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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01:08 作者: 十二山君
    時易的下巴被他舔著,坐起了身,任由著煤球,他大約是怕癢,眯起眼睛,脖子向後仰,肆意著笑著。

    辛念站在幾米之外的樹下。

    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率真的少年呀,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季也是熱烈的。

    辛念偷偷拿出手機,對著時易的側臉快速按下拍攝鍵。

    她想要把這份回憶永遠地留下。

    在以後艱難的人生里,哪怕再也沒有他的陪伴,也至少能拿出來看一看。

    天色漸漸暗淡,蒼穹之下,仿若覆上一層啞光色。

    時易牽著狗,辛念跟在他身邊。

    「是不是要看星星了?」

    「嗯。」

    「去哪裡看?」

    「院子裡,有一片空曠的地方。」時易回答,又道:「奶奶晚上去別人家打牌,沒人。」

    「哦,我不是問這個?」

    「那你是問什麼?」

    時易說,笑容中帶著促狹。

    「沒什麼。」辛念別開頭,「那看完星星就很晚了吧?回家會不會不安全?」

    「嗯。」時易作出一副「你說的很有道理」的模樣,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晚上留下來住吧。」

    辛念睜大眼睛,進屋時差點兒跌一跟頭,「什、什麼?」

    第48章 背

    時易側眸, 抬起一隻胳膊,辛念連忙抓住才沒有摔在地上。

    他挑眉,漫不經心地問:「你們家今天不是沒人麼?」

    「是、是啊。」

    「既然不用早早回家, 那你怕什麼?」

    「可是……」

    辛念咬著下嘴唇,話是這麼說, 但是從小規矩慣了, 她一時間還沒法接受在外過夜這件事兒。

    時易吊兒郎當地靠在門框上,說:「你要是想回去也成,但我不送你回去。」

    「那我怎麼回去?」

    「走回去。」

    辛念嘆口氣, 一屁股坐到時易的旁邊, 氣哼哼地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去看星星?」

    這就是獨屬於她的生活智慧,絕對不做胳膊擰大腿的事兒。

    時易挑起嘴角,「現在。」

    說罷,他起身,向院子外走去。

    院內放著兩張躺椅, 平躺上去, 正好能看見滿天星空。

    她小聲「哇」了一下。

    星空就在眼前,往遠處看, 不見盡頭。

    星星掛在原野之上, 藏在一排樹木形成的黑影之後。

    她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被蒼穹擁抱的感覺。

    抬起手,似乎銀河在指縫間流淌。

    時易不知道幹什麼去了,過了一會兒提了幾罐可樂回來。

    「哪裡買來的?」

    「旁邊小賣部買的。」

    辛念斜躺著, 湊過去, 已是黑夜, 她看不清楚, 「是啤酒嗎, 能給我一罐嗎?」

    時易挑眉, 也沒有說明,只是問:「你成年了嗎?」

    「馬上就成年了。」辛念可憐兮兮地說。

    時易扔給她一罐可樂,「只有汽水。」

    「啊……」辛念有些失望,「我還從來沒有喝過酒呢,好想嘗一嘗。」

    她嘟嘟囔囔,「可惜,我還想趁著這次出門,干點兒平時在家幹不了的事兒呢。」

    時易樂了,他站在她面前,擋住微弱的月光,「你這人看著膽子小,怎麼成天腦子裡都想著叛逆的事情呢?」

    「我沒有喝過嘛。」

    辛念小聲反駁,又扯了扯他的衣角,「要不我們再去小賣部里逛一圈吧?」

    她眨巴著眼睛,又彎起來如月牙。

    時易拿她沒辦法,嘆口氣,「走吧。」

    超市很簡陋,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和食物。

    沒有什麼可以挑選的餘地,辛念跟時易說:「我要度數最高的。」

    時易挑眉,「你沒事吧?」

    「看看自己的酒量如何嘛。」

    辛念拿起三罐啤酒,又趁著他不注意,拿了瓶白酒,就要去櫃檯付錢,「我能喝。」

    時易也不阻攔,甚至有些好奇她今晚到底能醉成什麼樣子。

    他們重新躺回去,兩人之間大概相隔二十厘米,伸出胳膊就能相碰。

    辛念扯著易拉罐的拉環。

    「刺啦」一聲,酒液形成的泡沫一點點炸開。

    辛念仰脖喝了一口,露出滿臉暢快的笑容來。

    「好喝!」

    時易覺得可笑,露出一個嘆為觀止的表情來。

    辛念歪著腦袋,問他:「你看得懂星星嗎?」

    時易隨手一指,「那個是北極星。」

    「我當然認識北極星了,你當我是傻子呀?」辛念道:「我的意思是,你認不認識那些星座,我看辛浩洋,就是我弟弟,他們在學校還會學天文,回家寫的作業,我一個高中生都不會……哎,爸爸媽媽哪怕借錢,也要把他送到最好的小學去,所以他的童年可比我有意思多了。」

    辛念聲音細細的,托著下巴,跟時易說著心事。

    時易嗤笑道:「那又如何?」

    他語氣中全然是漫不經心,倒是叫辛念詫異,「你不覺得我的父母很偏心嗎?」

    「偏心。」時易點頭,卻話鋒一轉,「那就離開他們。」

    他的生長狀態是野生的。

    像是野草一般,以天地為家,處處紮根,完全放棄擔心誰會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他從未享受過歸屬感是什麼,也早已懶得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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