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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3 01:15:09 作者: 樁樁
    朱棣並不接話,溫言道:「魏國公親臨王府,朱棣之幸,薄酒相待,魏國公盡興便好,本王先行一步。」

    徐達拱手謝禮,眼中露出深思,看燕王這般態度,他已知選錦曦為妃無望,輕嘆一聲,一塊石頭落地,不與燕王結親也是一種福分。

    李景隆在一旁只聽得錦曦也來了的話語,心裡打了個突,錦曦也來了麼?他細觀眾人神qíng,見太子正在聽侍從說著什麼,眉心一皺又舒展開來。秦王意味深長的笑著。朱守謙驚慌地飲酒掩飾。

    朱棣見著錦曦怎麼沒有動靜?皇后娘娘是什麼說辭?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生怕朱棣選中錦曦為妃。這個念頭一起,便坐立不安。

    正巧朱棣心中不甚痛快,與太子及諸位兄弟見了禮便拉著李景隆道:「走,與本王痛快飲酒。」

    李景隆詫異地看他一眼,低聲道:「娘娘回宮了?」

    「嗯,被魏國公之女敗了興致,早擺駕回宮了。」朱棣搖頭好笑。

    「殿下何出此言?」

    「總之言過其實。」朱棣不肯多言,攜著李景隆的手步入花廳。

    李景隆一下子眉開眼笑,看來錦曦今日是沒讓朱棣如願了。他心裡放鬆,嘻笑著對朱棣也是一禮:「皇上要為王爺立妃,景隆羨慕啊!」

    朱棣沒好氣的端著酒道:「好什麼啊好,沒一個中意的。」

    「哦?前些日子聽聞皇上有意在百官中為殿下選妃,今日前來佳麗眾多,殿下就沒一個入眼的?」

    「與母后站在煙雨樓上,還隔著帘子,看上去都差不多,隨便吧。」朱棣想起立妃心裡就有點煩。那些鶯鶯燕燕實在不為他所好,又非得從中選一個。

    「呵呵!」李景隆忍不住笑出聲來,一半是好笑朱棣犯愁的樣子,另一半著實心喜朱棣尚不識錦曦真面目。

    「景隆哥哥!」他還沒回過神,一粉衣女子已行至他身旁,伸手就拉住了他腰間的荷包,嚷道:「這個好看!景隆哥哥送我!」

    李景隆覺得頭一下子大了,想也不想解下三個荷包齊齊奉上:「公主喜歡,景隆當雙手奉上。」

    粉衣女子愣了愣,不接荷包:「這麼gān脆啊?我不要了!」

    「陽成!」朱棣皺皺眉,不yù妹妹胡鬧。

    陽成公主不過十四歲,見四皇兄臉一沉,心裡已委屈起來,怒火便衝著李景隆而去:「我只要你一隻荷包,你取下三隻做甚?成心取笑本公主是麼?」

    李景隆早知是這結果,但是他一遇到這位陽成公主就覺得麻煩巴不得早打發了,根本沒去細想陽成的心思。便笑著說:「公主是只想要一隻荷包,可是景隆卻巴不得每一隻都送與公主才好,臣那敢取笑公主!」

    陽成臉色yīn轉晴,沖朱棣一笑:「四皇兄,陽成沒有胡鬧。」

    朱棣嘆了口氣,微笑著說:「你從景隆那裡要的荷包怕是把宮裡的花樹都快熏死了吧?」

    朱守謙一口酒噴出來,哈哈大笑:「沒關係,等到李景隆娶了公主,公主不要荷包,宮裡的花樹也一樣被熏死!」

    陽成卻不惱,只羞得一跺腳:「守謙嘴真壞,我說與母后聽去!」

    一轉身,一陣風似的跑了。

    李景隆這才長舒口氣對朱守謙道:「王爺以後切莫再開這樣的玩笑,景隆從此不用荷包便是。」

    朱棣忍不住也笑了,目光看著陽成的背影禁不住想。陽成慢慢長大了,她最纏李景隆,這丫頭怕是對李景隆起了心。他目光一轉落在李景隆身上:「景隆,去喝酒罷!」

    斗酒試探煙雨樓(四)

    朱棣與李景隆兩人避開眾人來到後院煙雨樓。

    進了煙雨樓,朱棣拎起一壇酒拍開泥封,醇烈酒香便溢了出來。

    他仰首大飲一口遞給李景隆,李景隆接過酒罈四處瞧瞧,卻沒見著酒杯。望向朱棣,只見那細長鳳眼裡露出捉狹之意,嘆了口氣說:「原來殿下是故意讓景隆手足無措來著!」

    「哈哈!」朱棣斜靠在闌gān上看著李景隆拎著酒罈不知如何下口的láng狽樣。

    李景隆捧著酒罈搖了搖頭,雙手舉高,小心的喝了一口,滴酒未濺,滿足的嘆息:「好酒!」

    「行了行了,我看你走哪兒都捨不得你那風度翩翩。」朱棣搖搖頭,走過來取走那壇酒,拿出一隻瓷碗放在桌上,又拍開一壇酒無奈地說道:「我用壇,你用碗,同樣的酒,同樣喝。」

    「喲,殿下,這可是宋朝湖田窯的青白瓷啊!嘖嘖,如冰似玉,清素淡雅,摸在手裡如同摸著一位色澤瑩潤冰肌玉骨的美人!」李景隆眼中露出濃濃的欣賞,qíng不自禁想起錦曦陽光下如青瓷的肌膚來。

    他小心地倒了一碗酒,瞧了片刻方才飲下:「還是殿下解景隆之意,酒是用來品的,不是灌的。同樣的酒,同樣喝,景隆卻不願如殿下般……牛飲。」

    朱棣笑了笑,不以為然。兩人一人安坐於錦凳,一人倚靠著闌gān開始拼起酒來。

    「景隆,你就打算吃喝玩樂過一生?」朱棣不經意地問道。

    李景隆晃著腦袋笑道:「能吃喝玩樂一生是景隆的福氣,景隆可不喜歡戰場廝殺……袍子容易髒!」

    朱棣「撲哧」笑了:「也罷,人各有志,我看你老子可氣得很。」

    「是啊,小時候我一看兵書就睡覺,晚上沒脂粉香就睡不著,沒少挨打。」

    「那也不見你娶妻?」

    李景隆面帶無賴的笑容,輕聲說:「娶妻那有如今陷在軟玉溫香中好?景隆可定不下xing來。」

    朱棣鳳目帶著微熏,似漫不經心問道:「這麼多軟玉溫香……景隆就沒瞧得上眼的?」

    「殿下不也沒有?殿下少年英武不知迷倒多少閨秀,傷了多少女兒心呢。」李景隆端起酒碗嗅嗅,滿意地飲下,一副吊爾郎當的模樣。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朱棣生在軍中,與李景隆之父李文忠十分熟悉。李景隆比他大兩歲,時常被李文忠罵得狗血淋頭,兵法武藝都悉數教給朱棣,邊教邊罵兒子不爭氣。

    朱棣聽得多了從小就對李景隆感興趣,他很奇怪李景隆怎麼就和他老子不一樣。不喜歡打仗,一提兵法就頭痛,一說玩樂jīng神就來了。他老子的威風到他身上丁點影子都見不著。成了被曹國公掛在嘴邊的敗家子。

    但是朱棣又發現李景隆有個特點。他似乎能與所有的人都玩到一起。不論談天說地,吃喝玩樂,他都很懂得享受。這讓與他在一起的人特別放鬆。

    朱棣心裡總有著說不出的奇怪感覺。這種感覺吸引著他與李景隆步步接近,但是卻總是發現不了他的另一面。朱棣不信李文忠的兒子會是個只知風月的浮làng公子,然而任他時不時百般逗弄,李景隆絲毫沒有露出他想見到的另一面。

    心念轉動,朱棣又笑了:「陽成十四歲了,景隆若願做駙馬都尉,享一世富貴也遂了你的願了。」

    李景隆半張著迷離的眼,伸出一根手指頭擺了擺:「不不不,這駙馬都尉是絕對不能做了,我可不想陽成天天跟在身後嗅我的味道,又去哪兒喝花酒,又染了些什麼香,然後告到皇上跟前去,又挨訓斥。皇上最是深惡痛絕風流奢侈之人,殿下,你還是饒過景隆好了。」

    「呵呵,景隆終是要成親的,父皇母后要給我立妃,景隆年長於我,怎可不娶妻呢?景隆心喜那種女子?」

    「殿下呢?父親罵景隆已經罵無可罵,殿下可是馬上就面臨立妃成親!」

    朱棣沒好氣地拋出一句:「無中意之人,實在不行,就娶了魏國公家那個潑辣嬌女罷了!」

    李景隆手一抖,酒撒了一身,朱棣驚訝地看他一眼。李景隆哈哈大笑:「醉了,景隆醉了,殿下也醉了,若依殿下所言,以後燕王府可永無寧日啊!」

    「我長於軍中,軍士服氣,還馴不服一個女人?再潑辣進了燕王府也得乖乖聽話!」朱棣冷哼一聲,傲氣十足。

    李景隆心裡著急,生怕朱棣真的就娶了錦曦。他不知道今天是怎樣給朱棣的潑辣嬌女印象,而朱棣居然沒有認出她來。一時之間竟找不出話來。

    只見朱棣頹然放下酒罈,嘀咕道:「就是她那張臉,看了噩夢,連馴她的心都沒了。」

    「卟」的一口酒從李景隆嘴裡噴出,朱棣說錦曦的臉看了會噩夢?酒嗆進氣管,李景隆嗆咳著,笑得趴在桌子上。

    朱棣眼一寒:「笑什麼?讓你娶她,我估計你什麼風流樣都保不住!」

    「我娶!我李景隆願娶!哈哈!」

    「你?得了吧?告訴你,我母后看了都搖頭!」

    李景隆放下酒碗認真的看著朱棣:「殿下,若是皇上要定魏國公之女為燕王妃呢?」

    「不會,母后今天定回稟了父皇今日所見,必然打消此念頭!」朱棣冷然地說道。

    李景隆長舒一口氣,打定主意,回府便央求父親去魏國公府求親。此念頭一出,他就再也坐不住。放下酒碗站起身:「殿下,景隆酒意上涌,酒這東西,醺醺然是最好,再飲便失了酒意了。告辭了。」

    朱棣點點頭。李景隆走後,他放下了手中的酒罈。唇微啟,無聲的笑了。李景隆,你忘了,咱倆是從小玩到大的,你居然會震驚的撒出酒來?「來人!」

    燕三輕立門前:「主公!」

    「盯著朱守謙與李景隆!」朱棣淡淡的說。

    「是!」燕三轉身就走,又被朱棣叫住,「去弄幅魏國公府大小姐的畫像!探明了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還蘭斷qíng夢難成(一)

    初蟬輕鳴,夏意轉濃。陽光透過綠意貓著身要鑽進屋子,絹紗窗格子擋不住,光影便肆無忌憚把斑駁的影子印在室內的家什上地上。

    錦曦愛憐的捧著白玉盆移到僻yīn處,小心澆了水,瞧見花已有謝意,便嘆了口氣。想起李景隆月夜贈蘭,嘴角不自覺得露出一絲笑意。

    「錦曦!」徐輝祖大步走進來,瞧錦曦背對著他坐著,不覺黯然。

    沒有回頭,仿佛當他不存在似的,錦曦起身自顧拿了本書倚在榻上看。

    徐輝祖心口被針扎了一下,驚痛蔓延。珍貝擔心的看著他,目光落在那雙緊握的手上,輕聲說道:「我去給大少爺端茶!」

    「珍貝,不用!」徐輝祖沉聲叫住珍貝,慢慢地說道:「你是怪大哥打暈了你不讓你去赴燕王壽宴對麼?是怪大哥拿了主意卻不問你的心思對麼?錦曦,李景隆有什麼好?只知吃喝玩樂的敗家子,身邊脂粉成群的dànglàng子,大哥不喜你嫁給燕王,更不喜你嫁給李景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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