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小葉

    事實證明，姜錦果然還是太天真太單純。

    當她在又一個早晨醒來，身上到處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也總算體會到了小說里描寫的所謂被大卡車碾過般的感覺。

    姜錦按著快要斷掉的腰欲哭無淚，更是對她親口說出的「隨你」，懊惱一萬遍啊一萬遍！

    接下來一整天她都腿軟到下不了床，昏昏沉沉地睡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爬起來也是渾身虛浮無力，被阿元看見，還以為她生病了，關切地用手背試她額頭的溫度，直到姜錦不得不打起精神表示沒事，這才放心。

    姜錦感動於阿元的懂事，同時也有些窘迫。

    這次她也氣狠了，整整三天都沒讓顧寒傾動自己一根手指！

    顧寒傾也擔心把姜錦真的惹惱了，這三天除了工作之餘，唯一的項目就是逗姜錦開心，從送驚喜禮物，到給她講睡前故事，就差把姜錦當心肝寶貝放在手心捧起來疼了。

    伴隨著身上痕跡的淡去，姜錦的怒火也總算消失，東國闕的生活依然平靜而溫馨。

    姜錦到底在家閒不住，開始回歸工作。

    她手裡拿著的是新電影的劇本，名字……暫時還沒有名字，杜克是個很任性的導演，他絕對劇本原來的名字太過平庸，就乾脆棄之不用。新名字他還沒想好，所以提到名字就是直接揭過。

    說不定要等到電影上映那天，才能知道真正的電影名字。

    反正，就是這部以抑鬱症為主題的電影，姜錦把劇本翻來覆去地看了很多遍，英文版對她而言閱讀毫無壓力，她小時候就能抱著英語原文書看得津津有味了，閱讀障礙對她來說並不存在。

    真正難的是劇本內容，這看似是一個很簡單的劇本，以男主角的視覺來講述得了抑鬱症的女主角的故事。若僅是如此，這個劇本就不值得杜克這般鄭重對待了。

    這個劇本故事構造雖然簡單，但是情節卻寫得非常細膩，要把這種平鋪直敘的故事講得精彩，需要深厚優秀的功底，這部電影的編劇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姜錦還特意要來了這位編輯的聯繫方式，跟他親自交流領會劇本的精髓。

    台詞她已經倒背如流，女主角的心理歷程變化她也差不多掌控，哪怕現在把攝像機擺在姜錦面前，要她立刻開始表演，姜錦也能拿出精彩的表演。

    一切看似順利。

    但是，這還不夠。

    她要的不是精彩的表演，而是精彩以上。

    現在姜錦深刻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隔靴搔癢，劇本里的東西對她就像是隔著一層玻璃，她分明覺得就在眼前，伸手就可以抓到的，偏偏怎麼碰也碰不到。

    看來，是時候需要一點特別手段了。

    姜錦給周易打了個電話，問了幾天前她就拜託周易去做的事情。

    周易道：「那個地方我已經聯繫過，招呼也已經打好了，我們這邊直接過去就可以。但是，錦錦，你真的要去？我覺得吧，這個決定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周易的字裡行間，充斥著對那個神秘地方的忌憚。

    姜錦笑他想得太多，別跟著電影的思維走。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周易斬釘截鐵道。

    姜錦自然無所謂，讓周易開車到樓下來接她。

    擇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就先去一趟好了。

    因為是私下拜訪，姜錦僅是帶了劉安這麼一個保鏢，跟周易三人一起開車來，來到京郊的一處地方。

    大門沒有什麼特別，頂多是牌子上最後幾個字相對來說引人注目——

    精神病院。

    是的，就是《飛越瘋人院》裡面的精神病院。在很多影視作品中，這個地方儼然被妖魔化，成了冰冷森嚴的變相監獄。

    事實上，從外觀上來看，這裡跟普通醫院沒有什麼區別，分為門診區跟住院區，門診區也有不少來往的人，住院區相對清冷，管制也要嚴格一些，沒有允許是不能隨便進入的。

    周易摸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沒多久就有一個人從裡面跑出來，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樣子，樣貌平平無奇，面對姜錦還有些拘謹。

    「這個是趙主任。」周易替姜錦介紹。

    姜錦朝對方客套頷首；「這次麻煩你了，趙主任。」

    趙主任有些受寵若驚地連連擺手：「哪裡哪裡，是我們的榮幸才對！」

    姜錦溫和地笑笑，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大明星的架子，無疑讓趙主任放心很多。他最怕來的是一個大麻煩，給病人帶來不好的影響。

    他突然想起什麼，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那個，姜小姐，我妻子跟女兒都是你的粉絲，不知道能不能給我，給我簽個名……」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看得出來，他不大習慣做這樣的事情。

    姜錦卻欣然答應，並且問了他妻子跟女兒的名字，在本子上揮毫簽下大名。

    得到簽名的趙主任心情很好，對姜錦的態度也在悄然間和善許多。

    他帶著姜錦介紹住院部的時候，主動說了一些醫院內部的事情，還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我們醫院是封閉式病房，也是為了更好的幫助病人恢復身心健康，包括家屬在內，要探視都是需要提前申請，得到允許後才能進入內部。」趙主任娓娓道來，又有些抱歉道，「我聽說姜小姐是為了新電影的取材，才想來近距離接觸一下精神病人，但是很抱歉，為了病人本身的身體與精神狀況考慮，我們不可能單獨讓姜小姐跟病人單獨接觸，這一點我必須事先聲明了，抱歉。」

    姜錦表示很理解：「哪裡，這次本就是我太為難你們，我都能理解，按照貴院的要求來就好。」

    趙主任放心點點頭，他知道這位大明星身家背景有些不凡，不然醫院也不會開這個特例。還好她不是什麼無理取鬧的人，不然他就真的要頭疼了。

    現在看來……果然還是他老婆女兒眼光好！

    「不過，在醫生陪同下，跟病人簡單接觸一下還是可以的，或者姜小姐可以加入醫院的義工活動，姜小姐主要想要接觸的抑鬱症患者對象，定期都會有義工參加的小活動，與抑鬱症病人交談，讓他們了解到生活的快樂跟美好等等。就是這個義工活動，可能會比較辛苦，畢竟有的病人情況不是特別好。」

    姜錦卻已經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答應得也很自然。

    「這裡就是病房區了。」趙主任指著一扇小門後面，這裡的鐵門也把病房區的世界跟外面世界隔絕開來。

    趙主任見姜錦眼神困惑，解釋道：「這個鐵門是為了避免病人逃跑，姜小姐也知道，被送來住院的病人，精神狀態已經很糟糕了，如果跑出這裡，恐怕很難避免病人的自殺行為。哪怕在醫院裡，也有層出不窮的自殺事件。」

    姜錦不由得為之一怔。

    她感覺面前那個神秘的世界，似乎掀開了面紗一角。

    趙主任帶著姜錦入內，用鑰匙打開鎖，進來之後關上門，又細心檢查了一遍。

    「以前有醫生進出後忘了關門，結果病人跑出去了。」趙主任收好鑰匙，替姜錦引路，「這邊走。」

    姜錦跟在趙主任身邊，周易跟劉安落了半步。劉安尚且能神色淡定，但周易不斷轉動的眼珠子卻泄露了他的緊張情緒。

    「這邊是普通病人的病房區，如果是症狀非常嚴重的，需要單獨隔離起來。」趙主任一邊走一邊說，「這一塊兒，基本都是抑鬱症患者。」

    姜錦好奇問：「抑鬱症患者很多嗎？」

    「當然多，現代社會壓力這麼大，很多人得了抑鬱症都不知道，抑鬱症病人當然也更多了。」

    趙主任帶著姜錦在走廊上走過，這些病房跟普通醫院也沒有太大區別，兩張單人床，有的病房站著家屬，走廊上也有醫生護士跟家屬，以及少數的幾個病人，醫院並沒有完全限制病人的行為。

    一些電影裡面，精神病人被關在鐵柵欄後大吼大叫的場景並沒有出現，這裡甚至安靜得有些可怕，來往的人連說話都是故意放低了聲音，讓氣氛也不由得變得壓抑起來。

    姜錦像是受到了這份情緒的感染，心情沉重幾分。

    趙主任只是讓姜錦在病房外看了看，沒有讓她進去。

    姜錦帶著帽子遮住模樣，所以哪怕有人見到他們一行四人，也沒有在意，更沒有人認出姜錦的身份。

    直到——

    趙主任帶著姜錦等人，快要走到一條走廊盡頭的時候，斜里突然衝出來一個人，險些撞到趙主任身上。

    趙主任扶了對方一把，見到對方的模樣，頓時皺起眉：

    「小葉，你又偷偷跑去什麼地方了？」

    叫小葉的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兒，模樣稚嫩得還像是個高中人，個子嬌小，穿著與身形不符合的寬大病號服，空蕩蕩地像是掛了一床被單。

    「嘻嘻，趙主任！」小葉看到趙主任便笑了，三言兩語想要把趙主任的問題給岔過去。

    趙主任顯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逮住小葉的尾巴追問。

    小葉到最後，不得不可憐兮兮地承認，剛剛是偷跑去花園看花了。

    「真的？」趙主任一臉狐疑，目光在小葉身上掃視，在沒有發現任何不妥後，才放下心來，叮囑她，「以後不要一個人亂跑，讓護士姐姐陪著你。」

    「我知道，醫院的規矩嘛。」小葉笑眯眯的，看上去就像是個單純活潑的女學生，哪裡能看出半點陰霾？

    一旁的姜錦看著這張臉，覺得莫名的熟悉。

    她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這個女孩兒？

    不用姜錦猜，小葉看到姜錦之後的瞬間愕然，以及滿臉興奮的樣子，暴露了她的身份：姜錦粉絲。

    「錦寶？天哪，怎麼會在這裡見到你！今天是我的幸運日嗎？」小葉捧著臉雀躍道。

    姜錦笑了笑：「我以前見過你對不對？在浙省影視城外的小吃街！」

    「錦寶你還記得……」小葉喃喃道，看上去有些感動。

    沒錯，女孩兒小葉，姜錦曾經在浙省影視城拍《升仙》的時候，與她有過一面之緣，兩人還聊過天，因為這個小葉說的一些話比較特別，才讓姜錦於萬千粉絲中，記住了她的臉。

    姜錦按捺住疑惑，沒有冒昧詢問小葉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只是對她說了一句很高興再見到你。

    小葉愣了一下，忽然笑得有些羞澀。

    莫名的，姜錦覺得她的這個笑容有哪點不一樣。

    好像，更加鮮活了？

    「我也很高興。」小葉低頭笑著，沉寂的眼眸亮起了點點微光。

    是真正的光芒。

    趙主任也沒有想到姜錦居然還是跟小葉認識的，但是醫院規定，姜錦又不是病人家屬，不能跟病人有過多接觸。於是在小葉遺憾的目光中，她被護士暫時送回了房間，走之前還在一個勁兒地跟姜錦揮手。

    「原來小葉是姜小姐的粉絲。」趙主任有些感慨。

    剛才小葉細微的變化她也看到了，並記在心裡，決定告訴小葉的主治醫生，說不定能對小葉的病情有突破性的幫助。

    等到醫院內部都大致參觀了一邊，趙主任領著姜錦來到他的辦公室，客氣請她坐下，並且給她跟周易陳安倒上一杯熱茶之後，姜錦才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剛才那個女孩兒，小葉，她也是患者嗎？」

    「嗯，抑鬱症患者。她的名字是葉庭。」

    「挺好聽的名字。」姜錦喃喃了一句，不由得越發疑問，「那葉庭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覺得她看上去挺正常的，跟一般的抑鬱症患者並不一樣啊？」

    姜錦剛才在走廊上也見過幾個抑鬱症患者，都是表情麻木，眼神呆滯，走路緩慢好比行屍走肉，而葉庭在他們中間，就像黑夜裡的螢火蟲那般明亮而與眾不同。

    至少從表面上看，葉庭完全不像是一個得了抑鬱症的孩子。

    她很陽光，也很正常。

    就是莫名的，姜錦感覺到什麼地方很違和，儘管直觀印象給了她這些認知，但姜錦還是下意識認為這其中或許有故事。

    趙主任苦笑：「每個抑鬱症患者的表現都不一樣，有的就跟木偶一樣，對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也有的，跟葉庭一樣，看起來很正常，但是他們的內心卻要比誰都更加荒蕪。」

    姜錦道：「難道說，剛才葉庭很活潑的樣子，都是她的偽裝？」

    「不能完全這麼說。」趙主任雖然不能把葉庭的病例泄露給姜錦，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還是可以講講，「葉庭這姑娘，其實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在她住院之前，聽說正在讀高三，成績還很優異，如果不是住院休學的話，要不了兩個月，她就可以參加高考，去讀大學了。但是，你知道她是因為什麼被父母送來住院的嗎？」

    「為什麼？」

    「因為她曾經試圖自殺，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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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小葉，很早以前出現過一次，278章，有興趣可以翻回去看一下，算是我很早就埋下的伏筆了。小葉是為了推動接下來的電影情節，絕對不是無關緊要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