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178得不到,則毀之

2023-10-03 01:10:14 作者: 夏陽木槿
    「嗯。」寧呈森幾近無聲的應。

    「昨天我……」米初妍剛想說出自己的推測,便有大掌捂住她的唇,而後,耳側便有他低淺的叮囑:「在這個家裡邊,大家都是戴著面具生活,誰也說不準,身邊的哪個親人,下一秒就是置自己於死地的人,所以,敏感話題不要說。」

    「你知道是誰?」

    兩人面對面,昏暗的光線里,四目間,有的皆是彼此的影子,寧呈森看著面前這張如同撲粉般的年輕臉龐,指腹輕撫,唇啟:「我知道你想說誰,但是不要說出來,奶奶面前也不要提,裝作什麼都不懂,就跟今天一樣,做自己的事就好。」

    米初妍當即封口,雖然她不是太明白寧呈森為何如此,但能有一次溫泉事件,就代表著隨時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就是不知道,為何他們要朝她下手償。

    伍樂旋針對她她可以理解,但這個屋子裡的人,她跟他們沒有利害關係,如果非要說有,那也只能是因為寧呈森。她難以想像,寧呈森的存在,到底對他們有什麼威脅,竟然可以做出如此泯滅人性的事。

    「妍妍,你怕嗎?攖」

    米初妍抬首,目光觸及的是他剛毅俊朗的下頜,淡淡的青色鬍渣,不太多,卻是顯露著他的疲累,忍不住更往他身上靠,聲如蚊蚋:「怕。不是怕他們,是怕你,有意外。」

    「那你知不知道我怕什麼?」

    米初妍在他頸下方,輕搖頭,動作過後,又怕他看不見,追聲:「你怕什麼?你有什麼怕的東西?」

    「怕你嫌棄。」

    感覺到他喉結輕動,可是,又以為是自己的幻聽,不由再次撐身:「你說什麼?」

    寧呈森的眸子微眯,眼皮下斂,看著她滿臉驚異的樣兒,自胸膛口發出沉沉笑聲:「你不信?可是真的,我怕你嫌棄。」

    米初妍還想再追問,卻又是被他壓了下來,四肢霸道的桎梏住她,閉眸享受著與她同床的滿足,拒絕再聊。

    似乎是真的很困,沒多會,米初妍就聽到他輕淺的鼻息,她推了推他,沒反應,只得嘟唇悶聲。

    身邊有他,身心皆安定,沒多久,她自己也在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大約是因為睡前念叨著,以致,她後來做了個夢。

    夢境中,是她從霧氣繚繞的溫泉上來的那個瞬間,伍樂旋尖叫倒地後,周圍越來越多的人湧來。有伍樂旋父母,有家傭,還有,緩緩而來的老太太和安德魯。

    她從伍樂旋的身上抬首,想看清每張圍上來的面容,明明她記清了誰的臉上有驚訝有恐懼有慌亂,誰的臉上是平靜的沒有波瀾,可是,當她想喊出那個名字時,卻怎麼也喊不出來,感覺像是有無數的池水往她口中灌,灌滿她的整個胸腔,讓她透不過氣,窒息,而後,又在池水的倒映中,看見自己憋成青紫的臉,瞳孔逐漸放大,眼白上翻,如同淹死的女鬼。

    以為自己就要死去時,那個人的臉,卻在她水中的瞳孔倒影中,發出陰惻惻的笑聲。

    感覺像是出了一身冷汗,米初妍驚醒,忽的坐起身,卻是發覺,原來寧呈森已經起床。

    他在講電話,可能是怕吵醒她,站的稍遠,聲音壓的很低。

    敏銳的感覺到床上的動靜,他側頭過來,舉在耳側的手機倏然放下,而後,大步向前,電話不知斷沒斷,被他隨手擱在床頭上,抱住她雙肩,疼惜:「做噩夢了?」

    米初妍緩了緩氣,搖手:「沒事。」話落後,忽然又一句:「今天怎麼都沒見到你姑姑一家?」

    「他們上班,走的早,兩個孩子讀寄宿學校,不是經常回來。」

    「餵?大醫生你還在不在?」

    床柜上的手機忽然傳來男人的話音,米初妍聽出來了,是瞿安。抬頭看寧呈森,他卻也沒避諱,直接開了免提,讓他的嗓音變的更大。

    「在,你繼續說。」

    「周鴻生他跟現在的老婆其實沒什麼感情,生了個女兒,也不怎麼看,周家二老沒有孫子,所以對外孫蕭晉墨尤其寵愛。大約三四年前,他老婆還特意跑到部里去鬧,說周鴻生在外邊玩很多女人,私生活毫不檢點,還專門找那些學藝術的女學生玩,病態般的執迷不悟。當時他老婆還當眾甩了很多女學生的照片出來,甚至還有些極個別的女生被她老婆鬧到學校去。那時候正直周鴻生從副職晉升正職的關鍵時刻中,這事被他壓的密不通風。」

    「我們都知道,周鴻生雖然是B市人,但他的仕途足跡卻是遍布南北。二十五年前他在穗城任職過機關秘書,也恰是你母親舒染在穗城讀大學的時候。之後他娶了現任妻子,憑藉周家,和他妻子的外家,仕途開始扶搖直上,先後調到鵬城,清市,江城,最後又回到穗城任G省省副級,當時,舒染已經出國了。」

    「調動期間,周鴻生曾幾次借著公差機會到過穗城,我查過,那些時間段,穗城並沒有什麼政務活動,他來穗城,到底是不是找舒染,我無法肯定下判斷。」

    「但是,其實當時舒染跟你父親認識的時間並不太長,就那麼義無反顧的去了倫敦,會不會有周鴻生的因素在?」

    瞿安說了很大段話,米初妍聽得驚駭,寧呈森也記得清楚。

    有些控制不住的喃聲:「周鴻生?是那個周鴻生嗎?」

    寧呈森撫了撫她的頭髮,在回味瞿安話當時,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般,當即抻手,取過床頭的手機:「周鴻生玩藝術型女人確實可靠?」

    「可靠!被周鴻生老婆鬧到學校去的其中一個女學生,好像跟賀端宸老婆有什麼關係,不過你也知道,阿宸對她老婆的事諱莫如深,不會輕易讓我們知道。不過,既然他不說,肯定那個女學生也就不是什麼關鍵人物,只不過,是證實周鴻生有這癖好的佐證而已。」

    「那些照片,現在還能不能找到?」寧呈森壓聲問,仿似胸口有無比沉悶的氣壓,團卷著,上下不得,以致,胸膛處開始明顯的起伏。

    「找?難!如果找到早就給你直接發過去了。周鴻生勢大,壓自個醜聞定然壓的個徹淨,不過我還在努力中。」

    「找!必須要給我找到!找不到,就找那個女學生!」寧呈森絕聲。

    這邊的人,氣壓不斷降低,那邊的瞿安,卻是無謂的調笑:「那也得人家肯是不是?」

    之後,寧呈森直接掛了電話。

    米初妍始終聽的清晰,在他通話結束後,敏感的問:「你要那些照片,是想證明什麼?證明那些女學生跟你母親是不是有共通點?你懷疑,周鴻生喜歡你母親是嗎?」

    手機在掌心捏緊,寧呈森眉未抬:「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前段時間,我知道了我母親的真實身份?如果我說,我母親其實是周鴻生同父異母的妹妹,你會不會很驚訝?」

    「同父異母?那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不可能……喜……喜歡吧?」話到尾,米初妍不可置信的聲音打顫。

    米初妍驚駭失色,如果真是這樣,那寧呈森的世界,會不會太瘋狂?

    有生母有養母,小叔是私生子,前女友是小嬸,養母還被有血緣關係的哥哥喜歡著?她覺得,她有點太敢想了。

    然而,寧呈森卻忽地自嘲:「我也希望是我多想,然而,我從小生活的環境,讓我不得不多想。說的好聽,是上流社會,看起來光鮮亮麗雍容富貴,讓人望不可及。說的淺白點,其實這些人都不過是拿著自己的權錢勢,無限度的滿足和掩飾他們各自骯髒猥瑣的私慾。自古文人多風流,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寧家混亂,就連何家也會有何宴爵那樣的扭曲份子,周家走仕途,更加需要加倍壓抑他們的醜惡心理,如果周鴻生對舒染,真的有非分之想,那會扭曲成什麼樣?」

    「得不到,則毀之?」米初妍胡亂猜測。

    普通人,如果走的極端,都會有這樣的行為,何況還是掌控權勢的周鴻生,就憑他只玩藝術型的女學生,便可知,此人是有多執拗偏激。

    可如果是這樣,那舒染回了穗城,落入周鴻生手裡的可能性,就極大了?

    「這樣醜陋的世界,你是不是很嫌?」

    米初妍還在呆愣,他忽然靠過來,整個頭靠在她肩上,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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