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皇城一戰

    「精……精靈？」

    有人突然不可置信地叫了出來。

    皇城的國王一聽這話，連忙推開了護在身前的侍衛，朝著那魔法陣望去。

    可不是嗎？

    此時魔法陣因為魔晶而出現的魔力已經消散，清晰地顯露出了裡面的人影。

    大約上百個身形纖細的年輕男女站在那裡，他們無一例外，都有一張美到讓人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臉，身上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一頭長髮之間，隱約可見尖尖的屬於精靈一族的耳朵。

    特別是為首的那兩個長相有幾分相似的男人，樣子稍微年長几歲的那位更是美得令人窒息。

    哪怕是同為男人，國王都看呆了眼。

    精靈。

    真的是已經消失了近萬年的精靈！

    他們不都已經隱匿了這麼長時間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皇城？

    精靈貌美，容易引來覬覦。

    可不同於半精靈中倒霉的沒有遺傳到戰鬥力的那些禁臠，精靈的武力值可不弱。他們天生就是最好的法師，人類敢對那些柔弱的半精靈下手，卻根本不敢將貪婪的目光放在精靈身上。

    人群中甚至有家中豢養了半精靈的貴族悄悄往後退去，恨不得趕緊跑回家把那些「寵物」給放了，就怕這些精靈是來尋仇的。

    因為身份普通，被擠在外圍的科林幾人今日也在這裡。

    一聽到裡面的人叫出了那聲「精靈」，頓時心中一喜——是喬晚到了嗎？

    他們拼了命地朝著前面擠去，也不用顧忌會不會得罪了哪位在前方的大貴族了。

    如今半獸人兵臨城下，命都快沒了，還擔心什麼得罪人？

    他們本來還以為好友已經見不到自己最後一面，沒想到喬晚竟然真的趕來了。

    幾人本來已經心存死志的臉上都煥發出了一陣喜悅的神采來。

    他們倒是不擔心喬晚來到這裡會有什麼危險。

    就算不能以一人之力扭轉危局，可喬晚還有一頭契約的黃金巨龍，至少她是可以順利逃回精靈之森的。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敢這麼直接朝著喬晚求助，將小夥伴都拖下水來。

    等到幾人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面，看到從魔法陣里走出來的精靈之後，頓時傻了眼。

    他們不是只跟喬晚傳訊過嗎？為什麼……

    連陛下都跟過來了啊！

    在精靈之森里待過一段時間的他們，對待精靈王就和精靈們一樣發自內心的尊敬喜愛。

    此時見到精靈王竟然走出了精靈之森，出現在這個地方，他們能不驚訝嗎？

    饒是科林這樣神經比較粗壯的人，也不會覺得精靈王真的是因為他們幾人才會到了這裡。

    沒等科林他們回過神來，已經有精靈在人群中看到了他們。

    精靈本來就是一種十分高傲的生物。

    儘管不會輕易對人產生敵意，但也絕對是很難接近的。

    比起那些陌生的人類，當然還是到過精靈之森的科林幾人讓他們更親近一些。

    於是，很快就有精靈對著幾人打起了招呼：「科林，吉爾，你們也在啊！」

    「楊柯，蓓麗，你們還好嗎？」

    ……

    其他本來正因為消失了萬年的精靈重新出現而懵逼的人類，見這些精靈居然會同幾個年輕人這麼熟悉地打招呼，更是大感意外了。

    人類可不同於魔法生物，能夠擁有那麼漫長的生命。

    除了大魔導師的生命長一些，大多數人類最多也就只能活過百年。如果意外得到增長壽命的寶物，還能再長壽一些。

    但普遍還是屬於正常範疇內，不到百歲就魂歸神靈的懷抱了。

    所以，萬年的時間，足夠讓人類延續上百代輩分了，這裡的人對精靈的認知，基本都是從那些萬年前留下的文獻記載和數量越來越稀少的半精靈那兒得來的。

    此時乍一見到傳說中的生物，自然是傻了眼，更沒有想到精靈們居然還會認識他們中間的人類。

    若不是科林幾人的耳朵和正常人類一樣，他們恐怕都要懷疑這幾個年輕人是不是提前過來隱藏在人群之中的精靈了。

    「陛下，殿下，你們好，」科林幾人連忙對著一群精靈問了好，抬頭找了一圈，才焦急地問道，「喬晚呢，她怎麼沒來，是出了事嗎？」

    精靈的名諱十分特殊，只有十分親密的伴侶和血脈長輩才能呼喚他們的暱稱。

    所以，不管是族內的精靈還是科林等人，始終是稱呼的喬晚的全名。

    此時見喬晚沒有出現在精靈之中，他們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難道是因為他們的求助，讓喬晚獨自出了精靈之森，半路上正好遇到了半獸人軍隊，一不小心出了事。

    這才是精靈王他們出現在此地的原因，就是為了找到失蹤的王子妃？

    幾個年輕人也就只能想到這麼一個符合他們的思維邏輯的可能性了。一時之間簡直心痛難忍，連眼睛都開始泛紅了。

    他們不應該去打擾喬晚的。

    既然精靈避世，喬晚也已經是精靈之森中的一員了，就應該和外界再無關聯。

    他們怎麼能……

    眼看著幾個年輕人都快哭出來了，精靈王連忙說道：「的確是半路上出了點意外，但你們不用擔心，她沒事的。等解決了麻煩，很快就會趕過來。」

    一見科林他們的表現，精靈們就知道，喬晚並沒有比他們先一步到達皇城。

    如果不是現在除了在這裡等著喬晚過來會合，否則根本找不到她的蹤跡，沈宴幾乎想要直接轉身就離開皇城去找她。

    他對感情一向淡漠，又因為黑魔法的影響，更是偏執了幾分。除了精靈王和喬晚，其他的他根本就不在意。

    這裡的城池破不破，人類死或者活，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精靈王也注意到了兒子的狀態。

    他慶幸的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有喬晚這個半精靈出現了。

    如果說沈宴是一把沒有感情的劍，喬晚就是幫他學會感情的劍鞘，讓他收斂起原本的鋒利，多了和外界接觸的機會。

    精靈王可以肯定，若不是突然多出了一個命定伴侶，他這個兒子恐怕就真要走上歧途，徹底淪陷到黑魔法之中了。

    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他的兒子也不用像他當年一樣，直到悲劇發生才知道悔恨。

    精靈王一開口，其他人除了注意聽他說的內容以外，更多的竟是被他的聲音給吸引住了。

    這個種族果真是神靈的寵兒，無一不完美。

    等到得知精靈們是因為王子妃收到了科林這幾個年輕人的求助，所以特意趕來支援的時候，國王陛下簡直恨不得當場賜封那幾個年輕人為貴族！

    雖說精靈的數量遠不如人類多，可這戰鬥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更何況，精靈這種光明屬性的魔法生物，本就是半獸人一類的黑暗生物的克星啊！

    有了這些精靈加入戰局，他們存活的概率就大大提升了。

    人群中有幾個矮人悄悄紅了眼。

    「阿莫他……唉，如果早知道精靈會出現，他就不會被騙出城，沒了性命之後還淪為傀儡了……」

    半獸人的傀儡是一定要原主死去的，然後用靈魂進行煉造。而且，等到傀儡的磨損度達到一定程度之後，還會連帶著裡面的靈魂一起毀滅。

    矮人阿莫的妻子當年受了重傷，陷入了假死的狀態。阿莫好不容易熬到了鑄造大師，才換來了許多珍材，將妻子的命與自己聯繫到了一起。

    只要求得一片生命之樹的葉子，就能使妻子完全復生了。

    可生命之樹對於精靈們來說是十分珍貴的，絕不可能讓外人接近。哪怕是精靈自己，也不能隨意摘取它的葉子，只能等待母樹的饋贈。

    所以，在得知妻子需要生命之樹的葉子之後，阿莫就想了換取月靈草這麼一個任務。

    月靈草只有精靈之森才有。

    只要能找到月靈草，就能找到精靈之森。

    而進入精靈之森，就可以尋找到隱匿其中的精靈了。

    阿莫真正需要的不是月靈草，而是這植物背後代表著的進入精靈之森的方法！

    只要能夠找到精靈，他就可以用一切能付出的東西，去換回一片生命之樹的葉子救回妻子了。

    但阿莫的鑄造技術早就已經被半獸人盯上。

    他的妻子的情況，如果用心打聽，也不是不能知道的。

    在這個任務出來之後，阿莫就成了目標。

    他滿懷希望地走出了石岩城，卻是把自己送進了地獄之中。

    在他被剝魂死去的那一刻，與他性命相連的妻子也徹底在昏睡中失去了生命。

    如今在皇城的這個矮人，正是與阿莫關係親近的那一位。

    他在石岩城被毀之後一路逃亡到了皇城，和匯聚在一起的其他族人，為反擊半獸人的軍隊製造了大量的武器。

    但是，阿莫畢竟是矮人中最厲害的武器鑄造大師。

    哪怕已經失去了神智，被煉成了傀儡，製造出來的武器也不容小覷，讓半獸人的優勢愈發的明顯了。

    阿莫的舊友真恨不得能潛進半獸人的地盤將那具傀儡徹底絞殺。

    不是因為仇恨，而是因為想讓他徹底解脫。

    如果他的靈魂還有一絲理智尚存，恐怕寧願徹底死去，也不會想替徹底害死了他們夫妻的半獸人做任何事情。

    此時見到阿莫苦苦追尋的精靈出現，矮人心中更是悲愴不已。

    他只盼，有了精靈的加入，能順利打敗半獸人，讓備受折磨的老友早日解脫。

    人類的國王還有矮人的首領很快就站了出來，與精靈王開始商討了起來。

    得知精靈們的確是來幫助他們擊退半獸人軍隊的，頓時喜出望外。

    在他們回到皇城的宮殿進行後續戰術的商討時，城中的平民們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本已經心存死志的他們頓時多出了幾分希望。

    精靈啊！

    那可是傳說中的存在！

    有了精靈們的幫助，他們是不是不用死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就在大家為了精靈們的出現而驚喜的時候，半獸人進攻了。

    熟悉的號角聲剛一響起，早就經歷過幾次受襲經歷的人們頓時出了家門，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只等著背水一戰。

    皇城已經是他們最後的依靠了。

    如果再讓半獸人破了此城，他們將再無可去之處，不是被半獸人撕碎了身體，就是讓野外的巨獸咬斷了脖子。

    不管是為了親人故土，還是為了自己的命，他們都避無可避！

    半獸人本來就基本上沒有理智可言，就憑著天生的暴虐和欲望行事。

    人類和矮人也已經受夠了生死別離，在沒有一條退路。

    精靈們一心要救回母樹，更是不會退縮。

    幾方都殺紅了眼。

    之前因為半獸人的武器和以前從未有過的戰術，打得人類和矮人措手不及，一城接著一城丟失。

    但到了現在，雙方都已經基本了解了，更何況人類這邊還多出了精靈的幫助。

    從風城受襲開始，一直沒有敗績的半獸人竟然真的被他們打退了！

    眼看著半獸人越退越遠，傷亡慘重地隔著一片空間與他們對峙。

    失去了親人的人類和矮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他們真的做到了！

    半獸人被擊退，皇城也保住了！

    只要有第一次勝利，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總有一天，他們能將半獸人徹底消滅，收回被他們奪去的城池，重建失去的家園。

    若不是還要防備著半獸人席捲而來，他們幾乎要掩面而泣了。

    連平日裡高高在上，從不與平民扯上關係的貴族們都與他們有了共鳴。

    拋開身份地位不談，在生死面前，眾生都是一樣的。

    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半獸人這邊卻和他們恰好相反。

    一群睜著血瞳的半獸人直直地盯著隊伍中間的一個身影。

    那人渾身都被一件黑色的斗篷包裹著，連臉都看不見，甚至比喬晚剛到這個世界時的打扮還要神秘。

    他發出了一陣低啞的笑聲，聽不出是高興還是悲涼：「不用急，且讓他們先高興高興。待會兒，這些人就要統統獻祭給魔神大人了……」

    一聽此話，半獸人眼中的血光更盛，面上幾乎有遮掩不住的興奮和令人心寒的狂熱。

    他們對死去的和重傷的同伴並無太多感觸，反而大聲地吼叫了起來。

    哪怕是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也能從他們的聲音中聽出這些半獸人此時有多激動難耐。

    「不對勁，不對勁，」矮人首領連說了兩聲，這才面色發沉地道，「就算是半獸人對同伴性命並無重視，也不在乎情誼，但他們不可能在戰敗的情況下還這麼……高興。一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人類的國王也心中發苦：「恐怕他們還另有後招。」

    光是之前的攻勢，就讓半獸人一路從邊境的風城打到了皇城面前，死了不知多少人類的將才。

    如今好不容易取得了一次勝利，對方竟然還有後招？

    這讓他怎麼能不心痛啊！

    精靈王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半獸人的營隊所在的方向。

    之前就覺得光是半獸人侵襲，不可能有那麼多黑暗的力量污染了生命之樹。

    現在親自到了戰場上，精靈王依舊還是抱有這樣的想法。

    半獸人的異常讓其他人心生憂慮，精靈王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生命之樹的污染，就和這些半獸人的異常有關吧？

    他皺著眉，心裡不停地盤算著，應該怎麼才能救下母樹。

    沈宴就站在他的身後。

    他的心臟有一瞬間跳得飛快。

    一開始他以為是喬晚出事了，但靈魂上的牽絆告訴他，對方還一切安好。

    這悸動的感覺卻如影隨形。

    就好像是半獸人的陣營中，突然出現了什麼令他覺得煩躁的力量波動。

    是……黑魔法？

    沈宴看向了精靈王。

    精靈王並無異常。

    在萬年之前，因為變故發生，他瀕臨死亡，連靈魂都差點兒潰散。後來因為生命之樹存活過來，體內的黑魔法也被驅逐乾淨了。

    沈宴卻不一樣。

    沒有生死一線的經歷，黑魔法根本無法徹底拔除，平時只能壓制在體內。

    此時，他卻感覺剛才的那陣悸動，像是來自於體內被血脈之力壓制住的黑魔法！

    能夠對他都造成影響，不可能只是簡單的因為半獸人是黑暗生物這個原因。

    沈宴正要對精靈王說些什麼，半獸人那邊已經再次發生了變化。

    那一半邊的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起來。

    幾乎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是漆黑一片，比黑夜還要令人窒息。

    而人類這一方，卻還是白天。

    兩隊之間就像是有一條涇渭分明的線，將兩邊的天空都隔離成了不同的場景。

    隨著那漆黑的顏色越來越重，精靈王的臉色也越來越差了。

    而有的實力較弱的人類，甚至已經四肢失去了控制，變得僵硬了起來。

    精靈們的狀態是最好的，卻也產生了一種不適的心理，顯然對那邊的力量波動有著天生的排斥。

    「魔神，他們在召喚魔神！」精靈王語氣沉重地說了出來。

    「什麼？」

    其他人驚恐不安地叫出了聲，朝著那片漆黑如墨的天空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