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牛皮紙袋
2023-10-03 01:10:14 作者: 夏陽木槿
218 牛皮紙袋
「她真的這麼說?」這一聲,寧呈森的音色明顯低了下來。
徐暮川淡淡嗯聲:「對你惦掛的很,未免不必要的擔心和困擾,我沒有選擇將你的情況如實告知。」
這話後,寧呈森許久未語,像是在默思,大約十來秒,才又道:「麻煩你跟她說一聲,我很好,這段時間都呆實驗室,不方便通電話。等忙過這陣,我會主動聯繫她。」
寧呈森如此交代自己的好兄弟,其實不過是讓米初妍安心的託詞。
原本計劃著去H市之前先繞去看她一眼,哪怕時間匆匆也無所謂,看見她容顏,知道她安好便好。
可如今這情況,H市之行估計得讓瞿安代勞,至於回去看米初妍,更是說不出個時間。
他自己每天顧這顧那,倫敦穗城本就有時差,做不到守著點給她打電話,倒不如先不要聯繫,免得再出現類似的情況害她擔憂。
為什麼讓徐暮川傳話而不是自己說,不過是怕,聽到她聲音,再被她纏上幾番,便做不到言行一致。
寧振邦沒呆太久,他一通電話未講眼,他就轉了出去,之後夏晴說他去看老爺子。
跟夏晴單獨相處,無疑是尷尬的,當然,這股子尷尬更多的表現在夏晴身上,給他盛湯,手都是抖的。
骨頭湯,熬的雪白通透,據說,有助於腿骨癒合。寧呈森雖然不進廚房,但這些年大小餐館去過無數,也有很多相熟的老闆,給他上菜的時候,總會說一句,這湯熬了多久多久。
穗城那個地方,人人愛喝老火湯,久而久之,他也染上了那邊的口味,尤其是那斷時間米初妍熬的,最為上乘,大約是材料下的足的緣故。
而夏晴抖著手捧到他面前的這碗湯,憑他喝湯的經驗也能夠判斷,定然是熬了一個上午,且採用最新鮮的晨骨。
有些不好拂她意,寧呈森伸手端過,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夏晴是有些侷促的,看他喝的不是太上心,忙聲問是不是不好喝,咸了?淡了?還是太油膩?
寧呈森搖頭:「挺好。」
一句挺好,她便笑容染眸。
離的近,寧呈森第一次認真觀她的五官面容。女子的美向來有千萬種形態,無疑,即便年過半百,夏晴也還是美麗的,秀美的五官,略顯知性,卻不及舒染的氣質。
最是讓寧呈森心底兒不是滋味的,是他剛剛發現,自己和夏晴的眼眉末梢,都有一顆小小的,淡淡顏色的痣。
那年寧振邦把DNA報告甩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非不願信,背著寧振邦,威脅著夏晴跟他再驗一次,去哪兒驗有他選,結果,再驗一次,還是如此。
他對她排斥,到現在都還是排斥,可遺傳這東西,卻是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你。
有一種悶感,讓他看著夏晴忙忙碌碌的身影,不覺問話:「你跟舒染,見過面嗎?」
夏晴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回身過來的時候,還有些許錯愕:「……遠遠見過,但沒說過話。」
寧呈森並不是想從她身上找舒染的信息,老爺子蒙的如此緊,旁人又怎可能知道,只是覺得世事弄人,忽然就那麼問了。
許是他的眸光一直盯視,夏晴愈發的侷促。
寧呈森看著看著,忽然就道:「你也去看老爺子吧,我這裡不需要人。」
於是,多年來這對母子的第一次獨處,便以寧呈森的婉言結束。夏晴是不太願意離去的,可是,她又已經知足,至少,他沒再像從前那樣,從來都是橫眉冷對。
——
KB二十二樓總裁會議室。
寧翰邦端坐在老闆椅上,悉數上梳異常整潔的黑髮,顯得他更為嚴肅。
某些角度上,其實他和寧呈森還是有些相似的,尤其是雙目聚攏的時候,那種嚴謹中的嚴肅,如出一轍。
只不過,寧翰邦更加年長,且大多時候,他習慣以笑容掩飾他的真實情緒,讓旁人覺得,他活的輕鬆而從容。
其實,越是需要掩飾的人,往往越是卑微……
寬大的朱紅辦公桌上,擺放著一個牛皮紙袋,已被掀了口,露出關於第四代AE抗生素的協議內容,甲方乙方,寧呈森寧翰邦。
「二先生。」戈登輕喚,不無憂慮:「您真的要簽。」
寧翰邦沒有答話,只是傾身,伸手到桌的右上方,抽了簽字筆,利落的在協議下端,簽上自己的名。一式兩份,他自己保留了一份,另一份塞回到牛皮袋中,舉起:「送出去。」
戈登雙手接過,略有嘆息。
開門,摩頓迎上來,目光只在那個牛皮袋上,笑容燦爛:「辛苦了。」
東西遞過去,摩頓剛碰上手,又被戈登扯了回來,大約是摩頓面上的笑太過刺眼,讓一向奉行少說多做的戈登咽不下去:「輸贏未定這笑,未免太早!」
摩頓毫不介意:「能笑一回是一回,生活總不能沒有了樂趣。」
戈登原還想說什麼,卻恰好撞上寧翰邦從辦公室出來,手裡同樣捏著個文件袋,跟他手中的類似。
「二先生?」戈登疑惑的喊了聲。
寧翰邦眉色微沉,面對戈登,只是隨意交代:「我有事先走,這裡你看著。」
戈登向來清楚掌握寧翰邦的行蹤,唯獨這一次,戈登不知道寧翰邦是要去哪裡。
走出KB大樓,尋到那輛阿斯頓馬丁,啟動之後,他撥了個電話,待接通,直接問:「在哪兒?」
「我爸媽家。」
「等著。」
簡而短的通話,結束之後,寧翰邦直接飆車離開。
何家同住西倫敦,離的並不遠,阿斯頓馬丁性能極好,三兩下的功夫,就停在何家宅前。
當時已經是晚餐時間,何家的傭人迎到他,歡喜的向內通報,說老爺和太太一直盼著。
這些年來一直如此,除卻外出的何宴爵,何家上上下下沒有人不歡喜他的每次到來,當然,也除了他的妻子伍樂旋。
想到此,捏著牛皮紙的手節,緊了又緊,相貼處,指腹泛白。
何母出來,慈和善目:「翰邦回來了?小旋還真是,說你不回來,這一家子都在呢,怎麼能缺你,我正要給你打電話來著。你岳父和小爵在起居室下棋,要不要過去瞧瞧?也差不多開飯了。」
進屋後的寧翰邦,脫去了大衣,傭人恭敬接走,此刻,手中只有牛皮紙袋,西裝襯衫,身形挺拔,佇立在何家客廳的中央,那氣勢,亦如男主人。
對何母的熱情,他習以為常,掃視中沒有看見伍樂旋,這才轉身問:「媽,小旋呢?」
「小旋,她在樓上。」
「呈宵呢?」
「呈宵在玩具房裡搭積木呢,傭人陪著,玩的可勁,剛餵他吃了麵條。」
寧翰邦輕頷首:「我先去找小旋。」說著,就要越過何母往樓梯口過去。
「翰邦。」何母幾時叫住,有些欲言又止,頓了好會才道:「你和小旋,沒事吧?」
到底是母親,哪怕不能做什麼,卻還是忍不住要問的稍多些。
在工作上,何家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交往甚為一板一眼。在生活上,或許是因為伍樂旋,對何家父母,寧翰邦存了一份尊重。
何母叫他,他本可以不理,然,他卻停了下來,側過頭去看何母,唇動:「能有什麼事?不一直都是如此?」
「翰邦……」何母遲疑著,上前兩步,細聲:「小旋她就是性子拗,還沒轉過彎,你給她多點時間,會好的。」
「要多久?」寧翰邦反問一聲。
何母接不了話,這些年她好話歹話勸過無數次,伍樂旋死活說不通,做為母親,她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我先上去了,不用預我晚飯,我找她談談事,談完就走。」
寧翰邦沒有道明,然,看著他大步往上的腳步,還有始終被他捏緊的牛皮紙袋,何母心底,極為不安。
因為不安,害怕他們之間終還是發生不該發生的事,何母轉而去玩具房,看寧呈宵。
何家的二樓,廊道很長,寧翰邦直奔伍樂旋的臥室,亦或者是,他們的臥室。
當初他們結婚,何家就為他們準備了個房間,以備偶爾的小住。
只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兒子也長這麼大了,寧翰邦,卻從來沒有在這裡留宿一晚。
不是不願意,而是,不被他的枕邊人允許,而他,沒有過於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