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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完整的樂章

2023-10-02 23:45:07 作者: 飄蕩墨爾本
    南半球初秋的晨曦,透過薄薄的窗簾,灑滿了房間。

    陽光像躡手躡腳的小貓,靜悄悄地爬上了鴿灰色的床單。

    然後又一步一步地照射在了一張清俊無雙的睡顏上。

    睡到被太陽叫醒,對於宦享來說,是有些新奇的體驗。

    他習慣每天只睡五個半小時。

    從睡著到醒來,誤差不會超過十分鐘。

    在一個,沒有遮光窗簾,甚至一點都不安靜的房間裡面。

    睡得比原計劃晚了整整兩個小時,是宦享從來都沒有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掀開被子,還沒有來得及穿上拖鞋,就聽到樓下傳來,越來越密集的,鐵器敲打在一起的聲音。

    如鋼琴般清脆悅耳的敲擊聲,就算原本有起床氣的人聽了,也會覺得心曠神怡,更不要說比平時多睡了兩個小時,心情像布里斯班的陽光一樣閃閃發光的宦享。

    穿上拖鞋,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宦享就看到樓下院子裡,齊遇和【搖滾鐵匠】的日常。

    齊遇非常有節奏地敲擊著音階馬蹄鐵,【藍荷·TJ】在她的身旁甩動著搖滾的銀鬃。

    親眼看到白衣黑髮女孩和搖滾伏爾甘的搖滾鐵匠踢踏舞,遠比在紅遍馬界的《鐵匠之舞》視頻裡面看到的,更加歡騰,也更有衝擊力。

    女孩用來敲擊的工具,還是一樣的火鉗和手錘,音階馬蹄鐵卻從【搖滾鐵匠】剛剛成名時的七個,變成了現在的88個。

    和鋼琴的琴鍵一樣多的馬蹄鐵,讓齊遇可以輕鬆地演奏一個完整的樂章。

    頂級流量明星的流量,從來也不是一個簡單的數據。

    沒有兩把刷子,再怎麼爆紅,也不過是一閃而過的流星。

    單靠四年前一首簡單的《Do Re Mi》,長鬃飄搖的搖滾伏爾甘和長發飄逸的伏爾甘之主,根本就不可能從14年一直火到18年。

    因為音階馬蹄鐵的「硬體配置」提升,齊遇沒有再唱搖滾版的《Do Re Mi》。

    取而代之的,是一首真正的搖滾——林肯公園的Burn It Down《燃燒殆盡》。

    14年看到視頻的時候,宦享和大部分的人一樣,大部分的關注點,都在銀鬃搖滾的白馬身上。

    現場版最吸引宦享的,卻是白衣女孩的歌聲。

    女孩的嗓音很純淨,沒有屬於搖滾的沙啞。

    女孩的背影很嬌小,沒有屬於搖滾的粗曠。

    卻沒有人能夠否認,拿著象徵力量的打鐵器械,傳遞音樂的這個自由的女孩子,是那麼地搖滾。

    齊遇剛剛洗過,還沒有全乾的及腰長發,不帶一絲約束地披灑在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上。

    隔著這麼遠,宦享仿佛都能聞到齊遇頭髮上青草的香味。

    和【搖滾鐵匠】成名之初,視頻裡面的那個飄飄若仙的背影相比,此刻的齊遇,天然去雕飾。

    記憶中的視頻和眼前的畫面逐漸重合,同樣出塵的白色背影,又因為直接出現在視野範圍之內,而多了一份真實感。

    08年,看齊鐵川用火鉗和手錘打造馬蹄鐵的時候,宦享的直觀感受是力量。

    十年之後,看到齊遇用火鉗和手錘「打鐵」,目之所及,心之所見,唯有自由。

    這自由,仿佛能感染身邊的一切,讓每一個融入到這個畫面裡面的人,都心生嚮往。

    等到宦享終於可以把自己注意力,分一點點給女孩身邊的環境,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直以來,被一個又一個馴馬師給打上了性情寡淡標籤的【本色信仰】,竟然也在向著自由的中心靠近。

    【本色信仰】站在離【搖滾鐵匠】不足十米的位置。

    一臉嚮往地看著齊遇和【搖滾鐵匠】在「大型過家家鐵鋪」里,肆意地搖滾。

    【本色信仰】對自己周遭的事物,已經失去興趣很久了,她很少好奇,很少表達自己的情緒。

    寡淡慣了的【本色信仰】此時卻周身散發著,想要加入升級版《鐵匠之舞》的小激動,主動靠近齊遇和搖滾伏爾甘的領地。

    因為針灸引發了飛節舊傷表象的加劇,【本色信仰】走得很費力,每靠近一步,動作都跛得厲害,但她還是在堅持。

    臉上表現的表情,更多的不是痛苦而是期待。

    《燃燒殆盡》這首歌,齊遇已經練得很熟了。

    在用敲擊音階馬蹄鐵和演唱的同時,還能分心去關注【本色信仰】的努力,用眼神給予鼓勵。

    【本色信仰】就這麼一步一步地跛到了齊遇和【搖滾鐵匠】的表演區域。

    齊遇放下了火鉗和手錘,摸了摸【本色信仰】的黑色鬃毛,輕聲細語地告訴她:

    「寶貝兒,你做得很好,現在呢,你就安安心心地站著,先熟悉一下音樂,等到你的傷好了,我就帶著【搖滾鐵匠】和你一起跳舞,好不好?」

    齊遇和宦享的馬說話的聲音,要比和宦享說話的聲音,溫柔了不知道多少倍。

    馬是對聲音非常敏感的動物,完全有足夠的智商去理解人類說話的語氣代表了什麼。

    是鼓勵還是不滿,是高興還是難過。

    【本色信仰】不是齊遇的馬,自然不知道齊遇在說什麼。

    但齊遇有沒有敵意,還是能夠通過聲音感覺出來。

    不知道是因為腳傷,還是因為和齊遇還算不得太熟,【本色信仰】走近之後,就開始有些緊張和放不開,慢慢變得局促不安。

    這個時候,同為馬類的【搖滾鐵匠】咕嚕了兩聲,發出一聲低鳴,用自己鼻子頂了頂【本色信仰】的臉。

    【搖滾鐵匠】用一種齊遇還沒來得及解讀的「馬類溝通方式」,讓【本色信仰】變得前所未有的放鬆。

    同物種之間,總也有著自己特殊的溝通方式。

    齊遇很高興,拿了一塊薄荷糖獎勵自己的寵物:「小遇遇的心肝小匠匠,今天好像又變帥了呀~」

    【搖滾鐵匠】沒有因為家裡多了一匹馬,就開始爭風吃醋。

    也沒有用鐵蹄來宣誓自己的主權。

    這一點,倒是讓寵物主齊遇多少有些意外。

    一向任性的心肝小匠匠居然也有願意大方分享的時候。

    宦享在齊遇停止演奏馬蹄鐵敲擊樂之後,就從二樓的客房下來。

    宦享走到【本色信仰】的身邊,用雙手撫摸【本色信仰】黑得有些發亮的脖子,同樣輕聲細語地對自己的盛裝舞步夥伴說:「謝謝你的努力。」

    看到這個畫面,齊遇對宦享的好感度再次飆升:

    【宦享哥哥好溫柔呀~】

    【如果宦享哥哥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的話,那我一定什麼都聽他的呀~】

    【一個愛馬的大哥哥,一定是一個好哥哥呀~】

    一個不留神,齊小遇同學的大腦皮層,又開始過度活躍了。

    白衣黑髮的女孩,迅速地搖了搖頭,並且連著拍打了兩下自己的腦袋。

    齊遇試著用這樣的方式,清空自己腦海裡面冒出來的,不該有的想法。

    她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想著要聽宦官哥哥的話。

    「早安呀~宦官哥哥,昨天睡得還習慣嗎?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齊遇嘗試打招呼的方式,來打消自己心裏面的奇怪念頭。

    稍不留神,剛剛用來「鎮壓」自己心理活動的宦官哥哥這個稱呼,就脫口而出了。

    「沒有,今天叫醒我的,是布里斯班的陽光,有一種幸福的味道。」宦享沒有一丁點不高興的樣子。「幸福的味道?布里斯班?真的嗎?好像有點奇怪呀。」齊遇很自然地接了話題,仿佛她不曾叫過人家宦官哥哥。

    「哪裡奇怪了?」宦享也仿佛沒有發現齊遇又一次把他名字裡面的享給換成了官。

    「我記得,丹麥才是世界上幸福指數最高的國家呀。」齊小遇同學的言下之意,宦享沒道理到了布里斯班還更能感受到幸福。

    「所謂幸福指數,只是一個社會屬性的標準。」

    「丹麥的貧富差距小,人均收入高,社會福利好。」

    「這些社會屬性標準,就足夠讓丹麥在任何一個幸福指數排行榜裡面,身居高位。」

    「但是,社會屬性的幸福,和人的心理屬性幸福,並不是同樣的一個概念。」

    「生活在幸福指數最高的國家的人,並不一定就是最幸福的。」

    宦享給齊遇解釋了一下社會屬性幸福和心理屬性幸福之間的區別。

    「呃,呵呵,這麼複雜的呀~」齊遇有點尷尬。

    她選了一個不太適合聊天的話題。

    一會兒社會屬性一會兒心理屬性的,有點沒辦法理解。

    「怎麼說呢,北歐國家的社會福利都很好,丹麥也好,挪威也好,幸福指數排名都很高,在外人看來這裡的人都應該是沒有煩惱的。」宦享不著痕跡地換一個說法。

    「對呀,對呀,不然也就沒有安徒生童話了呀。」齊遇儘量找一個自己熟悉的話題。

    丹麥是安徒生的故鄉,更重要的是,那裡是【搖滾鐵匠】的故鄉。

    在齊遇這裡,丹麥美好得,就只剩下讓她第一次遇見了宦琛北這一個瑕疵。

    「外人以為的,和真實的,通常都會有些差距。」

    「事實上,北歐是世界上憂鬱症發病率最高的地方。」

    「大概有一半的人,有不同程度的抑鬱症。」

    宦享舉了一個反向的例子。

    「啊?怎麼可能?福利這麼好的北歐人民,為什麼要這麼想不開去抑鬱呀?」邏輯遇立刻上線,並提出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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