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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3 01:15:09 作者: 樁樁
錦曦啞然失笑,心想,教朱高熾的師傅怕是要喚來好好問一番了,多半是個老學究。
朱高熙卻哼了一聲,不耐煩的把柳枝一扔:「大哥,我可不信這樣也能釣上魚來。瞧我的。」
說著竟挽高褲管下了水。
錦曦笑嘻嘻地看朱高熙如何捉魚。若說朱高熾捉不到魚,朱高熙也別想。
只見朱高熙站在水裡從懷裡掏出麵餅往水裡一撒。不多會兒竟有群魚游過來爭食。
錦曦正贊著朱高熙聰明,不料他見了魚游往身邊,竟伸出雙手去捉。人撲通一聲就掉了進去。
還沒等錦曦躍過去,朱高熾已撲進水裡,拉住的朱高熙。兩個孩子掙扎著往岸上走。錦曦凝神細看,發現水淺,就坐在樹上不動。
朱高熾瞬間的反應真快,讓錦曦著實安慰。還好,他沒有扔下弟弟獨自跑開。
兩個孩子渾身滴水地上了岸。
朱高熙哭喪著臉道:「大哥,讓父王知道了,少得要挨板子。我昨兒才被打了五記!」
「別怕!就說,說我倆見娘親身體不好,想捉魚煮魚湯給娘喝!」朱高熾的慌話張口就來。
錦曦氣得笑了,正想跳下去教訓他二人。卻看到朱棣往水榭走來。她往樹影里縮了縮,要是被朱棣看到她又跳上樹,少不得又要說她亂動。
「你倆在gān什麼?!」朱棣已瞧到了兒子的láng狽,奇怪地問道。
「回父王,我們捉魚給娘吃。不小心掉進水裡了。」朱高熙大聲回答道。
朱棣目光卻看向朱高熾:「是麼?不是貪玩?」
朱高熾嚇得一抖,卻硬聲回答:「是真的,父王。太醫說娘親體弱,我們想喝鮮魚湯比較好。而且,想親自來捉魚。」
朱棣眼睛轉了轉,吩咐燕九帶他二人去換衣服。
錦曦本想偷偷溜走,卻見朱棣望著太液池發怔。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坐著不動。
過了片刻,朱棣左右瞧瞧無人,竟脫了外裳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不多會兒冒出頭來,手裡竟握了一尾鮮魚。
錦曦又好氣又好笑,躍下樹坐在他的衣裳上喊道:「王爺!你在gān什麼?」
朱棣一怔,不好意思的說:「我捉魚玩。」
「哦,今晚我打算喝鮮魚湯!」錦曦忍不住笑了,朱棣上得岸來,小麥色的胸膛掛著晶瑩的水珠,歲月將他曾有的一絲yīn柔磨得沒了。渾身上下充滿了男xing的成熟之氣。
錦曦瞧得痴了,竟沒發現他已走到了身邊。
「怎麼?這麼多年都沒看夠?」
「嗯,我最想看的就是王爺披掛上陣殺敵的威風。」錦曦左顧而言他。
「不行!」
錦曦急了:「你從前答應過我,到哪兒都帶著我的。我還會武功,我大不了戴個面具不讓人知道就是了。」
「你以為咬住和乃兒不花是好對付的?建國二十幾年,他們縮在蒙古糙原仍賊心不死,還立了個蒙元王朝與朝廷做對!這次奉旨北征,可不是鬧著玩的,不准去!」
洪武帝覺得元丞相咬住、太尉乃兒不花、知院阿魯帖木兒等屢犯邊境,且明軍前往迎擊則逃回大漠,命晉王朱岡、燕王朱棣分兵兩路,各率師北征。並以潁國公傅友德為征虜前將軍,南雄侯趙庸、懷遠侯曹興為左右副將軍,定遠侯王弼、全寧侯孫恪為左右參將,督兵從征。王弼率山西兵聽晉王節制,其餘均聽燕王朱棣節制。
朱棣接到聖旨不過幾個時辰,錦曦便已得到消息,她打定主意要跟了去。
「我說了,我要去!你若不帶我去,我就和十七白衣單獨跟隨大軍!」這是朱棣第一次北征,錦曦放心不下。
chūn天的風chuī來還帶著寒意,錦曦突然想到他還□著上身,趕緊拿衣服給他披上。見朱棣冷著臉,便嘀咕道:「好歹我還有武功……」
「我才下水給你捉魚,看在這份上?」朱棣試著哄她。
錦曦大怒:「原來安的是這個心啊!哼,不吃了。就這樣定了,不用麻煩你帶著我,我自己會去!」
「我說不準就不准!」朱棣火了。
「難道,你這王府的牆還能攔得住我?」錦曦不屑。
朱棣拿她無法,心想錦曦自己偷溜了去自己見不到人還更擔心。便道:「軍中無女眷,我看你被識破身份怎麼辦?」
見他話有迴旋餘地,錦曦嘿嘿笑了:「這個就不用你擔心了。」
chūn正月,大軍出發北征。
錦曦將府中事務jiāo待好,一身紫衣白甲,男裝打扮,面上覆了個銀色面具jīng神抖擻地出現在朱棣面前。
「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貼身護衛!燕七是也!」
燕十七和尹白衣站在她身後,十七恍惚中覺得又回到了多年前,初識錦曦的時候。那聲燕七一出口。胸口莫名就熱了起來。
朱棣笑道:「你還想借試菜騙吃騙喝?」
「是,王爺!」
「哈哈!」想起那時在鳳陽朱棣令錦曦試吃,結果被錦曦弄得全無胃口之事,燕衛十八騎都呵呵笑了起來。
錦曦調皮地對十七一抱拳:「燕七有禮了,十七哥。」
燕十七星眸湧出濃烈的qíng感,還了一禮道:「七弟,我會保護好你。」
「咳!」尹白衣輕咳了兩聲,燕十七低下了頭。
朱棣心中嘆息,這麼多年,燕十七恪守本份,止於兄妹之qíng,一直守護著錦曦,對這份qíng感,他能說什麼呢?錦曦待他也如親兄長,他也明白。又一次感嘆自己的幸運,望向錦曦的目光越發的溫柔。
三月大軍行至長城古北口外。糙原上已銀白一片,白茫茫望不到邊。
風打著旋兒捲起飛雪,在地上形成如霧一般的氣流。
一腳踩上去,雪咯吱作響。
「這鬼天氣!在糙原上走了兩個月,只見了些散兵游勇。誰知道咬住躲哪兒去了?」晉王朱
風雲突變太子薨
這日錦曦正在府中逗兒子玩。侍從捧著一盒物事進來:「王妃,有人送禮。」
錦曦打開盒子,眼睛才看到盒中物事,禁不住後退一步。
盒中放著一枚蘭花戒指。
這枚戒指從她初見李景隆時就見戴在他的小指上,從未見他取下過。
十年,原來十年之期已經到了。錦曦不知是喜是憂。這十年來,朱棣實力大增,借著去年chūn季北征大捷,武功左右隊人數已增至一萬九千人。
皇上重視,賜朱棣可面談軍機。
qíng況一天比一天好。可是李景隆卻沒有放棄。
他襲了曹國公爵位後,與東宮關係密切。三月得大哥消息,他與李景隆、涼國公藍玉等備邊陝西。
李景隆也把目光盯上了軍權麼?錦曦清楚的記得十年前李景隆造訪北平說的話:「十年,你覺得十年後朱棣就能贏我?告訴你,他一生都不可能,只能偏安於此,還要看看太子將來是否高興!」
錦曦伸手拿出蘭戒指握在手中。他是在提醒她十年已到,定要與朱棣一爭高下嗎?她猛然想起南京傳來消息,太子身患惡疾,已臥chuáng不起。
這意味著什麼呢?如果太子有個萬一,皇上有十幾個兒子,幾十個義子,還有皇孫。太子以下,秦王晉王都年長朱棣,照大明朝立嫡立長的規矩,無論如何都落不到朱棣頭上。李景隆是在擔心什麼呢?或者,他是覺得雖有立嫡立長,但皇帝漸漸老邁,朱棣實力已非當年可比,他是在暗示不要動絲毫妄想嗎?
錦曦怔怔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那枚戒指隨手扔進了妝盒中。
提筆給大哥寫了封家書問好,淡淡多問了句:備邊陝西大哥棄筆從戎可喜可賀,只與曹國公同處rǔ沒之。
李景隆給大哥的印象不是混跡煙花地的làngdàng公子麼?這些年不知共侍太子是否有所改變。錦曦微笑著想,不管有無改變,都能得到她想知道的消息。
李景隆世襲了曹國公的封號,洪武十七年就娶了陽成公主。朱棣原本疼這個妹妹,但自從陽成嫁了李景隆後便斷絕了與燕王府的一切往來。
一個南京城人人皆知的làngdàng公子,玩世不恭之人。皇上居然派他備邊陝西,且與大哥和藍玉相併立。皇上也知道李景隆並非表面上的吊兒朗當。錦曦下了判斷。
從收到蘭戒起,錦曦嚴令潛在北平城中的秘營諸人查探城中所有商號,對江南客商尤為注意。
qíng報源源不斷湧來。洪武二十四年起,北平城中新增商號一百七十家,湧入城中的新面孔有四百八十七人。
錦曦一一標註在地圖上,王府周圍的店鋪商號全以數字標註。
十年一過,李景隆就這般瘋狂。錦曦有點無力,卻對李景隆的動機起了疑。她走到鏡子前。高大的銅鏡映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她的腰肢還是盈盈可握,眼波依然清澈,肌膚緊緻細膩如瓷似玉透著光華。幾乎與十年前沒什麼差別。
「只是因為這張臉,這個,美人?」錦曦挑了挑眉,嘴角微揚,嘲笑道。
銅鏡里走進一個人來。高大的身軀,比從前更加壯實的肩膀。錦曦笑著看他走近。鏡子裡映出一張劍眉英挺,款款深qíng的臉來。
「原來錦曦這般愛美!」朱棣與她並肩而立,伸手點向鏡中的錦曦。
錦曦笑著靠在他肩上:「朱棣,我不是愛美,我是愛臭美!我就奇怪,你看了這麼多年,沒看煩啊?」
梭角分明的唇往上一翹帶出賊賊的笑容,朱棣扭住錦曦的臉往兩邊一扯:「煩了就這樣變變好了。」
錦曦一把打開他的手嗔道:「哪像個王爺!」
「怪了,是你不像王妃還怪我?」朱棣忍不住笑。
「對啦,朱棣,我有時就納悶呢,你說,你人前人後兩個樣,是裝出來的麼?累不累啊?」
朱棣收起了笑容,抱錦曦坐在腿上慢條斯理的說道:「習慣成自然,不累,我就喜歡和你在一起時不用板著臉,也不用用眼睛這般去冷冷瞧人。」說著下巴微抬,鳳眼斜斜飛出一道寒光。
錦曦笑得趴在他胸口直喘。然後聽到朱棣柔聲道:「你又想起李景隆了?十年之期到了,擔心他又起什麼妖蛾子是麼?」
她輕輕嘆了口氣:「是因為不了解,兵法說知己知彼,我對李景隆總有什麼東西沒瞧明白。」
朱棣呵呵笑了:「以前我沒有武功內力,總是打不過你。然後回府就想,豈非一個江湖中人都能殺了我?越想越懼。後來突然又不怕了,知道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