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一章 恨

2023-10-03 02:33:37 作者: 一抹冰綠
    張天河本來感官就敏銳,加上青梅那種凝聚化型的恨意,讓隔著一條馬路的他都感覺到有些什麼,抬起頭他對上青梅黑沉沉的雙眸。

    看到張天河,青梅突然走不動了,這一刻她突然不恨徐程的乘人之危,她恨的人就在眼前,她恨張天河。

    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家男人不會坐牢,不坐牢自家男人還是村長,自己的日子還是會跟以前一樣;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需要湊八萬塊賠償,不湊這筆錢,自己也不會……也不會被徐程趁人之危了。

    自己所有痛苦的根源,就是他造成的,青梅恨得雙目都隱隱作痛,可她知道自己一個女人,奈何不了張天河什麼,甚至別說自己,就是丈夫和丈夫大哥,不也進去了麼。

    呵呵,她低下頭無聲地笑了笑,自己還真不能奈張天河,自己根本惹不起這樣的人,或者說惹不起他背後有權有勢的那個何家。

    昨天跟徐程的一個晚上,就讓她體會到錢的好處,如果是權勢恐怕會更好,再抬起頭,青梅不再看張天河一眼,挎著包跳過路邊二土埂,朝自家方向走去。

    「哥,咋了?」張來寶見大哥盯著一個女人,他認出了那是前村長媳婦。

    「沒什麼。」張天河搖搖頭,腦子裡是青梅低下頭後,嘴角邊兒詭異的弧形曲線,她在笑,她笑什麼?他不由提高警惕,蝦子開始陸陸續續出塘,他不得不多想一些,多防著一些。

    「青梅,青梅,昨天一晚上你去哪了?」

    剛一回家,迎接青梅的是老公公的疑問,「一晚上你去哪了?住在你媽家?」

    以前青梅也許還會因為自家公公對自己的擔心,心裡有幾分感動,但現在她只有冷笑,好像說我去哪了,我去賣身籌錢,有錢才能救你兒子養你孫子,但那只是想想,她只淡淡說了句,「爸,我累了。」

    看著兒媳婦擰身上樓,老頭站在堂屋,仿佛一具雕塑。

    只一晚,老頭卻發覺不對,兒媳婦變了,少了一股熱乎勁,看人的眼睛裡透著一股涼颼颼的寒意,到底出了什麼事?

    老頭不知道,他艱難地走去廚房,找到掛麵給自己煮了碗麵條,從昨晚到現在他一點東西沒吃。

    青梅來到屋裡,把包里的錢「嘩啦」一下倒在自己床上,又跑到旁邊兒打開衣服櫃門,從裡面拿出昨天自己取的錢,把這些錢全部丟在床上,徐程給的五千塊散票,呼呼啦啦鋪滿了一床。

    一床的百元大鈔,青梅看著這些錢,先是嘴角露出微笑,然後漸漸大笑,終於變成痛哭,這些錢,為了這些錢,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她丟掉了自己的尊嚴,丟掉了自己的清白,甚至丟掉了自己所有的所有。

    突然她嚴重射出憤恨又貪婪的目光,錢是好東西,她要有好多好多錢,只要有錢她就能再擁有尊嚴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端著碗吃飯的老頭聽到樓上兒媳婦又哭又笑的動靜,心裡的擔憂又深了一層,兒媳婦一夜未歸,到底出了什麼事,端著碗的老頭,眼中凝聚著憂愁。

    ……

    「你去不去?你不去是不是?」

    青梅的娘家,她父親正舉著木棍對著她的母親,眼睛瞪得像牛眼,死死盯著金老太,仿佛只要媳婦說一個不字,他就用棍子砸斷她的腿。

    經過一晚上的金老太,跟昨天那個利索幹練的老太太完全不同,仿佛換了一個人,嘴角帶著紅腫,穿著老太太背心,漏出來的地方也是青一塊紫一塊,這些全都是拜金老頭所賜。

    昨天下午,金老頭對她一陣不要命的錘打,讓她覺得自己的老骨頭都要被打斷了,今天一大早就跟瘋子似的把她從床上拽起來,讓她去給姑娘送錢。

    她不想去,她甚至都不想出門,帶著一臉傷,她怎麼見人!

    「你去不去,呼哧呼哧!」金老頭沒想到,多年軟的像麵團的媳婦,居然也有不聽話的一天。

    他氣的直奔廚房,抄起廚房灶台上的刀,出來一刀扔向金老太。

    金老太本來瞪著丈夫,看他拿刀出來,心裡嚇得那一哆嗦還沒來得及避開,一道寒光沖自己飛來,她腳一軟跌倒在地上,菜刀「呼」地一下落在她鼻尖前,帶著金屬撞擊地面的脆聲,還有鐵器的森森寒意。

    金老太瞬間就嚇得抽抽了,眼前是巨大的一把菜刀,寒光閃閃的刀刃正對著自己的鼻尖,這把刀只要再用力丟一點點,立刻能把她腦袋削下來一半,或者剛才如果自己往前摔一點點,此刻腦袋也被菜刀砍成兩半。

    金老太跟打擺子似的渾身肌肉收縮再收縮,仿佛就連呼吸都被金屬的寒意逼回體內,眼前除了這把菜刀,什麼都忘記了,過了好久好久,被菜刀嚇出去的魂魄才漸漸回到她的身體裡,她緩緩吐出一口熱氣,猛地大叫起來。

    「建生,救命啊,建生,救命啊!你爸要用菜刀砍死我,建生,小青,救命啊!」

    金建生躲在房裡,從昨天就不敢出來,他生怕自己的爹看到自己,也把自己揍了,聽到母親喊救命,他還是良心發現地打開門,可當他看到母親面前那把寒光閃閃的菜刀,金建生徹底慫了。

    開玩笑,自己爹是什麼人,自己最清楚,這些年日子好過了,爹似乎很久都沒這樣過了,可此刻他突然記起來,自己爹打人下手是沒輕重的,嘴裡常說的話是,打死了拉球倒,打死了我給他償命。

    自己的爹就是一頭犟驢,他想要幹什麼,就必須幹了,如果你不聽話,那他就會打死你,真的是下死手打。

    金老太不敢爬起來,甚至不敢抬頭看自己男人,這一刻她終於記起來了,有一種熟悉感,這麼多年老頭沒打她,多都讓她忘記,自己男人是個手黑心冷的人,就算自己跟他過了一輩子,他生氣了,也會毫不猶豫地打自己,甚至往死里打。

    「你去不去?」

    金老頭站在廚房門口,大聲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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