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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3 01:15:09 作者: 樁樁
    彼此空有相憐意(二)

    錦曦出了府卻沒有往燕王府去,她沿著秦淮河走了許久,才坐在柳樹下放聲痛哭起來。她不是任xing之人,雖然有些刁鑽,卻也識大體,聽得父親這麼一說,自己是斷然要嫁給朱棣的了。可是心裡鬱悶得緊了,這一哭之下,對朱棣的新仇舊恨全部勾了起來。

    想起昨晚沒有打成朱棣,她收了眼淚,見天色暗沉下去,收了眼淚,目中露出狡黠與邪惡。施展開輕功,在夜色掩映中躍入燕王府直奔煙雨樓。

    她輕勾住房檐一個倒掛金勾透過窗fèng往下張望,朱棣正在看書。錦曦得意地笑了笑,破窗而入。

    「錦曦?」朱棣驚喜的扔下手中的書看著她意外的出現。

    「朱棣,我是來找你算帳的!」

    「今天聽說父皇提親,魏國公准了。」朱棣顧而言其他,這才是對他最重要的消息。心中的喜悅無法自抑。

    錦曦大恨,指著朱棣道:「你,還不是因為你!你要報復,你在鳳陽山中便說你要報復,你明知我不想嫁你,你便想了這麼個方害我是吧?明告訴你,我今日就是來揍你的!」

    她生氣的模樣也這般迷人,朱棣笑得更溫柔:「你知道本王是你惹不起的就好,乖乖回府等著嫁給本王吧。」他心中高興,見錦曦氣得緊了,臉漲得通紅,越發嬌俏迷人。說話間已將她看成了自己的人。

    「你以為你這露著笑臉,我就會放過你?!」

    朱棣的笑容讓錦曦怎麼看怎麼討厭。他居然想出娶她的法子來折騰她!錦曦瞪著朱棣想,要不要殺了他,就不用嫁他了?

    這般討厭我?還想打我?朱棣不想招侍衛出來擒住錦曦,往榻上一躺,雙手枕在腦後,笑著道:「只要不打臉,隨便!」眼睛一閉不理錦曦了。朱棣想起錦曦最容易心軟,放鬆了身體賭錦曦不好下手。

    錦曦看朱棣像看個怪物,他就這樣自然的躺在榻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歪著頭瞧他,朱棣的臉很瘦,燈影下鼻樑挺直,劍眉飛揚,那雙單鳳眼上覆著一層長而油亮的睫毛,落在眼瞼下斯文秀氣。她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該怎麼下手。若是朱棣不服氣挑起她的怒氣還好辦點。這招以退為進著實讓錦曦躊躇。

    等了片刻似沒有等到拳頭落下,朱棣嘴角微微動了動。一抹笑意似有似無的在唇邊顯現。錦曦腦子猛然清醒,看著那抹笑容暗道,你以為這樣我就下不了手?你以為我就會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你真的就不會有反應?

    瑩亮的眸子閃出一絲瞭然與笑意。然後她飛起一腳踹在朱棣肚子上。

    「啊----」只響了半聲,便悶在了喉間。朱棣瞪圓了眼睛,弓著身體,想出聲,可惜錦曦一腳踩在他的丹田氣海,朱棣呼吸不暢,臉色發白。驟然睜開的鳳眼飛快的閃過痛苦和驚愕。

    錦曦彎下身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笑道:「出乎意料是嗎?你以為我很容易心軟,有時候還會迷糊一下,所以,你大開方便之門,想讓我在下手前就消了火氣?」

    朱棣緩過氣來嘴一動笑了,長發散落在肩上,梭角份明的唇因為瞬間的驚痛有點發白,越發襯得那個笑容楚楚動人,若不是鳳目中閃動的寒光,錦曦幾乎真的以為自己在欺凌弱小。

    他慢慢地放鬆四肢,一手枕著頭,一手微垂在榻前。「我說過,隨便!只要不打臉!」

    「由得你挑麼?我打你臉會如何?」

    「嗯,明日我要進宮,父皇母后會問起,不說實話是欺君,說實話魏國公會被訓斥教女無方。我是為你好。」

    錦曦同意他的說法,她也不想給父親找麻煩,腳尖一勾一挑已把朱棣翻了過去,一掌拍在朱棣背上,聽到他一聲悶哼,便笑了:「我今日揍你,你還想娶我?你不怕娶我過門,比陳季常還慘?你說聲後悔,想悔親不娶,我就放過你!」

    「哈哈!」朱棣被她一掌拍得心差點從嘴裡跳出來,聽到這話用盡力氣笑出聲來,「徐錦曦,你還真能下手,這般示弱你都下得了狠手。明告訴你,不管你是謝非蘭還是徐錦曦,我娶你娶定了!本王在鳳陽說過,兩月之期一過,你休怪本王心狠手辣!今日讓你再打一次,這會是你最後一次折rǔ本王!」

    錦曦倒吸口涼氣:「你好狠,實話告訴你朱棣,我不會悔親,不會陷我魏國公府抗旨不遵,人嫁給你,你守不守得住丟臉的是你燕王府,不會是我父親!」說著又是一腳踹下。

    朱棣靈活的一個翻手,手已拿住錦曦的腳,他皺了皺眉不屑地道:「這麼大的腳,難怪進宮時要栓根繩子走路裝閨秀!」

    不提當日之事便好,一提錦曦更是羞怒,想起打也打了,反正朱棣就是要娶她進門報仇,一不做二不休,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腳腕一動力已把朱棣從榻上挑得飛了起來,「砰!」的一聲朱棣摔在了牆邊。

    「徐錦曦,你狠!我要不報此仇,我就不叫朱棣!」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心中的怒火終於被錦曦勾了起來,朱棣猛地撲向她。

    錦曦輕蔑的側身一閃,順勢一掌又拍了下去,誰知朱棣生生扛住了這掌,不管不顧的使出摔跤角力的手法死死地抱住了她。

    錦曦羞憤異常,一肘敲中朱棣的背,朱棣死也不放手,鳳目浮起一層淡淡的紅色,竟是拼命的打法。

    她再怎麼下手,也有分寸,讓朱棣吃痛,卻不敢打殘打廢了他。朱棣沒想到錦曦下手如此之重,原以為她會剃頭挑子一頭熱,發泄下怒氣就打不下去,腦子裡還想著當日在宮中錦曦羞怯怯的模樣。這會兒被錦曦惹得極怒,也跟著拳打腳踢起來。

    「你,你不要臉!」朱棣本來比錦曦高大,抱住她的腰死不放手,直把錦曦抵在牆上,用頭使勁撞她。

    錦曦氣得一手撐住他的頭,一記掌刀敲在他頸上。朱棣身體一軟鬆開她,暈過去前還狠狠地瞪著她。

    推開朱棣,錦曦長長的喘了口氣,只覺得一顆心跳得厲害。她瞪著朱棣想,是你bī我,你明明想報仇所以bī得我嫁你,想報復……「是你讓我打的,說不打臉,隨便!朱棣,可怪不得我!」她打了朱棣,心裡卻沒有半分喜悅,想起從此和朱棣成了死敵,始終高興不起來。一跺腳也不管朱棣,轉身出了門。

    朱棣清醒過來時,三保正跪在榻前流淚。他摸了摸酸痛的後頸,鳳目中寒光閃爍:「徐錦曦,我娶你娶定了,你不敢打死我,他日我必報此仇!」

    「主上,還是不要娶那個女人了,她,她有什麼好?」三保記恨錦曦挾持朱棣,現在還把朱棣打成這樣。

    聽了三保的話,朱棣不怒反笑:「我就是想看看她哭著討饒的模樣,我就不信斷了翅膀,拔了毛她還能厲害到哪裡去!吩咐下去,這次立妃大婚,給我cao辦得越風光越好!」

    三保打了個寒戰,點頭應下,想起朱棣的個xing,又心喜起來,就盼著看錦曦哭的樣子。

    清澈的月光從窗口灑進來,錦曦就呆呆地坐在窗邊瞧著。山中的月色和此時的月色有什麼不同麼?

    她想起十歲那年收到爹娘送來的錦衣,雪白的緞子,披在身上能感覺衣料如水般貼著肌膚流淌。上面娘用銀線繡著纏枝青蘿,寬大的衫袖,六福長擺。她只能穿給師傅看,在月光下偷偷出了庵堂,跑到後山糙蘆喚師傅。

    就在那晚師傅教了她飄花掌。

    錦曦站了起來,閉著眼睛想像在山中清月下衣袂飄飄,酣暢淋漓的跳躍,扭身,擺腿,發掌……山裡的風是多麼怡人,帶著薄荷的味道,絲絲涼意沁人肺腑。她在房中輕身旋轉,緩慢使出掌法,突腰如折斷往後平平倒下,水袖擲出,掌若落花碎影點點揮出……

    「疏影橫斜……」她輕聲念著這招。

    「啪,啪!」房間裡突輕聲響了兩記掌聲。

    錦曦一驚,身子一晃。一隻手突然順勢摟住她的腰。她借勢一腳踢去。來人用手輕輕擋下,錦曦迅速變掌為肘杵向來人胸口,聽到一聲「嗤」笑,來人又用手擋開,摟在她腰間的手輕輕一捏,錦曦覺得身上竟似突然消失了一般,來人手上再一用勁,讓她保持著纖腰下彎的姿勢。

    「你放手,李景隆,明人不欺暗室,你夜半又闖我繡樓作甚?!」錦曦怒道。

    李景隆低聲笑了:「你真美,錦曦,為何閉著眼?覺得這姿勢太過不雅?」他扣在錦曦腰上的手又往下沉了一沉。

    錦曦叫苦不迭,緩緩睜開眼睛,李景隆俯下身子,深邃的眼睛牢牢地鎖住她,薄唇微啟帶出一個笑容來:「你在發抖……」

    「你想怎樣?」錦曦幾乎瞬間就恢復了鎮定。

    李景隆聞言輕輕托起她,鬆手,退到兩步開外。

    「似乎我來的時候都有月光呢,錦曦。」

    錦曦冷笑一聲:「李公子如果說自己是láng,喜歡逐月而出沒,我也不奇怪。」

    「他真是可能得到你呢,錦曦,我是來道賀你的。」李景隆微微側過頭看她。

    「不必!沒什麼可慶賀的!」

    「沒有麼?呵呵!」李景隆突然笑了,臉在月光下露出一個邪美的笑容,「錦曦你真的太讓我意外,呵呵,你居然真的揍了他一頓,怕是朱棣長這麼大,唯一這樣揍他的人就是你吧?」李景隆怎麼也忍不住笑,壓著聲音,胸膛大力的起伏著。

    錦曦無奈地撇嘴,他又知道了,他的蘭花也種到了燕王府麼?這個人時不時就會突然出現在她眼前,不管她聽不聽,總是會吐露他的秘密,又漫不經心地提醒她泄密的後果。讓她生恨,又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我很想知道,等我嫁入燕王府,李公子還會這樣出現在我和朱棣面前?」錦曦打足十二分jīng神與李景隆相鬥。她悠然的倒了杯茶自顧自飲了,也不管李景隆。

    李景隆又聽到額頭青筋突突跳動的聲音,居高臨下的氣勢像被戳破的皮球癟了下去,他儘量讓語氣平緩,卻怎麼也忍不住恨意:「錦曦,你可真讓我大開眼界!這是閨閣女子說的話嗎?」

    「你不是愛吐露秘密麼?不說實話,無人可說多麼痛苦!我沒什麼秘密,就只好說說大實話了。」錦曦笑意盈盈,方才被李景隆制住手腳的氣惱隨著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半滴不留。

    她眼波流轉,神色興奮,似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qíng「我也很好奇,你說朱棣突然發現你夜半跑來房中瞧我會是什麼樣?他的表qíng一定很……好玩!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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