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遇元祈

    翌日清晨，狄父為商驚顏打點好一切，便準備帶上她去找連夜聯繫好的一支路過元州，前往王都的商隊。

    然而，剛打開鋪子大門，由張麻子帶領的一群人早已團團圍住小小的醬油鋪子。

    一看來者不善，狄父也料到得罪了這元州城的張麻子，他不會有好下場。原本計劃著，送走商驚顏之後，自己也帶著女兒外出躲避一段時間再說。況且，這元州城最近本就不太平，現在這情形，是誰也走不了了。

    「阿顏姑娘，我來拖住他們，你趁機帶著小女逃出去！元州城最近亂成一片，離開這裡最好！」

    狄父如老鷹護犢一般，將商驚顏與狄香牢牢地擋在身後，一面還在趁機焦急地吩咐，能走一個是一個。

    「阿爹，我不要走！」小小年紀的狄香從小與狄父相依為命，自然不會就這樣丟開他不管。

    商驚顏在身後冷著臉沒有任何動作，她想起太尉府出事那日。阿爹也是讓她與娘親先離開，還信誓旦旦的承諾，他會來找她們。可是，她等來的是眼睜睜看著父母葬身火海，卻無能為力。

    眼前這一對父女，甚至狄香欺瞞過她，才害得她流落元州城。但是，他們從心底里對自己的好，讓她感受到了人間自有真情在。

    也許往往給自己致命一擊的是最親最愛之人，可在緊要關頭給予自己幫助的，恰恰是交集不深的陌生人。

    如同擎天寨護住自己的元祈，眼前，拼死也要護下自己的狄父。

    為此，她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狄香父女，不動聲色地睨著眼前這群欺軟怕硬的惡霸，聲音如同冰雪般冷冽：「昨日被打得還不夠？」

    雖然商驚顏的聲音令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但是，想到自己帶了一幫兄弟過來，還怕這個臭娘們不成。

    腰板一挺，不在廢話，大吼一聲，就指揮著身後那群兇巴巴的漢子衝過來。

    「臭娘們，你以為你會點拳腳功夫就了不起。也不打聽打聽，這元州城，誰不給麻爺我三分面子，你竟敢不知死活的得罪老子！得罪麻爺，也就是得罪了令史大人，兄弟們，給我上！」

    商驚顏的武功本就時靈時不靈，對方人多勢眾不敢來硬的。邊狼狽的抵擋邊撤退，打算帶著狄香父女衝出圈子往人群中藏去。

    好似看穿她的想法，張麻子親自提著一根棍子趁商驚顏不備，猛地一棍揮向商驚顏的膝蓋。

    那一棍，打得商驚顏膝蓋火辣辣地痛，不由悶哼一聲，一個不備跪倒在地。

    「阿姐！」狄香見商驚顏吃虧嚇壞了，轉身跑回鋪子，提著幾罐醬油一通亂砸，張麻子等人被迫退後幾步。

    狄父見狀，也顧不得心疼自己的醬油，也搬出來砸。

    上好的醬油就這樣給浪費掉，圍觀的人群一陣唏噓，甚至還有人不怕死地衝過來哄搶，場面頓時陷入混亂。

    商驚顏渾身被醬油沾染，烏黑的發胡亂地貼在臉頰，雙膝跪地，狼狽不堪。原本晴朗的天空又開始陰沉，緊接著開始飄雪。

    「住手！」終於，有人肯來阻止，來人冷喝一聲，興許動用了內力，眾人只覺得耳膜都快震破。

    張麻子舉著棍子，一棒正要打在商驚顏的頭上，冷不防手腕被一物擊中，那力道震得他手臂發麻，手中棍子應聲落地。

    劫後餘生的商驚顏隨著聲音來源看過去，整個人愣住。

    漫天飛雪之中，他紫衣翩翩，長發如墨，膚若白瓷宛然瑩潤，丰神雅淡而英毅。眸光清冽，無喜無怒無傲無懼，就那麼靜靜地立在天地間，自有一股睥睨凡塵的意態。

    而自己渾身骯髒，狼狽不堪。雲泥之別的兩個人，此刻凝眸相望，那畫面，如此刺眼，又是這般諷刺！

    心房猝不及防的一陣疼痛，這個畫面似是與記憶深處一個畫面重疊，好似很久以前，就發生過這樣一幕。

    「哈，元公子，您怎麼來了！」張麻子一見來人是元大公子，立馬換了一副嘴臉，低頭哈腰的跑到元祈面前。

    元大公子瞧了眼被砸得七零八落的醬油鋪子，親啟薄唇：「我來打醬油！」

    「……」眾人心聲。

    「元公子，您這……」張麻子冷汗淋淋。

    元大公子眼神都吝嗇給他一個，從始至終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商驚顏身上。見她癱坐在地，起身困難，眸色一暗，「誰打的？」

    元祈這一聲淡淡地詢問，比方才商驚顏那一聲還要冷，不知是不是因為此刻下雪的緣故。張麻子張張嘴還來不及解釋，眾人都一致的指向他。

    「綁起來！」

    跟隨元公子而來的北宮竺與素秋瞧著自家公子這反常模樣，相視一眼，再攤攤手，表示無奈。只是，當素秋再仔細瞧了瞧那狼狽的女子，然後就樂了。

    「喏，北宮，我敢打賭，元公子會降尊紆貴親自抱她回府！」

    「賭什麼？」

    「東香居的全葷宴？」

    「成交！」北宮竺樂呵呵，「依我看，公子頂多是去拎一罐醬油，然後……」然後，他說不下去了。

    元大公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半蹲在商驚顏面前，輕輕地捧起她的臉，抬起衣袖，動作輕柔地一點一點地擦拭她臉上的污垢。

    「我不在身邊，怎麼又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

    是啊，為什麼每次遇到他，都是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

    當北宮竺看清商驚顏露出本來面目，哀叫一聲，衝著素秋齜牙咧嘴：「臭素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誰！」

    「當然，也不看看我素秋是誰！」

    元祈擦乾淨她的臉，見她臉上無傷，鬆了口氣，然後將她抱扶起來，語氣不由自主放柔：「腿還疼不疼？」

    「嗯。」商驚顏心中有事，也就鬼使神差的乖乖點頭。那模樣，在外人看來委屈極了。

    「啊，阿姐，你竟然認識元公子？」狄香瞪大雙目的瞧著這一切，再看向滿地醬油，肉疼地咕噥，「早知道，昨晚就連夜把你送到元府去，由他保護你得了！」

    狄香這半是驚喜半是埋怨的聲音傳來，商驚顏似是才回過神。然後不動聲色的掙開了元祈的攙扶，不咸不淡地說：「多謝元公子相助！」

    然後瞪了一眼看戲的狄香：「狄香，扶我一把！」

    她不想每次遇到他，都是自己最狼狽的時刻。

    「阿顏，你性子怎如此絕強！」元祈嘆息一聲，早知道她目的地也是元州，當日，就該不顧她的反對將她擄來。噢，不對，是順道稍回來。

    此時，他像只狐狸一樣眯著眼沉思片刻，再也不顧少女倔強的脾氣，打橫抱起就走。

    嗯，雖然，她一身醬油味，熏得他有點想打噴嚏，但他不嫌棄。

    「你放我下來！」被他當眾人面這樣抱著，商驚顏只覺得又羞又惱。

    「你腿受傷了，不放！」

    「還死不了，我能走！」

    「阿顏，你乖乖地哈，一會兒就到了！」

    ……

    元大公子在元州，已是眾多待嫁女子的夢中情人，但無人能入他眼。經此醬油鋪子這令人羨慕嫉妒恨的一幕傳出去，破碎了一眾女子的芳心。

    而元家老夫人聽聞這個消息，在元祈剛把商驚顏安置在別院，她就已帶著元祈姐姐們氣勢洶洶的殺向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