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夜雨下的沉默

    電話是孟飛打來的，只有一句話……

    「喂，白總，我爸……去世了……」

    白鳳忽然覺得天塌了，一股茫然無措的感覺油然而生，這還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出現這種感覺。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在心裡，把孟雲當成了親人，亦師亦友亦或者像是一個溫和的長輩。

    沉痛之後，她收拾了行裝，臨行前，還是叫上了莫北，莫北知道後，一樣的沉默，不過隨後，又怔怔的問道。

    「叫上潘大叔吧，我想，他肯定也見孟老師最後一面……」

    白鳳點點頭……

    三人原本是坐飛機去上京的，結果因為大霧，飛機晚點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無奈，只能開車前往。

    車子開到一半，天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白鳳降低了車速。

    潘建國這兩年跟著白鳳著實喝了不少肉湯，他的天下第四燒烤挨著白鳳，又加上手藝確實非常好，也吸引了不少食客的追捧。

    當然，經常串門子，和白鳳、莫北的關係也非同一般，加上當年他們三個都是因為在錄製《天下第一廚》時和孟雲認識的，這感情又不太一樣了。

    此刻他覺得氣氛有些悶，就想開口說點什麼，可剛張嘴，就聽莫北接起了電話，在電話里嗯嗯啊啊了幾句，掛斷後，莫北倒先說開了。

    「我托家裡人打聽到了一點情況……孟家對外宣稱孟老師是病死的，可實際是車禍！」

    白鳳嘎吱一腳剎車，差點把後排兩人給甩到前面去！

    「車禍？」

    「車禍！」

    她和潘建國同時楞了楞，莫北點點頭。

    「不過事情好像很麻煩，好像和知味餐廳還有什麼關係，具體的我家裡人還在打聽，不過聽口氣，似乎這件事並不太像是意外，有些像是……人為的……」

    潘建國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思議的問。

    「那豈不就是謀殺了？不可能吧，孟老師待人溫和，也沒什麼仇家，現在又不做廚師這行了，怎麼可能有人會謀殺他呢？」

    「具體……我也不知道，我家人也只是猜測，說是可能和某個利益集團有什麼瓜葛，現在消息封鎖的很嚴格，我看具體的情況得問孟飛了……」

    白鳳使勁踩下油門踏板，低低的哼了一聲。

    「如果是病死也就罷了，如果真是誰做的手腳害死了孟老師，我絕對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絕對！」

    莫北和潘建國對視了一眼，不由的皺了皺眉……

    紅色阿斯頓馬丁在細雨迷濛的高速公路上開的飛快，如同紅色的閃電，在雨中高速穿梭。

    三個小時後，上京北郊一個普通的小村莊，孟家的老房子大門緊閉。

    白鳳、莫北、潘建國三人一身黑衣，肅然的在雨中敲響了木頭大門的虎頭門環。

    過了片刻，木門嘎吱一聲，被人從裡面拉開了，開門的是孟飛，不過卻並不是昔日那個靦腆、單純的陽光男孩，而是一臉青色的胡茬，雙目深陷，頭髮蓬亂，身上穿著麻衣，手裡還拿著紙棍……

    「節哀……」

    「節哀……」

    莫北和潘建國低聲安慰，分別拍了拍他的肩膀，白鳳抬頭朝院子裡看了一眼，小院不大，左側臨時搭建的板房停著一口黑色漆棺，最裡面的大廳是布置好的靈堂，此刻兩邊坐著很多人，一邊抽菸一邊閒聊……

    白鳳一言不發，抬腳朝里走，剛進去，秦霜也出來了，她扎著白頭巾，穿著孝服，顯然是以子女禮祭拜，似乎剛哭過，眼圈紅腫。

    「白總……你來了……」

    白鳳依然不語，臉若寒霜，雙腳踩著泥水，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的，一步步走到了靈堂。

    「孝服！」

    「這……」

    白鳳伸手，孟飛可有些為難了，孟雲之死，並沒有火葬，而是在老家舉行葬禮，當然也是按照老家的風俗。

    這孝服，可不是誰都能穿的，必須是死者的後輩親眷，可白鳳，此刻來祭奠，頂多只能算親友，胸口扎個紙花就已經足夠了，要是不講究的，連紙花都不用。

    最多就鞠個躬燒根香，然後隨個份子錢就行了。

    白鳳卻固執的已經伸著手，秦霜從旁邊拿了一套遞給白鳳，低聲說了句謝謝。

    莫北卻比白鳳還固執，直接自己去給自己拿了一套，潘建國當然也不會矯情，沉著臉也給自己拿了一套。

    一甩手，白色肅穆的孝服穿上身，白鳳給自己頭上也扎了頭巾，這頭巾，可讓旁邊坐著的人都好奇了起來。

    「喂，這三個是什麼人啊？怎麼也穿著孝服？」

    「不知道啊，不像是村里人啊，反正肯定不是老孟家的親戚……」

    「是啊，老孟雖然很少回村，但他們家親戚我都認識，從來沒見過這三位啊……」

    「這女的怎麼還扎頭巾啊，這可是子女或者兒媳才能扎的，難不成……」

    「不會吧……孟飛這小子怎麼搞的，不是和秦霜訂婚了麼？」

    「不一定，也可能是老孟在外面的私生女吧，畢竟老孟也是名人啊，有那麼有錢……」

    「去你二大爺的，積點口德成不？」

    「我二大爺就是你啊……哎哎哎……別打啊二大爺，我不說還不行嗎？」

    ……

    白鳳披麻戴孝，已經跪在了靈堂，莫北和潘建國分別在她後面！

    磕頭……

    磕頭……

    再磕頭……

    驀然抬首，淚如雨下，她又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見到孟雲的時候，他總是掛著淡淡的微笑，他面對天府趙家，不卑不亢，沒有選擇徇私，而是始終秉持著正義和真理，站在自己這邊。

    他為國為民，堅持撐著高質量的知味餐廳，為國菜，奉獻了一輩子的年華……

    「白總……」

    孟飛和秦霜也跟著哭了，旁邊的村民嘆了口氣，也紛紛上來安慰……

    白鳳卻雷打不動，任憑這些人費盡口舌，她依然跪在地上……

    良久，在風雨飄搖的靈堂前，從懷裡抽出了一直小巧的黃玉嗩吶……

    嗩吶嗚咽，百鳥爭鳴！

    一曲《百鳥朝鳳》從靈棚中悠然蕩漾而出！

    這個世界並沒有這首嗩吶曲子，在白鳳的世界，這首《百鳥朝鳳》只有德高望重之人去世後才配的上。

    所以，她，跪在孟雲的靈位前，為他吹響了這首難度最高的嗩吶名曲《百鳥朝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