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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3 01:15:09 作者: 樁樁
朱守謙也嘆了口氣:「錦曦,怕是你也陪不了我玩啦。」
錦曦難得見他這樣犯愁,皺了皺眉問道:「怎麼了?」
朱守謙煩悶地說:「皇上要給我立妃。人也已經選定了。」
錦曦笑起來,快有嫂子了!瞧朱守謙不高興就圍著他打轉:「鐵柱你煩什麼啊,我就快有嫂子了,說說,嫂子長得美不?她繡工好不好?會送禮物給我嗎?」
朱守謙望了錦曦一眼,她病後瘦了些,臉上的嬰兒肥減了下去,人越發清麗,他脫口而出:「錦曦,你嫁給我好不好?」
「啐!胡說八道。我才不要這麼早嫁人呢。我還想離開家遊走江湖,那多好啊!」錦曦想在堂前儘儘孝,多陪爹媽一些日子,然後外出當遊俠。她懷念在山上跟著師傅學藝的時候,自由自在,回了府要裝病弱,要當閨秀,難道真讓一身武藝白費麼?就這樣嫁了人從此鎖在府中實非她所願。
「錦曦,你萬不可有這般想法。」朱守謙難得嚴肅的說話,「伯父是大明朝威名遠播的魏國公,太子殿下娶常遇chūn將軍之女;潭王娶於閣老女;魯王娶了湯和將軍之女;秦王娶了元河南王擴廓帖木兒氏王保保之妹為正妃,鄧愈將軍的女兒為次妃。你將來還不知道是嫁給那個親王呢。與其嫁個不認識的,還不如嫁給我來個親上加親!我會疼你的!」
錦曦的臉越聽越白,噌的站了起來,略帶激動地說:「不!我誰也不要嫁!」
她驀然明白師傅那般憐憫的眼神,讓她最好不要和皇子有jiāo集……嫁給親王,天啦,以後就得循規蹈矩呆在王府,稍有不慎就會惹來事非。錦曦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自己到了秋天滿十五行及笄禮後就能定名份出嫁。她看著外面。花園裡一片生機勃勃,現在怎麼看怎麼煩悶。她突然想回山上去,與師傅一起,將來可以遊歷天下,好好看看這片父親與叔叔們打出來的大明江山。
朱守謙嘆了口氣,他知道無論如何錦曦也不會喜歡上他,她不過當他是哥哥罷了。或者,她還不懂qíng愛。朱守謙知道一旦立了妃,意味著成年,就將去自己的封地桂林,親王不奉旨不能隨意回京,以後真的見不到錦曦了。想到這裡他說不出的難過。「錦曦,怕是在一起玩的日子不多啦,有機會就多陪陪表哥好嗎?」
錦曦愣了愣,看到平時張揚快樂的朱守謙露出了成年人的深思憂鬱,想起他提到立妃的事,錦曦馬上明白成親之後這位直腸直xing的表哥就將去往廣西桂林。她的心也跟著酸痛起來,臉上卻露出了俏皮的笑容,伸手扭住朱守謙的耳朵使勁一扭:「鐵柱!討厭你這樣子,帶我出去玩!我想去玉棠chūn!」
「啊?!」朱守謙大叫一聲。
「表少爺,什麼事?」珍貝現在不敢離開半步,在門外聽到驚呼就走了進來。
「去,去,沒事!」趕走珍貝,朱守謙揉著耳朵低低地說:「錦曦,那種地方我怎麼敢帶你去?!」
「不就是在河邊漂亮的花舫上吃好吃的,聽好曲兒嘛?有什麼?」
「說是這樣,畢竟那是jì舫啊!」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去啦?」錦曦壞壞一笑,「難道你不想去?」
「我……唉,好吧。」朱守謙無可奈何,他當錦曦是天人一般,想起要立妃遠行,現在半點也不想違她之意。加上自己也好奇,馬上答應下來。
兩人收拾好正要出去,徐夫人和徐輝祖走了進來。
「守謙,你也不小了,不要成日裡無所事事,皇上已給你選定了廣西都指揮使徐成的女兒為嫡妃,唉,算來也是我們徐家的人,皇上也是顧念你從小父母雙亡,徐成必定全力支持與你。守謙,你八月就要成親,最多明年開chūn你就要去廣西封地,不要再成天玩樂了。」徐夫人憐惜地看著朱守謙,在她眼中,錦曦下山回家一年多一直和朱守謙膩在一起。可是親王都由皇上指婚,他倆不拆開也沒辦法的。
守謙已定了親,錦曦無論如何也不能嫁給守謙做小的。現在能分開就分開吧,免得以後想分開已qíng根深種。
朱守謙正了顏色,低頭應下。
徐輝祖以為錦曦拒絕太子是因為朱守謙,見朱守謙順從的神色,心裡放下擔心,瞧著錦曦緩緩開口:「燕王殿下下旬生辰,錦曦,你回來還未見過世面,到時也去吧。」
什麼意思?太子不成就拉上燕王?錦曦目光里露出了嘲諷的神色。
「父親修書回來決定的。」徐輝祖眼神有些黯然,說的話卻震得錦曦當場呆住。
父親為何一定要她去燕王府壽宴?錦曦隱隱覺得人生中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她心裡有些慌亂,嘴裡卻照常斯文地回答:「錦曦明白,一定不會惹出事非來。」
大哥扶著母親離開。錦曦和朱守謙呆呆地站了會兒,她抬步便往門外走。
「錦曦?」朱守謙不明白她要做什麼。
「愣這兒gān嘛?該玩什麼就玩什麼,該高興就高興,將來的事,到時候再說唄!總不能就這樣悶在屋裡吧?記著呵,出門我叫謝非蘭!」錦曦臉上又現出陽光。
她心中有氣,總覺得不管是大哥還是父親都有用姻親穩固地位的意思。可是,一個太子讓她心煩,更不用說朱棣,他還打了她一巴掌。
錦曦笑著想,離府十年,他們都太不了解她了,看到的只是斯文秀氣的徐錦曦,絕對不知道她的另外一副模樣。以為她這麼好擺布?只有朱守謙,這個粗枝大葉又驕橫跋扈不得人心的靖江王,才真正的當她是妹妹。錦曦看著朱守謙朗朗的笑。
朱守謙向來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見錦曦高興,也跟著高興,他又是威嚇又是收買封了珍貝的嘴帶著錦曦從側門溜出了府。
意外相救心初動(三)
天空呈現出微微的灰藍色。秦淮河兩岸花燈吐明,遠遠望去如同抖開了一匹璀璨的錦綢,褶褶生輝,流光溢彩。
脂粉香,花香,酒香混在空氣中深吸一口,滿嘴滿心帶著馥郁的微醺。耳旁隱隱的絲竹聲順風傳來,好一處風流銷魂處。
錦曦還沒晚上到過此處,看到一河美景,疑為瑤池夢境。嘖嘖讚嘆道:「人說十里秦淮是流香河,世間銷金窟。單是眼前看到的,銀子自己就往外蹦了。」
「等會兒去了玉棠chūn,聽說眼前這些就成了凡景,連多看上兩眼的興致都沒呢。」朱守謙笑道,一行人直奔玉棠chūn。
玉棠chūn是棟三層小樓,樓前遠遠的河心處停著一座長二三十丈的花舫。正值初夏,在舫間chuī著河風觀著河景比樓上舒適。有錢的金主都愛去花舫。
「玉棠chūn的頭牌都叫玉棠chūn,數十年來從未改過這規矩。這個玉棠chūn今年才十六,端的艷色驚人,絲竹彈唱一絕啊!聽說……」
「鐵柱,你沒來過?」
朱守謙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他才十五歲,玉棠chūn他還真沒來過。
錦曦也沒有,不過,她笑了笑說:「那你銀子帶足了嗎?」
「本王去玉棠chūn那是賞她面子!」朱守謙嚷道。
錦曦趕緊掩了他的口一五一十把聽到的見聞通通搬了出來:「聽說去青樓聽曲兒最忌bào露身份,會惹出事非,你難道想讓大哥知道你今晚去了玉堂chūn?那不就意味著我也去了?是什麼後果你想想?不能bào露身份就得使銀子,聽曲兒,付了銀子,還聽不到?還有,堂堂靖江王喝花酒不付帳,傳了出去你丟人不?」
朱守謙佩服之至,喝令侍衛在岸邊守候,抬腳就上了接引的小艇。
小艇漆得光亮,艇邊扎著花束,船頭立著一盞紅燈籠,錦曦往四周看去。一條江燈光迤儷,宛若流動的絲綢,繁華無際。河岸往來穿梭著接引客人的小艇。艇上站立之人長衫輕飄,或揮扇賞景,或搖頭晃腦吟詩添興,十足風雅之氣。
「真的好漂亮!」錦曦很興奮。
回頭一看朱守謙,滿臉也是興奮之意,兩人偷看著對方嘿嘿笑了。
等上到花舫。一陣香風襲來,兩個機靈的接引侍女輕輕一福:「兩位公子請隨奴婢來。」
朱守謙與錦曦兩人都小,看年紀也不比接引侍女大,朱守謙胸膛一挺:「姐姐請前!」
兩位侍女掩口輕笑起來。
錦曦有點緊張,她說得天花亂墜,卻從未到過這種地方。訓朱守謙是一回事,真到了地頭上,她還是有點心虛。想想自己身懷武功,侍衛們就在岸邊,又鎮定了下來。
進了廂房,進來一個滿頭珠翠的姑娘,身著粉紅大袖衫,腰束綠色羅裙,脂粉的甜香隨著她的到來瀰漫了整間廂房。她著到時錦曦眼睛驀然一亮,嬌笑徑直走到錦曦面前一抬手就去摸她的臉。
「阿嚏!」錦曦別開頭大大地打了個噴嚏。
朱守謙忙道:「姐姐別見外,我這小表弟對脂粉有點過敏。」
「對不住啦,小公子,我叫玉梅。」玉梅輕輕推開了窗戶,chuī進陣陣河風,錦曦總算腦袋不暈了。
「兩位小公子想找什麼樣的姑娘陪啊?」玉梅眼波橫飛,不期然地又往錦曦身邊靠。
錦曦尷尬的退到朱守謙身後。他紅著臉擺出一副老成的樣子道:「喚玉棠chūn來唱唱曲兒吧。」
玉梅笑道:「人人都想聽玉堂chūn唱曲兒,可是這裡只有一位玉棠chūn,公子……」
「爺只想聽她唱。」朱守謙眼一瞪,驕橫之氣立現。
錦曦卻懂了,扯扯朱守謙,示意他拿銀子。
朱守謙忙從懷裡掏荷包。隨便揀了張銀票又拿了兩隻金元寶遞了過去。
玉梅接過來一看,銀票居然是張一百兩的,還有兩隻一兩重的小金元寶,臉上笑容更甚,她也不急,親手倒了兩杯茶道:「兩位小公子是瞞了家人來的吧?」
錦曦眉頭一皺,不悅地說:「玉梅姑娘是嫌銀子給少了麼?」
玉梅心中凜然,這位小公子好亮的眸子,gān巴巴的笑了笑:「公子少歇,奴家這就去喚玉棠chūn。」
她轉身出門,朱守謙興奮的拍手:「簡單,原來喝花酒這麼簡單。」
可是兩人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人來。也無人侍候,朱守謙和錦曦見茶都涼了,心裡便不舒服起來。居然敢這般怠慢!他那還按耐得住,站起來喚人,卻無人應聲。
朱守謙大怒,伸手就去拉門,門竟然從外面反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