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真正的試鏡

    片場拍攝還在繼續。

    到現在，姜錦也發現了西方劇集拍攝的一點不同。他們對每個畫面要求特別高，其實剛才姜錦出演的那部分，在電視劇里恐怕只是一分鐘的時間，但姜錦卻前前後後拍了一個小時。

    這種效率，一天連半集都拍不了，幾乎是電影的製作水準。

    當然，在美劇裡面，《女巫之歌》不是常態而是標杆，難怪能夠火爆全球，成為世界範圍的現象級作品。

    姜錦吸了口氣，在杜克喊了action之後，調整眼神和狀態，快速進入戲裡。

    現在她恢復了嬌艷美貌，額頭上戴著一頂紅寶石冠，那血紅的寶石剛好墜在她的眉間，在陰暗森立里閃爍著幽幽光華。

    極紅的寶石，與極白的皮膚，不同色調的衝擊，讓那張美麗面孔帶來的驚艷也無限放大。

    她俯身，同樣的黑袍卻穿出了不一樣的味道，靠近小男孩兒，笑容繾綣溫柔。

    林間的風吹過，拂起她的黑袍，暗沉的顏色多了黑夜的妖嬈。

    她抬起手指在小男孩兒額間輕輕一點，這個動作在畫面里定格，以黑暗森林為幕布，女巫跟人類的接觸，頗有一種創世紀的哲學味道。

    杜克叫了停，要求重新來一遍。

    不是姜錦的演技不夠好，而是背景不夠好。杜克重新要求了燈光和道具調整，才再度進入狀態，重來一遍。

    這一次更加完美，那無處不在的微風簡直是神助攻，姜錦順勢拂動衣袍，營造出飄逸效果，都能讓後期剩下部分特效經費，也是自帶bgm的神屬性了。

    兩次過，完美。

    阿元的戲份差不多到此為止，姜錦陪著阿元去把臉擦乾淨衣服換了，可憐兮兮的小髒孩又變成了白白生生的小包子。

    這期間，拍攝的是女主角等人的戲份，就是他們從外面一路找到黑森林，追尋女巫祭司腳步的場景。

    姜錦帶阿元收拾好出來，這部分還沒拍攝完，杜克在拍攝姜錦戲份時的好心情蕩然無存，指著一個男配角把對方罵得狗血淋頭。

    姜錦還認識這個男配角，坐擁粉絲無數，也是憑藉《女巫之歌》火起來的小鮮肉男星一枚，現在卻被杜克罵得頭也不敢抬。

    姜錦也再次意識到，她能夠得到杜克一次又一次的肯定，是多麼難得。就杜克這脾氣，妥妥片場暴君這一掛的啊。

    杜克發脾氣，劇組也沒有了先前的輕鬆，一個個處於緊繃狀態，生怕會成為下一個被罵的人。

    這樣拖拖拉拉拍了十幾遍，才終於把這個鏡頭給過了。

    再次輪到姜錦的戲份是下午，中午姜錦也不敢離開，和劇組人員一起吃的盒飯，比國內的盒飯也好不到哪兒去。唯一得到特殊待遇的是阿元，聽說是導演杜克特別安排，讓送飯的人單獨做一份兒童便當。

    阿元雖然嫌棄上面用番茄醬畫的笑臉，但這便當可比盒飯好太多。

    下午姜錦的戲份，就是在直至昨天才徹底搭建好的黑森林小屋裡，女主角跟她的小夥伴們找到了女巫祭司，卻把她錯認成女巫祭司的弟子，因為女巫祭司的模樣太年輕漂亮，沒人會把她跟傳說中活了幾百歲的人聯繫在一起。

    一個美妙的誤會下，女巫祭司以另外一種方式加入了女主隊伍。

    闊別多年，她終於離開了黑森林。

    劇組人員完全是跪著看完這場戲的拍攝，連杜克罵人的話都變成了「能不能跟姜好好學學」、「你在姜面前完全就是個弱雞」、「情緒太弱了，你除了被碾壓還會什麼」等等。

    姜錦難得NG多次，卻沒有一次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對手戲的幾人太弱，幾個人的氣場撐起來都抵不住她一個人的氣場全開。

    到後來，姜錦只好調整一下狀態，保持稍微收斂的狀態，帶著幾個對手入戲，勉強維護了這場戲的平衡感，這才達到了杜克的要求。

    拍完之後，姜錦看似對其他人驚嘆的目光風淡雲輕，實則心裡也在納悶，她什麼時候演技技能上升這麼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單人表演還好，一到了對手戲，掌握節奏那叫一個得心應手。

    ——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厚積薄發而已。

    小鎮上的戲份拍攝了一個星期才終於結束，接下來的戲份要回歸大都市，大部隊浩浩蕩蕩地又回到了巴黎。接下來的戲份，也將會在巴黎取景。

    在進入新的拍攝之前，杜克又給劇組放了一天的假期……沒錯，又放假。

    相比起其他緊趕慢趕的劇組，《女巫》劇組可以說是非常悠閒自在了。

    這一天的休假，姜錦帶著阿元回到了法國暫居的別墅里。

    周易他們也放了一天的假，一堆人一起去逛巴黎了，來了這麼些天，他們還沒好好看看這浪漫之都呢。尤其是以方圓馮萌萌為首的妹子們，正式開啟了逛街買買買的架勢，一個個的不亦樂乎。

    姜錦先前的半個月，已經把巴黎逛了遍，今天難得的假期只想在家好好休息。誰知書都還沒拿起來呢，杜克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有空嗎？」

    姜錦有些納悶，但還是回答了是。

    「OK。」杜克說完便掛了電話。

    不到兩分鐘，他就出現在了姜錦家裡。

    姜錦還想給他倒杯熱茶，卻被杜克拒絕了。

    「這個劇本片段，你看一下。」

    姜錦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似，就好像杜克找上門來邀請她演《女巫之歌》的場景！一模一樣！

    她拿起那張薄薄的紙，看了一下。

    「這個電影是？」

    在姜錦詢問的目光中，杜克也沒有隱瞞：「我的新電影，希望邀請姜你來擔當女主角。這個劇本片段，就當做是一次試鏡。」

    「女主角？試鏡？」姜錦不可置信的反問。

    她現在的感覺，就是天上掉了個餡餅砸在她頭上，讓她一頭暈乎乎的。

    「真，真的嗎？」

    杜克默默看著她：「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不，當然不是，杜克這高冷麵癱臉，會開玩笑嗎？

    聳聳肩：「那就開始吧。」

    姜錦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抓緊時間開始揣摩這段劇本。

    這個片段非常簡短，沒有來龍去脈，只有一個場景可供姜錦發揮。上面的內容也很簡單，女主角站在超市里，麻木地往嘴裡塞著巧克力，周圍人紛紛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

    接下來就該思考了——女主角為什麼要吃巧克力？為什麼又要用麻木這樣的字眼？面對周圍人的圍觀，她又是何種心情呢？

    姜錦想，巧克力首先是一種能夠幫助調節心情的甜味食品，女主角面無表情地吃著巧克力，恐怕正是因為她的心情極度糟糕，需要甜膩巧克力來綜合。

    麻木，是否代表女主角對這種心理狀態已經習以為常了呢？

    圍觀人們又為什麼會對她指指點點，難道單純因為她在超市吃巧克力？

    ……種種疑點提出來，一一應對後，一條故事線就串起了。

    習慣沉浸在痛苦情緒中、甚至可能患有抑鬱症的女主角，選擇通過吃巧克力的方式來宣洩內心情緒。群眾們的目光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她被動地承受著這個過分的世界，蒼白而無力。

    一個小時後，杜克看到姜錦放下了手裡的劇本片段。

    他掀起眼皮，懶懶問道：「準備好了？」

    「嗯。」姜錦站起身來，吸氣又呼氣。

    這時候，她發現自己少了一個很重要的道具。

    巧克力。

    姜錦只是眼球轉了一下，杜克就瞭然地從衣服兜里摸出幾條黑巧克力，這種東西在他家裡從來不缺。

    「需要嗎？或者用其他東西替代一下？」

    畢竟巧克力這種東西，對女演員的身材來說就是大殺器。

    姜錦卻搖頭拒絕了杜克這份難得的好意：「還是用巧克力吧，比較容易入戲。」

    「OK。」

    在姜錦的要求下，兩人從客廳換到了餐廳，桌子的高度剛好，杜克坐在主位上視線也絕佳，臨時充當的試鏡場地看上去還不錯。

    巧克力放在桌上，一切準備就緒。

    姜錦站在空曠處，調整了表情，情緒瞬間低落沉迷，空洞麻木的眼神，耷拉的嘴角，緊繃的肩膀線條。

    杜克適時喊了一聲：「action。」

    姜錦身子微顫了一下，看得出來，她是走在一個繁華的街頭，來往人很多，這讓她不適應，側肩避過了人群，卻難免被人撞了一下，趔趄幾步。

    她做了一個偏頭的動作，好像避開了對方的道歉，然後匆匆走了幾步，在一個地方停下，愣神。

    周圍好像又有人在看她，她覺得不舒服，嘴唇抿得更緊了。

    這時候，她的動作也從一開始的緩慢，到現在步入節奏。

    猶豫幾秒，她拉開超市門走了進去。

    空蕩的空氣里似乎有人在跟姜錦問候，那是超市店員。事實什麼都沒有，姜錦僅用身體動作的逃避細節，便給人營造出這樣的錯覺。

    她來到貨架前，看到了巧克力，望了許久。

    伸手去拿巧克力之前，她隱忍有種不適的表情，平淡的表情逐漸掀起波浪，嘴唇的哆嗦讓她看上去並不平靜。似乎經歷了一番掙扎，姜錦才抓起巧克力，連猶豫都沒有，粗暴地撕開包裝，使勁兒把巧克力往嘴裡塞。

    她的嘴不大，一大塊巧克力根本塞不進去，她卻全然沒有感覺，只知道機械地往嘴裡喂，直到巧克力弄髒了嘴唇，花了她的臉。

    ——這一段動作沒有任何美感，只能用吃得很兇猛來形容，但是，卻也吃得很心碎。

    連杜克也微有動容，被姜錦一系列的細微動作，從平淡到波瀾的節奏變快，一點點帶入戲裡。

    吃巧克力還不算完，她下巴微抬，很細微的一個動作，渾身卻進入戒備狀態。

    因為有一堆人正在對她指指點點。

    她有點想躲閃，卻還是強撐住，緩慢咀嚼著巧克力。

    一下，又一下。

    她的眼圈兒紅了，卻沒有淚。

    有的人看來她是在吃巧克力，但事實上，她卻是在流淚。

    ……

    姜錦費盡力氣才把所有的巧克力給咽下去，就算是黑巧克力也甜膩得她想要喝一大杯水。

    只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

    「我的試鏡結束了。」姜錦擦了擦嘴角，忐忑地看向杜克。

    她已經竭盡全力。

    杜克沉默地望著她，望了很久，直到姜錦都快以為這次試鏡失敗，杜克的面無表情也代表著不滿時——

    「你將成為這個世紀最偉大的演員之一。」

    杜克平鋪直敘的話，讓姜錦哭笑不得。

    「謝謝導演能給我這麼高的評價。」不過就她本人，是當成趣事兒來聽的。

    杜克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以為我是在隨口胡說？」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

    ——姜錦努力在往優秀演員的路上拼搏向前，杜克所說的本世紀最偉大演員之一，姜錦卻連奢望的野心都無。

    跟那些從小就出身在電影世家的人比起來，她踏入這個圈子才幾年？

    「你應該相信自己的潛力是無窮的，剛才那段演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無限的可能。」

    杜克很冷靜的一番話，也讓姜錦明白，他並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在陳述他所認知的事實。

    杜克真的認為她會成為本世紀最偉大的演員之一！

    姜錦的笑容漸漸消失，眼神也一點點變得認真起來。

    「本世紀最偉大的演員之一？」她輕巧地重複了一遍，忽然笑如春暖花開，「聽上去似乎是個不錯的名頭？」

    杜克聳聳肩：「你要走的路還很長，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

    姜錦：您老人家還不如直接說我到老了才能達成這個成就呢。

    不過，對姜錦來說，最重要的不是老了如何，而是現在如何。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只想關心現在。」

    杜克朝姜錦伸出手：「合作愉快，我的新女主角。」

    姜錦壓抑住心裡的狂喜，握住杜克的手：「合作愉快，導演。」

    直到杜克離開，姜錦也沒能緩過神來。

    她真的受奧斯卡最佳導演杜克之邀，出演他的新電影女主角？

    是女主角！不是女N號！

    這個消息傳出去，別說華國，就連好萊塢也要炸鍋。

    這可是國外眾多電影中，第一部啟用華裔女演員出演女主角的奧斯卡最佳導演作品！蘊含的榮耀和意義不言而喻！

    雖然現在還只是口頭合約，沒有任何法律文件，開拍消息，連劇本都只看了一個片段，但姜錦仍然堅信杜克那樣的人，不會無聊跑到她面前來開玩笑。

    杜克很認真。

    姜錦必須更加認真。

    周易等人回來之後，姜錦暫時沒跟別人說，而是只告訴了周易一人。

    周易扶著額頭，連感嘆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姜錦再一次讓他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多麼廢材的經紀人！

    「這件事情暫時我們倆知道就行，等電影正式立項，簽了合約，我們再跟公司溝通。」周易定下後面的安排，順便嘖嘖而道，「等這部電影上映了，按照杜克導演一貫的水準，妥妥口碑爆棚的話，錦錦你就等著成為星煌一姐吧！」

    姜錦就笑笑不說話，反倒問了些其他事情，比如《禍國》的上映，下個月上的話，現在差不多就要開始做宣傳了吧。

    周易說：「劇組那邊也理解你暫退娛樂圈的狀態，雖然安排了一部分的宣傳活動，但不密集，也比較靠後，等現在的電視劇拍完再去也可以。而且，只要你出演《女巫之歌》的消息放出去，絕對是對《禍國》的最大宣傳！我跟《女巫》劇組溝通過了，他們會在下個月月初公布，那個時候你也差不多殺青了。」

    姜錦聽得連連點頭，關注點尤其在後半點：「我下個月月初就能殺青了？」

    「嗯，拍攝日程調整了一下，再次把你的戲份集中，聽說是導演杜克的要求，今天上午的製作人會議決定……等等！」周易恍然大悟，「杜克導演這是想要你把時間騰出來，為新電影做準備吧！」

    「可不對啊，今天上午的製作人會議，下午杜克導演才來找你試鏡，按理來說不符邏輯啊。」周易一頭霧水。

    姜錦在簡單思索後，露出瞭然神情。

    杜克怕是在拍攝《女巫之歌》的過程里，就已經決定了要讓她出演。包括他從一開始把姜錦的戲份集中起來拍的舉動，也是在為考驗她做準備。

    可以說，《女巫之歌》裡面的配角只是敲門磚，如果她順利通過，拿到的就將是杜克新電影的女主角寶座！

    試鏡，早就開始，也在一直進行中。今天不過是一個結束而已，這個結束，也應該提前了吧。

    能夠想像，一部《女巫之歌》，一部杜克之名的新電影，只要姜錦演技維持不掉線，就絕對能讓她在好萊塢站住腳跟！這是多少華裔明星夢寐以求也做不到的事情！

    他們用盡各種辦法，在好萊塢大片裡零片酬客串打醬油，到頭來卻比不上姜錦到法國定居半個月來得管用。這消息傳出去，能讓多少人打翻醋罈子？看著姜錦眼紅？

    周易用腳趾頭就能想到，屆時一定會是一場硬仗。

    但俗話也說得好，該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