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場慌亂的逃離

    從早晨接到這些照片、再到沈墨緊接著送來的辭呈，這些都讓他有瀕臨崩潰之感。

    這麼多年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再不於他的面前出現。

    他習慣了每天晨會的時候看她戰戰兢兢聽吩咐的樣子、習慣了每天中午到員工餐廳去看她一眼，習慣了身為她的上司，可以隨時找各種理由給她打電話刁難。

    可是這些習慣，在蕭北出現之後，短時間內就全部被摧毀。

    身上掛了彩兒，已經幾日沒有去晨會，中午她也不再在員工餐廳吃飯，而是和蕭北共進午餐。至於各種隨時而起的即興刁難，更是根本無處施展……仿佛一夕之間，她就真的完完全全從他的生命中抽離出去，再也不是他的。

    沈墨，這……絕不是你我的終局。

    沈墨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用冷笑著的言語來回應他的話：「陸總，是誰讓你不痛快的？你自己非要為難你自己，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沈墨！」陸嘉逸壓抑著低吼，怒而起身。狠狠地盯著她，咬牙切齒……

    半晌，半是命令半是乞求的說道：「離開蕭北，或許……我會嘗試著接受你和別人的孩子。」

    「當你咬牙切齒說著『別人的孩子』之時，我就知道，你所說的嘗試一定是失敗的」，和陸嘉逸的失控不同，此時的沈墨，之時平靜得再平靜不過的樣子，「嘉逸，放手吧……我們都累了，都該開始新的生活。人生還很長，不是麼？」

    「放手？你讓我放手！」陸嘉逸一步一步逼近她，「你給我戴了一個天大的綠帽子，現在就這樣雲淡風輕的說讓我放手？沈墨，你以為我就這麼窩囊？」

    「那你想怎麼樣？」沈墨也有些急了，她的冷靜，已經在他如此沉痛的逼問下徹底崩塌，看著他，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你想怎麼樣……嘉逸，我們真的回不去。我的兒子，他就活生生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這么小、這麼懂事、這麼可愛……你告訴我，我們怎麼再回去？」

    該來的，總會來。六年來，他們都一直壓抑著，壓抑著自己心裡的疑問、壓抑著自己心裡的委屈、壓抑著想要挽回的衝動。

    如果不是蕭北的出現，沈墨覺得，她可以這樣壓抑一輩子。只是這樣默默地在他身邊，看著他和各種女人風流。拿著他給的不菲的薪水，過著時而被刁難，但總體上還算是安安靜靜的日子。

    可……因為蕭北的出現，一切都亂了。陸嘉逸的壓抑再也按不住、她的壓抑再也繼續不了。他來了，就是終了。

    「把他給蕭北，我可以娶你。現在，我們現在就可以去民政局！只要你答應把孩子給蕭北，只要你答應和他斷了聯繫！」陸嘉逸道。

    這話，看起來說得十分突然，其實卻是這一陣子裡，一直盤旋在他腦海的主意。

    「墨墨……我都快要被你弄瘋了」，陸嘉逸的樣子，也有些歇斯底里，極力控制著情緒的聲音，卻只能更加毫無保留地展露他的痛苦，「這幾天裡，我時而在想，你愛的是蕭北，所以甘願為他付出一切；可是卻也會不甘心的在想，我們之前的種種過往，的的確確是真實的，你的情感，不似作假。也會慶幸的在想，其實你是愛的仍舊是我。」

    「墨墨，我不會問你結論，我要看你的選擇」，陸嘉逸道，「不管之前的事情是背叛也好、還是誤會也罷，我都不做計較，我也不會再問。如果你還愛我，那麼從這一刻起，我們就重新開始，我還是會向從前一樣，不遺餘力的疼你愛你。」

    「如果你愛的是蕭北……」陸嘉逸咬咬牙，道，「我告訴你，我也絕不會放手。你、你的孩子，還有蕭北，我絕不會讓你們三個有好日子過！」

    在踏進總裁辦之前，沈墨就有想過，知道辭呈的送出，可能會讓陸嘉逸崩潰。但總覺得畢竟是決定了要離開，雖然註定了他們之間不可能善始善終，但當面做一個終了，總是應該的。所以還是義無反顧地走進門來。

    她有想過陸嘉逸會失控，但是沒想到會失控得這麼徹底。也沒想過，他……居然真的可以說出「既往不咎」的話。

    在最初的那幾年裡，她也曾幻想過，或許有一天，陸嘉逸會忽然跑來和她說，墨墨，我們重新開始吧，我原諒你。

    可……這種幻想帶給她的，只是更深的失落。所以久而久之，她也就麻木了，她也就不再幻想能夠重頭再來了。

    所以此時終於親耳聽到從陸嘉逸的嘴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卻是除了驚訝之外，沒有任何漣漪。平靜的，讓她自己都感到有些害怕。

    「墨墨……你告訴我，你怎樣選擇？」在相對沉默了半晌之後，陸嘉逸緩緩開口，聲音中，有些許懼怕流露出來。

    「哪個我都不會選」，沈墨道，「我只要我的兒子。」

    「陸總，謝謝您對我的器重，但是這張辭呈，只是讓您看一下，而並不是非要等待您的簽字。」沈墨得體的一點頭，轉身就走。

    像是一場忽然而來的狂風暴雨，結束了，天地又恢復了它本來的樣子，平靜得近乎沉寂。

    他們之間，很多話永遠不能說出、很多誤會永遠解不清楚。所以她能做的，只是儘可能的始終保持沉默。偶有意外，儘快修正。

    「所以，即便我退讓到這個份兒上，你還是不肯回頭，是麼？」陸嘉逸聲音中的悲傷，已經不再刻意收斂，因為他已經強撐不住了。

    沈墨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輕嘆一聲，輕輕關上了總裁辦的門。陸嘉逸看著緊閉的房門，出神了許久……即便他低到了塵埃里，她也還是不肯回頭……終究，她還是要走。

    「老大，你……」看到沈墨抱著一個箱子出來，公關部的員工們都圍了上來。

    「陸總要開了你，我們也不會留下」，小王先表態道，「如果老大要走，我們都辭職！」

    「好！」隨即立刻有其他員工應和道，「我們一起去和陸總說，讓他三思！」

    沈墨故作出輕鬆的笑意來，道：「好了，都不要鬧了。這一次不是陸總的意思，是我自己要走的。孩子漸漸長大，我是實在沒有精力兼顧家庭和事業兩方面了。」

    「總監，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孩子，你也不能離開陸氏啊」，劉姐道，「孩子一天天長大，更需要做母親的給他足夠的經濟支撐。畢竟在這一次因合同降薪之前，陸氏給總監的薪資的確不錯。估計陸總只是一時氣憤，之後一定會好起來的。」

    沈墨搖搖頭，她最怕的就是這樣離別的場面，但是……卻像是故意要和自己較勁兒一般，覺得如果不把自己的一切後路都給堵死，就不算真正的決絕。

    在生意場上，沈墨從來都是做事留一線的。這種習慣也影響到了她的生活中。所以除了之前那幾次對陸嘉逸的態度外，她一直奉行的處事原則都是，今日留一線，他日好相見。

    但今天，一切都亂了。準確的說，是蕭北的出現亂了所有。這種窩囊的逃離，之前的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的。但是對現在的她而言，卻是最好的方式。

    「好了，都別說了吧」，沈墨道，「我不想大家弄得太傷感……以後雖然我不在陸氏了，咱們還是會常聯繫的。」

    「老大，我們不相信你是像外界傳的那樣，傍上了蕭氏的太子爺，就想要回家專心做少奶奶了」，小王道，「我們相信你是有苦衷，不得以才這麼做的。畢竟陸總對你的刁難，我們都看在眼裡。老大，在我們心裡，你永遠是我們的總監。」

    「謝謝……謝謝你們的信任。」沈墨道。

    員工們給她的信任，甚至於讓她有些無地自容。他們相信她，可是如果再留下去的話，或許她自己都無法再相信自己。

    「好了，別弄得這麼傷感」，沈墨仍舊故作輕鬆道，「大家好好兒工作啊！」

    「小凌，手頭兒要處理的一些文件，我已經整理好放在辦公桌上了，一會兒你去取就可以了。」沈墨做了最後的吩咐。

    向大家揮揮手，轉身，即便走得決然，但是她很清楚，此時的自己並不瀟灑。而像是一個逃兵、絕對的逃兵。

    「聽說了嗎？沈總監辭職了……今天一早，就有人看到她抱著箱子出去了。」不到一個小時，沈墨辭職的消息就已經在大樓里傳開了。上樑不正下樑歪，對於最關心沈墨的行政部，對這個消息更是十足上心。

    「總監，聽他們說，沈總監從陸氏辭職了。剛剛有人看到沈總監抱著箱子出去了。據說現在公關部一片蕭條」，報告完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後，助理向江蘭月透露了這個消息，還獻殷勤道，「用不用我去確認一下？」

    人人都知道，行政部的江總監和公關部的沈總監不和。準確的說，是江總監一直視沈總監為敵。也難怪了，都是如此年輕就坐上總監的位置，再加上據說她們之前又是同學，難免有些許比較和摩擦吧。

    「呵呵」，江蘭月笑道，「知道了。」

    很顯然，此時江總監的心情不錯。而且對這個消息的真實性毫不懷疑：「不需要，這事絕對不會是假的。都有人看到了，還能是假？」

    她相信那些照片的分量，能夠足以讓陸嘉逸開了沈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