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人的特性

    「在這裡買嗎？」盛明華問。

    「不在這裡，去向京買。」老太太說。

    「常青調回向京了？」

    當初常青要去連山縣，盛明華也是有很多話想說，可她不敢，也覺得自己沒有立場，一對上那孩子的臉，她就心虛，這些年心虛就沒停止過，既然沒有付出過，何必指手畫腳呢，心裡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就想常青留在向京，可最後也沒敢提一句，就看著她去了連山縣。

    連山縣，那是什麼破地方啊？

    之前那地方的女孩子都得病，還是常青同學說了以後，在鹽里加了什麼，發病的情況才控制了下來。

    「回不回房子不能買在這裡，小城市能有多大的發展，早晚能用得上，不行就買了以後租出去，別人都有父母操心，她就得我為她著想，不然我死了以後，她就連個回的地方都沒有了。」

    要說幸福，紅緋幸福，人家爹媽玩了命的給女兒積攢資本，女兒沒本事又能如何，爹媽四份工資，盛國輝甚至扔出來了一句話，自己徹底不干之前要給紅緋攢出來一百萬，黛瑤呢，人家命好，嫁了個好丈夫，嚴炳正那孩子是真好，黛瑤說什麼是什麼，鵬舉鳴皓呢都有父母掛著，唯獨這個常青。

    有媽等於沒媽，明華也不敢管。

    盛明華：「哦，可是向京現在的房價……她買得起嗎？」

    老太太看著小女兒：「真的要買，我也不和你要多，你給我拿五千塊錢。」

    當一次媽，總得盡點義務，多少沒人挑，別和路邊經過的人似的。

    盛明華張嘴：「媽，我哪裡拿五千塊錢出來……」她看著自己媽說，她第一是真的拿不出來，第二也覺得常青這房買不成。

    常青剛剛工作啊，手裡根本沒錢，現在房價不低，為什麼不等跌一跌再買呢？

    這一定就是會跌的，畢竟以前房子都是發的，分配的，常青年紀也不大，著急買房做什麼？何況將來結婚了，男方就會有房的，女孩子不用自己這樣拼的。

    不是哭窮，你說家裡就她和周愷上班賺錢，一年除了孩子的學費是還能剩點，可他們還得生活啊，還得走人情來往，還得給周紫攢未來的嫁妝，萬一孩子畢業就要結婚呢，總得有錢打點吧，沒錢不行啊。

    她家是真的沒錢。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盯著女兒看，一直把盛明華給盯得低下了頭。

    「你說你拿不出來這五千塊，明華啊你摸摸自己的心口，你這句話是真是假，這些年了，你們沒有大錢我信，可你說就連五千都拿不出來，我是絕對不信的，那也是你的孩子，雖說來的不光彩可畢竟你當時也沒有反對接，你反對了我也不能讓你姐那麼做，就把人給接回來了，她從小到大沒吃過你什麼，沒穿過什麼，你扔給我也是情有可原，那現在她要買房了，做親媽的五千塊錢都不能給拿？你講她結婚了對象會有房，那萬一沒有呢？你就不為她多想想，她現在年輕住哪裡都行，將來沒有個房，回來住哪裡？永遠住醫院嗎？」

    周紫找常青要錢的時候呢？

    人的心可以偏，但不能偏的太過分了吧。

    盛明華沉默。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我回去了。」

    老太太拉開門打算離開。

    「媽，要不再等等吧，等以後價格合適一些的，現在有點貴，她每個月這點工資，就算是貸款了她要還到哪年啊？」

    前幾年向京的房子價格很划算，五六萬能買個大坪數的，可現在有點漲起來了，買東西不能趕高啊，再說老家這裡的房價才多少，十萬就能在買個一百五平米上下的房子。

    「不能等，你不肯拿，我手裡這些年你姐我給我的，加上常青給的，我自己攢的，我能給她拿出來點，我不管貴不貴以後跌不跌，她買了我就安心了。」

    盛明華去翻家裡的存摺，不是真的一點都沒有，但上面的錢也真的不多，大概有四萬塊錢，這就是結婚到現在，從周紫沒出生一直攢到今天才攢出來的，拿出去五千塊錢，這窟窿就不好堵了，萬一周愷知道呢。

    晚上周愷下班回來，盛明華還是猶豫這事，猶豫不決，好像是說明天就要去向京，那明天就要用錢是不是？銀行開門她去取錢給送過去，時間應該差不多能趕得上，可丈夫這裡……

    周愷和女兒通著電話，是周紫主動打回來的，和她爸在電話里抱怨生活費實在是太少了，想吃好吃的菜都吃不起，她饞呀。

    「那你就周末回家裡吃。」周愷道。

    就養了個饞女兒呀。

    沒辦法，這孩子從小買點好吃的都可著她和她媽吃了，長期吃習慣了，一去學校就不適應，好菜呢天天吃也不行。

    「你和我媽就沒我姐敞亮，我姐上個月給了我七百塊錢，她都沒說我什麼。」

    周愷的臉色有點不好看，周紫就是這樣，說話根本不考慮她爸的心情，去年過年就一個勁的讓她姐過她家來過年，周愷懶得理她，她就真的把常青差點給拉來了，還算那個人有點分寸沒來。

    「是，我小氣她大方，我怕你吃饞了學壞了，她怕什麼，可勁的給你錢花，你也學你黛瑤姐，也讓你媽去撿破爛供你。」周愷不解氣的說著，常青能安什麼好心，要錢就給，她是恨不得慣壞你，好孩子能不體諒家庭不體諒父母，就可著自己的胃口隨便花啊。

    周紫顧著腮幫子，她就覺得自己和爸爸溝通特費勁。

    「我和你也說不上，你老用小心眼去看我常青姐，她說我的時候你也沒看見，我才不會像黛瑤姐那樣呢，我還是有良心的，上個月花多了那也是因為我欠同學的飯，和你講你也不知道，我不說了，我掛了。」

    「你等一下。」周愷喊住女兒：「手裡有錢沒錢了？」

    真的沒錢哪裡能行，拿什麼吃飯啊。

    「不用你管了，省得你總覺得我是浪費，我吃多了，對不起父母不可憐父母，我掛了，省電話費。」

    周愷拿著電話瞪著電話機，就養她一個，都這麼不聽話，這要多養幾個，估計真的得去大街上要飯了。

    「不吃飯了？」他這飯都擺好了，她也不吃。

    幹嘛，減肥？

    盛明華實在是沒有底氣，可私下偷偷拿錢這種事她干不出來，萬一哪天用錢，你說怎麼講吧，還得大幹起來。

    「我媽今天來了……」

    周愷扣上電話，自己回到桌前，盛明華還是不吃，他拿起來筷子。

    今天這菜炒的不錯。

    帶肉的菜就往老婆的眼前堆，他就吃點明華不愛吃的就行了，能吃飽就行。

    「我媽說，要讓常青在向京買房，讓我拿出來五千塊錢。」

    周愷嘴裡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沒去看盛明華的眼神，明華也不吭聲就低垂著視線，估計八成不可能。

    沒戲。

    「你吃不吃了？不吃我就收了。」

    「不吃了。」

    周愷就真的把飯菜都給收了，端著進廚房，一口氣就想都倒垃圾桶里，可舉起來的手好半天又放了回來，放在碗架里，自己蹲在地上揪著頭髮。

    「……我姐上個月給我拿了七百……」

    常青工資不高猜也猜得到。

    盛明華晚飯就沒吃，早上起床眼睛也腫了，覺得肯定是行不通了，她現在借不到錢，大哥家裡特別有，但是對兄弟姐妹對自己媽都摳呢，你指望他能借給自己錢嗎？大姐是有錢，可陶御達目前那個樣子，明華也不想去張嘴，錢鑫那裡她去都不想去，剩下誰家的條件都不富裕，要不就算了吧。

    反正媽也知道，她是拿不出來什麼錢的。

    穿好衣服準備去上班，早飯也沒心情吃。

    「你飯都不吃了？」周愷後面喊。

    這脾氣給你大的。

    你是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你和我耍脾氣，你有資格嗎？

    「不吃了，上班來不及了。」

    「那你等我吃完吧，我有事和你去辦，你陪我出去一趟。」

    他慢悠悠吃著飯菜，醬油拌飯。

    倒不是說買不起菜了，就是圖省事，自己一個人吃還瞎講究什麼，要是老婆孩子在家，多不情願也得給做兩個菜，老婆娶來就是為了疼的，孩子也是自己親生的，不疼她們疼誰。

    吃完飯刷了碗，和盛明華騎著自行車出去辦事，他所謂的事就是……去銀行取錢。

    存摺在哪裡他也知道，看了看上面的存款，不到四萬，將吧將的，原本這個月湊進去一點就到了。

    「給她五千就行……」明華壓低聲音。

    她有點感激周愷了，真的有點感激了。

    夫妻一輩子，周愷對她好吧，都當成是應該的了，從未像是此刻這樣的感激他。

    那時候因為常青打她，把她打成什麼樣了，她心都死了，可現在心又活起來了。

    「給五千，要五千你給拿五千，你媽還當我們是打發要飯花子呢，多了我也給不出來，我也不欠她的，這一萬塊錢就當是你盡責了吧，她以後也別去抱怨你，剩下全部都是我女兒的，沒有她什麼事，我告訴你盛明華，誰要是敢和我講什麼平分，老子活劈了她。」

    買房拿個五千夠干屁的。

    盛明華：「周……」

    「別那麼多廢話，看見你就來氣，趕緊的取完錢給送過去，以後離她遠點，看見她我就鬧心。」

    取了錢周愷給盛明華送到老太太家樓下，沒有等直接騎車去安慰了，盛明華敲門，老太太出來開門，她也沒有多說什麼，把手裡用信封紙包紙裹的錢塞到老太太的手裡。

    「媽，我就這點能力了，你拿給她買房吧，別的我也沒辦法了。」

    轉身人就走了。

    老太太打開那信封，裡面裝著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看樣子應該是一萬塊錢。

    「青兒啊，收拾好了嗎？好了就準備走。」

    「收拾好了，誰呀？」常青問。

    「沒誰，你快點的啊。」老太太對著屋子裡喊。

    常青：「真去啊？我還房貸可能要還到六五十歲。」

    老太太一巴掌拍掉她的怨言。

    「就算是還到七十，你也得給我買。」

    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