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65 溫情
2023-10-03 00:34:19 作者: 夏太后
章節名:V065 溫情
「拿箭來!」聞天燃的瞳孔一縮,頎長的身姿在獵獵火焰中猶為顯眼。
接過屬下遞過來的箭羽,重重的搭在弓弦上,對準了容暖心的方向,嘴角仍舊噙著那抹邪氣,正要放手射出去之際。
容暖心卻是從城牆之上丟出了一錠明晃晃的銀子。
沒錯,是一錠銀子。
那一回,她說:「我用這些銀子買下你們的牛,可好?」
她說:「一人一份,誰也不會吃虧!」
那一刻,她淡漠從容的面孔上印滿光輝,聞天燃的手指微微一僵,眼看著就要放手,卻又慢慢的鬆了開來。
「殿下,殺了她!她是你的仇人!」莫纖纖不明白聞天燃為何突然就猶豫了,她急得在他耳邊大叫了起來,嘴裡含著的小葉片微微一抿,又發出一連串近似笛子的聲音。
聞天燃漸漸清明的瞳孔又一次暗沉了下來,手指一松,那箭羽便以疾快的速度和力度飛射了出去,直指容暖心的心臟位置。
容暖心向左一側,險險的躲了過去,緊接著,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七箭連發,猶是再好的靈活度也躲不過去。
趙又廷狼狽的擋下如雨般的靈箭,聞天燃的力道並不是他能掌控的,因此,手掌早已被那箭羽的力道震得發麻。
容暖心急忙衝下城樓,吩咐人將城門打開。
此時的燕軍已經損失慘重,因此,就算容暖心將城門打開,故也沒有燕軍闖得進來,一人一馬便衝出了城門。
她在賭,賭聞天燃被莫纖纖操控了。
德馨還在燕國,若是聞天燃不清楚,莫纖纖一定會向德馨下手,畢竟,當日將她逼入絕境的人,除了自己還有德馨。
聞天燃見她居然有膽識出城來,故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轉而換了一把鋒劍的長劍,同樣是一人一馬,呼嘯而來。
「殿下,兩名村婦爭搶一匹馬,應該當何?」她微微笑著,眼眸卻是一眨不眨的瞧著聞天燃。
細細的打量著他今日的不同之處。
確是,那對眸子裡戾氣更甚,加臉上的玩世不恭也斂了去,只餘下無邊無際的冷漠。
她敢斷定,聞天燃是被某種力量所操控著,如若沒有猜錯的話,那笛聲便是操縱聞天燃的源頭。
「都該死!」淡淡的抿了抿唇,聞天燃手上的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冷冽的弧度。
容暖心再問:「殿下,當日你說你若為帝,便立我為後,可曾記得?」這一回,她說的極小聲,除了他們二人,其餘人都是聽不清楚的。
若不是為了喚起他的理智,容暖心是不會提這些事的。
聞天燃的瞳孔微微緊了緊,而後臉上泛起一絲茫然,腦海里浮現一個驕縱跋扈的聲音:「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殿下,萬事隨心,隨你的心去做,世人的眼光不過是心魔罷了……」
那雙含著冷漠的眸子,明明長著長長的睫毛,撲閃起來極為動人,似乎每一次眨眼,那睫毛便翩在了他的心裡。
聞天燃的頭劇烈的抽痛了起來,身後笛聲乍起,冰與火的交融像兩條毒蛇一般,一左一右的侵噬著他的身體。
「秦淺,救我……」無意識的張了張嘴,他渴望的看著面前的翩翩男子,在潛意識中,只有與這個人在一起,他才能真真的平靜和安心。
他是他的良藥,他渴望著他。
秦淺……這個名字,似乎被他遺忘了,卻又似乎刻骨銘心的印在那裡,任誰也擦不掉,因此,當他叫出來的時候,頭腦像是有萬隻螞蟻在啃食,痛得他狂亂的掙紮起來,馬兒嘶鳴聲中,聞天燃重重的滾落地上。
「殿下,卑鄙齊人,居然使暗器!」莫纖纖見自己的笛聲都操控不了聞天燃的感情了,故轉了個角度,唆使餘下的燕軍向容暖心發出進攻。
原本護在莫纖纖身邊的燕軍齊齊以最快的速度提劍斬向容暖心。
齊軍在這個時候殺出城來,將聞天燃今兒個帶過來的二萬兵馬圍在其中,亂劍斬殺,那場面,真真是血腥四濺,讓人慘不忍睹。
聞天燃被趕來的暗衛和鐵騎救走了,莫纖纖也消失了,那戰攆孤伶伶的立在那裡,好似在哀悼它主人的不幸。
漫天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容暖心握住疆繩的手緊了緊,面色一下子慘白了起來,她彎下身子之際,趙又延及時扶住了她,送回了營帳。
燕國自這一回損失二萬大軍之後,便沒有再來犯。
北疆的初冬正式來臨,早晚的溫差真正落入了天地之別,連雲河上更是連日結冰,即渡不得,也行不了船,因此,兩軍也算是進入了真正的息戰期。
四個月了,肚子已經微微凸了出來,容暖心著厚重的衣裳,坐在火爐邊卻仍舊感到身子瑟瑟發抖。
營帳門被人打開,千暮離一進來,便帶進了一股子涼氣,引得容暖心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冰麼?」看著她的模樣,千暮離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滿滿的寵溺和疼愛不再掩飾。
他從未想過,他們也能有如此相敬如賓的一刻。
「嗯,還好!」容暖心點了點頭,有些不自在的試圖將手從千暮離的手裡抽出來,卻被他握得更緊些。
「京城回不得,遙西的氣候也太惡劣,想來,你還得在這北疆住上一段時日,過些日子待一切都沉埃落定了,我們再一起回去……」千暮離坐在她的身邊,順手解下身上的披風,將人摟進懷裡。
容定遠叛國的證據,他已經令人送往京城,這罪若是定下來,便是滿門抄斬,千暮離從沒有這一刻這般慶幸,他沒有殺那個假的容暖心。
到時候押回京城,也好做個替死鬼。
「我撐得住!」千暮離的動作讓她微微發窘,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恨了他這麼久,若不是那制命的一劍,或許她到現在都無法說服自己去原諒他。
將所有的一切都理清楚了,她似乎有些理解,上一世,他為何要將她逐出宮,為何要將容家滿門抄斬,就像此刻的自己,也是恨容定遠恨到了極處,甚至連這點血緣關係,她都懶得再去深究了。
容府所有的人,都只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而自己坐在那個後位,原本就是他一手策劃好的,千暮離與她的感情,十年的攜手共進,風風雨雨,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容定遠早已擬定好的。
如若不然,千暮離又豈會放縱容定遠獨攬整個北疆的兵權數十年。
容家那時候簡直到了呼風喚雨的地步,就算容定遠坐擁北疆,也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雖然容暖心並不清楚千暮離最後是如何將容定遠繩之以法的,但她卻深深的明白,自己那麼多年來,都成為了千暮離的絆腳石。
她牽絆了他一世,而他亦牽絆了她一世。
她們原本就是痴纏在一起的,不該分離……
想到這裡,容暖心的唇瓣微微勾了起來,安心的靠在他的胸口,感受這俱身軀所散發出來的淡淡的藥香。
「孩子……」千暮離輕吻著她的額角,似乎有些疼心的說道:「你若是不想要這個孩子,我便去問問杜飛有何方法!」
一直以來,她對孩子的態度都是極冷漠的,因此,在容暖心從燕國回來之後,千暮離也想了許多。
若是她真不想要這個孩子,他也不會怪她,畢竟,他們都年輕,以後等到她真正釋然了再生,或許會更好。
聽了他的話,容暖心微怒的推開了他,沉聲道:「誰說不想要這個孩子,你若不想要便真說!」
「不是,我自然想要,我是怕……」千暮離幾乎不敢置信這話是從容暖心的嘴裡說出來的,她說她要這個孩子,這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一時之間,他突然不知道用怎樣的言語去表達此刻的感覺,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般,只能望著懷中的人兒傻笑。
突的,他一把捧起她的臉,微涼的唇瓣便霸道的印了上去。
「主子,密報!」
卻在這時,杜飛、趙又廷、任孝三人同時興奮的撩簾闖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影,那原本興沖沖的臉上立即不約而同的焉了下去,幾人嘴角抽搐,腳底發麻,進退兩難,杵在原地,恨不得自戳雙眼,以示清白。
「我們什麼都沒看見!」
立正,往後轉!
容暖心喘著氣將千暮離推了開來,真是該死,縱使她的臉皮再厚,但被人瞧見這一幕,還是不由自主的紅了臉。
千暮離的一雙眼更是瞪得滾圓,裡頭只清楚的寫著一個字:殺!
「站住!密報呈上來!」略整了一番呼吸,他喝住那準備腳底抹油的三人,緩緩的負手站了起來,嘴角詭異的勾起了一絲邪笑。
趙又廷機靈的抱拳道:「主子,有好消息!」
千暮離接過密報,對他的轉移話題並沒有多少動容,只是粗略的將信件打開,瀏覽了一遍後便重新塞了回去。
進而笑得越加的和善,三人卻是感覺到背後涼嗖嗖的,這笑容怎麼越來越像千暮離身後的那人……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想當年,他們主子是那麼的溫文儒雅,仁義之心,自打從了這個女人之後,便成了妻管嚴,娘子說一,他絕不說二;娘子說打,他絕不求饒!
三人立即將乞求的目光投向了身後的女人,卻見容暖心淡淡的移開了雙眼,好整以暇的飲了一口桌上新泡好的桂圓紅棗茶,一副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作派。
三人仰天長嘆,什麼叫夫妻同心,他們算是見識到了。
「杜飛,聽聞青水最近在和你學醫術,本殿下想著,青水也不小了……」
聽到這裡,杜飛雙眼發光,正想跪下謝恩,卻聽千暮離繼續說道:「任孝,青水與你倒也挺般配的,你覺得如何?」
任孝一口鮮血埂在喉間,扭頭一瞧,杜飛那眼神像是想活活殺了他似的。
殿上又在借刀殺人了。
趙又廷正看著好戲,卻聽千暮離笑得格外的陰森:「又廷,聽聞羅家的嫡二小姐不錯,都及竿了還沒人成親,你父親正有替你提親的打算!」
噗……這一回,趙又廷卻是想都沒想,便捂著嘴巴乾嘔了起來。
話說,那羅二小姐不僅人長得像豬,還生了一對鬥雞眼,一見男人就犯花痴,她那相貌和體格,只怕脫光了丟大街上都是安全的……
「七殿下,我們知錯了!」
三人哀嚎了一聲,不得不拉下面子,低聲下氣的道歉。
「好了,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們如此情急?」容暖心噗哧一笑,卻是沒想到,千暮離手下的三員大將,竟是這般的可愛。
伸手將千暮離手中的信接過去一瞧,下一刻,她便忍不住跳了起來。
「寒兒居然有這本事?」這真真讓她大吃了一驚,千暮寒居然擅自來了北疆,而且救出了映月與聞天夜,燕國皇宮此時是一片混亂,難怪那駐在連雲河以北的兵都如數撤了回去。
若是大齊在此時出兵,攻他個措手不及,只怕燕國也毫無還擊之力。
想到這裡,容暖心微微有些興奮,正想與千暮離商量如何布蜀,卻見他揮了揮手,示意趙又廷三人出去,單手攬住容暖心的肩膀:「暖心,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其餘的事,便不要再操心了!」
這話,像是當頭潑了容暖心一臉一盆的涼水,她點了點頭,勉強壓住自己體內那不安分的因子。
一抬頭,卻見千暮離陷入了沉思,似乎有什麼事讓他很頭疼。
這日夜裡,久未出現過的壯子,突然由青山引進了容暖心的營帳,一進帳,他便尾尾道來:「小姐,南邊水路已經被我們的人控制了,屬下在南邊碼頭一帶購制了大量的房屋土地,屬下還打聽到世子被千胤常原先的部下挾持住了,此時還未有生命危險,只怕戰爭一出,百姓必將暴亂,聽聞有幾支舉著為民起義的叛民已經在南邊展露了新角,只怕暴動即起了……」
這事倒是來得極快的。
容暖心勾了勾唇,並不顯得驚訝。
確是,千胤常在南邊的勢力果然如她所想,不可估量,那些個起義軍說不定也是千胤常往日的部下。
「以何名義起義?」起義總要有個源頭,千胤常已死,先鎮南王也早已不在人世,他們舉的又是什麼旗?
「小姐,是劉嫣然,一個月前劉嫣然為千胤常誕下一子!」
「哦?竟有此事?」如若沒有記錯的話,她離京之際,劉嫣然還不曾有任何動靜,這有孕之說又從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