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母女對談

    「平時你單位是不是特別忙？」明華沒忍住還是開了口。

    「也還行，不算是忙。」常青回答。

    她正在煎魚，手腳麻利拿著筷子換著面。

    明華看著自己的腳尖，艱難開口，外面聽見明安還在抱怨，聲音有點遠。

    「……我不奢求你能理解我，對於你，我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我也沒想盡，我對你的感情很複雜，這些年過去了，有些東西淡化了，比如說仇恨，常青我沒指望你能認我，我也沒想認你，我就是覺得其實我們當做親戚來走也挺好的，周愷他說的一些話並不能代表我的觀點……」她沒奢望常青能懂她。

    因為自己現在都是混亂的。

    她不求常青給她什麼，她也不會要求常青什麼。

    適當的拉開距離，你生活的好，我就安心，就保持著這種親人的關係就好，當然她如果覺得彆扭也可以不做親人，她想做什麼都行。

    「其實我明白的，真的明白。」

    好久好久以前她就明白的。

    小時候不懂，被她姥罵懂的。

    她也不是從小就聽話的，一出生就是現在這個模樣的，還記得自己剛剛到老太太的身邊，她沉默寡言，有什麼話都不說都憋在心裡。

    那么小的年紀，知道一些事情不會忍得住的。

    是姥姥手拿著把掐著，教導她做人的道理。

    有些事情她做不到怪自己的爺爺奶奶和父親，那她同樣就不會怪母親。

    她並不是被祝福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盛明華有權利憎恨她。

    甚至不認她，漠視她，可對方卻沒有這樣做，而是將她接了過來，常青感激，沒有她姑沒有她媽，就沒有她今天。

    她這人不是說了嘛，很容易知足。

    知足常樂。

    「……我做不到憎恨他們，因為他們給了我很愉快幸福的童年時光，那塊土地給了我無限包容的愛，同樣我也不恨你，因為你已經做到了能做的一切，我有今天，很大程度歸功於你，沒有你當初的善舉，就不會有今天的常青。」

    明華心裡難受。

    有些話不適合說開，說開以後會更加難受。

    被人懂的滋味很難受。

    她當初肯接常青回來，她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各方面的原因促成，明安是養了常青，但她不肯接，她姐也不會無緣無故去養常青的，誰都不能否認她的功勞，可別人大概只會記得她這些年來對常青的疏於照顧吧，沒人會記得，她是在怎麼樣的一種傷害下，把這個不受歡迎的生命領進她的生活當中的。

    「我應該要謝謝你。」

    明華說。

    常青對著她笑：「其實做了媽媽以後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通了，以前好多想不通的慢慢也就懂了。」

    「你是個好媽媽。」

    「還行吧，第一次給人家做媽，我自認做的還不賴，已經掏出來我所有的愛給到她的身上了，至於說她能感受到多少，我不清楚，但我盡力了就好，王炸她爸有些時候還說我用力過猛。」

    明華被常青逗笑，臉邊的淚趁著常青沒看見，伸手擦了擦。

    她愛周紫，為了周紫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就像是當年那場車禍，她能救的話，只能救一個的話，她會救周紫，這個答案永遠都不會變，她不愛常青，但是在漫長的歲月中，她開始有點喜歡常青了。

    她想自己就是傳中說那種特別特別偏心的老母親，周紫出點事情如果和常青沾邊，她就會怪常青，總是忽略常青付出的。

    但她感謝常青，感謝常青成長得如此美好，她的父母都不完美，甚至都是醜陋的，可她的心卻乾乾淨淨的，這樣的人沒辦法叫人不愛。

    王辰溜進廚房。

    「這黑乎乎的是什麼？」他問。

    常青：「魚呀，看不出來嗎？」

    王辰指著鍋里的東西：「這是魚？」

    「那不是魚，也許是你老婆。」常青平淡道。

    王辰看看她，輕輕笑了一聲，那種笑意大概只有她懂。

    「他平時對你好不好？」明華壓低聲音問。

    實在是看著兩個人相處吧，覺得王辰高高在上的樣子。

    老婆在廚房做飯，他進來晃一圈，還質疑人家的付出。

    常青：「看著他像是地主是吧，我像是貧農受盡了他的壓榨。」

    明華一臉擔心，因為男人的脾氣都是隨著條件走的，條件約好有些脾氣就越壞，反正她是沒接觸過什麼更高層次的，自己家的這些實在是起了太不好的示範。

    常青笑了出來。

    「沒那麼誇張，我家我做主，你問周紫就知道了，人前總要給他2留幾分薄面的。」

    盛明華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敷衍。

    常青說：「你看家裡這些同輩的人當中，我覺得我嫁的是最好的，這個最好指的並不是條件，而是他給予我的理解，在這些男人之中，我覺得他最好。」

    明華訕笑。

    她覺得那肖瀟也挺好的吧，最好怎麼排都是並列第一，王辰不可能獨自領先的。

    這結果她表示有暗箱操作之嫌疑。

    「準備吃飯了。」

    常青端著菜出來，被她夸最好的男人正在屋子裡等著老婆喊自己吃飯呢。

    常青見他沒出來，就特意進了屋子裡去叫。

    「大老爺，吃飯了。」

    王辰表示可以開飯了，屁股離開椅子。

    盛明華：「……」

    她覺得自己在王辰的身上看見了一個人的影子，一個不太好的影子。

    額。

    「姥兒吃飯。」

    老太太端起來碗筷，王辰才端碗筷，看著他女兒：「王炸，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