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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01:08 作者: 十二山君
說完又哼道:「反正你把這小子慣的是無法無天了。」
辛浩洋聽此大聲問:「什麼是無法無天?」
辛建勇咬著一塊羊肉,「就是你這樣的。」
陳敏出了門,辛念穿著拖鞋,儘量在家中不發出聲音。她拿出一個空碗,給自己盛滿米飯,端著碗就要往臥室走。
「你幹什麼去?」
「吃飯。」
「沒有規矩!」辛建勇用筷子敲擊飯碗,呵斥道:「臥室是吃飯的地方?一天天擺著臉色給誰看呢?就給我在飯桌上吃,不要把吃的弄得到處都是。」
辛念抿起唇。
她不想在這些小事上激怒父親,她在飯桌角落的座位上坐下。
事實上,在這個家中生活了十七年,辛念早已學會承受。
照盤全收地承受。
從她記事起,她便懂得了這個道理。
如果無法改變,那就只能承受。
比如這個家中屹立不倒的父權和高高在上的男性。
哪一個,都不是她辛念能改變的。
所以,在離開這個家之前,她只能承受。
辛念幾乎沒動筷子,胃裡塞滿了米飯。她吃完,把桌上父親留下的碗筷收回洗碗槽中,打開水頭,擠出一點洗潔精。
廚房外,辛浩洋正興致勃勃地向父親展示今日學習的腳法。
辛建勇仰躺在沙發上,方才的飽腹讓他此刻面色發紅,他哈哈大笑,只知道拍手鼓勵,「好,好啊,我兒子真有天賦!」
辛念洗乾淨所有的碗筷後,回到了書房,她趴在桌邊,靜靜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窗外,是還未入眠的塘北街。
路燈照亮了這條半新不舊的街。
她一直清楚,家裡這套房子幾乎是整個塘北街最便宜的一套。
它臨近旁邊主幹線,陰面常年濕冷不見陽光,樓下一層還是個商鋪。
在辛念小時候,下面是家按摩店,店內白天幽靜,反倒是晚上熱鬧起來,男人女人的嬉笑聲不斷,擾人睡眠。很長一段時間,辛念都不知道按摩店為何在夜裡如此吵鬧,如此振動。
後來,初中之後,那鋪子改成了維修店。深夜倒是不吵了,但平日裡辛念常常會因突如其來的發動機呼嘯聲受驚。
不過那家名為「廢鐵」的店鋪的老闆似乎很有個性,經常許久不開張。辛念對這店內生意毫無興趣,且因為裡面牆壁上掛滿噴各種明晃晃的金屬工具和大件機械,辛念便總覺得那裡頗為恐怖,從不往裡面多看一眼。
總之,那店主或是夥計長什麼樣子,辛念一概不知。
*
臥室外面又熱鬧起來,好像是陳敏帶著燒烤回來了,辛浩洋大聲歡呼,打斷了正在英語聽力的辛念。
她煩躁地堵住耳朵,可惜無濟於事。
因此辛念只能等,她熬到夜深人靜,辛浩洋也睡去的時候,就能擠出一些時間安心學習了。
這樣的日子她也早已習慣。
辛念抬起頭,數著天上的星星,靜靜地等著。
可是辛浩洋並不如她願,吃飽喝足後,他閒來無聊,突然衝進辛念的屋內。
「辛念!看我少林絕命腿!」
他大叫著。
辛念嚇了一跳,沒來得及轉頭,只感到一陣風,然後小腿肚被重重一踢。
「你有毛病啊!」
辛念叫道。本來剛才放學後的奔跑就讓她雙腿無力,現在被辛浩洋狠狠一踢,更覺得疼痛得難以站立,膝蓋都像是錯位了一樣。
「嘿嘿!」辛浩洋才不怕她,「怎樣哦?我厲害吧?」
辛念沉下臉,「辛浩洋,我告訴你,爸媽帶你去學跆拳道不是讓你打人的,是讓你保護自己保護別人的。」
她很少在家這樣說話,辛浩洋先是一愣,然後就要揮起拳頭。
辛念緊緊捏住他的手腕。
再怎麼有力氣,到底也不過是個八歲孩童,辛浩洋被鉗制住,聲嘶力竭地喊叫。
辛念置若罔聞,拉著他就往臥室外拖。
她不說話,將辛浩洋扔到門外後就死死抵住這個沒有鎖的門。
門外是雞飛狗跳。
辛浩洋不停地哭喊著,辛建勇破口大罵,甚至還朝著臥室門狠踢一腳。
木門發出苟延殘喘的呼救聲,辛念因巨大的衝擊力向前踉蹌,但很快退回去,不肯將門縫露出半點。
「狼心狗肺的東西!養你這麼大,就是讓你來欺負弟弟的?」
她眼淚湧出,將所有的聲音屏蔽在外。
辛念胸腔振動,耳膜嗡鳴。
父親的咒罵像是退潮一般被漸漸推遠。
然後,辛念忽然笑了。
這也是一種逃跑,不是嗎?
以前,面對父親的謾罵,她只知道承受,現在——至少——她有了一牆之隔。
她會跑了。
就像今晚教會趙曉佳那樣。
我要跑得更遠。
辛念想。
第11章 獻佛
從那天開始,辛念幾乎每日都能看見趙曉佳。
不論她多晚離開學校,校門口的台階上都蹲著那個瘦弱的身影。
趙曉佳臉上的傷在一天天變淡。
但辛念從未詢問她最近怎麼樣,高馬尾是否出現,她是否挨打。
事實上,兩人在路上,很少說話。
辛念不知道跟她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