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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頁

2023-09-04 00:01:08 作者: 十二山君
    回到家,辛念洗了個澡,換上睡衣,坐在時易對面,湊過去問:「你是不是最近很累啊?」

    時易轉著易拉罐瓶,掀起眼皮,下意識對面前這小騙子的突然關心表示懷疑,「怎麼,有事兒?」

    辛念把雙腿盤上來,跪坐在沙發上,「你轉過去。」

    「你要幹什麼?」

    「哎呀,我還能吃了你?」辛念學著他說話的樣子,「你快點轉過身嘛。」

    時易換了個方向。

    辛念看著他粗銥嬅短的發尾和堅實的後背,緊張地搓了一下手心,然後輕輕地把雙手三指放在他的太陽穴上。

    當冰涼的手指貼在時易的皮膚的那一刻,他就笑了,肩膀抖得厲害。

    辛念立刻停頓了一下,哪怕他是背對著自己,她依舊感到羞憤,氣道:「你笑什麼?我從小就給我媽按摩太陽穴,可是專業的。」

    「哦,真厲害。」時易不正經地回答,突然抬手扣住她細白的手腕。

    辛念輕輕一顫,卻沒有動作,任由他抓著自己。

    只見他偏過頭,吊兒郎當地揚起眉毛,「這麼專業,不會還要收錢吧?」

    辛念抿了一下唇角,「收什麼錢呀,免費的。」

    時易抓著她手疼,辛念輕輕動了一下,下巴稍微朝低,差點碰到時易的鼻尖。

    他微頓,與她對視。

    時易的雙唇近在眼前。

    她的目光立刻慌亂,甩掉時易的手,「你、你轉過去,坐好,別回頭跟我說話。」

    「嘖。」時易慢悠悠地把頭轉回去,「你怎麼伺候人還這麼大脾氣呢?」

    辛念不說話。

    時易卻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指尖在一點點發燙。

    太陽穴似乎更加發脹。

    一時間,時易竟然說不清楚自己是更難受了,還是更舒服了。

    他乾脆閉上眼睛,懶懶散散地向後靠。

    這下,辛念是真的將時易將擁在懷裡了。

    她心跳如雷,只想坐起身來。

    時易像是知道她要做什麼一樣,忽然淡淡開口,「對你金主好一點兒,讓我靠一會兒。」

    辛念抿起唇,感覺自己與時易額頭相碰的皮膚隔著薄薄的睡衣灼燒起來。

    時易倏地睜開眼,抬起頭,黑沉的眸子鎖住她,「怎麼不按了?」

    「我……我後悔了,不給你按摩了,我要去寫作業。」

    說完,她就要推開時易。

    「嘖,你不是說作業在學校就寫完了麼?」時易拉著她的手,霸道地將其按在自己的肩膀處,「再給我捶捶肩。」

    辛念用勁兒敲了幾下。

    小聲道:「你可真會享受。」

    時易笑道:「我也就只能在你這裡享受一下,別的地方我哪裡有這待遇?」他聲音有些沙啞,「讓我休息一會兒,今天出去送客人,車胎打滑,差點兒出了人命,我好累。」

    他說得隨意,辛念卻聽得心驚肉跳,下意識心疼,不再彆扭的推拒,認認真真地為他按摩太陽穴。

    時易鮮少有這麼安靜的時候,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大多都說些不太著調的話,此刻,這樣的安靜還叫辛念有些不太適應。

    她便絮絮叨叨地給他說些學校的事兒。時易一開始還回應兩句,後來漸漸不再出聲,辛念一低頭,這才注意到他已經睡著了。

    她輕輕停下手。

    頭頂的燈光正好打在他的臉上。

    光暗之間,錯落有致。

    辛念伸出一根手指頭,在空氣中,跟隨他挺直的鼻樑的角度,輕輕地勾勒了一下。

    然後像是觸電似的很快收回自己的手。

    她扣住時易的肩膀,把自己的身體慢慢退出來,然後抱來一個枕頭,讓他舒服地躺下。

    又在他身上鋪了一層厚被子。

    做完這一切,時易始終都沒有醒來。

    她蹲在沙發一旁,看著他。

    從認識他以來,時易始終都是無所畏懼的,似乎也極少有疲憊的時刻。他從來沒有一次,把自己脆弱的時刻暴露出來。

    辛念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眼底的疲憊。

    上個月,她在民宿聽到瘦猴和他聊天,提及到了還錢的事情,她無意探究時易的家裡事,不過幾個關鍵詞而已。她大約得知,時易欠了很大一筆錢,而且是要儘早還給他媽的。

    ……真奇怪,他還不到二十歲,能做什麼事情欠自己的親媽那麼多錢呢?

    躺在沙發上的時易微微側了身。

    辛念立刻一動不動,生怕他突然睜開眼睛。

    但他沒有,呼吸重新趨於平穩。

    辛念微微鬆口氣,又伸出手,在他的頭髮輕輕地摸了一下。

    好硬。

    像他的脾氣一樣。

    辛念跪坐在地板上,想起今天的空蕩蕩的民宿和愁眉不展的張明凱。

    如果他們真的在二月之前都沒有客源,那時易會成功度過這次難關嗎?

    辛念輕點他的眉心,讓他的眉宇間變得平順。

    深深地嘆口氣,她站起身,將客廳的吊燈關上。

    然後走近衛生間,把自己關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她將頭髮紮起來,露出光滑的額頭。

    曾經的學生頭早已不再,原本單純的神色也因為在經歷了幾次的家庭困難後愈發顯得堅定。

    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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