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頭腦清奇
2023-10-03 02:03:00 作者: 簡思
那人抬起頭,正好就對著她。
「吃了,沒效果。」
沒效果,沒效果啊。
「能給治好嗎?」謝暉問。
好好的人,走路都不行了,需要上拐杖,明明沒那麼嚴重的,這醫院跑了多少次,看不出來個結果。
常青蹲了下來,她試著上手,那人要躲:「我就看看腳踝的位置,看看腿上的皮膚,不讓我看,我真的隔著也了解不到什麼。」
說是到腳踝就是到腳踝,她的手伸了出去,那皮膚屬於乾燥類型。
「皮膚會癢嗎?用手抓過嗎?」她問。
「會癢。」
「能不能治好我也不好說,先試試看吧。」沒那麼大的把握,只是按照看過的一些方子來,受涼就抽筋也許是有寒,中醫里呢有驅寒助陽的藥,皮膚會癢那就是陰血不足:「我給你用點養血的藥,松解肌肉痙攣,附子,白芍藥和甘草配合,我們現在有些醫生管這個搭配叫做去仗湯,拐杖的仗,中醫有個藥呢叫木瓜,木瓜就是吃的那種食品,不過它既是藥又是食品木瓜是起松解肌肉痙攣的,再開一個伸筋草,川牛膝這是用來引藥下行的,平時會不會覺得胸悶?」
謝暉摸不到頭腦,因為這他可沒聽說,就是這腿出了點問題。
「有。」
這人突然笑了笑。
常青看的有些晃神。
「小大夫……」謝暉叫她。
常青被人吵的回過神,輕輕嗯了一聲:「我再給你開個寬胸理氣的藥,蘇梗,我實話實說我不清楚能取得什麼樣的療效,你這毛病看起來……我沒接觸過,你先吃,沒有副作用的話就試著多吃幾幅,不行的話,就停了吧,實在不行你去找個老中醫瞧瞧也行,他們 經驗比較多,接觸過的病症也多。」
中醫有些時候也不是那樣的神奇,她只講自己看過的,沒有見過的病症多的多,她的經驗太少了,這就是短板。
「嗯。」那人淡淡應了一聲。
謝暉拍頭,合著自己還是給找了一個靠不住的中醫生,半截大忽悠,你自己開出來的藥,你和我講沒有副作用就多吃幾幅,有沒有副作用你都不清楚?
要不還是別吃了吧,再給吃壞了呢。
「回吧。」那人對著謝暉說著。
「行,回去了,那你休息吧。」
謝暉看常青說:「那現在走吧,今天謝謝你了,要不我付你點出診費?」
主要這也沒診出來什麼,算了,主要過來也不是為了診斷什麼的。
常青擺手:「不用不用,我沒起什麼作用。」
「那就走吧。」謝暉走在前面,他領著常青打算回了,那人還是架著拐杖,常青盯著他的腿看,看了幾秒視線又回到臉上,那人視線和她直接對上,她移開視線,閉閉眼睛。
死就死吧。
睜開眼睛,突然奔著那人快走了兩步,直接衝到人家眼前,拉過來對方的手,搖了搖:「您好,我是常青,今天打擾了。」
謝暉:「……」
這姑娘是有什麼毛病?
不會鬧出來什麼上社會新聞的糗事吧?
那人笑了笑,「你好,再見。」
常青離開那棟樓,她上了計程車,還是來的時候那輛車,司機跑出去抽菸了,剛剛回來,車門那麼一摔,他身上強烈的煙味兒直接飄進了常青的鼻孔里。
你說她這鼻子也是矯情。
王辰抽菸,估計也是這味兒,只有喜歡的份兒,人家吸菸也是這味兒,她就覺得臭和嗆。
雙標狗!
心裡罵著自己。
「走嗎?」司機問謝暉。
「走啊。」謝暉說。
因為謝暉的到來,醫院裡起了一點小八卦,事關於常青,這是第一位來探常青班的,恐怕是有點關係的,說不是父親那是叔叔?或者是長輩?再不然是男朋友?
謝暉坐在車上打了個噴嚏。
「送你回去以後,就各就各位了,你的利用價值也就到這裡結束了,今後遇上,我不發病你千萬別認我。」
常青:「……」
怎麼聽著,對她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呢?
典型的用完就扔,謝都不帶謝的。
車子開了一會,總算是進城了,往醫院開的途中,謝暉瞧著路邊有水果攤,叫司機停車。
「在這停?」司機有些納悶。
「我下去買點水果。」
大概三分鐘,謝暉拎著一袋子回來,扔給坐在後面的常青。
「診費。」
常青看看手裡的袋子,裡面裝了大概三個黃元帥的蘋果,一盒草莓。
她說:「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蘋果和草莓。」
謝暉原本是眯著眼睛在休息的,聽見後面人的問話,就一點睡意都沒有了,他覺得這姑娘……
「我不知道,隨便亂買的,你喜歡吃蘋果嗎?」
常青抬頭:「是的,買的都是我喜歡吃的,謝謝。」
送她回醫院,他人都沒有下車,就著車又離開了,常青提著袋子慢吞吞回了醫院裡,準備回宿舍,結果快要走到門口,門口站著一個人。
一個不太陌生的人。
一位才子呀。
常青想,自己真的和才子就是有緣。
盧偉山。
他靠著牆站著呢,閉著眼睛,不知道以為練什麼神功呢,你瞧這個淡定的樣子。
盧偉山的起點,常青需要仰慕,沒辦法,人家的成績資歷足以秒殺她,在強者面前,她也就是個機會稍微多點的幸運者而已。
「嗨,找我嗎?」
她自認是不可能來找她的。
他傲氣呀。
盧偉山睜開眼睛,臉上帶著不情願,他不想來,是被逼來的。
他去找主任,他解不開這個結,憑什麼啊?憑什麼醫院裡的老大夫們都喜歡常青啊?覺得常青好,有什麼都肯交給常青,而不教自己,是因為他出身不好嗎?他沒有給大夫們送禮?他非常不屑這樣的風氣,覺得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治病救人,沒有誰比誰高貴,無非就是早投胎幾年多了些經驗,那經驗就是要傳授給晚輩的,憑啥不傳給他?他優秀啊。
主任被他纏的實在有點腦袋瓜子疼,他就沒見過這麼軸的孩子,你不從自身檢討,而是從老大夫們的身上開始進行檢討?他們喜歡誰,你攔得住嗎?喜歡一個人是有道理可講的嗎?能不能被人喜歡,那看個人的本事呀,她行你不行,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
「我也虛心,我也做了能幹的雜事,我每天抽出來這麼多的時間為他們服務……」他也很委屈的,他是過來學本事的,老師們就有義務教,憑啥得拍馬屁啊,憑啥馬屁拍的好的人就能多學,不公平啊。
他心不甘情不願,當然不情願,他是經過比那些老大夫們更加系統化的學習以後進入到這裡的,現在所欠缺的就是經驗,寶貴的臨床經驗,為什麼歧視他?
主任算是體驗到了冰火兩重天。
精的那個就太精明了,這個你說精吧,他就精在課業上,做人方面完全就是勉強及格,老大夫們對你們是有傳授知識的義務,但他們能傳授多少,那看你能討人喜歡的本事多大,坐在課堂里講的還是一樣的呢,那有拿高分的也有拿低分的,道理不是一樣的嘛。
「你覺得常青比你謙虛嗎?」
「她那是虛偽。」
主任:「……」
盧偉山聽主任的話來了,來的心不甘情不願,就像是他為那些老大夫服務,偶爾打個雜,他覺得自己白幹了,回頭還不得被喜歡,還付出勞動力了,有這個時間他能幹更多更有意義的事情。他的臉上帶著不情願,眼睛裡也寫滿了不甘心。
木頭一樣杵在門前。
常青:「……」
幹啥?
「我能進去嗎?」沒有話說,她就進去了,她今天也挺累的,等下要去打幾通電話,那個病她確實還是沒把握,想去請教請教趙老。
那邊走廊有人過來喊:「常青,郗大夫找……」
「哎,來了,這就來。」
常青也不管盧偉山打算幹啥,推門回了屋子裡,把水果放了放,然後換了雙鞋就又出來了,郗大夫人在針灸科呢,別的醫生可能是忙,現在有患者過來坐康復治療,做康復治療的過程當中實習生是要在現場的,有些時候幫著調整針。
這原本做這個康復治療呢,一般的時間選擇都是在上午和下午,晚上這個時間極少,大夫也得下班回家,不過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有的病人是跑老遠過來的,時間上實在沒有辦法調整。
常青進入針灸科,盧偉山他們都在的,頭皮針然後是胳膊、大腿。郗大夫下針,學生們觀看,偶爾調針是學生來做,但說過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他不帶學生,他是不管的,有些病人來找他,沖的就是郗大夫這點,他不會叫別的人動自己的針,不像是那些大夫,帶學生,讓學生上手,作為家屬十分害怕這樣的行為。
常青就看著那針,郗大夫普通話不好,常青會主動詢問一下病人感受感覺,有些時候病人回答不出,說話費勁也是由家屬代勞,畢竟是照顧自己的人,她吐幾個字,偶爾家屬也能明白過來。
結束以後郗大夫就下班了,這已經是最後的一個患者了,他走了以後,還有過來做康復針灸的,不過不是他的病人,是醫院裡別的醫生,實習生還沒有走,盧偉山甚至親自上手去調針。
「大夫,我父親覺得有點疼。」
家屬握著自己老父親的手,看著楊大夫說著,病人瞧著確實好像是有點疼的樣子,楊大夫今天心情也不是很好,這是自然的現象,你說恢復治療恢復治療,能沒有一點疼痛嗎?
「這都是必然的現象,等下就好了。」
「偉山,你給調整頭皮針……」
盧偉山上手,調整的作用就是為了解決頭疼的問題,盧偉山也覺察到好像病人有點不對勁,這種反應不是正常的,他也有看過一些病人做治療。
所有針撤掉,治療就算是結束,接下來的事情誰都想不到的,病人突然吐了出來,然後大量的流冷汗,呼吸急促,抓著自己女兒的手說自己看不清了,看不見了。
「我這看不見了……」
眼睛是睜著的,但是病人說什麼都看不見。
家屬馬上就急了,他們是過來做康復治療的,怎麼治治還給治壞了呢?
「大夫,你給看看,這是怎麼了?」
病人女兒馬上就慌了,控制不住緊張,她怕啊,她不懂醫,也不了解眼下是個什麼情況,就知道要不好,醫生都在呢,幸運的就是人現在在醫院。
楊醫生還在寫病歷。
「去拿血壓計……」常青推盧偉山。
盧偉山拔腿就跑。
「急什麼。」楊大夫訓常青。
慌什麼,這些都是正常的反應。
盧偉山跑回來,整個人都慌了,他們確實都沒遇上過這樣的事情,一量果然血壓在150左右,這問題就嚴重了,必須馬上得送急診。
「怎麼回事?」
外面有人擠進來,家屬還在哭,她不敢鬧啊,真的鬧起來,醫生不管了怎麼辦?醫生現在就能救的,你鬧醫院,那不是不要命嘛,都恨不得捧著醫生來呢,就求著醫生能多費點心。
「突發腦溢血。」
她上午才見過這個病例,保守治療肯定不行,必須馬上手術,看這個樣子,恐怕要開顱。
「醫生,這怎麼辦啊?」
病人家屬哭的滿臉都是眼淚,她帶著人出來的,真的出點事情,她解釋不清楚的,家裡還有兄弟姐妹呢,她回去怎麼交代?自己陪著父親過來做康復治療,最後把人給治療成這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盼著老頭去死呢,她是一點這樣的心思都沒有,她也不敢啊。
「醫生你想想辦法……」
「送急診……」
「常青……」
盧偉山整個人被定在了原地,他覺得自己已經傻掉了,師姐叫常青,覺得常青是瘋了,眼下什麼情況啊?你他媽的這是幹什麼呢?你要搞死病人,這還是在醫院,你就玩完了,這不是你賣弄技巧的地方,這不是亂來的地方。
「這是幹什麼呢。」楊大夫突然大聲了起來。
今天這事,沒完了。
肯定就沒完了,怎麼完?
病人死在她手裡,她這輩子也別想在醫院幹了,等著瞧吧。
一個實習生,你什麼都敢幹,都說送急診,明顯就是突發性腦溢血的情況,這情況可大可小,你搞什麼搞。
盧偉山看著常青的背影,他覺得自己的氣都喘不上來了,就仿佛是看大片,看到關鍵時刻,你一激動被尿給憋的,整個人忽忽悠悠的,就是那樣的感覺,渾身發燙,被一圈機關槍給突突了,突突懵了。
太陽穴被扎了一千針,扎的都爆掉了。
病人被送急診了,急診是CT檢查,就是突發腦溢血,送過去病人依舊看不見,但說話很有條理性,證明人的意識是在的,問他哪裡覺得疼哪裡覺得難受,都能講。
「大夫,我好像能看見白色的……」
他影影呼呼當中似乎看見了醫生的白大褂,但一眨眼似乎又是一整片白了,自己也說不好,是真的又看見了還是沒看清。
楊大夫把常青罵的狗血噴頭,自己罵完還不算,給主任得打電話,必須打。
你這麼本事,別在這裡混了,你去更牛逼的地方吧,你這樣的學生誰能教?誰敢教啊,這麼牛氣。
常青低垂著頭,虛心接受教育。
心裡想的是,完了。
又得寫檢查了。
主任八成會活扒了她的皮,明明一件事上剛訓過她,她又犯,還是馬上犯,死定了死定了,完蛋了。
主任接到電話,差點沒腦中風。
只覺得眼前一黑,他覺得身體有些發晃,勉強找了個椅子扶著。
「老耿,你這是怎麼了?」主任夫人一見,立即就急了。
他揉著自己的頭,他覺得自己一定會短命,被常青給氣的。
我跟你講什麼了?
吃個飯還得存一個晚上第二天才拉出去呢,你這馬上就拉出去了?
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前幾個小時告訴你,這會斷了你以後的職業生涯的,這會讓你跌進萬劫不復地獄的,晚上你又給我惹麻煩,你想不想好了?
不行,不能教了。
這樣的學生他帶不了。「醫生,剛剛差點出事……」
夫人一聽,覺得這不是挺好的,學生都這樣牛逼了,把人也算是救回來了吧,應該嘉獎啊,不然真的算在醫院頭上,這事也輕不得,人家好好的過來康復,你們就給搞成這樣。
「放屁……」主任噴自己老婆。
拿起來衣服,轉身就走了,穿著家裡的拖鞋就走了。
夫人還生氣呢,我好好和你講話,替你分憂,安慰你,寬慰你,你掉回頭就一句放屁,得,我放屁,你走吧。
「媽,我爸穿拖鞋走的……」
「能死嗎?」
孩子:「……」
沒聽說過穿拖鞋能死的。
主任都快到車站了才發現自己穿的是拖鞋,你說一個禿頭大汗,額,這形容有些不準確,按照青兒的說法,我們主任只是有點半禿而已,長的稍稍一蓋,還是有半拉腦殼頭髮的,身材削瘦,有點氣質的,如果不干中醫,也許大家會覺得他是搞形體的,體型很好看的。
不看臉,不看半禿,你就看他的身形,也許會被迷倒的。
風那麼一吹。
額……
頭髮到處飛,禿的那地方更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