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溫輝上門
2023-10-03 00:35:38 作者: 玉藻前
S市。
溫顧家。
溫顧的奶奶陳秋華這些日子以來,一想起她在溫國威淫威之下過的日子,再和現在的日子相比較,那真是不知道舒坦了多少倍。
她當初被老二一家接過來,站在這棟小別墅面前,她簡直嚇壞了,老二一家怎麼忽然就這麼有錢了?
溫衛康說這房子是溫顧買下來的,又將溫顧瞞著家裡人開公司的事情,說了一遍。他提到,溫顧一直覺得公司辦的不成熟,所以沒和家裡人說,他們做父母的,也是在溫衛海一家來家裡鬧著要拉走家裡家具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蒼顧建築公司,是女兒辦的。
老太太連連驚嘆,沒想到孫女溫顧,竟然這般聰慧,能夠創下這偌大的家業。好在溫國威等人,並不知道蒼顧建築是孫女溫顧的公司,不然,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
她對自己說,溫顧開公司的事情,千萬要瞞住溫國威那邊,她能夠想得到,溫國威他們,要是知道了溫顧有這麼多錢財,只怕會上門來搶錢,特別是老大那一家,是沒臉沒皮透了的,這些年,沒少算計老二一家。
老二一家,本來就是極為孝順的。現在將她接到家裡來住,自然從不虧待她。
陳秋華幾個月前扭傷了腳,沒有好利索,時常還是會疼痛,兒子溫衛康,平時在外面忙完工作,晚上回家了,就會幫她捏腳。
陳秋華的牙齒不好,以前做的假牙壞了,吃東西的時候咬得牙疼。兒媳婦白蘭芝比她還著急,立刻帶著她去了專門的牙科醫院,做了上好的假牙。
她呢,本來就不是兇惡的老太太,兒子兒媳對她好,她記在心裡,而小孫子溫小齊,也是個乖巧的,學習成績也很不錯。所謂家和萬事興,大概就是這樣吧。
老太太陳秋華在二兒子家裡,過著無比舒心的日子,她聽女兒溫衛寧說了,老爺子讓老大兩口子住進家裡去了,她不用看見,就能想得到老爺子這段日子,肯定過得不舒坦,老大兩口子是什麼人,她可清楚了。
只是,她知道,老爺子那個人脾氣倔強,不是真的吃了虧,是不曉得誰對他最好的。那麼,只要老頭子還能忍得,沒出什麼大事,便罷了。再過些日子,她便主動回家去,看看老頭子,究竟把日子過成啥樣了。畢竟是自己家的老頭子,她終究有些不放心。
這會子,陳秋華和兒媳白蘭芝,坐在客廳沙發上繞毛線。
溫衛康和溫小齊在看電視裡的新聞,有一條關於C城發生交通事故的新聞。
溫小齊忽然想到了姐姐,姐姐一個人到C城區念書,也不知道她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她,他問道:「老爸,姐是在C城師大附中上學吧?」
溫衛康說:「是啊。」
溫小齊說:「我同學跟我說,他外公以前在師大附中教書,他外公說那學校發生過大慘案,說是死了好幾個人,學校里每到晚上就鬧鬼。」
他從前被一些高年級的人欺負過,那些人,跟他姐姐關係不好,才來欺負他,他只恨自己年紀小,不夠強大,不能保護姐姐。後來才知道,原來姐姐已經是非常厲害的小人物了,她的姐姐,開了公司,還買了這小別墅,全家的日子,一下子好了起來。他有些放心了,姐姐這樣厲害,想必到了C城念書,不會有人欺負得了姐姐。可是,他忽然聽說姐姐念書的學校鬧鬼,他又開始擔心了。他看過鬼片,裡面的鬼好恐怖啊……
溫衛康摸著溫小齊的頭,笑道:「你們這些小孩子家家啊,就是喜歡相互之間傳說鬼故事,這世界上,哪裡有鬼啊。」心說,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就是容易胡思亂想啊。
可是,溫衛康並不知道,這世界上,是有鬼魂的。
他的女兒溫顧,就是一縷遊魂。
溫小齊撇撇嘴,說:「哼,老爸,你說沒有鬼,就沒有鬼嘛,我聽著我同學說的事,可恐怖了,不行,我可是要跟姐姐說一說,免得到時候真是鬧起鬼來,嚇壞了她。」他想給姐姐先打一下預防針,總好過到時候姐姐被嚇壞。
白蘭芝聽到溫小齊說的話,她趕緊說:「哎,小齊你別急著告訴小顧。你想啊,你姐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地念書,你把這事告訴她,她嚇得晚上睡不著覺,怎麼辦?」她心想,她聽溫小齊說什麼鬼啊怪啊,聽的心裡直發毛。女兒再怎麼聰明能幹,畢竟也是個女孩子,女孩子的膽子,總是小一些的。
溫小齊聽了媽媽說的話,他乖巧的眨了眨眼睛,小聲說道:「唔,好像不告訴姐姐好點,姐姐未必會撞上鬼。」那好吧,他還是暫時不要告訴姐姐這件事了。免得姐姐真的嚇壞了睡不著覺,白天沒有精神學習就糟了。
溫小齊答應了父母不告訴姐姐這件事。
此時的溫衛康,摸了摸身上掛著的,女兒曾經送給他的平安符,他想了想,雖說這世界上是沒有鬼的,但女兒孤身在外,難免不會遇上壞人,他還是要提醒提醒女兒才是。
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陳秋華是老太太,老太太一般都是迷信的,她聽到溫小齊說的事情,只覺得的確是要上心的。她從前生活在鄉下,鄉下人大多是迷信的。
她便私下拉著白蘭芝說:「我們去廟裡給小顧求道平安符吧,出門在外的,總是平安才好些。」
白蘭芝點點頭,她雖然不相信鬼神之說,但畢竟女兒在外,她這做母親的,無非是求個女兒平安罷了。公婆心裡記掛著她的女兒,她更是高興極了,便和公婆商量著哪天去廟裡燒香。
溫國威家。
溫國威的日子,過的就沒有老太太的日子那麼愜意了。老大兩口子,對他這個老頭子嫌棄的要死,他恨得真是牙痒痒,怎麼當初會讓這對討嫌的夫妻,住進自己的家裡來呢。可是,這對夫妻既然已經住進家裡來了,他又不好把這兩個人趕走。畢竟,這二人的房子被銀行收了,現在兩個能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兩口子都喜歡打麻將,剛剛吃完晚飯,就急不可耐的,一起鑽進了一樓的茶館。
溫國威無力的躺在沙發上,孤孤單單的看著這座房子,好好的房子,沒有了老太太的身影,真是好寂寞啊。
這個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的聲音很陌生。
「您好,請問是溫國威老先生嗎?」對方問道。
「是的,請問你是?」溫國威有些意外,這麼晚了,這個給他打電話的,會是誰呢。
「我是少管所的幹警,您的孫子溫輝在少管所里,他唯一的聯繫人,寫的是您的名字,請問一下,他今天有沒有去找您?」對方問道。
「我說,警察同志,你是糊塗了吧,我孫子被你們關在少管所里呢,怎麼可能來找我。」溫國威只覺得好笑,這幹警問的問題,實在是太好笑了。
少管所管理的很嚴格,平時每個家屬一周只能見溫輝一面。他這周已經見過溫輝了,那小子面黃肌瘦的,可憐見的。
溫國威一想起溫輝變得這麼瘦,連十八歲都沒滿,小小年紀的,就被關進了少管所,實在是太可憐了。溫輝說過,自己被冤枉的。
溫國威一想,是啊,輝兒這孩子向來都是很老實的,怎麼可能會做販毒這些事情呢。那麼,誰會冤枉溫輝呢?誰跟溫輝有那麼大的仇恨呢?
溫輝剛被抓進去的時候,溫國威讓老么一家想辦法、托關係,最好能把溫輝早點放出來。曲梅說,且不說司法程序在那裡,溫輝想被提早釋放,只能在少管所里努力一些,多工作,記功記的多了,表現好了,才能被放出來。只可惜,他們兩口子使不上力,估摸著是溫顧背後的老闆,出力陷害溫輝,還在少管所打點了不少錢,讓少干所的人欺負溫輝,且不能給溫顧記功。
溫國威對曲梅說的話深信不疑,他便明白到,對溫輝有著深仇大恨的不是別人,正是溫顧。溫顧那個丫頭是個狠毒的,目無尊長不說,且是個不要臉的,會對溫輝下狠手,也是不奇怪的。
他恨啊,恨得每天都在想,只要他一旦見到溫顧,就要把溫顧抓起來,打死才行。
他又想起來,當時白蘭芝生下溫顧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溫顧,瘦瘦的,就像是個小貓兒似的,他想也沒想,就說:「嘖,生了個賠錢貨。」
當時白蘭芝氣的臉都紅了:「爸,現在生兒生女都是一樣的,女兒怎麼就是賠錢貨了。」
他說:「我大兒和女兒,生的都是兒子,只有你生了個賠錢貨,我還說你不得了。」
溫顧出生沒兩天,忽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小臉憋得紫通通的。醫生抱走了搶救一番,送進了保溫箱裡。這孩子住在保溫箱裡,價錢可是不便宜的,對於當時家庭來說,是很大的一筆開銷。
溫國威就說:「反正這丫頭是個養不活的,不如抱出來算了,免得放在保溫箱裡,成天裡耗著錢。」
白蘭芝一個勁的哭啊鬧啊,死活不肯抱女兒出來。
溫國威氣得半死,小半年沒有理會白蘭芝。
溫國威每每想起過去,他就在想,溫顧這個畜生當時怎麼沒死在保溫箱裡,要是當時死了,現在怎麼可能會害得了輝兒。
電話那頭。
幹警冷笑了一聲:「我說老先生,你現在仔細聽著,溫輝和幾個人,涉嫌殺害我所幹警,逃出了少管所。他要是去找你,你最好勸他自首,不然,有什麼後果,可是不好說的。」
什麼?溫輝和人逃出了少管所?還殺了警察?
溫國威握著話筒的手,抖了抖,他的聲音嘶啞了起來:「警察同志,你說的是真的?」怎麼會呢,他的輝兒,可是這世界上最乖巧的人了,怎麼敢殺人。
「騙你我能有什麼好處嗎?溫國威老先生,你記住,溫輝來找你,你勸他自首,或者報警。」說完,便掛了電話。
溫國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天哪,他最疼愛的長子長孫,竟然殺了人嗎?不行,他的大孫子可不能出事,他瑟瑟發抖,舉起了話筒,給小兒子溫衛家打電話:「衛家,你聽我說,你大侄,犯事了……」他的唇色慘白,整個人不住的顫抖著。
他要保住溫輝,說什麼都要保住。溫輝是他的命根子,他指望著溫輝這個長孫,給他傳宗接代、光耀門楣!
……
C城。
師大附中。
兩抹黑影,在教學樓下閃過。
其中一個黑影說:「我先翻過去,在外面接著你。」
另一個黑影正準備說著什麼,對方已經翻牆去了。
她搖了搖頭,往學校的大門走去。
保安正坐在保安室里吹著風扇,看著電視。
他忽然看見一個女娃娃並沒有在教室裡面待著,反而跑到這大門口來了,他立刻跑出了保安室,擋住了她,說道:「女同學,學校是封閉式管理的,你怎麼沒有在教室里晚自習呢。」
女娃娃遞上了一張請假條,保安看了看,上面蓋著校長的大印,那好吧,既然校長都批了假,他攔著幹嘛?
保安便把大門打開,女娃娃便走出了校門。
保安望著女娃娃離開的背影,心說,倒是個好看的娃娃,只是這麼晚了,出去幹嘛呢?
後來,這個女娃娃每次出門,都拿來一張校長的請假條,保安室的辦公桌上,很快堆出了一堆請假條,他震驚了,這個女娃的請假條,別是偽造的吧?他便拿了請假條去找校長,說:「校長,你看,我這裡好多您批的請假條,別是假的吧?」
劉校長看著保安手上那一大疊假條,他的嘴角抽了抽,他是給了溫顧一打請假條來著,但是,這個溫顧到底是幹什麼去了,這用的也太快了吧,可是,這屁股還是要擦:「請假條是真的,我批的。」
保安便低下了頭,好吧,他在這個學校做了這麼多年保安,既然這個女娃被校長特殊對待,他有什麼好說的。他只需要睜隻眼閉隻眼,管緊自己的嘴巴,做個聾子瞎子啞巴。
此時此刻。
溫顧從學校大門大搖大擺走了出去,正好遇上了翻牆出來的連佩。
連佩嚇得退了一步:「誒,你怎麼從大門出來的?」她瞧著溫顧,就像是看著怪物一般。
「我有……請假條。」溫顧說道。
連佩抓狂:「你有請假條,怎麼不早說!我翻牆我容易嘛我,牆外是個土坡,我啃了一嘴泥。」見過損友,沒見過這樣的損友!說好了要做好朋友,為對方兩肋插刀來著!
溫顧的嘴角勾了勾:「我想叫你,你已經翻過去了。」她瞧了瞧一臉泥的連佩,嗯,的確是不容易。
「混蛋!」連佩氣鼓鼓的說著,瞪向溫顧。
「要不,我這裡的請假條,給你。」溫顧從褲子的口袋裡,翻出了幾張請假條。看著小妮子翻牆翻的不容易,還是哄哄她好了。
連佩的眼睛直了直,她一把抓過請假條,看了看上面紅紅的大印:「喂,溫顧,這麼多請假條,你哪裡來的……你家裡是辦假證的嗎?」她見過街邊擺攤子辦假證的,那裡的高手,什麼大印都能刻出來。
連佩心說,真是發了,有了請假條,以後逃課都不用翻牆了。溫顧真是福星啊,自從她和溫顧成了室友,寫作業的時候,可以對答案,就連逃課,還有請假條,看來,這三年高中,可以過得很爽嘛。
溫顧的嘴角抽了抽:「是啊,這校長的大印,是用蘿蔔刻的。」
「你還有嘛……都拿出來嘛……」連佩開始哄溫顧兜里的請假條。
兩個人打打鬧鬧,往遠處走去。
「你是要帶我去看什麼?」溫顧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說著,連佩領著溫顧往前走著。
她們二人來到了學校不遠處的一棟舊樓旁,連佩說道:「這棟樓是專門用來出租的,我們走到六樓去,你就能明白了。」
樓道里黑漆漆的,散發著垃圾腐爛的味道。連佩捏了捏鼻子,心想,哎,我真是自找罪受。
溫顧便跟著連佩,上了六樓。
她們來到六樓,連佩拉著溫顧來到樓道末的窗前,說道:「你看,這個窗戶,是不是正好對著我們的宿舍?」她往外面指了過去。
溫顧順著連佩手指的方向,往遠處看了過去,她們出宿舍之前,特地沒有關宿舍的燈、現在從這口窗戶往那邊望過去,果然,從這邊看過去,正好能直勾勾的看見她們現在住的宿舍。
連佩又說:「你再看,這窗戶,是不是對著那個沒來的女孩子的房間?」
溫顧挑了挑眉,是了,連佩說的一點不錯。
「我本來,也是沒有在意的。」連佩說著,她伸出手,往窗戶外探了過去。
溫顧眯眼瞧了過去,連佩手裡,好像抓住了一個什麼黑漆漆的東西。
……
S市。
一群穿著灰色的背心鬼鬼祟祟的青年,正低著頭,走進了偏僻的小巷子裡。
巷子裡沒有路燈,黑乎乎的。這條巷子的所有房子都是危房,是政府計劃拆遷之處,因此,整條巷子,除了他們,再也沒有別人。
他們穿著一樣的背心,背心後面印著幾個大字:XX區少管所。
他們鑽進了一間,破落的危房之中。
「呼。」他們總算找到了可以暫時落腳的地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可是,這裡並不是能夠久留之地。
其中一個人說道:「我們來商量商量,現在去哪裡才安全。」
另一個人壓低了聲音說:「我從前是混鳳眸幫的,要不,你們跟著我去幫里。罩我的老大,在鳳眸幫混的還可以,應該會把我們都收下。」說話此人,個頭極大,還不滿十七歲,已經長到了一米八的個頭,整個人皮膚黝黑,生得虎背熊腰,粗野至極。
幾個人紛紛說好,本來都是犯了事情,才進了少管所的。鳳眸幫是S市幾大社團之一,雖然沒有青幫的名氣大,卻還是有些實力的。他們今晚傷了警察,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避避風頭。鳳眸幫若是肯收他們,那是最好不過的。
只有一個人,他始終低著頭沒有說話。
剛才那個說自己混鳳眸幫的大個青年,碰了碰那個沉默不語的人,說:「輝子,你跟我走不?」
此人正是溫輝,他緩緩抬起了頭,露出了尖尖的下巴。他在少管所里不過數月,已經消瘦得不成人形。他的眼睛裡閃著冷光,說道:「大個子,我先回家一趟。」
「輝子,你不要命啦,現在回家,不是往警察的槍口上撞嗎?」大個子說道,他真是搞不懂溫輝,好不容易逃出來,現在回家,家人一旦報警,不就是等於送死。
溫輝冷笑道:「他們不會報警。」他心裡打著算盤呢,就算他現在跟著大個子去鳳眸幫避難,可鳳眸幫憑什麼收留他?他這麼瘦,給人當小弟,出去打架,恐怕別人只需要給他一拳,他就掛了。這些日子,如果不是大個子在少管所里護著他,他早就被人弄死在裡面了。既然手無縛雞之力,那麼,就只能搞點錢來。這世上,只要有錢,所有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溫輝知道,如今他那兩個沒用的父母,正住在爺爺家裡,他不是去找父母搞點錢來,而是去找爺爺。父母都是窮光蛋,能有幾個錢,他們不跟他要錢花,就算不錯了。他找爺爺要錢就不一樣了,爺爺疼愛他,只要是他想要的,爺爺從來都會滿足他。
這樣想著,他和大個子商量好了路線。他先去家裡一趟,再和大個子他們會合,一起投靠鳳眸幫。
他低著頭,穿過了夜色,來到了爺爺溫國威的家中。他繞過了院子裡的那口老井,悄無聲息的上了樓。
「咚、咚、咚。」溫輝敲起了門。
屋子裡,傳來了溫國威的聲音:「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