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玩笑

    好不容易撥出去的號碼，結果連接通的機會都沒有。

    沈宴失落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通話結束的頁面，鎖屏後重新丟回了抽屜中，打開電腦將心神都放在了工作上。

    另一邊，喬晚正坐在車后座上接電話。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是她的經紀人曾明蘭，這會兒正和公司里的助理商量著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擔心喬晚剛才累到了，為了避免打擾到她休息，前后座之間的消音隔板也被曾明蘭放了下來。

    喬晚倒沒覺得太累，心裡還正想著沈宴的反應呢，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第一反應就是——沈宴打來的？

    誰知電話一拿起，上面的來電顯示並不是一串陌生的號碼，而是一個備註名——爺爺。

    想到剛才在表演賽現場出現的那位老人家，喬晚笑了笑，接通了電話：「爺爺。」

    雖說她現實中的父母親人緣很淡薄，根本沒有老人家需要奉養。她和喬熙兩人從小是在父母的寵愛下長大的，雖然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但並不比其他孩子少了什麼來自家人的關心和愛護。

    「爺爺」這種存在，對於喬晚來說還是比較陌生的。

    但到了這個副本世界，就應該大致遵循背影要求。

    如果是一些奇葩的家人，她不必太過親近。

    可這樣一位可愛的老人家……

    一想起喬老爺子之前掩耳盜鈴似的往保鏢身後躲避的樣子，喬晚就覺得有趣。

    不管怎麼說，她這個身份就是人家的親孫女兒，喊一聲爺爺也不算什麼。

    至於感情，雖說不可能還沒正式見面就情深義重，但不管是親情友情愛情，不都是要相處才會積累起來的嗎？

    「哼！」正這麼想著，電話那邊就響起了喬老爺子的聲音，「你還知道我是你爺爺？出去這麼長時間，說不聯繫，就真的一個電話都不打回來了是吧！你真是跟你那對父母一樣學壞了！」

    老人家都喜歡刀子嘴豆腐心。

    話是這麼說，可那語氣聽著分明就因為這一聲「爺爺」十分高興嘛。

    喬晚又不是真的不懂事的小姑娘，又最是看重親情，對待這樣一心關愛後輩的老人家當然很耐心了，溫聲說道：「爺爺，我這不是想先干出一番事業再讓您高興高興嗎？到時候您就可以去跟別人炫耀，電視上那個閨女是我家孫女兒。說不定人家還要拜託您要簽名呢！」

    老小孩兒還是很好哄的，喬老爺子頓時傲嬌地說道：「屁，那群老頭子還想要簽名？一張紙都不許給他們！」

    喬晚忍著笑：「好好好，爺爺你說不給就不給。」

    喬老爺子這才回過神來。

    他剛才說的好像是喬晚不聯繫他的事情吧？怎麼又拐到簽名的事兒上了！

    他哼了一聲，故作不在意地說道：「你那個什麼比賽，我也去看過了。表現得馬馬虎虎，不許驕傲，下次還要努力！今晚回家來，我讓桂嫂做了你愛吃的菜等你，我有事跟你說。」

    「當然了，爺爺，我本來就打算今天回來跟您說說我的比賽的，沒想到您也是這麼想的，我們爺孫倆可真默契，」喬晚繼續笑道，「我先回公寓收拾一下就過來，爺爺您可要等著我啊！」

    事實上，因為現實生活中沒有出現過爺爺奶奶的身影，對喬老爺子，喬晚一開始其實印象不是特別深刻的。

    唯一一點兒聯繫，還是因為紅星遊戲的《大逃殺》代言。

    這倒不是她感情淡漠故意忽視，而是根本沒有「爺爺」這種概念在。

    今天在表演賽現場見到喬老爺子的時候，腦子裡關於這個「爺爺」的記憶才算是徹底被激活了。

    來了這個世界一個月，一直都宅在公寓裡練習《大逃殺》，別說是回喬家看看了，連個電話都沒有，喬晚心裡也很愧疚。

    現在故意這麼說，也是為了安老爺子的心，讓老人家開心開心。

    果不其然，喬老爺子一聽就樂呵起來：「那是當然了，不然你還想跟誰一樣？你那個不成器的爹媽？哼，你可是老爺子我親手養大的，誰不說我們爺孫倆像。」

    喬晚聽到前面曾明蘭打電話的聲音好像快要結束了，往窗外一看，原來是快要到她的公寓了，這才對著電話說道：「爺爺，我這邊先掛了啊，過不了多久我就回來啦！還有，謝謝爺爺，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

    喬老爺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喬晚說的是什麼事兒：「行了行了，先去忙你的，晚上記得回來就是了，我先掛了！」

    說完以後，就率先掛了電話。

    他人還坐在家裡的客廳沙發上。

    喬晚說的是《大逃殺》的代言吧？

    說起這個，喬老爺子心裡還有些心虛的。

    親生兒子不著調，娶的兒媳婦兒也是個愛玩的。

    還好，這兩口子，除了吃喝玩樂以外，倒也沒有犯過什麼原則性的錯誤。

    而他們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把孫女兒送到了他身邊。

    喬老爺子對這個唯一的孫女也是寄予厚望的。

    還好，這丫頭從小乖巧聽話，也很聰明，半點兒不像她那對不懂事的爹媽。

    誰知道，放著家裡的產業不繼承，卻突然說什麼要去當藝人。

    年輕人和老年人脾氣都犟，就這麼彆扭上了。

    孫女兒直接出門自己聯繫了經紀人簽約，喬老爺子也狠下心腸真的不去管她了。

    但連續一段時間都沒見著孫女兒有什麼作品，他這才找人查了查，發現小姑娘一直在當沒有台詞、連露面機會都很少的龍套。

    他們喬家的人什麼時候這麼憋屈過了！

    喬老爺子想幫忙，可又沒有台階下。

    最後暗戳戳地遞了一個代言人的機會出去。

    可這機會在其他人眼中，比那些當主角的資源還要難得。

    他們這可是一個遊戲至上的時代，《大逃殺》的人氣是直接從國內火到了國外的，幾乎人人都是遊戲迷，玩家囊括了男女老少各個範圍。

    關鍵是，這遊戲從出現那一年開始，就一直沒有過代言人，直到冒出個喬晚。

    圈子裡盯著這塊肉的藝人怎麼可能不眼紅？

    有水軍入場，各方面都在暗中推了一把，喬晚就被全民黑了。

    喬老爺子好不容易給自家孫女兒想了一個好的機會送出去，結果好心辦了壞事兒。

    看著網上一群人懟他家丫頭，老人家恨不得真身上陣罵回來。

    心裡一邊氣，一邊又忍不住想著——都這樣了，說不定那丫頭受不得這委屈，就自個兒回來了呢？

    卻不曾想，喬晚居然還有本事自己扳回一城。

    他還不了解這丫頭嗎，以前就知道學習，根本就怎麼接觸過遊戲。

    《大逃殺》出來的時候就很火爆了，連他一個老頭子都第一時間註冊了帳號，也算是支持公司的業績了。

    喬晚呢？

    一個年輕人卻連註冊都沒有過。

    短短的時間裡能夠達到表演賽上的水平，可想而知中間付出了多少努力。

    眼看著她將一場網絡危機化解無形，是不可能灰溜溜地回家繼承家業了。

    喬老爺子本該失望的，可是他並沒有。

    相反，他心裡竟然還覺得挺高興的，驕傲得恨不得告訴其他人。

    這會兒聽到喬晚跟他道謝，喬老爺子心裡又是安慰又是嘆氣。

    他哪是幫忙啊，分明就是差點兒害得她跌了一跟頭。

    好在這丫頭爭氣，自個兒又爬起來了。

    想到其他老夥伴家裡的孩子這會兒是個什麼樣子，再看看自家孫女兒，喬老爺子就更是滿意了。

    年輕人嘛，出去闖蕩闖蕩怎麼了？看看，他家這丫頭不是比以前能幹多了。

    他又不是老古板，怎麼會阻止呢？

    就讓她好好玩一玩，以後順勢退出圈子，然後回來繼承家業就好了嘛！

    喬老爺子樂悠悠地站起來，往樓上走去。

    想到得意的地方，還晃了晃腦袋。

    這會兒他可是完全忘了當初是怎麼阻止孫女兒闖蕩娛樂圈的事情了，更忘了他放出的絕對不會再管這混蛋丫頭任何事的狠話。

    「老爺子，小晚今天是要回來的對嗎？」直到負責做飯的桂嫂從廚房探出頭來問了一句，才讓喬老爺子回過神來。

    「嗯，她晚上就回來，你多做幾個菜，」喬老爺子說道，「這丫頭死犟死犟的，在外頭吃了苦頭也不說，回來得好好補補。」

    另一邊，喬晚一進公寓，就連打了幾個噴嚏。

    惹得走在前面的曾明蘭都忍不住把電話放到一邊，轉過頭來看了她幾眼：「你感冒了？」

    「沒有，」喬晚笑著擺了擺手，「大概是有人在念叨我呢！」

    她看上去心情不錯，面白粉嫩，唇色鮮艷，完全不像是生病的人應該有的樣子。

    曾明蘭卻是一下子想到了紅星遊戲的那個長得過於清俊的年輕職員。

    她面色糾結了一下，正要說什麼，喬晚卻指了指她的手機：「曾姐，人家在叫你呢！」

    可不是嗎？

    隔著手機都能聽到裡面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曾姐？」的聲音。

    曾明蘭看了喬晚一眼，做了個「待會兒才跟你細說」的口型，立刻走到陽台上去打電話了。

    喬晚趁著這個時候，去浴室里沖洗了一番，又找出了一套合適的衣裳換了起來，坐在一旁將頭髮吹乾了，簡單地扎了起來。

    剛一出來，就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的曾明蘭。

    曾明蘭上下打量了她好幾遍，就跟一個查案子的偵探似的，不想放過任何一絲線索。

    看得喬晚都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妥了之後，曾明蘭才問道：「你這是……有約會？」

    喬晚本來是想實話實說去見家人的，看曾明蘭這如臨大敵的樣子，便不由得開了個小玩笑：「對呀。」

    「男的女的？單身還是已婚？」曾明蘭連忙追問。

    喬晚的身世不差，之前簽的經紀約就不是很死板的那種，曾明蘭也不會管得太生硬。

    但藝人要談戀愛的話，首先必須要讓她這個經紀人知道，出了事才能及時做出應對措施。

    還有就是最好不要去插足別人的感情，否則鬧出來就是一個大醜聞，和正常戀愛可是完全不同的。

    之前的喬晚只是一個不出名的小藝人，出了事也沒人知道，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畢竟沒有什麼新聞價值。

    可現在……

    單憑她剛才接了多少個電話，就知道喬晚如今的人氣大火了。

    《大逃殺》的代言，之前給喬晚帶來的是全網黑的麻煩。

    可當初有多慘，現在的反彈就有多厲害。

    她本身在表演賽上的實力，還有黑桃Q這段時間積累的人氣和口碑，全都成了一個促使爆發的後推力，如今將她直接推上了一個高峰。

    這個時候鬧出什麼醜聞，特別是還有無法辯駁的實錘的，可就真的是作死了。

    「男的，」喬晚想了想說道，「唔……應該算是單身吧？」

    喬老爺子喪偶多年，所以現在應該是老年單身貴族？

    應該？

    曾明蘭頓時急了：「小晚啊，我跟你說，選男人呢不要只看那張臉。你看這圈子裡長得好看的男人還少了嗎？私底下是什麼德行，外頭的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再說了，那就是個小職員，說不定工資連你的一件大衣都買不起，將來怎麼過日子。別說我做人太實際了，現在這……」

    眼看著曾明蘭越說越起勁兒，就快要現場發揮來一次長篇論文了，喬晚哭笑不得地說道：「得，曾姐，我說的不是他，是位老人家！」

    這麼一說，總該明白了吧？

    可曾明蘭本來就已經想歪了，就算喬晚這麼說了，她還是忍不住往另一個方向想去：「這就更不行了！你怎麼能這麼糟蹋自己呢？曾姐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何必找個老頭子……」

    「咳咳咳咳，」喬晚被她這說法嗆得差點兒喘不過氣，連忙打斷，「我說的是我家爺爺，親的！有血緣關係的！曾姐，你這應該去當編劇，發散思維也太強大了。」

    曾明蘭話還沒說完呢，突然聽到這解釋，一下子哽住了。

    再見喬晚那無奈的笑臉，哪裡還能反應不過來？

    頓時一推喬晚：「你個小妮子，早說清楚不就行了，還來耍你曾姐了是吧？下次再胡鬧，小心我給你多安排幾項工作榨乾你的體力，看你還有沒有閒心跟我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