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阿元開口，意外之喜

    姜錦原本有點為難。

    顧喬邀請她去顧家作客，姜錦覺得應該不止是談談這麼簡單，怕是想要幫顧寒傾說話勸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什麼的，別人還好，若是顧喬也如此，姜錦擔心她真的招架不住。

    萬一一時嘴軟答應，不開心的也不過是自己而已。

    所以她條件反射想要拒絕。

    卻在話到了嘴邊之際，姜錦想到了阿元。

    ——阿元也是顧煦，顧家的顧煦，她要帶著阿元離開華國去法國，不跟顧家溝通怎麼可能？

    「好吧，二姐，到時候我帶著阿元一起拜訪涵碧園。」

    顧喬笑著應道：「好好好，你能答應就是最好的！」然後就告知了姜錦時間，說到時候親自去接她。

    姜錦沒有拒絕，報了安夏家的地址。

    約好的時間就是次日上午，翹班兩天的安夏回歸了工作崗位，姜錦和阿元則坐上顧喬的車，一起前往北雲山。

    顧喬見了姜錦，雖然笑得熱情，但跟以往沒有太大區別，這可讓姜錦鬆了口氣。

    跟姜錦招呼後，顧喬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阿元身上。

    「阿元，好久不見了，不跟姑姑打招呼嗎？」顧喬就是隨口那麼一說，阿元什麼性子他還能不了解，這種問候就從來沒有回應過的時候。

    結果，阿元聽了姑姑的話，抬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喊了一聲「姑姑」。

    顧喬瞬間睜圓了眼睛！

    「阿元你！」她又是驚訝又是興奮，看著阿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不迭去問跟這個改變有關係的姜錦，「錦錦，這是？」

    姜錦顯然也沒想到阿元會給這麼一份驚喜，眼中異彩連連。

    雖然阿元除卻喊了一聲姑姑以外，就沒有太多的反應，卻依然把顧喬感動得一塌糊塗，頗有一種吾家寶貝已長成的驕傲感。

    阿元會說話了呢！我們家阿元會喊姑姑了啊！

    這種興奮，顧喬簡直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家裡人分享！

    相比起顧喬的失態，姜錦的高興，阿元一個人是最淡定的，傲嬌哼哼兩聲，不過就是喊聲姑姑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到了涵碧園，姜錦無意中往窗外一望，狠狠驚了一跳，渾身都僵硬了。

    顧喬見狀往外望去，原來不僅是老太太守在門口等他們到來，連老爺子也來了，拄著拐杖筆直地站著，龍威虎勢不容小覷。相比之下，顧韓城跟於知雅夫妻倆反倒不起眼了。

    顧喬先也有些訝然，轉念一想又明白了。

    「應該的，是老三對不住你，我們家都應該向你道歉。」顧喬拍著姜錦的肩膀說道。

    姜錦抿著唇，只好把那份受寵若驚也壓下去。

    牽著阿元下車，姜錦立馬就被二老給圍住了，老太太滿臉歉意，老爺子出乎意料地朝她彎腰鞠躬——

    「爸！」顧韓城、顧喬、於知雅三人齊齊地驚訝出聲。

    四處站著的下人們也是一臉震驚，不過他們不會把驚訝發出聲音來而已。

    姜錦避之不及，只好受了這麼一禮。

    「顧老爺子……」她喃喃著說不出話。

    顧老爺子這才緩緩起身，道：「姜小姐還是叫我伯父吧，我為那個孽障向你道歉，是老頭子我教子無方，才會讓姜小姐受到這麼多委屈。」

    「伯，伯父。」姜錦低著頭，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她在剛知道真相最憤怒那時，也曾把顧寒傾當成洪水猛獸，後來理智回籠，才慢慢看開一些。但是現在聽到顧老爺子叫他作孽障，為什麼心臟像是被揪緊了似的，連呼吸都困難呢。

    他明明不應該跟這樣的詞語掛上鉤的啊，他明明是煌煌明亮的太陽啊。

    老太太此時也走上來：「是啊，小姜……我還是可以叫你小姜吧，這件事情我們一定要跟你道歉，不管老三他是出於什麼原因，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原不原諒也是你這個受害者的權利，不能因為事出有因，就認為這種行為是可以理解並且被允許的。」

    顧老太太一番話，說到姜錦心坎里去了。

    來之前她還忐忑，擔心顧家會一個勁兒地說顧寒傾有多麼身不由己，事情是怎麼無法回頭，一切都是巧合讓她理解明白然後原諒。

    姜錦她也懂啊，她什麼都明白！但是！

    ——痛的，受傷的，被噩夢纏繞的人，是她姜錦啊！

    一時之間，姜錦竟然有些哽咽了，使勁兒抿著唇，道了一聲：「謝謝二老，真心實意的。」

    顧老太太嘆著氣，上來拍著姜錦的手臂，溫暖的手掌也給了姜錦力量。

    姜錦覺得她應該重新看待這二位老人了，先前因為兩人反對她跟顧寒傾的感情，那時候她是懼怕並且牴觸的。現在看來，原來二老如此明事理，老太太的手掌又是這麼包容而溫暖。

    老太太也跟著提起了之前的事情：「還有，抱歉啊小姜，我都不知道我們家老三給你帶來了這麼大的傷害，讓你承受了這麼久的委屈，我還一味地像個刻薄老太太似的，給了你很大的壓力，在這裡，我一定要跟你說句對不起。」

    姜錦沒有扭捏說沒事，而是笑道：「好，我接受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隨即笑開，越看越覺得姜錦順眼。

    這孩子，真是有趣啊！可為什麼生活要帶給她這麼多磨難呢？

    顧老太太慈愛地看著姜錦，目光還有幾分憐惜包容，老爺子也是難得柔和，站在他們面前的姜錦笑容帶淚，唯有阿元不解地仰頭看著幾位長輩。

    這幅畫面實在是美好，在暗中某處的人看來，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溫馨愜意的畫卷。如果他永遠能夠擁有這幅畫卷，該多好？

    顧喬適時上來：「媽，爸，你們不知道吧，剛才來的路上，我聽到阿元叫我姑姑了呢！」

    言語間還有點難得的小炫耀。

    顧老太太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你這丫頭，盡瞎說。」

    「真的真的！」顧喬索性蹲在阿元面前，朝他擠眉弄眼，「阿元阿元，你剛剛怎麼喊姑姑的，再喊一次好不好？就喊一次！」

    顧喬這麼個大集團的總裁，居然在侄兒面前撒嬌賣萌，還沒有半點違和感，這畫風也是有點強烈。

    阿元鄙夷地看著姑姑，覺得姑姑怎麼變得傻傻的。

    他撇著小嘴懶得開口，可把顧喬急壞了，老太太也越發覺得顧喬是進來搗亂的，開始數落顧喬怎麼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顧喬急切解釋：「是真的啊！阿元真叫姑姑了！不信你問姜錦？」

    不只是老太太，整個顧家人的視線都落在姜錦身上，無比關心。

    姜錦迎著頭皮點點頭：「嗯沒錯，是喊了姑姑。」

    顧喬別提多得意了：「我就說嘛！現在你們相信了吧！阿元就是乖，不愧讓姑姑疼了你這麼多年！」

    阿元悄咪咪想翻個白眼，卻因為姜錦的視線而生生停住了。

    不過他也發現了，自己開口喊個人就讓他們這麼高興嗎？那他多喊喊，爺爺奶奶是不是也要更喜歡媽媽多一點？

    阿元苦苦思索著，老太太已經試探性地蹲在他面前，柔聲詢問：「阿元吶，你認不認識我是誰啊？」

    阿元都無語了，當他是三歲小孩嗎，他都六歲了！

    想著，阿元點點頭。

    老太太難掩興奮：「那阿元喊喊奶奶好不好？」

    這有什麼難的，阿元也沒覺得困難，很自然地喊了一聲：「奶奶。」

    老太太開心得都要暈厥過去了：「真的喊了真的喊了！阿元喊奶奶了！我的寶貝孫孫喊奶奶了！」

    老太太得了一殊榮，立馬就有其他人眼熱了。老爺子咳了兩聲，想要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也讓阿元叫叫。

    阿元顯然還明白不起咳嗽更深處的含義，還以為爺爺是生病了呢。

    倒是顧喬聽出了老爺子的意思，戳戳阿元，促狹道：「你爺爺這也是想聽你喊喊他呢，阿元要不要叫叫爺爺啊？」

    阿元覺得這也很簡單，依言喊了聲「爺爺」。

    老爺子看上去很淡定，其實鬍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顧韓城夫妻倆也不能淡定了，眼睜睜看著五年來都沒有開口說話過的阿元，居然先前喊了姑姑爺爺奶奶，他們又怎麼甘願示弱？

    「阿元阿元，喊大伯。」

    「大伯。」

    「阿元叫嬸嬸啊乖。」

    「嬸嬸。」

    霎時間，顧家人都高興得不成，一直到進了涵碧園的客廳，都還在興奮不休地討論方才阿元開口叫人的事情，氣氛歡快得像是過節，老太太還特意吩咐廚房多做幾個大菜。

    雖然阿元除了喊人就沒有再說別的，但顧家的人已經覺得很滿意。

    聽了一遍還不夠，還湊到阿元面前要聽第二遍。為了能從阿元嘴裡聽到第二遍，簡直是使出了什麼解數，什麼花招輪番上陣，一個個大顯神通，老爺子甚至把自己珍藏多年的手槍都拿了出來，說要給阿元當玩具，其中之意顯而易見。

    阿元卻沒有輕易就被糖衣炮彈所打倒，而是對這樣熱情的場面有些應付不來，乾脆躲到姜錦背後去了。

    阿元這個依戀姜錦的姿態，也讓老太太感嘆不已。

    「我說阿元怎麼會突然對一個陌生人這麼親近，還逐漸發生了改變，原來都是因為母子天性啊，也許那個時候阿元就已經認出來媽媽是誰了。對不對阿元？」

    阿元在姜錦背後冒出來一個小腦袋，覺得奶奶說得很有道理，就跟著點點頭。

    「阿元這是承認了呢。」

    姜錦也跟著想起了才認識阿元那陣，對阿元也是特別關照，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好幾次都起過要把阿元偷回家的念頭……原來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

    大家的話題都樂滋滋地停留在阿元身上，除了於知雅稍顯沉悶，其他人幾乎都忘記了這次邀請姜錦來的真正目的。

    好在顧喬想起了等答案中的可憐弟弟，小心翼翼問起姜錦接下來是個什麼打算。

    姜錦也不避諱：「我想帶著阿元暫時到法國去住一段時間。」

    客廳迅速陷入沉默之中。

    姜錦想，反正都要說的，還不如一次告知個痛快：「我本來的目的也是想跟二老商量商量這件事，最近我也沒什麼工作，就像帶著阿元出去散散心。」

    顧喬斟酌道：「散心當然是好的，我在三亞那邊有套海濱別墅，你也可以帶著阿元過去住住。」

    姜錦並不打算改變想法：「我現在雖然是休息期，但國內認識我的人太多了，我想要跟阿元一起好好享受享受相處的時光，所以才決定出國的。先前我去過法國拍廣告片，對那裡有一定了解，才決定過去暫居一段時間。」

    姜錦話說得這麼堅決，都不知道該怎麼勸才好。

    「那錦錦你打算去多久？」

    「先決定過去一個月再說吧。」姜錦以為顧家是擔心阿元的教育問題，「其實我也問過阿元的老師了，他們說到時候可以在電腦上遠程教學……我絕對沒有想過要耽擱阿元的學業！」

    顧喬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阿元的親生媽媽，自然有權力決定怎麼教育阿元。法國的話，我在那邊有一座莊園，常年也是空著沒人住，錦錦你帶著阿元去那兒吧。」

    姜錦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不用不用，莊園太大，我跟阿元租個小別墅就好。」

    顧喬苦惱得不知道該怎麼勸才好。

    姜錦這條理清晰、目的明確，她很欣賞這種做事態度，但這種人也顯然不會輕易改弦更張啊。

    沒等顧喬為顧寒傾做更多的勸阻，老爺子已經一錘定音：「小姜是阿元的親生母親，想帶著孩子去哪兒，我這個老頭子都會尊重的。」

    「謝謝您伯父。」姜錦總算鬆了口氣。

    老太太也跟著說：「是啊，法國環境好，我以前還去那邊遊學過，讓阿元換個環境見識別的世界也好。」

    姜錦見老太太看阿元的目光依依不捨，一副捨不得寶貝孫子的樣子，便主動提及會半個月帶阿元回來一次，每天還可以跟阿元在網絡上視頻通話。

    「這個好這個好！人老都差點兒忘記現在科技的發達了，總想著以前那個年代的事兒，我這也是落後了啊！」老太太拍著腿高興地說。

    如此一來，自然沒有什麼顧慮了。

    看阿元高興的樣子，顧家所有人迅速改變了立場。

    顧韓城總是顧念著姜錦是老同學姜媛之女的這份情誼，對姜錦百般照顧，這次聽說姜錦要獨自帶著阿元去阿元小住也無比擔心。

    「我小時候跟外公學過法語，所以語言交流方面應該沒有問題。」姜錦表示讓他們擔心。

    顧韓城搖頭：「語言是一回事，你單身女子帶著個孩子在外，可千萬要小心別遇上壞人。」

    顧韓城也有過在國外留學的經歷，便事無巨細地跟姜錦講起了在外要注意的事情，諄諄教導的模樣就像是擔心女兒遠遊的好爸爸，眼裡的關切更是毫不作偽。

    這姿態在顧家人眼裡看來很正常，姜錦對顧韓城來說是故人之女，顧家又有愧於姜錦，多照拂照拂也是應該的。

    但在於知雅看來就不是這麼回事了，她緊緊盯著顧韓城的表情，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嫉妒像是螞蟻啃噬著他她的理智與內心。於知雅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才生生忍住氣走了之的衝動，如坐砧板地在沙發上看著顧韓城對姜錦的各種關切。

    不知不覺就到了午飯時間，姜錦跟阿元留下來吃了頓晚飯。

    老太太又一次看到阿元有姜錦在側時的特別——

    以前阿元，總是困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論玩玩具還是吃飯做事，他都不會跟任何人產生交流，自閉症非常厲害，並不僅僅是不說話那麼簡單。

    但姜錦出現，一切都開始改變，尤其是在知道姜錦就是媽媽後！

    看！阿元的變化太大了！

    且不說開口叫爺爺奶奶的驚喜，他還跟個小大人似的照顧姜錦吃飯，在姜錦提醒兩句後，更是主動給其他大人夾菜！

    這麼懂事聽話的模樣，看得老太太熱淚盈眶。因為這就是她夢裡無數次出現過的場景，現在終於實現了，反而開始覺得不真實。

    懂得夾菜的阿元被姜錦摸著頭髮好好誇了一頓，可把阿元高興花了，卯這勁兒地想要表現，差點兒都忘了自己吃飯。

    這小模樣惹得素來食不言的顧家飯桌哈哈大笑，氣氛更是一派其樂融融。

    飯後，讓司機送走了姜錦母子倆，顧喬留下來跟弟弟見了一面。

    是的，姜錦拜訪涵碧園的過程中，顧寒傾一直都在暗中看著。

    「二姐。」顧寒傾語氣無奈。

    不是說好了要幫忙把姜錦留下來？怎麼到了關鍵時刻掉鏈子？

    顧喬心虛地挪開眼神，她能說是因為阿元的轉變給高興壞了嗎？

    但是：「我也幫你勸過了，但錦錦說的話，我也覺得有道理，她只是去散散心，又不是一下子就不回來了。」

    顧寒傾疲憊地撐著額頭。

    這已經是他最近不知道多少次流露出脆弱了，看得顧喬心疼。

    「你的傷呢，好些了嗎？有沒有按時換藥？」

    顧寒傾擺擺手，不願多說，轉身走了。

    顧喬唉聲嘆氣地看著他的背影，在心裡暗暗祈禱姜錦跟顧寒傾要早早和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