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信任
2023-10-02 23:03:17 作者: 李李翔
第五十五章 信任
衛卿好半晌沒說話,點頭,「好,你去吧,我相信你。」
自從舞會那晚,寧非沒有主動找過周是。兩個人偶爾在路上碰面,周是通常會很(熱rè)(情qíng)地打招呼,裝作十分雀躍的樣子。寧非總是靜靜看著她,默不作聲,頂多點頭示意,眉宇間有揮之不去的憂鬱,十八歲的少年,比以前更加沉默,整(日rì)整(日rì)不說話。她雖有點尷尬,可是見他似乎不再在意,以為這事總算過去。
過了聖誕節,很快又是新年。天氣寒冷,可是還是沒有下雪,空氣乾燥,仿佛怎麼補水都不夠。太陽很好,朗朗地照在(身shēn)上,風依舊呼啦啦吹著,長發紛飛,擦在臉上很不舒服。又是一個冬季,她額前的發已經遮過眼睛。元旦前一天,意外地接到寧非的電話,淡淡地說想見她,語氣很平靜。可是那種平靜卻讓她非常不安,趕緊找個藉口拒絕了。
第二天,她一直待在圖書館消磨時間。有認識的人見了她,吃驚地說:「周是,你在這兒啊,外面的人找你都找瘋了!」周是嚇一跳,連忙問誰找她。那人搖頭,「不知道,反正我碰見好幾個人問你在哪,到處找你,不知道出什麼事了。」周是趕緊出來,從儲物櫃裡拿出包,掏出手機一看,二十多個未接電話,有寧非也有其他同學的。
她想了想,先回陸丹電話。陸丹叫起來,「你哪去了?打電話也不接!」她忙問什麼事。陸丹說:「寧非一整天都在找你,打了好幾通電話問我你去哪了,不知道有什麼急事呢,你趕快回來,他現在還站在樓下等著呢。大冷的天,我看了都心疼,外面風多大呀!」
周是匆匆跑回宿舍,老遠就看見他手插在口袋裡,斜倚在樹幹上,既沒戴帽子也沒圍圍巾,敞著領口,眼睛茫然地看著遠處,好像不知道冷似的。她連聲責備,「怎麼站外面!要等也進去等!」拉著他進會客廳,又問他冷不冷。
他搖頭,任她推著他坐下。(身shēn)後是暖氣管,空氣乾燥溫暖。周是咬唇看著他,輕聲說:「還說不冷,臉跟冰似的。」她既心疼又無奈,問:「找我有事嗎?」如此興師動眾,鬧得大家都知道。她又解釋,「我一直在圖書館,手機沒放(身shēn)上,還是有人告訴我才知道你找我。」
他點頭,「有事。」周是沉吟了會,問什麼事。他看著她,一字一句說:「周是,我(挺tǐng)想你的。」聲音低沉,隱隱帶著一絲顫抖,那是壓抑不住的惶恐與渴望。惶恐因為她,渴望的也是她。他一直都十分清醒理智,他知道她有喜歡的人,要結婚了,可是還是無法自控。他甚至不敢有所要求。
周是拍著他的肩,「寧非,不要這樣,你對我只是一時的迷戀,過段時間就會好的。不要因此影響生活,耽誤了學習。這是我最不樂意見到的。我希望你高高興興的,大聲地說笑,像普通的孩子一樣。可惜我不能做到,還使你這麼痛苦,真的很抱歉。正因為如此,我覺得不安。」看著他,露出真正的(情qíng)緒,「寧非,我一直很擔心你。」眼睛裡滿是憂慮,擔心他年少衝動,容易偏激。
他看著她清澈如水的雙眸,臉色沒那麼蒼白了,低聲說:「讓你擔心,是我不對,可是我卻有一點高興。放心,我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的。以前我父母離婚的時候做過,後來覺得傻,所以不會再做了。我首先要好好的,才能繼續(愛ài)你,是不是?」他奉獻的是全部的真心。
周是不是不感動,可是她說:「我也(愛ài)你,像家人一樣。」寧非有瞬間的頹然,很快恢復過來,看著她說:「好,就算這樣,我已經滿足。」他最怕她拿他當陌生人看待。微笑說:「新的一年,新的一天,新的開始,普天同慶的(日rì)子,我們也應該出去慶祝是不是?如果你剛才說的話不是為了哄我,就一起去。」有點強迫的味道。他今天下了很大的決心。
周是為難地看著他,「寧非,這次我沒有騙你,是真的去不了。我晚上還有事,馬上就要走。」他不為所動,他已聽過太多次這樣的藉口。周是見他不相信,嘆口氣,真是「狼來了,狼來了」喊多了,說:「今天晚上,我要去衛卿家裡吃飯。大家都會去,我不能缺席的。」每到節假(日rì),她總要回衛家吃頓便飯。
寧非站起來,看著她說:「我在畫室等你,一直等,直到你來。」周是急了,「寧非,是真的,每年的今天我都要去他家裡吃飯的。」他不說話,也不再看她,推開門就這樣走了,外面是凜冽的寒風,濃雲(陰yīn)沉沉地壓下來。
周是不知道他有沒有相信她的解釋,想了想,給他發簡訊,說她晚上不回學校,去不了畫室,讓他也別去。
傍晚時分,衛卿來接她,送了一大捧鮮艷的玫瑰。周是驚喜不已,(情qíng)不自(禁jìn)親他,笑問:「怎麼想著給我送花?(情qíng)人節都不送!」連聲贊花漂亮。衛卿笑,「怎麼沒送?都讓人訂好了的,誰叫你硬是要去酒吧!早知道你這麼喜歡花,以前應該天天送,就不會吃那麼多苦頭了。」周是做了個鬼臉,「是啊,這麼好的法子,你以前怎麼沒想到?你不是(挺tǐng)會討女孩子歡心的嗎。」
衛卿嘆氣,「總以為你與眾不同,哪知道你也不可免俗--我現在有沒有討得西西小姐的歡心?」周是裝作大方地說:「喏,在這裡,拿去吧。」然後遞給他一塊硬幣。衛卿笑,「你的歡心就只值一塊錢?」周是搖頭,「我的心不要錢,全部白送給你。」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xiōng)前。
衛卿溫柔地親她,像個紳士。兩個人最近總是吵吵鬧鬧,很久沒有這麼甜蜜安心的感覺了。周是忽然說:「衛卿,有時候我很無禮,可是那也是因為太在乎的緣故,所以,你要對我好點。」衛卿蹭著她鼻子說:「當然。」
兩個人牽著手回衛家,在家門口碰到剛回來的衛安,笑著打趣,「你們什麼時候這麼(肉ròu)麻?三歲小孩過家家呢,還牽手。」衛卿臉皮那麼厚的人,臉有些紅了,是真不好意思了。周是忙跑過去,挽住衛安的手臂,討好地說:「大哥不生氣了吧?」衛安大笑,敲著她的頭說:「就你古靈精怪!」
衛媽媽笑眯眯地迎出來,「人還沒進來就聽到笑聲,什麼事這麼高興?」衛安笑,「問詩詩啊。」衛媽媽笑說:「詩詩,你一來,大家就高興。」衛安今天心(情qíng)似乎很好,又開玩笑,「衛卿,還不趕快娶進門,小心被人拐跑了!」周是(嬌jiāo)嗔道:「大哥,你欺負我!我要告訴大嫂去!」說到陳麗雲,衛安神(情qíng)閃了下,「她最近忙,不知道今天回不回來。」周是忙說:「肯定回來,不用說啦。」
一直到吃飯,陳麗雲都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問她(身shēn)邊的副官也說不知道。眾人(情qíng)緒多少受到影響,周是儘量講學校里的趣事,說她們美術系,某某某同學,書念到一半,突然感嘆,百無一用是書生,男兒當建功立業,馳騁疆場,於是投筆從戎了。整個學校都震動了,美術系還從沒出過這麼有氣概的人,開了個大會歡送他,連校長都出席了。
衛老將軍聽了說:「這位同學投筆從戎,為國效力,值得表揚。凡是男的,就該去當幾年兵,磨鍊磨鍊,只有吃過軍營的飯,才有資格稱得上是男人。」用筷子指著衛卿說,「我一直想送他到部隊裡去摸爬滾打幾年--」衛卿忙說:「哥當年不是聽您的話去了嗎?我搞經濟建設也是一樣為祖國人民作貢獻嘛。」
衛媽媽忙岔開話題,「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說有什麼意思。吃飯吃飯--」衛安當年在軍校念書的時候,每次回來,(身shēn)上一片淤青,體無完膚,衛媽媽心疼得直掉眼淚,後來死活不肯讓衛卿去了。衛卿也很爭氣,考上了清華大學,工商管理學碩士讀下來,自然不用去部隊當兵了。
剛吃完飯,陳麗雲回來了,連聲說:「路上堵車,回來晚了。」衛安看著她,問:「你自己回來的?」她直接開車進來的,沒見副官。她點頭,「我讓他們回去了。」周是忙問她吃飯了嗎,要去廚房。她說:「晚上陪首長吃過了,不用忙。」
周是便給她泡了杯茶,她一直以仰慕的目光看著(身shēn)穿軍裝的陳麗雲,英姿颯爽,(身shēn)手了得,讓周是羨慕得不得了,尤其在聽說陳麗雲槍法百步穿楊、彈無虛發之後,整天黏著她,又敬又佩。陳麗雲雖剛強堅毅,但被她這樣當英雄崇拜著,心裡其實很受用,對她分外和藹。所以整個衛家,倒是跟周是最親近。
眾人閒談幾句,時間還早,衛老將軍出去找老戰友去了,衛媽媽每晚八點檔連續劇,雷打不動。周是新近學了象棋,興趣很濃,硬是拖著陳麗雲下棋,因為衛卿不屑於跟她下。陳麗雲雖不是高手,但是比周是這個菜鳥那是強多了,輕而易舉取勝。而且她棋風乾脆利落,落子無悔。周是倒是頻頻出錯,一敗塗地。
衛卿在旁看了覺得丟臉,於是指手畫腳,「笨吶,沒聽人說過走一步看三步嗎?你走這步,下步就該被人將軍了!」周是完全失去主見,連聲問:「那是不是該走這兒?」她都滿頭大汗了。衛卿敲她頭,「還走這個呢?換馬上啊!」陳麗雲也不說什麼,看著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亂出主意。結果下到後來,周是在衛卿的指點下,硬是贏了兩局,拍著手好不得意。
衛卿挑眉,「這就叫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周是笑著打他,罵他瞎說。陳麗雲沒好氣地說:「你們倆這是勝之不武。」衛卿笑說:「贏了就是贏了,打起仗來管你怎麼贏的呢,不是老說要不顧一切取得勝利嗎!」陳麗雲直說他強詞奪理。周是嚷嚷,「大嫂,你殺他個落花流水,片甲不留。」衛卿瞪她,「哎--你胳膊肘往哪拐呢!剛才我幫的是誰呢!」
周是笑眯眯地說:「我幫大嫂,嘻嘻--」陳麗雲心中不服,左右無事,於是又擺開陣勢,隔河相望,對峙疆場。衛安下樓,聽到客廳這麼(熱rè)鬧,也站在一邊看起來。見周是和衛卿交頭接耳有商有量,而陳麗雲埋頭苦思,明顯處於下風,憤憤地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們以多欺少,不是英雄好漢所為。」於是他在陳麗雲(身shēn)邊坐下,「別走炮,先過河,直殺入對方的大本營,圍魏救趙。」
陳麗雲想了下,果然如此,在衛安偶爾提示下,又扳回一局。周是緊張地說:「大哥出馬了,泰山壓頂。衛卿,你整天誇口,關鍵時刻可別給我丟臉啊。」衛卿捋起袖子上場,「美麗的小姐,請(允yǔn)許我為您而戰!」吻了吻周是的手,行了個騎士禮,雄赳赳、氣昂昂坐下來。周是現在可是一心一意向著他了,說:「你可要贏啊,如果輸了,下來是要受罰的。」
衛安聽了他們倆的對話,笑得不行,指著衛卿說:「我倒要看看你回頭怎麼受罰。」一副(胸xiōng)有成竹的樣子,連陳麗雲也忍俊不(禁jìn),想看衛卿的笑話,於是坐在一邊觀棋。她跟周是不一樣,看就是看,一言不發。
衛安本來就是個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將帥之材,衛卿哪是他對手,苦苦支撐了半個小時,慘然敗下陣來。陳麗雲難得地說:「你們以二敵一,最後還潰不成軍,這臉可是丟大了!」周是嘆氣,「唉--沒辦法,誰叫大哥心疼嫂子,半路殺出來,來了個英雄救美呢!」
她這麼一調侃,衛安和陳麗雲臉上訕訕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周是見機,忙說:「衛卿,你上來,輸得這麼慘,還沒跟你算帳呢!」衛卿會意,跟著她上樓,將客廳留給他們。
一下子安靜下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怔怔坐著,覺得尷尬。陳麗雲依然坐得筆直,不過眼睛看著地下,仿佛有些不安。過了會兒,反應過來,干坐著像什麼話,指著樓上,起(身shēn)要走。衛安擺好棋子,說:「長夜漫漫,寒風淒淒,如果沒事的話,咱們來一盤。」
陳麗雲回頭看見他淡然的目光,眸中唯有自己的倒影,不知為何,忽然想起年輕的時候,第一次看見他,似乎也是這樣,那時候還是在軍校,大家都年輕,比現在的周是還小呢,整天訓練,摔得滿(身shēn)是傷,一邊叫苦連天,一邊嬉笑打鬧。可是眨眼間,這麼多年過去了,似水流年。單單為了以前那份同窗之誼,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點頭說好。
十數年來,兩個人第一次心平氣和、面對面坐在一起。隨著年歲的增長,心境已有所改變。年輕時候的執著,隨著時間的流逝,亦會慢慢淡去。
周是在樓上看得掩嘴偷笑,感慨地說:「你說大哥和大嫂要是就這麼好了,那該多好啊!」衛卿點頭,「心急吃不了(熱rè)豆腐,凡事總得慢慢來。」他們之間的隔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瓦解的。果然,兩個人下完棋,各自回房。沒過多久,陳麗雲換了(身shēn)衣服,就走了。隨後,衛安接到緊急電話,立馬趕去辦公室,當天夜裡就乘專機前往西部。
周是還是害羞,怕衛爸爸衛媽媽見笑,硬是一個人睡客房。衛卿左磨右磨未果後,只好說:「那我也睡客房。」周是急得推他,「趕緊走,趕緊走,名不正言不順的,讓爸爸媽媽見了,怪害臊的。」衛卿壞壞地說:「你以為我媽不知道?」他媽都成精了,還瞧不出個蛛絲馬跡來!
周是紅了臉,尷尬得不行,「哎呀,胡說什麼呢!再不走我趕人了啊!」她因為母親的教育,一直想將初夜保留到新婚之夜,可是道行還是淺了,被衛卿這黑山老妖給騙了,提前行使丈夫的權利。她一直為此事耿耿於懷。
衛卿摟住她笑,痞痞地說:「我媽國慶的時候就問過咱們什麼時候結婚呢,就咱們來家裡的那次--」周是臉刷的一下紅得不成樣子。那次衛卿對她動手動腳,衛媽媽來問東西找到了嗎,推門進來自己拿。周是領口已經被拉到肩上,心都要跳出來了。幸虧衛卿機警,眼疾手快地拿被單蓋住她,口裡說:「媽,正在找呢,進來也不敲門。」衛媽媽也是好樣的,眉頭都不皺,面不改色地說:「哦--你們就這樣找啊,那慢慢找啊。」
當時周是很想一頭栽下去,永遠不用起來。
兩個人正笑鬧,周是打著哈欠,想睡了。衛卿親了親她,只得離開。臨上(床chuáng)前,接到電話,「寧非?這麼晚了,有事嗎?」寧非口齒不清地說:「你為什麼不來?只是一個晚上而已,真的有這麼難嗎?」周是滿(身shēn)的睡意不翼而飛,「你喝酒了?為什么喝酒?」還喝這麼多,話都說不利落!
寧非理智有點不清,打著酒嗝說:「你為什麼不來?為什麼不?哪怕來跟我說一句話也好--許多年前的今天,我也是這樣一個人,媽媽扔下我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只要一個晚上而已--嗚嗚--」那一聲聲模糊的聲音,似在哭泣。他苦苦壓抑,保持沉默,可是總有崩潰的時候。不在沉默中爆發,便在沉默中滅亡。
寧非一直很理智,理智地做著他自己想做的事,甚至理智地看著自己沉淪。可是有時候卻心痛得讓自己窒息,比如此刻。
周是心慌意亂,她都發簡訊跟他說了,她不去了,沒想到他還是堅持。這都半夜了,他到底等了多久?不會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畫室吧?忙問:「你現在在哪?外面嗎?」他搖頭,「不,畫室--我說過,你不來,我就一直等下去!」
周是匆忙穿上衣服,「你就在那等著,我馬上就來,好不好?答應我,別喝酒了,我不喜歡你喝得醉醺醺的樣子。」寧非沒有回答,一把掛了電話。
她連忙叫醒衛卿,「快送我回學校。」衛卿摟著她往(床chuáng)上倒,「大半夜的,又冷又困,回學校幹嗎?就算出了什麼事,也輪不到你來((操cāo)cāo)心。來,你老公火(熱rè)的(身shēn)軀,正好給你當暖爐……」
周是急,「衛卿,快起來,你不送我去,我自己去了啊。寧非剛才打電話來,聽聲音,喝了不少,(挺tǐng)不對勁的,可別出什麼事。」衛卿一聽,連忙爬起來,皺眉說:「他怎麼這個時候給你打電話?以前有過嗎?」天天這樣,這還了得!
周是拉著他往外走,胡亂解釋,「他今天找了我一天,就(挺tǐng)古怪的,你也知道,我們好久都沒說過話了。他說新的一年,新的開始,要請我出去慶祝,我當然是沒答應,再說還要來家裡吃飯呢。然後他就說在畫室等我,不見不散--我明確說了不會去的。沒想到還是--唉--」她嘆了口氣。
衛卿發動車子,皺眉,這孩子真是執著,現在這樣,已經到偏執的地步。再這樣糾纏下去,沒完沒了,何時是個頭?他忽然心煩意亂,不要小看執著,不是人人都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周是亦只不過是個人罷了!何況這個寧非不只有心,而且年輕得過分,再加上痴心一片,實在是他最大的威脅。
周是因為擔憂,一路無話。等不及停穩,就推開車門,看著衛卿說:「我覺得我還是一個人去比較好,我怕他見了你--(情qíng)緒太激動。」衛卿好半晌沒說話,點頭,「好,你去吧,我相信你。」
周是連招呼都沒打,跑進美術系的主樓,(身shēn)影在黑暗中迅速隱去。
衛卿打開車門出來,寒冷的空氣迎面撲來,他並不覺得冷,反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藉此平復心中的躁動。萬籟寂靜,四周只有無邊的風聲,黑暗像潛伏的野獸,隨時會反撲上來,令人悚然一驚。他嘆口氣,點了支煙默默抽著。無意中抬頭,一彎殘月,清冷地掛在空中,模糊而蕭條,令人瑟瑟發抖。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