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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精靈公主的花冠

2023-10-03 06:22:11 作者: 姬朔
    長得像個粉糰子的小姜錦,烏髮雪膚,明眸善睞,小小年紀就已經能看出將來是個大美人,臉頰粉嘟嘟的,眨巴著純真的大眼睛,卻不安分地在媽媽姜媛懷裡扭來扭去。

    「媽媽!媽媽!講故事!講故事!」

    姜媛瞬間明白了女兒的心意,在她小鼻子颳了一下:「好哇,原來我們阿鸞給媽媽拉椅子過來,是為了聽媽媽講故事呀!我說阿鸞今天怎麼這麼聽話呢?」

    被戳穿心思的小姜錦不好意思地捧著臉兒,歪頭望著媽媽賣萌撒嬌。

    姜媛看得心都化了:「好啦好啦,媽媽給我們阿鸞講故事好不好?阿鸞想聽什麼故事?」

    「精靈公主的故事!」

    「好,就講精靈公主的故事。」姜媛好歹也是京大中文系畢業的才女,孩子們喜歡的童話故事信手拈來,在她的描述下繪聲繪色。

    小姜錦神往不已,時不時隨著故事的起伏緊張或者高興。

    故事講到精靈公主在國王那裡得到一頂漂亮的花冠:「……鳥兒們銜來枝條,蝴蝶們捧來花朵,還有小精靈們飛來飛去,在公主的花冠上鑲嵌著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寶石!」

    小姜錦哇了一聲:「精靈公主的花冠……阿鸞也想要!」

    「阿鸞想要嗎?」姜媛笑眯眯的。

    小姜錦使勁兒點頭:「媽媽也給阿鸞做花冠吧!」

    「好啊,以後媽媽一定送你一頂精靈公主的花冠,水晶做得怎麼樣啊?上面還鑲嵌著寶石!跟真正的公主一樣!」

    小姜錦越發興奮得坐不住了:「水晶的花冠!寶石的花冠!」

    姜媛趕緊抱住她:「阿鸞阿鸞,別跳了,小心摔下去。」

    小姜錦聽話地安靜下來:「媽媽,什麼時候阿鸞才能有精靈公主的花冠?」

    「以後,等你乖乖的,長大了就會有了。」姜媛直接祭出長大的大殺器。

    小姜錦信以為真,果真懂事聽話得像只小貓咪一樣,讓姜媛很是省心了一段時間。要知道,小姜錦調皮起來,真是跟風一樣抓也抓不住。

    姜媛那個苦惱啊,怎麼樣才能真的幫女兒做一定水晶寶石的精靈公主花冠呢?

    後來的後來,姜媛已經沒有機會思考了。

    現實的,殘酷的,冰冷的。

    直接撕裂了她女兒姜錦最美好的夢境,童年那些記憶一去不復返,只剩下血淋淋的傷疤久久無法癒合。

    連那個許諾的水晶花冠,也消失在記憶長河中,被她遺忘。

    ……

    姜錦忘了精靈公主的花冠。

    但有人沒忘。

    還一直記在心裡。

    在他終於有能力的時候,為她完成了那個小時候的夢想。

    送給她一頂水晶花冠。

    願她歲歲無憂。

    ……

    夢境逐漸遠去,媽媽姜媛溫柔美麗的臉也在春日爛漫的陽光下模糊,姜錦的眼角在不自覺濕潤,呢喃出一聲媽媽。

    倏地。

    她從睡夢中驚醒,下意識抬手想要拭去淚水,才恍惚發現現在的處境。

    對了,她是被綁架了。

    剛才那一切,也都是夢境,再也回不去的夢境。

    姜錦不知道這是時隔多久才夢到的童年,有的時候她想懷念一下那些時光,但媽媽和外公都不肯到她夢裡來呢。現在許是他們都知道她在害怕,所以幫她找回那些陽光,驅逐現在的黑暗和寒冷。

    「你哭了?」唐許輕聲問她。

    「沒有。」姜錦下意識反駁,一顆淚珠卻順著眼角滑落。她不得不彆扭地偏開頭,不想讓唐許看到她流淚的樣子。

    對了,她想起來了,水晶花冠!

    姜錦猛地用目光攥住唐許:「你怎麼會知道我媽媽給我講的童話故事!還送我一頂水晶花冠?我記得這個故事是我媽媽編的,除了我們倆沒有人知道!」

    唐許歪頭一笑。

    姜錦越發適應黑暗的眼睛,依稀能看到他明亮細緻的眉眼,像是用最精細的毛筆一點一點勾勒而出的壯闊山水,如墨清雋,如水溫潤。隨著他笑起來,靜態的水墨山水也跟著蕩漾鮮活,盈潤出豐澤生機,成全了獨一無二的美景。

    姜錦從認識唐許開始,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笑容。

    褪去那些黑暗的污濁的,只留下雨洗青山後的明淨空冥。

    漂亮乾淨得像少年。

    「因為我就是你媽媽派來保護你的啊。」他說。

    姜錦沒生氣,倒是撲哧樂了。

    還能一本正經地問他:「那你是天使嗎?」

    「算是吧。」

    「……」姜錦語氣無奈,「感覺我又重新認識了你。」

    唐許笑得越發燦爛。

    他沒說的是,對於姜錦來說,他是天使啊。但對於其他人來說,他只是惡魔,玩弄人心、置人於死地的惡魔。

    姜錦語氣輕快:「算啦,你不想說就不說吧。」

    反正她能感覺到唐許沒有惡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那個夢境,像是媽媽悄悄告訴了她些什麼,讓她撇去了原本對唐許的偏見,看到了他身上值得欣賞的那些品質。

    「我沒有不告訴你。」唐許生怕姜錦誤會他,思索了一下,「好吧,等我們從這裡出去了,我就告訴你。」

    不說還好,一提這茬,姜錦的心情就緊張起來。

    「我們還能從這裡出去嗎?」她抿了抿唇,眼神有些焦急,「那個人會不會殺了我們?」

    原諒她,在被抓過來之前,看了兩部犯罪題材的電影。

    很精彩,把她都帶入戲了,此時腦子裡都是血淋淋的各種兇殺案,讓她隱約不安起來。

    「不會的。」唐許語氣篤定。

    姜錦好奇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轉過頭,望向牆壁,像是透過那牆,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天亮了。」

    「天亮了?」姜錦也跟著望去,卻什麼都沒看見,白天和黑夜沒有任何區別,她皺眉,「哪裡天亮了?我怎麼不知道?」

    「我會算時間啊。我過來的時候是晚上九點,除去中間的時間,關進這間屋子應該是晚上九點五十到十點一十左右,後來我們說了半個小時左右的話。」唐許有條不紊地計算著,「然後,我睡了應該有兩個小時,你睡了六個半小時……」

    姜錦臉紅了:「喂,為什麼我比你睡的時間長這麼多!」

    「因為我默數過。你睡的時間也不長,成年人最好的睡眠時間應該保持七到八個小時。」

    姜錦鬱悶。

    她是這個意思嗎?

    她是覺得愧疚啊!居然比唐許這個傷患者睡的時間還要久!

    「所以現在幾點了?」姜錦悶悶問了一句。

    「早上七點左右。」唐許勾起嘴角,笑容滿足。

    姜錦看不到他的情緒,隨口問了一句:「你怎麼能把時間算得這麼清楚?」

    「習慣。」唐許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到有如在說別人的事情,「關在小黑屋裡太無聊,無聊到只有數時間過去,慢慢就熟練了。」

    姜錦聽到他冷靜到近乎冰涼的敘述,難受地沉默下來。

    到底是被關在小黑屋裡度過了多久的時間,才會讓他對這種事情都如此熟悉。

    她又想起關於唐許的那些傳聞。

    忍辱負重,步步前行,獨掌大權,心狠手辣——的故事,完美詮釋了唐許一路來的奮鬥歷程。

    忍辱負重看起來很簡單的四個字,卻隱藏著無數心酸,還有那個小小唐許獨自坐在黑屋子裡,漫長到不知年月的孤寂背影。

    他不願意自己的生命被不知數地消耗過去,所以才學會了自己計算時間。

    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人。

    ……

    唐許說,天亮了。

    姜錦沒能明白他話里另外的意思。

    天亮,也就意味著那個男人快要找到他們了。

    而她和他獨處的時間,也到此為止了。

    或許他此後的人生都不再有這麼一個溫暖的夜晚,讓他能夠安心入眠,沒有噩夢侵擾,沒有孤獨為伴。

    天亮了。

    顧寒傾來了。

    ……

    「咚!」

    就在姜錦不是很相信唐許的話時,房間外傳來紛雜的腳步聲,然後這個房間的門被一腳踹開,門框都快因為那憤怒的力道而搖搖欲墜。

    逆光中,灰塵在陽光中有如金粉飛舞。

    那道身影也被渲染得無限高度,如神衹降臨到她面前。

    姜錦被突然湧入的光線刺痛了雙眼,偏過頭眯起眼睛時,隱約看到熟悉的身影。

    「顧寒傾!」她驚喜地喊出這個名字,所有的不安和恐懼都瞬間消散。

    只要有他在,她就什麼都不怕!

    「顧寒傾!顧寒傾!」

    那男人大步衝到她面前,眼睛是一夜未睡的布滿血絲。明明能在任務中堅持七天七夜不睡覺的顧寒傾,卻在這一個不眠的夜晚裡,精疲力竭。

    他很想抱她,抱住失而復得的她。

    但理智控制了他的行為,讓他在第一時間蹲下來幫姜錦解綁,熟練地揉著她因為綁得太久而麻木的手腳。他的眼神一邊在她身上檢查,尋找是否有肉眼可見的外傷,揉捏手腳之餘也順便檢查了骨頭的狀況。

    所幸,一切都好。

    除了被凍得嘴唇發紫,姜錦連精神都還不錯,這也讓顧寒傾徹底放下心來。

    「還好,你沒事。」壓抑到了極點後,他只能從喉嚨里擠出這麼一句。

    姜錦笑容如花燦爛:「嗯,我沒事!」

    顧寒傾只想趕快帶她離開這個地方,一把撈起她在懷裡,站起身。

    唐許也失了依靠,無力地跌倒在地上。

    至始至終,顧寒傾都沒有看唐許一眼。

    「等等,唐許他……」倒是姜錦對唐許有那麼一點感同身受的「戰友情」,不想就這麼把他拋下。

    顧寒傾的腳步這才停下來,垂眼看向唐許,目光帶著徹骨的寒意。

    「你應該慶幸自己是個傷號。」

    說完,他抱著姜錦大步離開。

    唐許倒在地上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顧三可真有意思,什麼叫慶幸他是個傷號?難不倒他完好無損的話,就要拎起他打一頓嗎?

    還別說,這真是顧老三能做出來的事兒。

    「還真是瞞不住他呢。」唐許翻過身子,仰頭望著盈滿光芒的房間天花板,斑駁的痕跡難看得厲害。

    明明之前這個房間如此陰暗潮濕,為什麼他卻覺得,現在多了陽光的房間,要比昨晚冷那麼多呢?

    好冷啊。

    這個冬天,真的好冷啊。

    唐許的笑容一點點收斂,然後歸於平靜。

    他的人迫不及待衝過來幫他檢查傷勢。

    事實上,這些人一夜都不曾離去。

    ……

    姜錦被顧寒傾抱上車的時候,還有很多問題想問。

    顧寒傾脫下外套給她裹上,打斷了姜錦詢問的目光。

    「先乖乖休息一會兒,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回去再告訴你。」

    「好吧。」姜錦也不再堅持,顧寒傾的外套對她而言,大得像被子,把她整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沒有了濕冷恐懼的打擾,姜錦很快進入夢鄉,從頭到腳都寫著安心。

    顧寒傾吩咐司機出發,一直把姜錦抱在懷裡,看她睡去之後,才慢條斯理地幫她整理頭髮,也不管她那髒兮兮的臉,輕柔地吻了幾下。

    這一夜的時間於他而言,煎熬無比。

    不知道她在哪兒,不知道她是否相安無事。

    他完全失去了慣有的冷靜與理智,失控的情緒狀態讓身周所有人都心驚不已,也再一次認識到了姜錦在顧寒傾心裡的地位。

    現在抱著失而復得的她,顧寒傾真是寸步不想撒手。

    「你不撒手也不行啊,要我們當醫生的怎麼給她做檢查?」莫問無力扶額,覺得好友顧寒傾在遇上這個女孩兒的事情,智商直線下降。

    顧寒傾微蹙眉頭:「我幫她檢查過,沒有外傷,骨頭也沒有問題……」

    「行行行,你來你來。」莫問把聽診器拱手相讓。

    你行你上,不行別bb!

    強勢的醫生大人莫問,居然把少將大人都給鎮住了,默默鬆開緊緊抱著姜錦的手,退開些許。

    「讓開些,讓開些,你站在這裡太礙事了,還想不想她做檢查了?」莫問口氣大得很,心裡更是別提多爽快了。

    顧寒傾瞥了他一眼,還是再退開一米。

    「三米!」莫問大言不慚地開始要求,那叫一個霸氣無雙!

    顧寒傾臉色驟沉,眼睛微眯:「莫問。」

    這小子不要太過分了!得寸進尺!

    莫問喵嗚一聲安分下來,連連點頭,什麼獅子似的霸氣都無影無蹤了。

    「好吧好吧,兩米就兩米。」

    顧寒傾忍住氣性,又往旁退了一米,在病床旁讓出兩米的位置。

    莫問偷笑個不行。

    反正他也就能威風這麼下了,不逮著機會使勁作一作顧三?那怎麼成?

    「你說你啊,明明不放心,要帶她到醫院,還這麼不聽醫生的話,萬一耽擱了病情怎麼辦?」

    莫問想法很多,話也很多,但作為醫生,他還是合格的,當即開始幫姜錦有條不紊的檢查身體。

    也虧得看到他的專業態度,顧寒傾才硬生生忍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陣小旋風也跟著衝進來,驚得人仰馬翻,直直往病床上的人撲過去!

    顧寒傾眼也不眨,伸出一隻手——

    阿元嗷嗷叫著被顧寒傾拽住了後領,不得往前靠近半米。

    他怨念地回頭瞪著老爸,沒好氣地用眼神詢問他幹什麼。

    「錦錦在檢查身體,你不要上去搗亂。」

    阿元掙扎了兩下,想要靠得更近一些。

    哼,當他是小孩子,還會礙事麼?

    「三米。」顧寒傾冷冷道。

    阿元不管,繼續撲騰。

    「行了,兩米。」

    阿元還想折騰,被顧寒傾的一個眼神威脅住,安靜下來,氣鼓鼓地把臉撐成小包子,抱著手臂站在顧寒傾身邊,還時不時地偷偷瞪上顧寒傾兩眼。

    莫問也驚險地避開小阿元,這小傢伙比顧三還讓人頭疼!

    有驚無險地幫姜錦檢查完,又吩咐護士去照X光等等程序下來,莫問很肯定姜錦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多休息休息就好,連吊水都不用。

    顧寒傾這才徹底安心,迅速過河拆橋地打發莫問出去。

    莫問沒好氣地轉身離開,不願再理會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

    氣勢洶洶走到病房門口,莫問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兩人一眼。

    顧寒傾已經到姜錦床邊坐下,全心全意地握著她的手。阿元也撲在床邊,巴巴地期待姜錦醒過來。

    真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莫問露出不知羨慕還是遺憾的表情,最後一笑了之,走了。

    姜錦只是小睡了一下就醒過來了,睜眼就看到父子倆齊刷刷地看著她。

    「你們……在啊。」她迷糊了一會兒,才逐漸清醒過來,確認這不是夢,慶幸又高興道,「太好了,你們都在!」

    「錦錦。」阿元擔憂地望著她,依戀地把小臉兒挨著姜錦的肩頭。

    姜錦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我沒事的,阿元,抱歉,讓你擔心了哦。」

    阿元搖搖頭,又咧嘴露出笑容。

    只要錦錦平安回來就好!

    姜錦也笑眯眯地伸手揉揉他的頭髮。

    「對了,唐許呢?」她詢問的目光看向顧寒傾。

    「別管他。」顧寒傾皺眉。

    姜錦倒覺得他這態度並非遷怒,就問:「從剛才我就好奇了,你不是說會告訴我嗎?」

    以顧寒傾的責任心,不至於對唐許見死不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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