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他的父親
2023-10-03 00:37:29 作者: 淡粥
喬晚也記得這件事。
那次喬熙直接將橡皮泥毀了,說是以後會做一個更好的送給她。
所以,就是現在的這個嗎?
她接過來,低頭看了看。
被捧在手心裡的是一個漂亮的小花園,比起上次看到的縮小了近三分之一,但那些花朵依舊是精緻漂亮的,連布局都沒有變化。
有花園,有房子,還有一個小的池塘。
只是,這一次沒有了那幾個或站或坐的人類。
「上次不是還有幾個小人兒嗎?」喬晚笑著問道,「這一次怎麼沒有了,是太累了嗎?」
喬熙一愣,歪著頭看了看那個花園,疑惑地說道:「是嗎?我……我不記得了……」
「有的,有白衣服的小人人,」旁邊的楊樂突然怯生生地說道,「在喬熙哥哥的房間裡,還有很多,畫得可好看了。」
他本來是很開朗活潑的性格的,出了意外之後便沉默了許多。這段時間和喬熙熟悉以後,才漸漸放開。
但對著喬晚說話的時候,還是比第一次見面時多了幾分畏縮,這還是因為喬晚是喬熙的姐姐,看上去又很讓人親近,這才鼓足了勇氣的。
換做其他人,楊樂現在都不敢開口說話了。
畫?
喬晚一聽,微怔了一下。
她對著楊樂笑著點了點頭,又看向了喬熙:「喬熙,姐姐能去看看你的畫嗎?」
她這段時間太忙,都沒注意到這些。
喬熙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遮掩的。
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瞞過喬晚這個姐姐什麼秘密。只要是知道的事情,姐姐一問就會說出來了。
這會兒聽到喬晚想看他的畫,喬熙不但不拒絕,反而還挺開心地就拉著喬晚往樓上走去。
一進房間,喬晚就發現這裡有了很大的變化。
大概是三個男孩兒經常在這裡玩,房間裡比從前多了許多小玩意兒。並不雜亂,看上去卻更加豐富多彩的些。
除了喬熙常看的書本畫冊,又多出了很多男孩子喜歡的小玩具。
除此以外,最多的就是喬熙的畫和捏好的橡皮泥了。
不同尺寸的花園,甚至包含了不同時期的樣子,春夏秋冬的模樣,仿佛都被他定格在了某一刻,捏成了橡皮泥陳設在這裡。
乍一看去,竟有幾分震撼。
喬晚走到書桌前。
這裡隨意擺放著許多畫稿,素描的,彩繪的,厚厚的一疊放在一起,旁邊還有幾幅沒有完成的半成品平攤在那兒。
她隨手拿起一張。
這張畫紙上畫的正是剛才喬熙送給她的那個橡皮泥的樣子。
在畫紙上表現得少了幾分立體感,內容卻更加豐富了,甚至包含了一些橡皮泥不能表現出來的部分。
同樣沒有人物的存在。
喬晚將這張畫紙放下,又拿起了另一張。
這是一張人物素描。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的模樣,約摸也就二三十歲的樣子。
但這幅畫並沒有將他整張臉都畫出來,只畫出鼻樑中間往上的部位,下半部分就像是被什麼遮掩住了似的,一片空白。
只這三分之一張臉也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非常英俊的男人。黑髮像是被什麼帽子給遮住了,一雙黑亮的眼睛在這樣的構圖上顯得十分突出,讓人一眼就注意到了這裡。
「怎麼有些眼熟?」
喬晚自言自語地念叨了一句。
她將這張畫紙放到一邊,正準備再去看下一張。
放遠了的畫紙從她眼角的餘光里一閃而過。
喬晚猛地轉頭。
對了,這眼睛看著可真像沈宴。
不是現在還過分年輕的他,而是上一世遇到的那個二十多歲事業有成的他。
但不同的是,沈宴的眼睛總是清澈乾淨的,哪怕當初多了幾分沉重和壓抑,也沒有太多的陰霾。
畫上的這雙眼卻給人一種壓迫感,透著一種從心底里泛出來的涼意,看上去不見一點屬於人的情感色彩。
喬晚對著喬熙笑著說道:「喬熙這是畫的你想像中長大後的沈宴哥哥嗎?還挺像的啊。」
就站在一邊看著喬晚的喬熙伸過脖子看了過來:「不是沈宴哥哥……」
他搖了搖頭,很認真地對著姐姐說道:「姐姐笨,和沈宴哥哥一點兒也不像。」
不知道為什麼,大概就是一種莫名的親近感,讓喬熙對沈宴有一種出乎意料的信任,連家裡照顧他們的劉姨都不能相比。
楊樂見他們姐弟倆站在一起的樣子,也忍不住挨了過來,踮著腳尖扒拉在桌子邊上偷看。
等到看到桌子上的畫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偷偷攥了攥喬熙的衣服:「喬熙哥哥,姐姐說的沒錯啊,這就是那個沈哥哥……不過看上去比沈哥哥可怕……他是不是凶你了?」
第一次在遊樂園外面遇到的時候,楊樂也見過喬晚姐姐,卻被喬熙阻止了。
這次楊樂住到喬家,知道他沒有了媽媽,喬熙才接受了這樣的叫法。當然,那天晚上他還專門溜去了喬晚的房間,要她保證只會有喬熙一個弟弟。
聽到楊樂也這樣說,喬熙苦惱地皺了皺眉頭,拿過畫仔細看了看,卻還是堅持著自己的觀點:「不是的!這不是!」
說著,他又要一把將這幅畫揉成一團。
剛揉到一半,就被喬晚拿了過去:「好了好了,喬熙說得對,不是他不是他,好好的畫別弄壞了啊,姐姐可喜歡喬熙的畫了。」
說著,還很小心地撫平了一下畫紙上被揉出來的褶皺。
喬熙一聽,頓時就把剛才那種煩悶的心情丟到了一邊,和小孩子似的哭得快忘得也快,開開心心地說道:「姐姐喜歡嗎?那這些都送給姐姐。」
他積極地把桌子上的話都送到了喬晚的面前。
喬晚被這供奉似的待遇逗得哭笑不得,只能把這份特殊的禮物接了過來,又帶著剛才得到的那個橡皮泥花園離開了喬熙的房間,將這兒留給了兩個小傢伙。
剛走出門沒幾步,就遇到了出門回來的沈宴。
「你這是去哪兒了?」喬晚看了他一眼,隨口問道。
沈宴沒答,見她拿著一大捧東西,主動過來接到了手上,這才說道:「有事情去了學校一趟。」
之前還說不去的,後來又自個兒偷偷過去,真不知道弄這麼神秘幹什麼。
喬晚也不去戳破,和沈宴一起把東西帶回了書房。
她將手裡的東西放好了以後,才去看沈宴,卻發現他站在書桌前愣住了,一動也不動。
而沈宴的視線,正停留在那堆畫稿上。
剛才喬晚拿著的是橡皮泥花園,沈宴接過去的就是這一疊厚厚的稿子。放在最上面的,正是那張被喬熙揉成一團,又被喬晚小心地整理好的那張人物素描畫像。
「這是喬熙畫的,是不是跟你很像?」喬晚還以為沈宴是因為這個才愣住的,好笑地說道,「他還非得說不是你呢!連樂樂這小孩兒都……」
「這的確不是我,」沈宴突然開口,「這不是我。」
喬晚一怔。
沈宴這反應,好像不太正常啊?
「這個人我認識,」沈宴抬起頭看向了喬晚,一字一頓地說道,「他是我的父親,親生父親。」
他放在書桌邊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的血管冒起了青筋,看上去是在極力的壓制著心裡激盪的情緒。
再回頭看向畫紙的時候,眼裡已經多了幾分複雜。
從小到大,父母幾乎很少在家,不是在國外參加什麼調研,就是呆在不同的實驗室里埋頭做著自己的工作,很少關心他這個兒子。
回到家後,也會和普通家長一樣帶他出門逛街遊玩。
但是,沈宴卻總覺得他們一家人的相處好像少了些什麼。
然而,他這個人本來對感情就比較淡漠,很少會在意這些。長大之後,又覺得這種不近不遠的距離挺好,比普通家庭那種親密的相處更適合他的性格。
可內心深處,到底還是有些說不出的遺憾的。
此時突然見到父親的畫像,沈宴心中難免會出現幾分波動。
喬晚卻是疑惑起來。
沈宴的父親,為什麼會被喬熙畫成畫像?
如果說沈父是什麼大明星,或者是經常出現在新聞聯播里的大人物,被喬熙偶然看見畫了下來還不算奇怪。
可沈父和他的妻子都是專門從事研究的背後工作者,根本不會在外露面,喬熙又是從哪兒見到他的?
能讓沈宴憑著這三分之一張臉一眼就認出來,又能讓喬熙再三肯定這不是沈宴的畫像,可以想像這幅畫和沈父本人有多像。
這絕不可能只是因為想像或者是在街上隨意一瞟就能畫得出來的。
喬熙和沈父有過接觸,而且次數還不少!
再一想到那些畫和橡皮泥……
喬晚連忙將那些畫像都拿了出來,一一平鋪在了書桌上。
還好書房的桌子足夠大,將所有的畫紙撲上去剛好合適,不用擔心空間不夠用。
疊在一起還不太明顯,像這樣全部平整的鋪開,就更讓人震撼了。
所有的畫像都好像是同一個地方的不同時期的場景。
有的畫上面,果然又出現了上次喬晚看到的橡皮泥中的小人兒。
比起那次已經被喬熙起身用手掌壓扁了一大半的人像,這次的畫看著就要清晰多了。
圖上的花園被截取了最中間的部分。
一個長長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低著頭的女人,看不出模樣和神色,懷裡抱著一個嬰兒。
她的旁邊坐著一個男人,正轉過頭去和其他人說著什麼,面部被處理得十分模糊,只隱隱約約看得出一點兒輪廓。
除了這兩個大人和一個嬰兒以外,旁邊還站在三個人。
同樣是一男一女一個小孩兒。
男人黑髮黑眼,低頭與坐著的那個人說著話,眉眼清晰可辨,分明就和剛才的那副畫像是同一個人。
他的身體靠後方是一個長發女人,被他的身影遮住了大半個身子,看不見模樣,只能感覺到她微微彎下腰對著一個孩子說著話。
那男孩兒也就剛到他們腿部那麼高,黑頭髮黑眼睛,臉上甚至還帶著一兩分的嬰兒肥,可愛得一本正經,仿佛很是認真地聽著女人說話,眼睛卻在偷偷瞄著那個被另一個女人抱著的小嬰兒。
畫上的幾人都穿著白色的制服,和醫院裡的醫護人員穿得很相似。站著的一男一女下巴處還掛著一半放下來的口罩。
小男孩兒身上的衣服顏色要稍微多一些,卻也是簡單為主,不像是普通孩子穿著的童裝,和大人們身上的制服是同一種風格。
這麼一幅畫,竟被喬熙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兒畫得活靈活現,每一個人的神情都不同,連細微的動作看上去都很自然。
難怪以前教過喬熙的家庭教師說他天生就是這方面的奇才了。
可此時,喬晚關注的卻不是喬熙的畫技有多高超,而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幾個人說不出話來。
哪怕再怎麼模糊,她又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沈宴能夠憑藉著三分之一張臉認出他的親生父親,喬晚自然也能夠認出自己的家人。
坐在椅子上的那對男女,分明就是她的父母喬文立和易桐!
那麼,那個嬰兒就是喬熙嗎?
而旁邊的幾人。
喬晚的視線放在了那個小男孩兒的臉上。
這根本就是沈宴小時候的模樣!
經過了上一世和這麼幾個副本世界,喬晚也算是見過了沈宴從十幾歲到三十幾歲的樣子了,從而認出他小時候的模樣並不算難。
小孩子是沈宴,那個男人是他的父親,那麼那個被遮住了一大半身子的女人就是他的母親了吧?
喬晚將這幅畫單獨挑了出來遞給沈宴,果然得到了確切的答覆。
除了這幅畫以外,其他的大多都是風景畫了,透露出來的信息都沒有這幅畫多。
「喬熙也和蓋亞實驗室有關係,」沈宴沉聲說道,「從他那裡還能知道些什麼嗎?」
喬晚遺憾地搖了搖頭:「不能。就連這些畫和橡皮泥,都問不出具體的緣由,只說是做夢夢見的。」
喬熙的狀態本來就不穩定,記不得太正常了。
或許用刺激的方式能夠得到稍許的信息,但誰也不會這麼對他一個小孩兒的。
這樣做,他們和那些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喬熙剛出生的時候身體狀況很差,醫生斷言他活不過來的,」喬晚像是回憶起了以前的事情,喃喃地說道,「後來我爸帶著喬熙出去了一段時間,回來後他的身體就好了很多,是去實驗室了嗎?」
從那以後,每過一段時間父母就會帶喬熙出去看病。
也不知道到了喬熙幾歲的時候,才終於不用再出去治療了。只是,喬熙也變了,畏懼生人的靠近,不敢和人說話。有一段時間,甚至連父母的靠近都會讓他不安,唯一親近的就是喬晚這個姐姐。
那時候喬晚也還小,只有一些模糊的記憶了。
如果不是此時記憶力被提升到了頂級,或許連現在記得的這些內容也要被忘得差不多了。
「這個花園,恐怕就在實驗室,」沈宴的手指向了那個用橡皮泥捏成的花園,「就算不是實驗室本身所在地,也一定是在附近。」
可惜的是喬熙那兒什麼也問不出來。
這就像是一座寶山放在面前,卻只能看著不能上前一樣。
「我這幾天在喬熙那而旁敲側擊地再問問好了,」喬晚猶豫道,「說不定,能夠問出一些細節上的問題。」
沈宴卻搖了搖頭:「他恐怕是在這裡發生過什麼,導致人體的自我防禦封閉了那一段時間的記憶,問是問不出來的,可能得到的信息還不如從畫上看出來的多。而且……我同樣在畫上。」
他看向了那個正偷偷看小嬰兒的男孩兒,眼中的神色莫名:「但我完全沒有關於這個地方的任何記憶。」
他不會連自己都認不出來的。
這對年輕一些的男女,就是他的父母。而那個還小的男孩子,根本就是他自己。
他也去過那個實驗室嗎?
甚至還跟喬熙還有喬晚的父母有過接觸?
可他為什麼完全不記得了?
沈宴對自己的大腦向來自信。
他從小就被查出大腦開發程度極高,記憶上更是堪比超憶症患者,經歷過的事情,看過的東西都是過目不忘的。
有很多小天才自從小時候有意識開始,就會記事了。這種情況是真實存在的,沈宴就是其中之一。
有一段時間,他甚至為此苦惱過,大量繁雜的記憶讓他一度過得很混亂。
後來從書上自己總結出了一套屬於他的方法,才慢慢學會了整理那些龐大的信息量。也正因為如此,他迷上了學習,不斷地填充著自己。
可現在,翻遍了大腦中的記憶,也找不出關於這畫像上的半點兒痕跡。
他的大腦不可能欺騙他。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
要麼是出於自我保護,讓大腦自動沉眠屏蔽了一部分內容;要麼就是有人故意動了手腳,欺騙了他的大腦。
不管是哪一種,都意味著這個實驗室存在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會為他們帶來危險。
他要繼續查下去嗎?
會不會將喬晚也帶進危險之中?
沈宴抿直了唇,突然說不出話來。
------題外話------
PS:小妖精們不要污,晚晚現實世界中還是十幾歲的少女,所以……重口味什麼的就別想了,跟著我一起做一個佛系養生girl吧<( ̄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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