問題。」顧笠冷靜地勸妹妹。

    顧筱卻不聽：「所以說，你就是覺得我無理取鬧咯？」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爸媽要離婚，我能問都不能問，傷心都沒有資格是嗎？」

    「筱筱。」

    顧筱不想再跟哥哥說話，她啪地掛了電話，一個人坐在公園的椅子上哭得更厲害了。

    遠處走過來喝得醉醺醺的兩個人，勾肩搭背的，一身的非主流風。

    兩人聽到顧筱的哭聲，先被嚇了一跳，然後看到是個妹子，酒精上腦就跌跌撞撞走了過來。

    「小妹妹，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哭啊，傷心的話跟哥哥們喝酒去啊？」黃毛男張口就是濃濃酒氣，估計也是電視劇小說看多了，說的都是些標準反派台詞。

    顧筱淚眼婆娑地抬起臉，看到一個黃毛男一個紅毛男，心情更糟糕了，張口就沖二人吼道：「滾！」

    「哎喲媽呀！嚇死爹了！」紅毛男往後一跳，差點兒就被顧筱那張睫毛膏眼線糊成一堆的臉嚇得半身不遂。

    黃毛男則不滿地嚷嚷：「哥哥們是關心你！你這小丫頭片子怎麼不知趣呢！」

    顧筱才是最不爽的那個，她忍不住心想著，要不把這兩個小混混打一頓消消心頭火？

    是的，顧家的女兒，一身防身搏鬥術都不是白學的。

    就在顧筱捏著拳頭準備起身的時候，旁邊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

    顧筱側頭看去，兩個小混混也側頭看去。

    只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孩兒，穿著白襯衫和黑色長褲，在不遠處站得筆直而冷漠，靜靜看著這邊的顧筱與小混混三人。

    顧筱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對方的身份。

    那兩個小混混趁著酒意，就開始吼吼：「你誰啊多管閒事。」

    年輕男孩兒居然也不怕事，而是步履堅定地走了過來。

    「你們還不走，我就報警了。」

    兩個小混混氣得跳腳，但是男孩兒已經把手機摸出來，一個老式的諾基亞，帶按鍵的那種。

    「你這破手機，能打電話嗎？」黃毛男嘲笑道。

    年輕男孩兒仍然冷靜道：「你們可以試試。」

    兩個混混當然不可能以身犯險，罵了聲晦氣就走了。

    顧筱沒哭了，而是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年輕男孩兒。

    走近了才發現，這個男孩兒並沒有表情上那麼淡定從容，相反，他的手臂都在顫抖。

    「你害怕啦？」顧筱促狹地問，「剛剛我看你挺勇敢的嘛。」

    男孩兒瞥了她一眼：「現在看你的樣子，我也開始懷疑我的選擇是否正確。」

    顧筱撇撇嘴：「我倒是好奇，你的手機真的能打出電話嗎？我記得我上小學之後，就沒見過這種手機了哎。」

    男孩兒不說話，轉身就要走。

    顧筱急忙攔住他：「等等，你還沒謝謝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顧筱同學，看來你是貴人多忘事，連同班同學的名字都記不住。」男孩兒朝她看去，腳步也隨之停下。

    顧筱驚訝極了：「你跟我，是同學？」她腦子裡隨之閃現一張張臉，也在角落裡面找到了那個男孩兒對應的名字，「啊！你是高原！」

    男孩兒，也就是高原，扯扯嘴角：「我應該感謝顧小姐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顧筱訕訕地笑著：「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沒能記住你的名字。」

    這次高原沒有懟她，而是說：「不，應該說，是我在班上的存在感太低。」

    顧筱的目光隨之落在他的臉上，才發現這個男孩兒其實長得很好看，眉清目秀不說，五官還有一種俊朗。當然，跟她哥她小叔的極品美男之流是沒得比了，但是在普通人中，已經算是長得不錯了。

    更何況經過剛才的意外後，顧筱或多或少對他生出些好感，連帶著看他也順眼許多。

    顧筱很快想起關於這個男孩兒更多的事情。

    比如這個男孩兒是學校出名的貧困生，家境貧寒，好在成績優異，每年都能拿到不菲的獎學金。

    顧筱讀的是京城美術學院，學的畫畫，每學期要用掉的顏料跟紙張加起來都不是一筆小數目，能讀這個學校這個專業的，大多都是家境不錯的。

    所以高原便在其中顯得尤為另類，學生們也自然而然會對另類的人保持距離。

    也不是其他同學嫌貧愛富，或是歧視窮人，而是因為高原很忙，他除了上課的時間，其他剩下的時間都在打工。同學們在教室外碰上他，不是在高原打工的地方，就是在高原去打工的路上。

    為了生計，高原減少跟同學的交際，有時候連寫生活動都不去。理由也很簡單，沒錢。就算系裡把他的路費免了，高原也去得少，因為他要打工。

    顧筱就不止一次聽到學校里的老師在討論高原，說他這個孩子可惜了，原本藝術天分很高的，連文化課成績也很優異，若是家境稍微好上一點，未來一定不可限量。

    當時顧筱還在偷偷咋舌，感嘆這世上怎麼會有畫畫好，還文化成績好的人。像她，畫畫是不錯，其他課成績就一塌糊塗了。

    顧筱當了聽了就拋在腦後，直到現在才重新想起來。

    大概曾經的顧筱也沒想到，她會用這種方式跟高原產生交集。

    「對了，剛才我要謝謝你。」顧筱鄭重其事的說完，「不過其實不用你，我也能把剛才那兩個小混混打得滿地找牙！」

    都到這個時候了，顧筱也不肯嘴上認輸。

    高原認為她是嘴硬，沒好氣地斥責她：「你知道這些小混混身上一般都帶著彈簧刀嗎？還滿地爪牙，別哭得一塌糊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