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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11:33 作者: 懷南小山
謝瀟言用餘光捕捉到,旋即瞥過來一眼,他躬身拾起那張畫紙,又看一眼鼓著腮幫要哭不哭的蘇彌,自己也好幾年沒有欣賞舊時畫作,謝瀟言淺淺看一眼,而後笑了下:「犯規了,又偷看我東西。」
蘇彌吸了吸鼻子:「誰偷看了,你就擺在這裡呢。」她不服氣地指了下相簿。
他又看向桌面,掀開那張被她掀過的封面,問她:「知道了?」
她沒接茬,帶點脾氣地奪過他手裡的畫紙。謝瀟言沒跟她爭,手一松,那封情書就輕飄飄被她搶了過去。
謝瀟言笑著,揉她的頭髮,安撫道:「哭什麼,本來就是要給你看的。」
蘇彌說:「你騙人的,要不是你不小心看到,你才不會拿出來。」
謝瀟言不置可否,抬起手指幫她蹭一蹭濕潤的眼瞼。
「這個,」蘇彌舉起情書,又展示另一面的畫,問他,「明明寫都寫了,為什麼當時又不給我啊。」
「哪兒有那麼多為什麼?」再煽情的時刻,他語氣也沒個正形,理直氣壯的,「過去這麼多年了,誰還記得那時候怎麼想的。」
蘇彌說:「你是真不記得還是不想說啊。」
謝瀟言想了想,是為什麼呢?當時送她一本畫冊,分明將這頁也確鑿的釘了上去,臨贈出前又後悔。他是真不太記得當時的心裡想法了,興許只是因為一瞬的遲疑,於是鼓足的勇氣被那一剎的顧慮蓋過,他還是縮回腳、往後退。
不然怎麼叫暗戀呢?
那一剎他想的大概是:謝瀟言,別給了吧,她看到不會開心的,你的情書能給她帶去什麼?只會少一個朋友,多一樁煩心事。
這不是你要的結果。
最關鍵的是,她一點也不喜歡你,一廂情願的人自我感動的樣子是多麼矯揉造作。
他越這樣想,看這封情書,越覺得字跡扭曲。
於是所有的念頭都頃刻之間被推翻,他斬斷了一切讓關係變得更為消極而狼狽的可能,而這念頭裡也包括會得到她聯絡的那點希望。
算了。
隨後他把畫撕了下來。
「容老師說的就是這個對不對?我當初有問你寫給誰的。」蘇彌的眼淚輕輕淺淺地落下,墜在紙面,洇濕一個標點符號,怕弄髒他的心意,她趕緊擦了擦眼,抬眸看他,等候回答。
「除了你還能有誰呢?傻子。」他揶揄著。
而後蘇彌便被摟進他的懷裡、被好聲好氣地輕哄。
謝瀟言拍拍她肩膀,哄著說:「別哭了祖宗,一會兒讓爸爸看見,他得揍我了。」
她才不管:「那就讓他揍你。」
蘇彌不以為意地伸長手臂圈住謝瀟言,窩在他懷中。將臉貼在他胸口,她眼淚泛濫,耳邊都失了聲,明明覺得傷心又感動,嘴上還在不留情地喃喃:「懲罰你,今天也要綁你。」
「不是吧?」謝瀟言笑問:「這麼好玩?」
「好玩。」她咬牙說,能整治混蛋的辦法可不多,當然要過足癮。
他不以為然地嘖了聲:「玩壞了怎麼辦,你可就一個好老公。」
蘇彌愣了下,淚也不掉了,蠻天真地問:「應該不會吧……會壞掉嗎?」
他忍不住笑,撫她發頂:「行了不哭了。」
而後低頭吻了吻她犯涼的鼻尖:「普普今天回家,趁著爸媽在,給他安排個迎接儀式?你覺得怎麼樣?」
蘇彌沒聽明白:「回家?它不是在家嗎?」
謝瀟言說:「我的意思是,讓它跟它老婆團聚。」
「噢……」蘇彌想了想,打趣他,「烏龜換窩也要整儀式,你也太誇張了。」
他說:「當然,為了他今後不再吃苦。」
於是,在外公外婆和爸爸媽媽的見證下,兩隻小烏龜順利地完成重要會師。
普普經歷一場場磨難,又是遠渡重洋,又是疾病纏身,而今歷盡千帆,終於可以安安穩穩、長長久久地陪在卡卡的身邊。在一間陽光房裡,頭疊著頭,殼倚著殼,兩隻小東西安逸地抱在一起睡覺,喚醒久違的親昵。
葉欣藍說:「普普前段時間是不是生過病?聽小早說起過,養這種小寵物就是麻煩、折騰,生個病也難治。」
謝瀟言不以為意地說:「養了這麼多年,它的習性和身體狀況我都了如指掌,習慣了之後就不會覺得麻煩,給孩子看病誰會覺得是折騰呢?」
蘇振中好奇問:「這個叫普普,這個叫什麼?」
蘇彌說:「卡卡呀,我養了這麼久你怎麼還不記得?」
蘇振中慚愧笑了下:「我記得是個疊名,但老是忘記哪個字——這名字有什麼寓意嗎?」
「寓意啊……這兩個是情侶名,」蘇彌想了一想,「寓意就是,一生一世一雙龜。」
葉欣藍問她:「怎麼沒聽說過,這是個什麼典故?」
蘇彌但笑不語,她抬手遮住額前陽光,抬頭看謝瀟言。他那雙眼在澄澈的日光下顯得透亮明淨,也微微彎著,看著她笑。
這是他們之間隱晦而含蓄的小秘密,不是誰都能參透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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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爸蘇媽過來這一趟,除了給謝瀟言賠禮道歉,還有一件事,他們送來一封喜色的結婚請柬。
那封寫著童小園和高佑銘名字的請柬擺在書桌一旁,蘇彌獨自趴在桌上愣了很久的神,她手裡捏著情書,看了一會兒他當年留下的字跡,又翻回去看看他畫筆下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