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豆腐

    沈宴那句話的殺傷力不小。

    直到車子進了喬家所在的小區，喬晚都還被震得有些忐忑不安。

    副本世界裡也就算了，那時候大家都是成熟體，該做設麼麼不該做什麼心裡有數。

    但現在……

    就算心理年齡足夠成熟，身體卻還是年輕的十幾歲小姑娘，喬晚可不認為自己應該做出某些出格的事情。

    排除了心態上的問題，這種事發生得太早，對身體的發育也不會有好處的。

    眼看著就要進門了，喬晚還是做出淡定的樣子，叫住了沈宴：「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知道的吧？」

    沈宴先是一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他之前其實也就是那麼一說，並不打算真的做些什麼。他又不是喪心病狂，大腦由下半身控制，在喬晚年紀還小的時候就非得逮著她偷嘗禁果。

    更何況，他們現在的關係都還沒定，沈宴哪裡會考慮到下一步？

    只是當時的情況比較特殊。

    那兩個女生過來糾纏，沈宴不希望讓喬晚看到產生什麼誤會。

    但是，當喬晚表現得毫不在意，甚至還用那兩個女生的話調侃他的時候，沈宴又覺得不爽快了。

    他這人，自己不爽，當然也不會讓別人舒坦，習慣性抬槓就說了那麼一句話。當然了，其中也隱藏著幾分他自個兒的小心思。

    與其說是讓喬晚對他「下手」，不如說是在委婉地討一個名分。

    誰知道，喬晚居然會這麼在意，到了現在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他突然生出了幾分興致，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了喬晚。

    喬晚被他看得往後退了一小步。

    下一刻，就見沈宴跟被誰附體了似的挑著她的下巴，慢悠悠地說道：「正好，天氣太熱了，我不想吃熱豆腐，凍豆腐也挺好的。所以，心急一點也沒什麼問題了吧？」

    他個子本就長得高，這麼斜睨過來，頗有幾分霸氣的感覺。

    突然體會了一把「霸道總裁調戲我」的戲份，喬晚卻只想搖一搖沈宴的肩膀，讓他冷靜冷靜，不要崩了自己高冷的人設。

    什麼熱豆腐凍豆腐，還不都是吃豆腐？

    所以說，怎麼會沒有問題，問題太大了！

    喬晚正要說些什麼，又忍耐下來，苦口婆心地勸道：「聽話，這種事，慢慢來，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唉，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又是對這些事好奇的時候。一味地壓制反而會激起好勝心和抵抗心，還是以勸導為主好了。

    已經在兩個副本世界裡先後確定了關係，甚至還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喬晚在不自覺之間，其實已經沒拿沈宴當外人了，說話時都比平常更加親近。

    大概是平常對喬熙沒少講道理，這會兒說起沈宴來，喬晚都有了一種養了個比自己還大的兒子的感覺。

    沈宴卻覺得頗為有趣。

    他還不知道，喬晚原來還有這麼一面。

    從認識之後，他倒是見過喬晚好幾種不同的狀態了。思及家人時的無助和憂傷，談及敵人時的仇恨和冷漠，面對危機時的冷靜從容，還有面對親近之人的平和輕鬆。

    現在這種傻傻的樣子，在沈宴眼裡竟顯得有些可愛。

    看她為了自己一句玩笑話絞盡腦汁地想著辦法，沈宴終於繃不住，嘴角往上揚了一些，鬆了手，一挑眉，語氣比喬晚之前調侃他「小白臉」的身份時還要有意思：

    「這種事？我是說天氣太熱，正好你提到了豆腐，就想著拜託劉姨做些凍豆腐清湯開開胃。不知道你說的又是哪種事？」

    喬晚一愣。

    這時候，她如果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被沈宴給耍了，就真的是傻了。

    她氣得瞪了沈宴一眼，對方此時卻已經轉了身朝著門口走去，只給她留了一個黑壓壓的後腦勺。

    喬晚氣著氣著，莫名地又覺得好笑，自個兒露出了一個笑容，快步追了過去。

    當天的餐桌上，果然多出了一道凍豆腐清湯。

    不過，沈宴和喬晚的表現卻截然相反。

    前者幾乎把那一湯盅的凍豆腐吃了大半，後者卻是一口沒碰。

    好在劉姨並不在這兒吃飯，楊祿川心裡還掛著事，楊樂和喬熙兩個小孩子更是什麼都不懂，所以誰也沒有發現這兩人在桌上的眼神交鋒。

    之後的一段時間，幾人自然又是一番忙碌。

    楊祿川家裡抓到的那幾人不過是被朱蒂臨時找來的幫手，除了掌握著朱蒂想要脅迫楊祿川簽下股份轉移書以外，其他的並不了解多少。用盡了辦法，也就只得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

    留著這幾人也沒什麼用，他們乾脆直接把人送去了局子裡。

    哪怕是不能用更嚴重的罪名判刑，但光是持械攻擊，特別還是槍枝攻擊，就已經夠他們吃一壺了。

    這兒可不比國外，只要能通過審核，人人都能配槍。

    在國內，一旦發現窩藏槍枝，罪名可不小。更別說是他們還拿著槍攻擊別人。

    哪怕那些武器並不是他們找來的，也逃脫不了懲罰。

    主犯之罪弄不到他們身上，光是這從犯的刑法就不輕了。

    再加上暗中使些力氣，這幾人在牢里別想有什麼好日子過。

    至於朱蒂，喬晚卻還沒有收線。

    她和沈宴私底下分析過了，朱蒂這種程度，不像是背後操控整個局勢的人，更像是高級一些的棋子，也就比喬明芬一家更接近一些真相而已。

    此時將她抓住，得到的消息也是一些外圍。

    最核心的信息，朱蒂知道的可能性不會太大，甚至就算知道些什麼，也不會有那個膽量說出口。

    畢竟，一個女人離開丈夫還好說，但大多數母親都是捨不得離開自己的孩子的。

    朱蒂能夠連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都拋棄，要麼就是其中的利益大到能讓她忽視了感情，要麼就是背後的人她不敢招惹。一旦背叛，結果會比失去家庭更加悽慘。

    與其現在就收網，撈起一條小魚。還不如讓她繼續在外面行動，放長線釣大魚。

    只要監控器不出意外，他們大可放下心多等一段時間。

    當然，也不是什麼都不做的。

    每當朱蒂到達一個新的地點，就會有人迅速跟過去。

    並不需要太過靠近去監視朱蒂的一舉一動，只要保證不會跟丟，在監控器出現異常時能夠第一時間找到朱蒂本人就夠了。

    兩人更多的精力，卻是放在了調查那個實驗室上面。

    從喬熙那兒得到的密碼，成了他們目前的一個突破口。

    但兩人用這一串數字，組成了經緯度定位、國家編號，地區區號等等，都沒有什麼收穫。

    或許，這就是一串實驗室內部需要的密碼，而不是有關它的位置信息。

    沈宴從這方面一分析，對那個實驗室就更加好奇起來。

    這一串數字看著不長，但如果是作為密碼，可就不算短了。甚至還有不同數列的間隔組合，這種難度，幾乎是沒有依靠其他手段破解的可能性的。

    喬晚除了忙碌這些事情，還要參與到喬氏的管理中。

    之前還有楊祿川幫著擔起大部分重擔。

    可如今朱蒂失蹤，楊樂的狀態更是糟糕。雖然沒到自閉的程度，但還不如喬熙的心理狀態穩定，根本就離不得人——這個「人」單指他的父親楊祿川。

    這麼一來，喬晚自然是不忍心再去為難楊叔，自能自己扛起了公司的重擔。很多之前被楊祿川主動攬過去的任務，都被移交到了她的手上。

    好在有的文件楊祿川在家還能幫得上忙，喬晚如今在公司里也已經地位穩定，所以也沒有出什麼大亂子。

    在喬明芬一家被掏空了所有知道的信息後，也被送往了國外。

    他們出發的那一天，喬晚正在辦公室里審閱一份文件。

    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擺手讓人帶上門出去了。

    她從辦公桌後站起身，走到大大的落地窗邊看向外面。

    天空很高很亮，這棟大樓就好像能接觸空中人。

    喬晚仰著頭，心裡默念著：爸爸，媽媽，還有另一個喬熙，你們看到了嗎？他們再也不能傷害我們了……

    一架飛機劃空飛過，在天空中留下了一串白色的印記，沒過多久又自動消散了。

    就像是某些人帶來的陰霾，終於被清風拂去。

    喬晚放鬆地笑了笑，坐回了位置上，埋著頭在文件最後簽下了名字。

    喬明芬一家四口卻一點兒也輕鬆不起來。

    被折騰了這麼些天，他們的精神狀態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關於背後那人的一切信息，但凡是他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出來。

    可惜，他們這一家子本來就是最底層的棋子兒，知道的並不多，就連那人的真面目都沒看到過，每次聯繫都是一串未知號碼打過來。

    坐上飛機的那一刻，他們竟然有些慶幸，終於能夠遠離這種煎熬的折磨了。

    但到了地方之後，四人才知道，生活沒有最艱苦，只有更艱苦的事實。

    這地方是出了名的黑工聚集地。

    每天都有大量的廉價勞動力蜂擁而至，向著那些店主和老闆們討要一個賺取工薪的機會。

    對比起那些已經習慣了這裡的人，喬明芬一家四口甚至連語言溝通都成問題！

    別說是找工作了，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

    如果有正式的身份證明或者是什麼文件，他們還能好一些。可現在，連本來的證明都沒了，他們的狀況甚至還不如那些當地的黑工。

    最初的那些天，他們甚至是跟乞丐一樣露天而眠。

    喬明芬和袁佳月身為女性，好不容易找了個飯館的工作。忍耐著油膩悶熱的環境，不停地穿梭在客人之間，還得時不時忍受被一些客人揩油，最後得到的工資卻還不夠一家子的吃喝拉撒。

    原本談好的價格，竟然被無良的老闆扣除了大半！

    兩人自然是不甘心的，叫來了袁國利和袁佳明要向老闆討個說法。

    可是，不但扣掉的錢沒有拿到手，連這份工作都給弄丟了，一家子直接被痛揍了一頓丟到了街上。

    「呸！我還嫌棄你們沒有健康證呢，不過就是幾個黃皮豬，連身份證明都沒有的黑工，我還怕了你們不成？有本事就去告啊！」那身寬體胖的老闆囂張地說道，「告訴你們，以後都不准踏進這條街的範圍，否則見你們一次打你們一次！」

    看著那群身材魁梧的打手，再看一看老闆肆無忌憚的笑，喬明芬一家只能憋著火離開了。

    剛到手的那點兒可憐的鈔票，一眨眼就因為買藥療傷用了個精光。

    以前只覺得國外什麼都好，仿佛連空氣都是香的。

    到了這裡才發現，不管是哪個國家都有黑暗的一面。

    他們這些天經歷了街頭的黑幫槍戰，如果不是躲得快，恐怕腦袋都保不住了。

    現在又遭受了種族歧視，他們卻連找回尊嚴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在別人奚落的眼神中忍氣吞聲。

    對啊，他們連證件都沒有，哪怕是扣光了工資，又能去哪兒說理呢？

    真要去告，第一個接受調查的就是他們這些「偷渡客」。

    別人被發現了，說不定還有一定機率被遣送回國。

    他們……

    有喬晚在B市，一家四口誰也不相信，她會任由他們這麼平安無事地返回國內的。

    熬了好些日子，就連做乞丐討飯都沒有活路。

    這地方本來就大多是條件不好的黑工聚集的地盤，誰家能有那個閒錢做慈善養活他們啊！

    又有了那個老闆的驅逐，連安穩的日子都沒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家人稀里糊塗地就捻轉到了另一個地方，簽了一份連他們自己都看不懂的文件，成了礦上的苦工。

    雖然有了吃的喝的，不至於被餓死。

    可天沒亮就得起床幹活，到了半夜都還點著燈下礦。

    這種生活，簡直讓這一家子習慣了享受的人難以接受。

    特別是毒癮發作的時候，更是生不如死。

    那種眼淚鼻涕糊一臉，卻沒有錢買藥品解癮的感覺，比千萬隻螞蟻在身上啃咬還要煎熬。

    窮。

    這簡直就是戒毒的一種強制性手段了。

    還別說，竟然讓他們熬了過來，沒有死在毒癮發作的痛苦之中。

    可剛一熬過這一波折磨，起床的時間已經到了。

    於是，他們又不得不拖著已經累到了極致的身體下礦。

    大概是真的挺抗造的，這一家子連看上去最瘦弱的喬明芬都沒倒下。

    可也僅僅是還活著了。

    不過是很短的一段時間，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渡過了大半輩子。

    之前在國內還有點兒血色撐著，只是因為長期的毒癮和酒癮，看上去頹廢又蒼白。

    現在卻完全灰敗下去，一身的皮膚曬得黑黑的，卻又透著一種不健康的虛弱，眼睛都因為下礦變得有些畏光了。指甲縫裡更是沾滿了黑泥，幾乎洗都洗不掉。

    一開始，袁佳月還有愛美的心思。

    等到察覺到礦上某些淫邪的目光後，她和喬明芬已經自覺地開始破壞自己的形象。

    到了後來，煎熬的毒癮發作，還有成天的過度勞動，已經讓她們無暇他顧。

    現在看上去比從前幾乎是老了十幾二十歲，卻已經不再是趨避風險故意而為，而是根本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些了。

    這還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等到後來，他們就會發現。

    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一些錢，妄想從這裡離開，偷偷渡船回國，找一個B市以外的小地方生活，再也不敢與喬晚碰面的時候，總是會發生一些大大小小的意外，讓他們辛苦攢下的血汗錢丟失。

    直到年老病弱，他們也沒能再踏上祖國的土地……

    同樣是和泥巴打交道，這一家子自作自受，如今在礦洞中不停地勞作。

    喬熙卻待在涼爽的房間裡玩著他的橡皮泥。

    從那天回來以後，他又很少出門去玩兒了。不是待在房間裡畫畫，就是捏橡皮泥。

    他的小夥伴林冉也正在享受愉快的暑期生活。

    喬家安靜，還有楊祿川這個免費的「家庭教師」在，所以林冉的父母出門上班的時候，就會把兒子送到喬家來放羊。

    當天的作業一做完，林冉就會溜到喬熙的房間看他「創作」。

    喬熙的藝術天分實在是太過驚人。

    就連這段時間一直精神懨懨的楊樂都受到了吸引。

    到底還是小孩子，有值得依靠的父親陪伴，這會兒見到色彩鮮艷好玩的東西，當然也就感興趣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甚至能短暫地離開楊祿川，待在喬熙的房間裡看這個小哥哥捏小人兒玩了。

    「喬熙，你捏的是什麼真實的地方嗎？」林冉忍不住問道，「我看你好幾次都是捏的這個小花園，連畫裡都有這個地方。這兒可真漂亮，是在什麼鄉下嗎？我也想去那裡玩。」

    喬熙聽到後，皺了皺眉，搖頭說道：「不知道。我好像是做夢夢見的，但是……這個地方不好，你不要去。」

    他說得十分認真。

    林冉對這個小夥伴還是很喜歡的，笑著說道：「你不是做夢夢到的嗎？怎麼還能知道那裡不好啊！」

    「反正就是不好，」喬熙的表情都嚴肅了起來，一把就要把捏好的花朵毀掉，「不要去！」

    「好好好，不去，不去！我保證！」林冉連忙救下了那朵花。

    旁邊的楊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也小聲說道：「我也不去。」

    喬熙面上才重新有了笑容，在旁邊的楊樂頭上摸了摸：「弟弟乖，喬熙給你一朵花花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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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覺得我很對不起沈懟懟，之前還說你們給他起小名，結果我自己也不含糊。副本里把祭司打成壽司也就算了，現在老是把沈宴打成腎炎。咳咳，希望他的腎不會受到影響……

    恭喜小妮子奇奇、WeiXincd6600b7d7、Xi曦Con、WeiXin2ce0984504、女痞@、冷情歌、吃桃子的羊、水滴中的澄澈升級為本書粉絲榜的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