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忠僕

    王氏來時有老爺那句「你是當家主母，儘管放手去做，凡事有他。」的話，心裡底氣十足，來時又有了心裡準備，此刻到是鎮定自若，冷靜的說道：「走，先進去看看。」

    方氏見王氏鎮靜的樣子，心跟著平靜下來，「嗯，好的。」

    孫氏見到王氏，說道：「我只是想讓她開口說出銀子的去處，哪知那老奴嘴緊得很，怎麼折騰她都咬緊牙關，什麼也不說。」

    王氏睥了王氏一眼，徑直往柴房走去，錢嬤嬤忙上前推開柴房的門，率先一步跨進柴房。

    王氏跟著抬腳進到柴房，昏暗的油燈下，王嬤嬤側躺在地上，棉襖被扯到一邊，身上只著單薄的綢衣，月白的綢衣上橫豎凌亂的印著血紅的鞭痕，散亂的頭髮散下來掩在臉上，看不到王嬤嬤的表情。

    王氏聽了白振明的話後，再見渾身是傷，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的王嬤嬤，心裡動了惻隱之心，而且對王嬤嬤多了幾分敬佩和感動！

    轉身吩咐道：「錢嬤嬤，把王嬤嬤衣裳給她穿上。」

    錢嬤嬤應聲上前，從地上撿起棉襖給王嬤嬤穿衣，兩個見機的婆子準備上前幫忙。

    孫氏撇著嘴冷哼一聲，「假好人！」

    王氏看了眼孫氏，沒有接她的話。

    錢嬤嬤手撫起王嬤嬤，伸手到鼻子處試了試，抬頭對王氏道:「太太，王嬤嬤怕是不行了，氣息很微弱。」

    王氏吩咐道；「先把王嬤嬤送到後罩房，收拾間屋子讓她住下。再讓人去大夫過來瞧瞧。」

    孫氏越聽臉色越難看，陰陽怪氣的說道：「喲，咱們府里的當家主母真是慈心善目，一個不聽主子話的老奴，還給請大夫！是銀子多得沒地方使了吧？」

    上前幫錢嬤嬤的兩個婆子聽了孫氏的話，遲疑的看一眼孫氏，沒有敢繼續搭手。

    錢嬤嬤抬頭唬著臉對兩個婆子叫道：「沒有聽到太太的話嗎？立在邊上做什麼？趕緊的，過來把王嬤嬤扶起去。「

    兩個婆子縮著脖子看一眼孫氏，遲疑一下，還是上前一左一右的扶起王嬤嬤。

    錢嬤嬤把王嬤嬤的棉襖給她披上，站起身來，對邊上一個丫鬟叫道：「立著做什麼？趕緊過來搭把手，幫她把襖子繫上。」

    丫鬟誠惶誠恐的走前來，手抖著幫王嬤嬤系扣子。

    邊上站著的婆子見小丫鬟手抖著好一會都系不上一個扣，緊步上前把小丫鬟擠開，利索的幫王嬤嬤系上扣子。

    婆子們七手八腳的忙活下，王嬤嬤被抬到後罩房最邊上屋子的床上。

    王氏跟著一起到後罩房看一眼，從屋子裡出來。

    錢嬤嬤立即把在場的丫鬟婆子叫出來。

    王氏環顧一下低垂著頭的眾人，沉聲說道：「今兒之事，全給我爛到肚子裡，若有誰說出去半個字的。查到了，立即杖斃。」

    丫鬟婆子縮著頭一句話不敢說，膽小的嚇得打了個寒戰。

    王氏見眾人低頭，聲音提高了幾分，「聽明白嗎？」

    眾人齊聲應道：「明白。」

    王氏這才轉過頭來對給王嬤嬤系扣子的婆子道：「你是楊婆子？」

    楊婆子立即應道：「是的，太太，奴婢是楊婆子，現在負責老太太，四太太院子的打掃。」

    王氏點頭吩咐道：「你留下來照顧王嬤嬤。」

    王氏說完，對剛剛嚇得手抖的丫頭道：「你跟著楊婆子，給她打打下手。」

    丫頭點頭應下。

    孫氏和方氏站在邊上看著，孫氏之前還有幾分不屑，此時再不敢有半分輕視之心。

    孫氏說不出為什麼，只是分開一小會，再見王氏時，王氏身上有了股強大的氣場，好像她是這個府里的當家夫人。

    之前王氏也主持著府里的中饋，那會兒，凡事她只是看著，能不沾手的，她定是雙手抱懷冷眼相看，決不給自己找麻煩。

    像今兒的事，她該是幸災樂禍的看著好戲，甚至落井下石的諷刺幾句。

    孫氏打量著王氏，見王氏看向她，迎著王氏的目光，她竟然有幾分畏懼。

    孫氏揚起下巴，冷哼著把目光移開，怎麼也不能輸了場子，再心虛也得撐住了。

    方氏也注意到王氏的變化，王氏給她一種主心骨般的感覺，心裡隱隱的有幾分期待。

    方氏暗想，看來，二嫂是打算好好打理府里了。

    這種念頭剛起，方氏又覺得不大妥，收起臉上的喜色，轉頭看一眼孫氏，板著臉看向黑黢黢的夜空。

    王氏懶得理二人想什麼，府里亂成一團，老爺既然相信她，對她寄予厚望，那她就用心的把府里打理好，讓老爺沒有後顧之憂。

    王氏環顧一下四處，這座府邸，她有三四年沒用過心了，都快荒蕪了，她要做的事太多了，得一樣一樣來，急不得，也急不來。

    王氏下定決心後，抬頭說道：「王嬤嬤傷得重，一時也問不出結果，今兒不早了，大家早些去歇下，有什麼事兒，明兒再說。」

    孫氏怏怏不樂的說道：「不趁那老奴還有一口氣問問銀子的去向，若是她一口氣不來，那就再也撬不開她的嘴了。」

    孫氏心裡眼裡只有銀子，其他的，她可不管。

    王氏冷臉道：「你看看王嬤嬤這樣子是開得了口的？」

    孫氏脫口說道：「所以才讓人去尋二嫂來呀，尋二嫂來，是讓二嫂想想辦法讓這刁奴死之前開口說出銀子去向，不是讓二嫂來給她找大夫。一個奴婢，死了便死了，還請什麼大夫，這不是浪費銀子嗎？」

    王氏冷冷的嗤笑道：「原來這就是三弟妹本事？真是讓我高看了。」

    王氏說到這裡，停頓一下，環顧眾人，接著正色道：「王嬤嬤是老太太的管事嬤嬤。

    老太太不讓她說的事，她那怕差點被打死，她也不說。

    就衝著這一點，王嬤嬤是忠僕，做奴僕，最重要的是忠誠，這一點，王嬤嬤做得很好，我敬佩她，她值得我為她請大夫。」

    孫氏氣得冷哼，可王氏說的是事實，她一句話接不上來。

    在場的丫鬟婆子心裡湧起一股熱流，剛才那些動手的婆子心裡升起股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