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任性的資本(一更)
2023-10-03 03:28:11 作者: 瀟湘冷燕
霍驚顏與軒轅雲祈可一直在鬧矛盾,似乎到現在還沒有說開,這是她的機會。
昨日她留宿了昭文殿,她相信霍驚顏雖表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緒,實際上肯定也是介懷的。
兩個人的感情一旦出現了縫隙,只要沒有及時填補,縫隙總是會越來越大,到最後無可挽回。
即使軒轅良看中霍驚顏,會賜婚又如何,先不論他們是否會答應,一段心不在一起的婚姻,又有何懼?
如此一想,步多敏情緒又平靜下來,若無其事的觀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幕。
霍驚顏僵硬在那裡,進退為難。
她是個聰明人,自然能猜到軒轅良此舉何意。
先不論她與軒轅雲祈如今矛盾從從,縱然他們和好如初了,她也並未決定就要嫁去王宮。
直到義父小聲催促,她才不得不領旨前去。
縱使千般不願意,王命不可違。
她磨磨蹭蹭,任誰都能看得出她心中並不願。
當然,了解她的人,自然知道她是真心不情願。
不了解的,大抵還會認為她是在欲拒還迎。
不過,誰叫她是相國府的二小姐,她如此王上都不生氣,而是靜靜等待,旁人又怎敢多言多語。
軒轅雲祈也是未曾想到父王會如此撮合他與霍驚顏,正常人面對這份殊榮,無不是感恩戴德,唯獨她,還不情不願。
他此刻不會去想,她不情願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他只會認為,她是在拒絕自己。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她當著眾人之面,排斥著自己。
一想到這點,他深深地看了軒轅雲烈一眼,心中憤怒更甚。
軒轅雲烈被他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
因為軒轅雲祈是嫡子身份,軒轅良與蘭王后祭拜之後,下一個輪到的,便是他。
其他人分別站立在兩旁,霍驚顏走過去時,左右兩側的視線一直停在她身上,各帶深意。
有兩道目光尤甚,一是來自軒轅雲烈,一是來自軒轅雲廷。
事已至此,她只好選擇漠視!
她站在了軒轅雲祈身邊,中間隔著一段距離。
軒轅雲祈雙手因她這個小細節,不由自主緊握成拳。
有宮人奉上了點燃的香,霍驚顏接過,跟上軒轅雲祈的步伐,走了進去。
進入正殿大門,有一段長長的石階,兩個人沉默地走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霍驚顏原本以為,他會解釋關於步多敏留宿昭文殿,還乘坐昭文殿的馬車而來之事。
軒轅雲祈以為她會解釋昨日與軒轅雲烈之間的事,儘管北宮竺調查之後,他已知是二王兄去找的她,她最初並不待見。
可他們一起消失了一下午,歸來後,霍驚顏明顯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觀。
最為該死的是,他們一起去東郭村參加雲裳閣的慶功宴,有人將他們當作一對,她居然沒有解釋!
還與他一起喝得爛醉,最後被他像個珍寶一樣抱著送回來。
從東郭村到相國府,他們用了好幾個時辰,那幾個時辰里,他們孤男寡女待在一輛馬車裡,而且她還睡得那麼沉!
只要一想到她在另一個男人面前那麼毫無警惕之心,而且那個人還是他真心結交的二王兄,他就嫉妒得發狂。
既然都不開口,兩個人索性連看不都看彼此一眼,因為心中都有氣。
石階盡頭便是供奉著太祖王軒轅臻的神龕。
抬眼望去,霍驚顏驀然一驚!
之前軒轅臻的畫像她看過,此刻在這太廟再次見到,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他看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怎會有如此奇怪之事?
更讓她未曾想到的是,那個死因成謎的辰王居然也與太祖王軒轅臻供奉在一處,且還有他的畫像。
她不由自主站在辰王畫像前,供奉的是他的戎裝照,披著玄黑戰甲,渾身被包裹得嚴嚴實實,臉上也帶著一張星辰面具,看不清面容,唯獨露出一雙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天上的星辰一般。
她靜靜地望著,他與她對視,眸子裡似乎還洋溢著微微的笑意。
他的笑容,熟悉又陌生!
她愣住了!
胸口忽然一陣揪痛,她不由捂住胸口。
那種痛太過於真實,以至於額間涔涔冒著冷汗,手腳冰冷一片。
軒轅雲祈雖抿著唇一言不發,見狀,卻是條件反射地握住了她的手。
「不怕!」他以為她是害怕。
待反應過來,他才驚覺自己方才做了什麼。
不過,她的手冰涼,他再也沒有放開。
當他握緊她的手時,感覺兩個人漸行漸遠的心,似乎忽然近了許多。
他的手微熱,驅趕了她的寒冷。
她的神智慢慢恢復,在軒轅雲祈牽著她的手即將走出正殿時,她情不自禁回過頭再去看辰王畫像。
畫像中,一身戎裝的男子,表情一臉嚴肅,根本沒有她方才所見的笑意!
軒轅良瞥見那緊握在一起的手,裝作沒看到,卻暗中對霍晉投去了一個笑得不懷好意的眼神。
霍驚顏還沉浸方才正殿的奇異現象里。
她的腦海里驀然出現了有關辰王的記載。
辰王,軒轅沉,軒轅臻胞弟,亦是太祖王的左膀右臂,只是,英年早逝。
史書記載,軒轅沉十歲開始跟著兄長軒轅臻上戰場。
十五歲,封為辰王,之後更是為西澤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汗馬功勞。
二十五歲時,領兵攻打西澤勁敵商國,不幸戰亡。
史書終章如此記載這一段:西澤永始十年十月二十五日,商滅,辰王戰隕。商後蘇氏陪葬於王陵。
史書記載辰王薨,全國上下為此普天同悲,由於辰王並未留下子嗣,太祖王更是為此親自守孝。
對於這樣功勳無數的親王,從辰王出生到他的戎馬生涯皆做了詳細記載,唯獨他的死因並無詳細記載,簡簡單單一個「戰亡」,著實令人費解。
按照正常理解,有可能是他功高震主,被太祖王暗中殘害,畢竟這種例子中國歷史上並不少見。
但史書中卻將他與敵國王后最後的歸屬給了記載,也就是說,他的死,或許與這位蘇後有關。
只可惜,她曾翻遍史書,對蘇後都不再有隻言片語的記載。
辰王,蘇後這兩個人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關係?為何,每將這兩個名字念一遍,那種揪痛的感覺就會愈加強烈。
霍驚顏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穆佩身邊,軒轅雲祈似乎讓她祭祖結束後等著他什麼,她也沒有聽清楚。
直至太廟祭祖結束,王上王后登上了回宮的車駕,隨即,軒轅雲祈也一甩衣袖,轉身上了馬車。
文武百官恭送王上等人回宮,這之後,終是可以自行回去。
霍晉帶著家人也要回去祭拜自己的祖先,霍驚顏想回前太尉府舊址看看,霍晉准許了。
由於娘親生前所願,百年之後想安葬在青門關,那是她與阿爹相識的地方,同時也是離她故國最近的地方。
為此,霍驚顏成為相國府義女留下之後,曾拜託霍晉派人在青門關為父母立了衣冠冢。
青門關此去太遠,霍驚顏想祭拜只有回前太尉府舊址。
雖然她與商寂夫婦相處並不久,但或許是她用著原主的身體,血脈相連,骨肉親情,是無論如何都割捨不開的。所以,她對他們真的存有感情。
前太尉府那一場大火之後,這裡早已成為一片廢墟。
她站在廢墟里,回想著那段日子的點點滴滴,心下動容,有些悵然地問:「桐夏,你說,若是阿爹娘親知道王上有意讓我嫁去王宮,他們會傷心嗎?」
桐夏猶豫了片刻,才開口:「姑娘,扳倒軒轅雲之那日起,你不是說過,太尉府已大仇得報?如今,你又為何想這麼多?」
她苦笑,原來,是她在為自己找藉口。
她回到相國府,在府門前,遇到了一輛來自王宮的馬車。
她與桐夏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疑惑。
她剛踏進府門,紀叔就一臉著急地過來,道:「二小姐,你可回來了!四殿下與七公主奉王上旨意,給相國府送了御賜的青果酒來,眼下正在正廳候著!」
「我有些乏了,義父義母招呼就是,我先回觀星樓了。」一聽軒轅雲祈的名字,霍驚顏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又煩躁起來。
紀叔為難道:「可是,大人和夫人還未回來!」
也就是說,她必須前去招待。
這個日子挑選得可真是好!
最終,她只好由紀叔領著,前去正廳招待軒轅雲祈與軒轅雲珊。
軒轅雲珊來過相國府多次,早就沒把這裡當外處,此刻,正與給她倒茶水的丫鬟聊得開懷。
唯獨那個男人,一臉嚴肅地端坐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阿顏姐姐,你來了,我和四哥哥都等你很久了!」軒轅雲珊眼尖,在霍驚顏踏進正廳時,就發現了她。
「抱歉,我才回!」霍驚顏歉意地看了看軒轅雲珊,軒轅雲珊挽著她的手,指了指一言不發,沉默著的軒轅雲祈,用口型說,「你哄哄!」
「……」讀懂軒轅雲珊無聲地言語,霍驚顏汗顏。
軒轅雲祈似乎也是沉不住氣了,霍然站起身,瞥了眼並沒有搭理自己意思的霍驚顏,淡淡道:「阿珊,你先在這裡待會兒,我與二小姐有話要說!」
軒轅雲珊如小雞啄米連連點頭,「好的,四哥哥,阿顏姐姐,那你們好好聊聊,桐夏陪我就是了!」
霍驚顏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帶頭往前走。
相國府也有自己的小花園,由於穆佩喜歡養殖花草,小花園裡的花都是她親自在打理。而且品種繁多,如今倒是競相綻放,小花園一片春意盎然。
霍驚顏尤其喜歡蘭花,穆佩小花園裡光是蘭花也種植了很多種,淡淡地花香撲鼻而來,她心情也好了許多。
「說吧,什麼事?」她難得主動開口,不過,也沒有回頭,而是背對著軒轅雲祈站著。
「我想問,你鬧夠沒有,還想任性到何時?」軒轅雲祈也沒有看她,而是看向了滿園春色,聲音不似曾經的溫潤,帶了絲絲蘊惱。
「鬧夠沒有?任性?」霍驚顏聽聞這些詞彙,驀然有些好笑,難道軒轅雲祈一直認為,她是在鬧脾氣,是在任性妄為?
軒轅雲祈克制道:「我的話,那麼好笑?」
霍驚顏忽然轉過身,望著他的臉,認真道:「軒轅雲祈,你從哪裡看出,我是在任性,在鬧脾氣?」
軒轅雲祈也將目光轉向她,面對她毫不避諱的逼視眼神,抿了抿唇,「從你與我說分手開始,後面的所作所為,不是任性又是什麼?」
霍驚顏淡淡一笑,天空又飄起毛毛雨,她抬起頭,仰望著蒼穹,聲音有幾分縹緲,「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沒有任性過,因為我知道,生活不允許我任性。」
不,唯一一次不顧好友勸阻,任性地要嫁給尹政鋒,到頭來卻是賠上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任性,總是要付出代價,我一直很清楚自己沒有那個資格任性,也沒有人縱容我任性!」語氣落寞自嘲,嗓音也多了幾絲酸意。
一個人任性的人,身後總有無數人慣著她,寵著她。
很可惜,她沒有!
她說出這番話時,也不知是不是軒轅雲祈的錯覺,總感覺她曾經的經歷很辛酸。
她語氣里的自嘲,讓他心臟驀然一緊。
這一刻的她,不再強大到無堅不摧,而是脆弱地不堪一擊。
他忽然很想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什麼都不問了,而是親口告訴她,他給了她任性的資本,她可以任性!
可最終,他雙手緊握成拳,還是沒有跨出那一步。
這段時間,兩個人之間的矛盾阻礙在前方,若是不化解,誰都邁不出那一步。
軒轅雲祈平復了情緒,儘量用冷靜地語氣詢問:「顏顏,你與軒轅雲烈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我想親口聽你解釋!」
霍驚顏一聽這話,壓抑地火氣也蹭蹭地冒出來,她呵呵冷笑:「呵呵,我與他什麼關係,我與他關係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過是普通朋友,你信嗎?」
軒轅雲祈被她的態度激得七竅生煙,咬著牙道:「若是真如你所說,那你昨晚為何四更天了,才醉得不省人事的被軒轅雲烈抱著送回府?」
霍驚顏原本對軒轅雲烈昨夜送自己回府,被軒轅雲祈撞見還準備耐心給他一個解釋,如今聽了他的質問,連最後一絲愧疚也沒有了。
反倒是理所應當道:「他送我回府又怎麼了?」
「怎麼了,怎麼了,你們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同乘一輛馬車,你還睡得那麼沉,你就不怕……你就不怕……」軒轅雲祈氣得說不下去了。
「不怕什麼?他對我為非作歹?」霍驚顏睨了他一眼,嘲諷道,「軒轅雲祈,你以為,所有男人都跟你一個德行,只知道趁人之危?我當他是朋友,如果朋友之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那還做什麼朋友?」
「那夜是個意外,我承認是我混帳,不該那樣對你,我都道歉了,你為什麼非要逮著那件事不放?」
「你昨日喝醉是個意外,步多敏留宿昭文殿也是個意外,她今日乘坐昭文殿的馬車去太廟祭祖也是個意外!」
軒轅雲祈聽她語氣平常地一連舉例幾個意外,深深挫敗道:「你不信我!」
霍驚顏不甘示弱:「你也沒有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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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吵架是個過度了,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即將化解。當然,化解是要付出代價的,嘿嘿……
晚上還要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