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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姑奶奶(下)

2023-10-03 00:35:38 作者: 玉藻前
    那日,是溫顧第一次見到父親落淚。她隱約記得,上輩子姑奶奶病逝之際,父親從外地趕回來,那日父親第一次凶了她,一定要要她進來同姑奶奶說會子話。

    她死活不肯,扒拉著門框不肯進屋。只是因為溫優優說,她見過姑奶奶了,姑奶奶好恐怖,快死的樣子,你千萬別進去看了,說不定死的時候,會一直拖著你的手不放,還有啊,人死之後,會向活人吐一口氣,你吸了那口氣,就會跟著一起死。

    那時的她,信了溫優優的話,才惹得父親惱怒,還錯過父親如此傷心的一幕。

    今日之時,溫優優也同她說了一樣的話,她只是笑笑,依舊從容地站在門口,等著父親到來,隨著父親進屋看望姑奶奶。

    思及前世兒時的她,總是會輕易被騙,真是可憐又可笑。

    床榻之上,姑奶奶攬了攬手,道:「好孩子,你過來給姑奶奶好生瞧一瞧。」

    溫顧乖順的走了過去,靠近床沿。

    這就是爺爺的妹妹,被生活折磨、命運多舛的女人,她一隻眼睛微微睜開,另一隻眼睛是閉著的。她的皮膚乾乾的皺巴巴的,就像是怎麼也抹不平的皺紋紙,一條一條溝壑交錯。她好瘦,瘦的幾乎只剩下一點點皮肉連著骨頭。這些年,她為了不拖累兒女,增加兒女的經濟負擔,生了病,卻私自停了在吃的藥,最後病來如山倒,終於還是熬不過了。這不就是典型的華夏國式父母嗎?

    姑奶奶那隻枯槁得如同樹枝一般粗糙的手,是伸著的,她像是想要摸一摸溫顧的手。若是換了膽子小的,只怕會嚇得躲開。但溫顧卻一把握了上去,一雙小手,緊緊握住姑奶奶:「姑奶奶,我是小貓兒,我聽說爸爸說,我剛出生的時候,您來看我,抱著我說,嗯,這個小奶娃娃,真是個小貓兒。」

    姑奶奶的眸子,原本是黯淡了無生氣的,此時一下子亮了亮,說:「小貓兒是真的長大了,可惜姑奶奶看不到你嫁人了。」她微微側了頭,對溫衛康說,「衛康,你去大伙兒都叫進來吧,我有話說。」

    溫衛康哎了一聲,便出了屋,去把幾個長輩同輩喊進了屋子。

    不一會兒,姑奶奶的兒子帶著媳婦兒進來了,後面,緊跟著溫國威領著自己的幾個兒女。除此之外,還有幾個鄉下族裡的親朋。浩浩蕩蕩的,屋子裡一下子進來了十幾個人。

    姑奶奶見人來齊了,她慢慢坐直了身子,人也似乎精神了些,她掃視了屋子裡站著的一圈人,道:「你們都來齊了,很好,我這老婆子,大概也就這兩天了。趁著我現在腦子還清楚,族裡的長輩都在,你們都來做個見證。我的身後事,你們看著辦吧,怎麼簡單省錢怎麼辦。我這一輩子,沒攢下什麼積蓄,除了這棟祖屋,只剩下死去男人和父母留給我的五畝田地。我想著,這祖屋吧,留給我的兒子,他們雖然如今住在城裡,往後如果回這裡來,好歹有個地方落腳。至於家中的五畝田地,一畝留給男人家的親族,你們到時候好好分配一下。兩畝留給我的大哥溫國威,這本來就是父母當年留給我的,我並不占著。至於剩下的兩畝,留給我大哥的二兒子一家。」

    老太太說完,便有些氣力不足,又躺了下來。

    眾人譁然。

    姑奶奶的兒子兒媳倒沒什麼意見,畢竟,母親辛苦了一輩子,要留給他們什麼,他們收著,不留,他們也不強要。他和妻子沒什麼經濟能力,把母親接到城裡享福,這是夫妻二人心中永遠的愧疚。

    唯獨鄉下親族和溫國威的幾個兒女,心裡打起了小九九。

    鄉下親族想,老太太怎麼好端端的,要把田地留給溫國威的二兒子?憑什麼?他們這些鄉下人靠著莊稼田地吃飯,他們城裡人憑什麼來搶田地?

    溫國威的幾個兒女心裡有點不平衡了,老爹溫國威才得了兩畝地,憑什麼老二家裡能得兩畝!他們都計算著,溫國威百年之後,只有兩畝地的話,那他們兄妹幾個怎麼夠分?嘖嘖,老二家究竟是交了什麼好運?

    其中一個鄉下親族道:「老太,你大哥的二兒子一家在城裡,又不懂得種地,留給他,豈不是好白菜讓豬拱了。」

    眾人鬨笑。

    溫顧的父親溫衛康的臉色白了白,母親白蘭芝更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們夫妻二人並不曾圖謀老太太的田地,他們也正意外呢,怎麼老太太就這麼將天地給了他們。

    溫衛康心說,哎,這地捧在手裡是個燙手山芋,最好是不要,他正準備說出自己不要的意思來。

    這時候,溫顧的大伯,看見溫顧正站在老太太床邊呢,他一下子衝到溫顧面前,揪住了溫顧的頭髮,說道:「你個小賤骨頭,難不成老爺子常說你有心機!你剛剛趁著我們不在這裡,偷偷給你姑奶奶灌了*藥了吧。」

    鄉下親族聽了溫輝大伯的話,這才都恍然大悟起來,哦,這個小娃娃,就是溫國威說的,小小年紀目無尊長又有心機的那個啊。嘖嘖,現在看來果然不假,這不是哄著人老太太,騙去了兩畝地嗎?真是個厲害角色。

    溫顧的頭髮被扯得生疼,她不過是陪著老太太多聊了一會兒,並不知道老太太叫他們進來,是為了分配遺產,更不知道老太太會給她家留兩畝地。

    她何嘗不知道大伯為什麼要衝過來揪她,爺爺寵溺溫輝,將來百年自然會將大部分的好東西都留給溫輝,而爺爺此時只分了兩畝地,那麼溫輝分到的就會少多了。大伯,這是在為自己的兒子溫輝出頭呢。

    她知道父母是個實在人,多半是不會接受姑奶奶的饋贈的,而她,對於鄉下的田地也沒什麼興趣。如果大伯沒有衝出來揪她的頭髮,多半,這地,也就讓出去了。但既然你欺到我頭上,我又豈肯再讓?

    溫顧掙扎的一動,銳利的指甲往大伯的手背上一划,大伯的手背瞬間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他哎喲的甩開了手,罵道:「你這個小蹄子!這麼兇悍!看我不打死你!」

    溫顧哇的一聲哭出來:「大伯,我的頭髮被你扯得好痛,我年紀小,不懂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伯,我求求你,你不要打我。姑奶奶,我們家不要田地了,真的,不要了,不然大伯會把我打死在這裡的。爺爺,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她哆哆嗦嗦的發著抖。

    爺爺溫國威心中正在發恨呢,他真是從來沒見過這麼沒臉沒皮的丫頭,居然從她的妹妹那裡騙去兩畝地。他哪裡會幫溫顧:「你大伯是長輩,不能無緣無故打你,他打你是應該的,你受著就是了。」

    姑奶奶在床榻之上半眯著眼,她實在是沒什麼力氣,只能看著屋子裡鬧起來,她哪裡看不出來,她的哥哥是個偏心的,哎,小貓兒真是個可憐的小娃娃。她猛咳嗽了一聲,呵斥道:「我還沒死,你們要打要殺,等我死了再說。我兒,你來,我剛才所說的所有話,你可挺清楚了?你可覺得我偏心你二哥哥?」

    姑奶奶的兒子奔到窗前,說道:「媽,兒子聽的清楚,也明白。我同二哥哥是吃您奶水一同長大的,他是我的親哥哥。媽,您好好將養著身體,您馬上就要抱上重孫了。」

    溫顧微微側目,哦,原來爸爸是吃姑奶奶的奶水長大的,難怪,爸爸對姑奶奶的感情很深了。

    姑奶奶心滿意足的笑了笑,她的身子,她自己是知道的。她拍了拍兒子的手,有氣無力的說道,「我的重孫,必定是個有福氣的,不必、我看著長大了。」

    姑奶奶的手拍著兒子的手,慢慢失去了力氣,最後,就再也不動了。

    姑奶奶的兒子,一下子嚎啕大哭起來:「媽,媽,您醒一醒啊,兒子不孝,兒子讓您受苦了!」

    溫國威悲慟的彎了彎背,他的妹妹,沒了……妻子陳秋華攙扶著他,他的眼眶了喊著老淚,對著妹妹望了望,最後,在老伴的攙扶下,走出了老屋。

    溫顧的大伯溫衛海本想繼續鬧一鬧,沒想到老太太一下掛了,他在心裡大罵了一句,真是晦氣。

    ……

    姑奶奶歿了。

    鄉下辦喪事無非是搭個棚子,唱上幾天大戲,到最後一天,請上鄉里鄉親的,吃上一頓飯。稍微有些錢的,給死者做超度。唱大戲的時間呢,也維持的長一些。

    這時,溫家人聚在院子裡,全都發愁了。

    這棚子搭起來,要寫輓聯。溫家人的書法都不怎麼樣,爺爺溫國威愁得皺了眉頭。

    溫優優說:「爺爺,我記得三姐會寫毛筆字的,她以前跟她鄉下的舅舅學過的。」

    溫顧垂眸,哦?溫優優又給她挖了一個坑?跟舅舅白樹學了幾天毛筆字,也不過是橫撇豎捺,拿不上檯面的。

    溫顧的父親溫衛康知道女兒不過是小孩子家家,學著玩了玩罷了,要她來寫輓聯,不是是出醜?他趕緊同溫國威說:「爸,小顧寫的並不好,要不,我們去請鄉下的教書先生寫一個?」

    溫國威說:「家裡有會寫毛筆字的,為什麼要到別處請,老三,你來寫。」

    筆墨紙硯,都在桌子上擺著。

    這院子裡的,不僅只有溫家人。還有一些鄉下鄰里,他們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倒是看看,這個小娃娃,字也得怎麼樣。

    爺爺已經發話了,溫顧不想寫,也得硬著頭皮上,她便握了那隻毛筆,蘸墨,低頭寫道:一生儉樸留典範,半世勤勞傳嘉風。

    溫顧收筆。

    上輩子念大學之時,溫顧覺得自己的字寫的太醜,特地跟學校里的老師學了書法,這一練習,就是五年。好在,這手書法,現在用來,還不算生疏。也好在,上輩子有自知之明,不然,這輩子,豈不是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忽然,溫顧身側,傳來低聲驚嘆:「好字。」

    溫顧抬頭,陽光落在那暮年老人消瘦的側臉,對方戴著一副鏡片厚重的眼鏡。溫顧並不認得這老人,至於這老人誇她好字,其實也不過是看她年紀小。事實上,她的毛筆字雖能橫平豎直,寫的穩穩噹噹,不至於出醜,只不過她現在不過十二三歲,能寫成這樣,也就算是不錯的了。

    溫顧不認得這老人,溫國威卻是認得的,這個老人和他是同鄉,姓高。老高在京城混了不少年,已經混成了鼎鼎有名的華夏國第一學府的高級教授。

    溫國威和高教授多年不見,兩人便聊了起來。

    溫顧悄悄的躲去一旁,同弟弟溫小齊玩去了。

    溫小齊可高興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鄉下,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牛啊馬啊。

    溫小齊看見一頭耕牛正在吃草,他激動的說:「姐姐,我可以去摸一摸嗎?」

    「可以,不過你小心一些,這到處都是牛屎馬糞,被被他一腳踢進糞堆里。」溫顧打趣的說道。

    溫小齊昂著小腦袋,眨眨眼睛:「我要是掉進糞堆里出不來,你會拉我出來嗎?」

    溫顧搖搖頭,說:「才不呢,屎多髒多臭啊。我給你一根小樹枝,你自己抓穩了爬出來。」

    溫小齊哼了一聲,這個姐姐,嘴巴雖然這麼說,到時候他掉在糞堆里,姐姐一定會拉拉他一把的。他這樣想著,慢慢的走到耕牛旁邊,伸出了手,向耕牛的身子摸了過去。

    這時候,耕牛的不遠處,揮來一支長鞭。

    那牛發起狂來,一雙蹄子,往溫小齊的身上踹。

    溫顧大驚失色,好在離溫小齊不遠,她快步沖了過去,一把抱住溫小齊,將小齊抱在身下。而那耕牛,一腳踢上溫顧的手臂,生生把溫顧的手臂,踏出一片淤青。溫顧抱著溫小齊一滾,離開那頭耕牛。

    那耕牛並不繼續攻擊,而是往遠處跑去。

    溫顧拉著溫小齊站起來,他們全都沾了一身泥。溫小齊一眼便瞧見了溫顧手臂上的那塊淤青,立刻心疼的說:「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頑皮去惹那瘋牛的。你疼不疼,我給你揉揉!」

    溫顧的唇角微微抽了抽,疼,怎麼會不疼呢,她卻裝出不疼的樣子,笑道:「不疼,這事兒,和你沒關係。」她眼角的餘光瞥向不遠處的那人,「大哥,你可真是好興致,居然拿著鞭子敢起牛來。」

    大哥溫輝趕緊丟了鞭子,一副哎呀你怎麼在這裡的吃驚模樣,跑了過來:「我剛才並沒有看見你們,你們怎麼沒事好端端的擋在牛前面呢?怎麼樣?傷到沒有?」他假惺惺的問著,其實呢,他真是巴不得剛才,那牛一腳踩死溫顧就好了。

    嚯?沒事好端端的擋在牛前?也真會推卸責任。剛才溫輝站的那個位置,明明看得到她和溫小齊,那鞭子,也是故意抽過來的吧。

    好在被踢了一腳的是她,要是溫小齊,那小身子骨,怎麼經得起那一下。

    溫顧擺擺手:「沒事。」

    溫輝瞟了一眼溫顧手臂上的淤青,哼,只是傷了這麼一點啊,看來,還不夠啊。他等會兒,得和溫優優,繼續商量商量。

    ……

    溫顧回到屋子裡,立刻換了一件薄長袖,她和溫小齊說,千萬別告訴爸爸媽媽她手上了,免得他們看見了她手臂上的清淤,會擔心。

    溫小齊自然是守口如瓶的,他想著,自己一定要快點長大啊,這樣,姐姐就不需要撲過來保護他了。他要快點長大,成為一個能守護姐姐的男子漢。

    大伙兒吃了飯,都來到了戲台前方。戲台上,那濃妝淡抹的角兒們,全都在咿咿呀呀的唱著大戲。

    戲台前方,大伙兒一人坐在一條小板凳上,聽起大戲來。

    溫優優坐在溫顧的右手邊,她忽然抬手捏了一下溫顧手臂那處被牛踢上之處。

    溫顧吃痛,嗔了一聲。畢竟,下午手臂才受了傷,被牛狠狠踢上那麼一腳,沒有個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好的。這個溫優優,居然掐的那麼准,一掐,就掐住了她下午受傷的那塊地方。

    溫優優一臉天真的看向溫顧,問道:「三姐,你的手臂,這是怎麼了?」哼,剛才掐的那一下,她可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呢,可是,溫顧竟然只是輕輕哼了一聲,她本以為,會鬧出很大的動靜的。

    「你好端端的,掐我做什麼。」溫顧道。

    溫優優卻昂著頭,扯著嗓門大聲說:「姐姐,你這手臂,是被耕牛踢上的吧?你大概只是貪圖好玩,偷偷趕走別人家的耕牛,那戶人家,可是找牛找了整整一下午呢!」哼,她是故意聲音那麼大的,畢竟,戲台上鑼鼓喧天,她的聲音不大,附近的人,很難注意到她的說什麼。

    溫優優用這一嗓子喊出去,坐在溫優優附近的鄉里鄉親的都側目而來。

    這鄉里鄉親的,發生一點點動靜,都是清楚地,下午的確有人找牛來著,竟沒想到,是溫家的三姑娘頑皮,把牛趕出去玩,害的人好找。

    溫顧垂了垂眸子,身為溫家人,溫優優非要讓她丟臉。難不成只有這樣?才能顯得出她溫優優的知書達理不成?不過……溫顧想:你剛才若是沒有掐我一下,我還真的不知道,原來你和溫輝,是一夥的。好,很好。

    溫優優繼續說:「姐姐,你還是去向那家人磕頭道歉吧,免得人家說我溫家的人不懂事。」她的意思很明顯,你去道個歉吧,不過鄉下人道歉只接受磕頭的,呵呵。

    溫顧抬了抬眼皮,認真說道:「妹妹是說,做錯事的人,要磕頭道歉對嗎?」

    溫優優很有自信的說道:「那當然了,這是鄉間規矩。」

    「那麼,是否有證據證明?是我趕走了人家的牛?」溫顧說道。

    「你手臂上的傷,便是證據。」溫優優得意的說著,哼,這下,可是坐實了溫顧的罪名了吧。

    溫顧的眉毛垂了垂,真當我是個軟柿子,任由你捏圓搓扁?她說道:「我手臂上有傷,你就斷定是我趕走了牛,這豈不是太可笑了一些!鄉間路滑,就不許我磕了碰了摔了跤?我下午的時候,帶著弟弟溫小齊去山上玩,不小心摔了一跤。這就是你所謂的證據?我怕父母擔心我受了傷,還特意穿上長袖遮掩。只是不知道你如何知道我受了傷,還說是我趕走人家的牛。另外,請問你,若真是我趕走牛,又是如何趕走的呢?」

    眾人一聽,原來這溫家的三姑娘,是個孝順的,怕父母擔心瞞著摔傷,卻被四姑娘揭露出來,還被四姑娘扣上了趕走人牛的罪名。看來,這四姑娘,有點不對勁啊。

    溫優優道:「你肯定是用鞭子趕走的。」她當然知道是用鞭子趕的,就是她叫溫輝把那鞭子取來,抽那頭牛的呢。

    「哦?鞭子?」溫顧道,「那就最好不過了,我這個人最不喜歡被人冤枉,還請那家主人找到鞭子,驗驗看上面是否有我的指紋。若是沒有,我不介意打官司,還我清白。妹妹,你看呢?」

    呵呵,做鑑定什麼的,最有意思了,溫優優的爸媽是做警察的,所以,家裡的小孩,都知道抓壞人,只要有證據,鑑定鑑定,一切真相就出來了。

    大哥溫輝正坐在溫顧和溫優優的後面,他心中打起了小九九,什麼?驗指紋?鄉間的牛鞭就掛在牛附近的樹上,誰都能拿到,用完又掛回樹上。

    那牛鞭上面肯定是有他的指紋的!真要是驗出來,丟臉的可就是他!他趕緊道:「優優,別人家的事情,自然有別人來處理,你著急個什麼勁兒。」

    溫輝一勸,溫優優原本要說的話,卡回了肚子裡。

    觀大戲期間。

    溫國威的身側,坐著來自京城的高教授,溫國威的其中幾個兒女紛紛使出了渾身解數巴結高教授。畢竟,聽說這個教授在京城的各個大學都很吃得開。

    溫國威的兒女們,自然想為自己的孩子謀劃一下。特別是溫優優的母親曲梅,她知道,只要這高教授願意幫助溫優優,溫優優只要一念完高中,就可以去京城念書了。

    而溫顧的父母是老實人,不知道巴結人,也不奢望兒女造化多好,他們只求兒女平安,就已經知足了,他們便坐在旁邊不說話,只顧著看戲。

    大戲鑼鼓喧天了好一陣,最後收場了,明天白天才會繼續唱。

    高老教授摘下眼鏡,他疲憊的揉了揉眼睛,他並沒有和旁的人說話,反而同溫衛康說:「你是溫顧的爸爸吧,我們聊聊。」

    曲梅愣住了,溫顧那個小犢子,有一點優秀了,憑什麼得到老教授的青睞。她回去睡覺的時候,見到了溫優優,便說:「你這個不爭氣的,下午的時候,你跟你爺爺說什麼要溫顧寫毛筆字嗎?現在可好了,人家那個高教授,看起來倒是蠻中意溫顧的。」她氣啊,氣的眼睛都嫉妒紅了。

    「我怎麼會知道溫顧毛筆字寫的那麼好,她以前的字,我是見過的,寫的跟狗爬的似的。」溫優優氣不過的說道,「再說了,那個高教授看中誰就看中了,你這麼責怪我做什麼。」

    曲梅一戳溫優優的腦門,道:「你這個不開竅的東西!人家高教授,京城裡哪所大學都要給他三分面子的!只要是他開了口,你這半隻腳,就相當於踏進了最高學府。你看看你,丟了個這麼好的機會,還問我為什麼。」

    溫優優咬著牙?什麼?她給溫顧創造了那麼好的機會!真是氣死了!

    ……

    大戲散場。

    溫顧拉著弟弟溫小齊,去屋子裡睡覺。

    半夜裡。

    溫顧起夜去了茅房,這鄉下的衛生間,果然是茅草房子搭出來的。蹲坑只是木板子搭出來的,一小心就會掉進糞坑。

    溫顧小解完以後,提了褲子。忽然,一隻黑手朝她推了過來,她一個側身,叫那人撲了個空。想把她推進糞坑?那就讓你自己先進去玩耍玩耍!

    她伸出腳。

    噗通,那人便踩空了木板,跌進糞坑去了。

    那人掉進了糞坑,撲騰撲騰了幾下,一股臭氣直撲撲的鑽進她的口鼻,她想要呼吸,可是鼻子被一坨東西堵住了,她用力一吸,哎喲,好臭。她渾身都是黏糊糊的臭東西,她要瘋了,她立刻大聲喊道:「溫顧,你快把我拉上來!」

    「啊,這是誰啊?」溫顧定睛一看,一臉驚訝的認出了那人的臉,卻轉了身子,驚慌的喊道:「啊呀,這茅房裡怎麼在鬧鬼!好恐怖啊!」說著,她便跑了出去。

    溫顧走後,溫輝便來了。

    溫輝站在茅房外喊道:「優優,你把她推下去沒?我來看看。」

    在糞坑裡撲通撲通爬不出來的溫優優,此時哭著喊道:「大哥,你趕緊過來啊,快來救我。」

    溫優優被大哥溫輝拖了上來,大哥溫輝被熏得胃裡一難受,撲哧,對著溫優優的臉,一陣猛吐。

    溫優優氣的肺都要炸了,她帶著一身臭烘烘的東西,跑去了爺爺的房間,敲了門,哭訴道:「爺爺,三姐姐把我推進糞坑裡了。爺爺,你也可要為我做主啊!」

    什麼?

    溫顧把溫優優推進糞坑裡了?這丫頭簡直是反了天!

    溫國威披了一件衣服,吼道:「你去把所有長輩叫醒來,讓他們都來看看,溫顧是個怎樣狠毒的東西!」

    眾人都在睡覺,忽然被叫起來,都是一臉煩躁。好端端的在睡覺,究竟是出了什麼樣的大事情,一定非要把他們都喊起來不可?

    堂屋裡。

    爺爺溫國威和奶奶陳秋華坐在椅子上。

    其他人呢,都是站著的。

    溫優優一身臭烘烘的便便,她憤恨的看著溫顧。

    眾人全都捂住了鼻子,哎喲媽,哪裡來的臭味,他們往溫優優的身上看了過去。這娃,身上那麼多黃黃的、黑黑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哎呀,不是屎吧?跌進糞坑了?

    溫顧正揉著眼睛,一副似醒非醒的模樣。

    溫優優見溫顧一副好演技,居然裝作剛剛睡醒,她滿肚子的怒火,就要噴出來了。

    爺爺脫下拖鞋,彎腰拾起那隻拖鞋,在手上用力比了比力氣,怒火衝天的往溫顧的身上狠狠砸去。

    溫顧噗通一下跌在地上,似是被那隻鞋子砸中,其實,只是擦了一點邊,她裝作吃痛的喊道:「爺爺,好痛,你為什麼打我?」

    爺爺怒道:「你好意思問我為什麼?你自己看看,你的妹妹,被你折磨成什麼樣子!」

    溫顧從地上慢慢的站起來:「爺爺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你半夜三更的,把你妹妹推進糞坑,你的心思,真是歹毒。」

    撲哧。

    溫小齊不小心笑了出來,下午的時候才和姐姐討論過如果他掉進糞堆里,姐姐會不會救他。沒想到他沒有掉進去,小姐姐溫優優卻掉進了糞坑。只是,那個小姐姐也是無賴,居然說他姐姐推了她!

    溫顧說:「爺爺,優優說是我推的?」

    「怎麼,你還狡辯不成?優優是個老實的孩子,不會說謊,也不會平白賴你。」溫國威大聲說道,「你還不跪下來,給你妹妹認錯!」

    「爺爺只聽優優一人說辭,不肯聽一聽我說的?」

    爺爺道:「你這目無尊長又有心計的傢伙,我聽你說廢話做什麼。你現在跪下來,跟你妹妹誠懇道歉,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算了。若是不肯,我就將你趕出溫家,從此,我就只當做,我從來沒有過你這個孫女。」

    溫顧冷眼瞧著這個爺爺,呵呵,這就是她的好爺爺啊,要將她逐出家門的好爺爺。她是踢了一腳溫優優不錯,可若是溫優優是存了歹毒的心思來推她,她又何至於踢上那一腳。

    若是此時跪了,她將來在這個家裡,還怎麼抬得起頭來?可若是不跪,難不成真要被趕出家門,那麼,她的父母,在這個家裡又算什麼?

    溫優優哭訴道:「三姐姐,你從小就喜歡和我搶東西,我敬重你是我姐姐,每次都讓給你。你還總是私下裡欺負我,我心想你是姐姐,我也沒和任何人說起過。可是,你這次竟然把推我到糞坑裡去,我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溫優優的媽媽曲梅一聽女兒居然被溫顧私下欺負,她暴跳如雷,大罵道:「溫顧,你真真是個惡毒的東西。我和你小叔平時待你不薄,你竟這樣對優優!你這個畜生!」

    溫顧的大伯此時恨恨的盯著溫顧,哼,牆倒眾人推,他還記掛著上次溫顧攪黃了自己兒子溫輝做生意求集資的事情,他緊跟著道:「是啊,你小叔一家對你不錯,你怎麼可以這麼忘恩負義?」

    忘恩負義,大伯竟然跟她說,忘恩負義?她看向大伯,大伯當初娶了大伯母,不就是大伯母家裡有錢嗎?那幾年,大伯一家的確過了幾年舒服日子。大伯母家道中落了,大伯就對大伯母挑鼻子瞪眼,這個家裡,誰不知道?

    還有那個溫優優啊,真是會顛倒黑白。每次搶溫顧東西是她,被她反過來說,是溫顧搶她的東西。每次是溫顧隱忍不發,卻變成了她被欺負了不曾告狀。

    爺爺溫國威道:「衛康,你看看你的好女兒,怎麼好端端養成了這麼個心思歹毒的!」

    溫衛康不清楚事情究竟是怎樣的,他只想著,溫國威的身體不好,便說:「爸,是我教的不好,您別生氣了。」

    溫優優的母親曲梅抓住溫衛康的手臂,恨恨道:「二哥,這件事怎麼就這麼算了嗎?好在我們家優優只是跌進去,現在沒事了,要是死了,你們家窮成那樣,拿什麼賠我!」

    溫顧的大伯諷刺的笑了一下,道:「哎,弟妹,優優這不是沒死嘛。」

    爺爺聽到溫顧大伯說的話,他只覺頭腦一下子充了血,他站起身子,快步走到了溫衛康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你生的好閨女,生出來不好好教養,變成了一個畜生。」

    溫衛康的眉頭皺了皺,卻還是很快舒展開來:「爸。」

    溫小齊見爸爸被打了,他一下子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溫小齊,你個孬種!一點點小事,就只知道哭!滾!你們一家四口,現在,立刻,馬上,都給我滾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溫國威跺著腳,吼道。

    溫顧見爸爸被爺爺打了一巴掌,她的心裡,一下子揪成了一團。她的錯,真是她的罪過,被爺爺打那一巴掌的,應該是她。

    陳秋華見老爺子的暴怒成那樣,她是勸不了的,這個老頭子,脾氣一上來,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但她還是打著圓場:「衛康,你看看村裡有沒有車,先回城裡去吧。」

    溫衛康揪著自己的衣角,他算是看清楚了,他在這個家裡,是一點話語權都沒有的。且不說晚上這事情,究竟是不是女兒做的,她的女兒,竟然連一句辯解的話,都沒辦法說。他想起自己出門在外,時常無法照顧妻兒,已經是心懷愧疚的。看這架勢,妻兒大概在溫國威這裡,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他用力攥了攥拳頭,這才緩緩舒展開來,聲音嘶啞的說道:「爸,媽,保重。」說著,便跪下來,磕了個頭,領著妻兒,匆匆走出了堂屋。

    溫衛康一家走了。

    溫國威許久才反應過來?二兒子剛才磕頭的那個意思,是斷絕關係的意思嗎?哼,也好。他們家窮的響叮噹,真是礙眼。斷了關係就斷了吧,他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一點兒也沒差。

    陳秋華的心裡,卻難過了要命。哎,二兒子溫衛康從來並不是個人情通透的人,從小就老老實實的,只曉得認真做事,性子溫溫和和,從不亂發脾氣,對父母也是極為孝順的。就是這樣一個孝順的從來不會違背父母意願的人,他還是有自己倔強的。他這一聲保重,一個磕頭,真是把她的心都磕碎了。

    ……

    愛靈拉肚子拉了整整一夜。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她的身體一向是很好的,怎麼忽然好端端的拉起肚子了呢?那次,她給溫顧的杯子裡偷偷下了瀉藥,沒想到,謝如意喝了那水,拉了肚子,她還可惜了好一陣。

    難道,謝如意知道是她做的?哼,溫顧和謝如意,一丘之貉,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這樣想著,她吩咐了保鏢趙子夜,去做一件事情。

    漫漫長夜過去。

    溫顧一家舟車勞頓,回到了家屬樓。

    才到了家門口,只見大門口,全都是紅色的油漆,把他們家的牆壁啊,門啊,全都染成了紅色。

    白蘭芝嚇得要命,一下子喊了起來。溫衛康皺起了眉頭,他的心情凝重極了。

    隔壁家的孫敬苒打開門一看,引入眼帘的,全是紅色的油漆。

    孫敬苒連忙道:「你們別怕,這是油漆。啊,白蘭芝,這是你們家那口子吧?從外地回來了啊?」

    白蘭芝哆哆嗦嗦的說:「是啊,這是我男人。可是怎麼會好端端,有人潑我們家的油漆呢?」

    孫敬苒說:「前陣子,有人想買我的貓,我沒答應。他們來了好幾次,在樓下堵住我,我都沒答應。興許是為了我的貓……他們可能潑錯了,潑到了你們家。」

    是嗎?真是這樣嗎?溫顧的眼睛一眯。不過,這樣安慰媽媽也好。

    等溫顧回到臥室,小花搖著尾巴跳到了她的床上。

    「小花,油漆是誰潑的?」

    小花摸著額頭上的那撮白毛,笑嘻嘻的說:「給我一塊巧克力,我就告訴你。」

    溫顧啪的一把揪住小花:「現在很會跟我談條件啊!快說,不然我就把你的鬍鬚揪掉!」

    「哎哎哎,別亂來!是愛靈!那個米蘭帝國的愛靈做的!」小花揮著小爪子,哎,它跑來找溫顧,真是找虐啊!

    愛靈啊……

    平時在學校里小打小鬧就算了,既然都鬧到了她的家門口來……那她就不會客氣了。她腦海中有兩個小人。

    正義的小人說:「主人,你千萬別報復愛靈啦。」

    小壞人站出來,他攥起了小拳頭,一拳頭就把那個正義的小人打死了。

    嗯,果然,她身體裡的邪惡因子,比較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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