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九章 用方言說得那些話

    林淼父母這般有失禮數，田小暖都替林淼覺得不好意思，她現在才發覺，很少聽林淼提起他的父母，而且按說爺爺奶奶從孩子生下來就沒來過，這可是第一次見到孫女，可看他們一家人的表情，除了倨傲之外，沒有什麼欣喜神色。

    「大姑、二姑，我爸媽是湘西山村裡的人，可能不太懂咱們這邊兒的話，您二位別見怪。」

    「不會，不會，挺好的。」田母應和兩句，跟大姐又回到座位上。

    田小暖打量著坐在對面的人，三張桌子全都坐滿，看來這個包間，就是雙方家裡人做的，林淼還有兩個妹妹，田小暖不禁替姐姐捏了把汗，兩個小姑子，看樣子都還沒結婚，以後有的是事，她還真不是偏見，就是不看面相，那倆個姑娘坐在凳子上，高昂著頭傲慢地如同她的父母。

    「林淼在這裡是大官吧，你看看這酒店氣派的，鎮上最好的跟這裡都沒法比，還是你有福氣啊，生了這麼個有能耐的好兒子，打小我就看出這孩子有出息。」

    田小暖聽到對面一桌用特有的湘西方言在說話，說話的是個穿著青色平布做成半截袖褂子的中年婦女，剛才聽介紹，是林淼的一個什麼姑姑。

    能聽懂他們的話田小暖覺得很巧，湘西有些地方的話非常難懂，如果不是本地人，他們說什麼你是從來都聽不懂的，不過田小暖前世恰好有一個關係很不錯的顧客，他就是那邊兒的人，田小暖跟他有長達七八年的來往，出於興趣，打聽了他們那邊兒有趣的風俗習慣，不知不覺也就學會了他們那的方言。

    她覺得有時候掌握一門方言，就是在人多的地方，他們二人都可以暢所欲言，因為基本上沒人聽得懂，她還記得這個人說過，他們那的方言是整個湘西最難懂的，也就幾座山的地方說這個話，而且那個地方特別窮，還有那就是特別重男輕女。

    「啥出息啊，也不知道是咋想的，明明都是部隊上的軍官了，還找個農村沒工作的女人做媳婦，這也就算了，家裡可就他一個男娃，結果生了個姑娘，難道讓俺老林家就在這斷了香火。」說話的是林淼的母親，聽到這話田小暖轉臉望著她，見她撇著嘴，眼睛裡流露出不屑和輕視的神情。

    田小暖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坐在她身邊兒的吳小嬌，突然有些害怕，二表姐一繃著臉，她就感覺渾身都發冷地怕。

    「小暖姐姐，你怎麼了？」吳小嬌怯生生地問道，田小暖扯出個笑容，讓她自己玩，她則繼續看著對面的動靜。

    「哼。」一聲極大的冷哼傳了出來，讓這邊兒田母和張桂蘭都有些側目，不知道那邊兒發生了什麼事。

    林淼的父親掏出一支煙，旁邊兒立刻有人給他點上，他沉著臉，「再生，老林家的香火，不能斷。」

    「叔你別生氣，不過我聽說，這邊兒跟咱們農村不一樣，這邊兒只讓生一個，林淼是部隊上的大官，他能生兩個不？」

    「啥，你說啥？這邊兒只讓生一個？」林淼的母親急急問道，不等這人回答，她咬牙切齒道：「那一會兒我家小淼回來，我得好好問問他，要是不能再生，那……那就換個媳婦，十里八鄉的黃花大閨女，哭著喊著要進我老林家的門。」

    這話讓田小暖雙手突然緊緊握住，好啊，難怪姐姐生孩子他們連來都不來，怕是知道是個姑娘，根本不在乎，現在居然還要為了個兒子，拆散姐姐和林淼的婚姻，這樣的婆家，難怪姐姐精神不好，恐怕前天來見著的時候，就沒給姐姐好臉色。

    「沒錯，姐你說的沒錯，這生不出兒子的女人有啥用，沒兒子以後你跟哥在村里不得被人笑話死，大家都知道林淼當了大官，要是大家知道他娶了個農村女人，再連兒子都生不出來，那以後可真沒臉見人了。」

    「可不就是，昨天我見著林淼媳婦，哎呦咋那麼胖呢，那一雙手白白嫩嫩的，再看您家林淼，曬得黑不溜秋身上都沒快多餘的肉，這女人一看就是一副好吃懶做的相，看小淼那樣日子都不好過，她會伺候爺們？見了您和哥，叫了一聲爹媽就站在一邊兒，臉吊了下來，分明是瞧不起咱，還有見了大英小英，連個紅包都不給，不說他們城裡人最講禮數。」

    另一個婦女一臉不樂意地數落起張麗琴，田小暖氣得蹭地一下站起來，真想狠狠罵回去，可是想著姐姐和林淼還要過日子，想著林淼還是個不錯的人，她拳頭送了捏住，捏住又松。

    她起身出門找來服務員，只說這邊兒瓜子也沒了，茶水也沒了，讓服務員過來加東西，她跟著服務員進來，看著服務員把瓜子倒滿，又給每個人把杯子裡的水續上，沉著臉把剛才說話的人一個個冷冷瞧了一遍。

    「說話口乾，多喝茶。」從牙縫擠出這句話，田小暖轉身看都不再看這些人，要是今天她們敢為難姐姐，就是林淼的面子，她也不給。

    「啥人啊？這態度，真是沒家教。」田小暖剛做過去，林淼媽就轉身翻了她一眼，大聲說道，不過這話是家鄉話，除了田小暖大家都聽不懂，田母還以為人家是給田小暖道謝。

    「林淼爸媽看著挺樸實的，就是直眉瞪眼的，估計還是山里人，不太會說場面話。」張桂蘭笑著跟二妹道。

    「是吧，不過我總覺得她剛才看我家小暖，那表情挺不客氣。」

    鄭濤滿心瞧不上，張麗琴找了個軍官，居然是這樣的婆家，一屋子都是農村人，穿得十年前的布衣服，連腳上穿的都是布鞋，嫁給這種人，就算林淼以後當上大領導，她也沒啥好日子過。

    「樸實？大姨你沒聽過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句話，你看他們一進來就不停吸菸，這屋子裡還有不少小孩子，這也就算了，剛才你跟我媽問他好，未必農村人連給個笑臉都不會。」

    田母沒做聲，剛才那一幕，現在想起來她心裡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