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章 人心不足

    來到廣場上之後，便發現大凹村的人還真不少，應該差不多都來了吧？看著整整容納四五百人的小廣場基本被站滿了。薔薇瞅了一圈，竟然沒有發現潘里正，這麼大的事，他怎麼會不來呢？

    來他們村賣田地的事還是潘里正給搭的線，當時可是熱切的很，這都買下了，不是應該作為東道主露個面，走個過場麼？

    「爹爹，咱來大凹村是不是要先去拜見一下潘里正啊？都是朋友了，這些天沒看見潘爺爺，還怪想的。」薔薇嬌嫃的拉著爹爹的袖子，眨眨眼。

    「說的是，還好薇兒提醒了，差點失禮了。」鄭茂成瞅了一圈之後也沒發現潘里正，只有上手的位置擺了幾把空椅子，看樣子是給他們留的。

    那人一聽，連忙笑著解釋，「新東家莫急，已經派人去通知里正了，想來一會就到了。您遠來是客，先坐下休息會，嘗口茶。」

    那人說完，朝著一邊的漢子吩咐著，很快茶水就上來了。「您請喝茶。」

    「嗯，多謝，」鄭茂成接過茶杯，也沒喝，「還是等潘里正來了一塊吧。」

    薔薇看著這個過分殷勤的人忍不住和文輝對視一眼，有貓膩！

    文輝會意，對著那人一頷首，「敢問你是？」

    「少東家安，小的是大凹村的村民，叫潘平，也租種崔大福的田地。小的嘴欠，該打，說錯話了，應該是鄭東家才是。」潘平說著，一臉獻媚的看著文輝。

    這時不光文輝兄妹三人感覺不舒服，就是鄭茂成聽了也不住地皺眉，這麼低三下四的是想幹麼？

    文輝撫了撫袖子，「哦，原來你也是佃戶，既如此，你不用這么小心，我們家也是農戶出身，理解你們的生活，斷不會提出無理要求的。」

    「謝謝少東家體諒，」潘平連連鞠躬，抬起頭時，猶猶豫豫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不好開口的樣子，文輝也不急，就找了位置坐下等著。

    薔薇一看哥哥的做派就樂了，還真有點少東家的意思。就連文濤平時莽莽撞撞的性子也收斂的了不少，看他們說話，一臉的淡定，拉著父親找個位置坐下來等著。

    潘平看著人家沒問的意思，摸了摸下巴就湊上來了，「少東家，小的能說句冒犯的話不？」

    「還有時間，潘里正還沒來，閒著也是閒著，說說吧。」文輝看了看時間，點點頭。

    「少東家，您有所不知，前幾天崔大福來村里，他說要我們小心著點，新東家有官府撐腰，連他都是把秋收這一茬送給了新東家，因此也要我們小心伺候，別惹了不痛快。」

    文輝一聽，笑著問：「然後呢？你們信還是不信？」

    「呃，我們······我們······」潘平沒想東家會這麼問，怎麼和提前預想好的不一樣？

    「潘平是吧，以前崔大福對你們好麼？」

    薔薇早就發現這傢伙有貓膩，他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文輝吧？上來就叫少東家，看來前期沒少打聽她家的事。

    再看著三五成群的佃戶圍坐在一起，時不時的往這邊看，很著急的樣子，可是奇了怪了，這麼著急沒啥就沒人過來問下情況，難道他們不擔心租子問題？

    「崔大福一般不怎麼來，我們很少見。」潘平一看是一個八九歲的丫頭，就敷衍的回答。

    「哦，那他收的租子你們滿意麼？」薔薇看著潘平，認真問著。

    「這個？說實話要是趕上收成好的年景，還勉強可以度日，要是趕上個災年，就不好了。」潘平本來不想回答的，但是看著小丫頭的眼睛，不知為什麼，心裡顫了下，就忍不住開口了。

    「是嗎，我聽說崔大福收你們五成租，可是真的？」薔薇問的直接，早就看出這傢伙就是他們推舉出來的頭，提什麼問題說什麼話都是提前演練好的，要不是早就看著不對勁，說不定還真的會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話又說回來了，這個崔大福真是好樣的，竟然給她們家留了禮物，就這氣度，還去府城，不當成炮灰就不錯了。

    潘平回頭看了下同伴，「回姑娘，是的，崔家收五成租。」

    「嗯，」薔薇看了看天氣，估計潘里正是不來了，「爹爹，說不定潘里正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要不我們先開始吧，交代完之後還可以騰出時間去看看里正。這樁買賣能談成，還多虧了潘里正的熱心幫忙呢。」

    鄭茂成稍微沉思了下，也是看到天色不早了，「好吧，那個潘平，你去招呼大夥集中過來吧。」

    「唉，稍等。」潘平大步走到廣場中間，「大家靜一靜，新東家有話說，都過來吧。」

    薔薇看著這個潘平，給旁邊的文輝哥哥說道：「這個人的組織能力還不錯，要是眼神里沒那麼多的算計，應該是個不錯的小頭頭。」

    「薇兒說的不錯，小心著點。」

    等大家都安靜下來，鄭茂成才走到中間，衝著大夥一抱拳，「感謝大家抽出時間來，想來你們也得到信了，崔大福的田地都被我鄭家買下了，從此以後，鄭家就是你們的新東家了。」

    鄭茂成看著大家都點頭承認，繼續說道，「以前我不知道你們這裡有什麼規矩，怎麼監管，但是從今天以後，就以鄭家的規矩來。其實說白了，鄭家還真沒什麼規矩，只要大家好好地種田，勤勤懇懇，就好。那些偷奸耍滑的只要查實，田地就會收回，永不再佃租給他們。」

    「這話說得倒實在，這次還真是遇上了一個好東家呢。」鄭茂成話音剛落，底下便傳來的細語聲。

    「噓，別說話，你懂啥，新官上任三把火，哪個說的都比唱的好，但是真正做好的能有幾個？」

    「聽說新東家也是農戶出身，應該不會苛刻吧？」

    「誰知道呢，現在有了錢就變壞了，哪裡還記得當時的苦。」

    「······」

    底下嗡嗡的議論聲不絕，薔薇看了眼潘平，示意他，你不是很能幹麼，去吧，需要你的時候到了。

    潘平也是個機靈的，「鄉親們靜一靜，瞎吵吵啥？聽新東家訓話。忘了咱們最關心的問題了？」

    聽到潘平這麼提醒，場面頓時安靜了，是啊，他們咋把正事給忘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終於有人鼓出勇氣站出來，問道。

    「敢問新東家，我們的租子怎麼算？」

    薔薇笑笑，終於回到正題了，精彩應該開始了。

    鄭茂成一樂，「我知道你們關心這個話題，也知道以前的東家收的是多少，」說到這裡，他就發現下面一些佃戶露出一臉的失望，有的則驚喜的表情，好似覺得這樣也行，只要不漲租就謝天謝地了。

    「但是我鄭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也不是那貪厭之人，不管以後你們誰租種，我們家永遠只收四成租，不多不少，不准拖欠，如有特殊原因查證之後在酌情定奪。」

    鄭茂成一番話下來，下面就炸鍋了，大家都不敢相信的看著新來的幾個東家，天吶！他有沒有幻覺？

    「收四成租，真是太好了，這樣再也不怕餓肚子了。」

    「就是啊，沒想到還會有驚喜？我本來想著不漲租就不錯了呢。」

    「阿彌陀佛，真是個好東家啊！省下來的，攢個幾年，我孫子就能念私塾了。」

    看著下面佃戶激動地表情，鄭茂成一家子也很高興，雖然他們家有田地，沒有佃過田，但是也體會種田的辛苦，所以早就商定過，定在四成，比著平時都偏低一點。

    就在大家都高興地不知怎麼表達好時，一個突兀聲音便冒了出來，「那今年的秋糧怎麼算？」

    「是啊，今年怎麼算，都說清楚了我們也好做打算。」

    薔薇眯著眼，看吧，有些人就是不知足，「還能怎麼算，不是已經說過了，收四成了，」

    「這怎麼成？崔大福可是說了，他可沒收今年秋季作物的銀子。」

    其他人被這麼一提醒，立馬一臉渴望的看著鄭家的幾個人，希望他們能開口承諾些什麼。

    薔薇眼中閃過凌厲，扭頭看著爹爹和哥哥們面露嘲諷的說道：「看吧，咱給出這麼實惠的政策，他們還不滿意，人家是想著我們白送出去更好。」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潘平和前面的幾個佃戶聽的很清楚。那些人看著小姑娘這麼直白的譏笑，臉色也不好看，有的則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但也有些人眼裡閃過貪婪。

    「話不是這麼說，新東家新定的租子我們都沒意見，但是秋季我們已經種上一段時間了，而且新東家買下時確實沒掏銀子這是真的把。」

    「這位租戶說話就不對了，什麼叫我們沒掏銀子，要是你買東西不掏銀子人家會給你麼？」文濤看不下去了，直接衝著那位反問著。

    「我又沒說田地，我說的是這秋季的作物。」那人怔了下，才知道自己說的癥結在哪裡。

    「呵呵，這我就聽不懂了，難道你家的禾苗不是長在田地上麼？」真是蠢蛋，田都是他們家的了，何況是田上栽種的農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