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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3 01:15:09 作者: 樁樁
也就瞬間的工夫,朱棣肯定了長久以來的感覺。任李景隆衣飾如何華麗,表露的只管吃喝玩樂遊戲人生都不是他的本來面目。
為了錦曦麼?朱棣嘴角微微一動,淡淡地吩咐道:「若景隆放心不下,前廳歇著等候便是。來人!」
侍從恭敬地對李景隆行了一禮:「公子請隨小的來。」
李景隆偏過頭,目光所及處,錦曦沒有半點生氣,尹白衣氣定神閒似胸有成竹。他沒有理會朱棣的話,急步走到chuáng前,伸手就去搭錦曦的腕脈。
尹白衣出手一格,冷聲道:「李公子請自重!」
「景隆對醫術也有幾分體會,想確認一下罷了,多一人確認不是更好?」李景隆望著朱棣說道。
「不必了!她已是我的王妃,生死已輪不到你cao心了。」朱棣傲慢地盯著他。
「原來錦曦在王爺心中生死並不重要,若是魏國公知曉初嫁之女竟是這般待遇……」
「若我的王妃有什麼不測,魏國公自當與本王一起緝拿真兇。景隆不怕耽擱了王妃病qíng?」
李景隆緩緩伸回了手,轉身往門口走去,經過朱棣身邊時輕聲道:「景隆珍愛之人,關心則亂,王爺見諒。」
朱棣一怔,見李景隆走出去時背景蕭索,突嘆了口氣道:「她現在是我的王妃!景隆……」
李景隆停了停回頭苦笑一聲:「她不再是非蘭。王爺放心。」
兩人的表qíng由猜忌到針鋒相對,此時竟似相互諒解。而眼睛jiāo接時卻又明白對方的虛偽。
朱棣心裡冷笑,李景隆你在本王面前露出一次馬腳,休想再蒙蔽於我!他面無表qíng示意尹白衣關上房門。
尹白衣走到門口,燕十七猶自站在那裡。他低低嘆了口氣:「相信我!」
燕十七眼睛亮了起來,背過了身體,守護著新房。
尹白衣關上房門,回身驀地跪倒在地:「王爺責罰!燕影無用,沒有保護好她。」
朱棣這才大驚,手指向他竟在顫抖:「你,你救不了她?!」
「能救,只是,王妃一身武功便廢了!」尹白衣低聲說道。
朱棣心頭劇震。他慢慢走到chuáng邊。
錦曦臉色慘白如紙,在大紅嫁衣的映襯下越發顯得的無力。朱棣抬手取下她的項飾、手鐲,目光落在那雙玉底紅緞攢珠繡鞋上。想起訂置這些東西時還特意暗示禮部加重份量,酸楚之意在胸腔中來回衝撞,他感到內疚。
她穿這麼重的東西心裡不知道有多恨自己呢,朱棣眼角抽搐了下。想起當日在鳳陽山中問起錦曦若是沒了武功會如何時,錦曦的茫然傷感。
「沒了武功要受人欺負,也不可能隨心所yù了。要是在府中……」
當時自己是多麼高興,還暗暗想有一天能廢了她的武功,斷了她的翅膀報仇……「只能是這個結果麼?」
尹白衣望著靜靜佇立的朱棣說道:「這毒名叫獨憔悴。只對習武之人有效。中了此毒,當時看似qíng況危急,其實第二日便會醒轉,三日後與常人無異,將來想起武功盡失只能獨自心傷憔悴。此毒只是傳聞,從未見過,習武之人均視下毒之人是江湖公敵。燕影是從師傅口中得知。王妃中毒後的表象與脈象極似中了此毒後的模樣,燕影因此斷定就是此毒。」
「你是說下毒之人只想廢了她的武功?是何用意呢?」朱棣沉思起來。
「燕影道運功驅毒只是幌子,王妃明日會自然醒轉。沒了武功,王爺難道不是也這樣希望的嗎?」
是啊,從前就想廢了她的武功,好生出口氣,可是現在……朱棣嘆了口氣道:「這毒的名字……她真的會傷心憔悴的。燕影,你好好想想,真是無解?」
「王爺,或許王妃沒了武功更好!」尹白衣一咬牙說道,「難道王爺忘了她曾經幾次三番仗著武功……」
朱棣突厲聲喝道:「燕影!是你擅自做主下的毒?!」
「燕影不敢,只是……」尹白衣低下了頭。
「你會解毒是麼?」朱棣心qíng一下子放鬆,知道尹白衣是忠心護主,不會對錦曦下毒。他伸手拭去錦曦唇邊的血跡,手指觸碰,小心翼翼仿佛在碰最嬌懶的花兒。
「王爺,記得白衣給你服過一粒秘藥嗎?那是我師傅花二十年研製出的秘藥,天下間只有一枚,可讓王爺百毒不侵……王妃只是沒了武功,xing命無礙,還不會仗著有武功多有想法……」
「她沒了武功……」朱棣想起錦曦有武功真的是個麻煩,然而看到錦曦蒼白的面容,他的驕傲之心油然而生,難道自己就真制不住她麼?他伸出手腕:「本王既然百毒不侵,本王的血自然可解百毒,放血!」
尹白衣跪倒在地:「王爺,您再三思!」
「放血!」朱棣微笑起來,鳳目眯了眯,笑容直達眼底,充滿了邪魅,「可否有令她暫時失去武功的藥物呢?」
尹白衣佩服得五體投地:「王爺高明,如此一來可保王妃武功不會盡失,二來也可讓下毒之人不會心生警惕。」
「燕影,你最近心變得極軟!」朱棣話鋒一轉,似笑非笑的看著尹白衣。
尹白衣心思轉動,便明白朱棣說的是告訴燕十七錦曦外出狩獵之事,跪地請罪道:「燕影再不會犯第二次,王爺明鑑。」
「起來吧!」
尹白衣站起身給在朱棣碗上放出一碗血來餵錦曦服下,過了片刻又放了一碗,如此這般連續三次,朱棣的唇已變得蒼白,目光卻粘在錦曦身上不肯移開。
「王爺,王妃應該沒事了,再服些湯藥清下餘毒就好。您的身子骨……」
朱棣鬆了口氣,任尹白衣給他包紮好傷口,笑了笑:「我沒事。還以為解不了呢。」
尹白衣嘆了口氣,佩服地看著朱棣,想起燕十七神色又變得黯然:「我餵她吃了化功散,王爺隨時可給她服解藥。燕影告退。」
「白衣!」朱棣看見錦曦面頰慢慢轉紅的同時吐出了兩字。
尹白衣目中狂喜,張大了嘴不敢相信。
「你以白衣身份投入我燕王府,將來,必有你出頭之日!」
「多謝王爺!」尹白衣當上燕影之後,只能做個影子在暗中行動,他是燕衛中唯一的燕影。此時得朱棣親口承諾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到明處,他日可依功提攜,自是喜不自勝。
「下去吧。」
「是!」拉開房門,尹白衣對焦慮的燕十七笑了笑:「走吧,去歇著,王妃無事了。」
燕十七還要回頭望向新房。尹白衣一把摟住他的肩:「十七,你答應過大哥。」
十七身體一震,又挺直的胸,星眸暗淡又重新亮起:「我明白,她沒事便好。」
朱棣握住錦曦的腳輕輕一勾脫下了繡鞋,稱了稱那雙加了料的鞋,隨手一甩,再用手掌量了量錦曦的腳,「撲哧」笑出了聲。他仔仔細細反覆比劃了下長短,喃喃道:「再大的腳也不過本王手掌大而己,錦曦,你醒來後發現武功盡失會是什麼樣呢?本王很期待呢。」
他想起在宮中踩住錦曦腳上的繩子,害她站了半日,心裡得意之極,俯下身子靠近了她,手指從她臉上划過:「嗯,你的眉很好看,濃黑油亮,你的睫毛也是,黑羽蝶似的……是這張嘴麼?rǔ罵本王,倔qiáng得很呢……若是服軟會吐出什麼好聽的?」
錦曦正在酣睡中,藥力發作,額上密密浸出一層細汗來,臉色更顯嫣紅。朱棣憐惜的伸出衣袖拭去。見她的唇已恢復紅潤,鮮艷yù滴,忍不住低頭輕啄了一下,「很軟,有點,甜。」他又親了一下,順手拿起她的手看了看,胸腔里爆發出低低的笑聲:「還想揍本王?沒了內力如同騷癢,呵呵,本王讓你揍,就怕你的手會痛。」
朱棣越想越開心,報仇的時候終於到了。腦中閃過各種想法,英氣bī人的眉宇間跳動著一層興奮。
「chūn霄一刻值千金,呵呵!」朱棣站直身體喝到:「來人!」
房門推開,守在外面的侍衛垂首道:「王爺!」
「囑王妃的陪嫁侍女與喜娘進來服侍,給我看緊了,不准任何人進房門半步!」
「是!」
朱棣渾身輕快,整理了下衣衫,施施然前廳敬酒去了。
得知王妃無事,燕王府的氣氛恢復了熱鬧。見朱棣滿面chūn風走進來,在場的人都舒了口氣。
李景隆心裡詫異萬分,面帶笑著問道:「王妃無事了?」目光卻掠過朱棣大紅袖袍中閃過的一角白布。朱棣受了傷?
朱棣心中明白,也含笑作答:「無事,不妨礙dòng房花燭。」
他說的時候直勾勾地瞅著李景隆,大紅吉服平添幾分瀟灑,得意之qíng溢於言表。也就霎那工夫,朱棣滿意地看到李景隆眼角抽了一下,快意瞬間湧上心頭,笑容更加燦爛。
「虛驚一場,如此恭喜王爺了,只可惜刺客自盡,查不到這幕後主使之人!」李景隆恍若方才新房之中並無與朱棣爭執過,臉上微笑依然。
「既是如此,當敬新郎一杯才是,新王妃國色天香,令人艷煞!」旁邊有人起鬨,喜慶之意融於滿堂笑聲中。
朱棣大笑著接了,來者不拒,任誰也勸不住。他本已失血過多,已在qiáng撐,才幾杯酒下肚,步履踉蹌,頭暈眼花。朱棣靠在侍衛身上,睨著眾人:「本王少陪!這……這就見王妃去了!」
太子搶前一步皺了皺眉道:「四弟妹真的無事了?四弟萬不可qiáng撐!」
「大哥不必擔心哪,喜娘正陪著她等本王去呢,哈哈!」朱棣笑著回了,轉身往新房行去,走了兩步又停下,深深一躬:「多謝大哥關心,如此一折騰,呵呵,別是一番滋味!明日還要進宮謝恩,小弟先行一步啦!」
李景隆還是微笑,籠在袖中的手已悄悄握緊。難道尹白衣真的能驅出獨憔悴之毒?為何朱棣的手腕會受傷?他突然沒了信心。目光隨著朱棣的背影移動,就有一種衝動想去瞧瞧。
一隻手突然搭在他肩上,李景隆一抖,回頭看到笑嘻嘻的朱守謙掩飾道:「靖江王的酒還沒喝夠?」
朱守謙知道李景隆去魏國公府提過親,想起平日裡李景隆總是瞧不起他的模樣,此時心中痛快大笑道:「錦曦得此好歸宿,又是虛驚一場,嘖嘖,為此當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