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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01:08 作者: 十二山君
在無人關心的角落,他近乎瘋狂地野蠻生長。
時易不知道她在顧慮什麼。
辛念撇嘴,「我可沒有你那麼瀟灑,你不知道,我以前有多羨慕我弟弟,我若也是個男孩兒,他們也會對這麼好,我就能有辛浩洋那樣的人生。」
「可你不是他,你照樣能來看星星。」時易淡淡地道:「他們沒人讓你來,你就自己來,這有什麼難的?」
他垂下眼帘,睫毛投下陰影,輕輕晃蕩著手中的易拉罐。
辛念呆怔地看著他。
她心裡清楚,時易說的不止是所謂的看星星這件事。
他又將胳膊放在腦後,兩條長腿隨意交疊,「別對父母有太大的期望,不是每一個人都愛自己的孩子。」
辛念失落地想,我的父母確實不愛我。
她抬起眼,忽然問:「那你呢?」
時易微頓,才歪頭道:「我怎麼了?」
辛念想問——那你的父母呢?他們愛你呢?他們在哪裡?
她想知道關於時易的一切,可是他自己很少提及。
「……」
她知道,時易是個很聰明的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問什麼,因為不想回答,所以才會反問。辛念低下頭,輕輕搖頭,「沒什麼。」
她把啤酒鐵瓶捏扁,說不清自己此刻心裡是什麼滋味。
或許感情本來就是輸贏。
時易不在乎,所以他贏了。
星星漫天,卻誰也不挨著誰。看似近,實則遠,顯得更加寂寥。
寒風將樹杈吹得嚓嚓作響。
天地之間空空蕩蕩。
辛念的心也像是沒了著落一樣。
她扭過頭,把瓶中的酒一飲而盡,又開了另外一瓶。
終於嘗到了些酒入愁腸的滋味。
乾脆把自己灌醉算了,這樣就不用思考了。
辛念想。
*
郊外的燕城總是寂靜的。
時易聽著辛念在自己旁邊伸出手一個一個數著星星。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
不知道過了多久,聲音漸漸變輕,直到徹底消失。
他回頭。
辛念已經歪著腦袋睡過去了。
她的大半張臉都快要埋在羽絨服寬大的帽子裡。
規律的上下起伏暴露著她的熟睡。
這荒郊野嶺的,她第一次來,也可以這樣毫不設防地睡去。
時易挑眉,看到她手中拿著的易拉罐也歪斜著,所剩無幾的酒慢慢向下滴答。
一滴,一滴,又一滴。
椅子旁的枯草被打濕了頭,滾動著晶瑩的液體,像是清早的露珠。
時易站起來,俯身將她手中的瓶子慢慢拿走。
低頭,發現腳邊還有三瓶,全部已經空空如也。
哦,這是喝醉了?
時易覺得很有意思,壞心地低下頭觀察。
辛念的睫毛輕輕抖動,臉蛋紅撲撲的,不知道是因為喝醉了,還是因為冷的。
他的臉在距離她大約十厘米的地方停下。
然後開口,「哎,醒醒,在這兒睡著著了涼,可沒人管你啊。」
辛念擰了擰眉頭,哼唧了兩聲,換了姿勢,不耐煩地在空中揮了揮。
好像時易是個什麼惹人清夢的蚊蟲一樣。
時易樂了。
行。
這人真行。
面前是自己罷了,若是別人,她也會睡成這樣?
時易忽然莫名有些生氣。
他冷著臉威脅道:「你要還不睜眼,我就把你背回去了。」
可惜面前這人正睡著。
他的威脅在晚風中顯得空曠,像是說給自己一個人聽的。
時易往遠處看了一眼,喉結一滾,像是下定了決心,忽然低頭就要抬起她的脖子,卻在碰到她的皮膚的那一刻——
被毫無徵兆地抬起手的辛念給了一巴掌,準確地落在頭頂。
她唰地睜開眼睛,大叫一聲,「誰啊!」
待看清眼前的黑影之後,她方才的氣勢頓時煙消雲散,收起自己的爪子,小心翼翼地囁嚅,「哦,是你啊,時易,對、對不起,你沒事吧?」
時易頭頂嗡嗡作響,下意識「我靠」了一聲,只覺得腦門像是被人戳了幾個洞,「梅超風女士,你九陰白骨爪練成了?」
辛念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什麼呀……」
時易站在她面前,篤定地說:「你喝多了,回去睡覺去。」
辛念立刻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我才喝了幾瓶酒?怎麼可能喝多?」
時易低頭,讓她看看地上的空瓶子,「你說你喝了多少?」
辛念垂眸一掃,「四瓶呀。」她晃晃腦袋,「是不是度數太低了,二鍋頭不是烈酒嗎?我怎麼沒什麼感覺?」
時易揚眉,他沒見過哪個人喝了一肚子白酒摻啤酒,還能這麼囂張的。
他把辛念提溜起來,「那你給我走一條直線。」
辛念規規矩矩地走了兩米標準的筆直的線條。
抬起頭來看著他。
她第一次喝酒,對酒量毫無概念,「我喝得真的不多呀?怎麼可能醉?」
時易後退兩步,看著她清明又真摯的目光,很久之後才問:「那你剛才怎麼睡著了。」
「……」
這下輪到辛念不說話了。
她昨天既興奮又緊張,直到後半夜才睡著,加之清晨醒得早,下午跑了好幾個小時,自然是累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