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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理解

2023-10-02 23:03:17 作者: 李李翔
    第三十八章 理解

    女孩子婚前要睜大雙眼,婚後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暑假將至,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連畢秋靜都搬到她的研究生院住去了,只有周是還在自己的學校晃((盪dàng)dàng)。人人搬家搬得(熱rè)火朝天,滿頭大汗,周是只要將東西往上移兩層,每天慢悠悠地搬一點,就是研究生宿舍了。人人兵荒馬亂的時候,她可謂清閒之至。

    周是學校的研究生宿舍每間只住兩人,條件大大改善,許多不合(情qíng)理的規定也不再限制,周是大聲感嘆,「還是社會主義好啊,人民生活水平大大提高!」諸事安定,她開始像往常一樣著手找暑期兼職的工作。

    衛卿卻不滿了,「周是,夏天來了,北京這地兒(熱rè)得厲害,不如我們出去避暑吧。」兩個人難得待在衛卿的小(套tào)房裡,周是卻對著電腦不停點著兼職網頁,頭也不抬地說:「我沒有覺得北京(熱rè)啊,溫度不是很高。我們家那才叫(熱rè)呢,整個一烤爐,白天根本不敢出門。」她想趁暑假賺點生活費。

    到目前為止,她沒有拿過衛卿一分錢,就是衛卿偶爾給她買點什麼東西,她輕易也不肯收。她對物質生活的追求也就那樣,雖然沒什麼錢,倒也不至於窮困潦倒。偶爾想買一兩件奢侈品,就跑去給人家打兩天工,過得逍遙自在,自足自樂。雖然知道衛卿有錢,卻也沒什麼大的感覺。

    她還是學生,精神上豐富多彩,遠沒到為錢執著的地步。

    衛卿一開始對她這種骨氣很是讚賞,現在卻覺得她太見外了,大可不必如此辛苦。他強行合上電腦說:「周是,你老公不希望你因為錢而煩惱。賺錢是男人的事。」周是被他困在桌前,瞪了他一眼,又重新打開筆記本,「我沒有因為錢煩惱,我有獎學金,但是我還是想自己賺錢。」她深刻感覺到,自己賺的錢和父母親戚給的錢那種感覺截然不同。雖說有點辛苦,可是可以增長閱歷,積累經驗,那可是花錢都買不到的。再說漫漫暑假,總要找點有意義的事打發時間。

    衛卿將她摟在懷中,「既然不用為錢煩惱,那我們出去度假吧。你看你老公最近忙得天昏地暗,你也不給點表示。」周是敷衍地親了他兩下,算是安慰。他近(日rì)倒真是早出晚歸,十分忙碌的樣子。

    衛卿跳起來收拾東西。周是問他幹嗎,他挑眉,「我們去呼倫貝爾草原騎馬吧,那裡的草原可漂亮了,現在去正是時候。」他本以為周是一定很興奮,沒想到她悶悶地說不去,「我們老師在外面開了個美術培訓班,問我有沒有興趣去做助教,錢估計不多。我想乾脆做這個兼職好了,其他的先不找了。」

    衛卿無奈,說:「周是,你真想找兼職,乾脆來我公司好了,有的是工作。價錢好商量。」周是搖頭,「我才不要去你公司呢!」衛卿有點鬱悶了,「周是,我們都這關係了,還需要分得這麼清嗎?去我公司怎麼了?除非你存心躲我。」周是忙說:「我沒有。」這些天因為訂婚的事僵持不下,兩個人都比較敏感,老是起爭執。周是總是識相地避開這個話題。

    衛卿霸道地說:「既然沒有,那麼來我公司工作,或者陪我出去度假也行。」周是沖他做了個鬼臉,笑嘻嘻地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我才不要去你公司被人指指點點。」吐了吐舌,跑進廚房切西瓜去了。

    衛卿真拿她沒轍,現在只要他一義正詞嚴地跟她理論,她也不爭論,就這樣插科打諢,嬉皮笑臉地混過去,搞得他哭笑不得,有力無處使,連氣都生不起來。正如訂婚一事,這麼不清不楚地拖著總不是辦法。

    周是端了西瓜出來,說:「剛冰了的,可甜了,吃了清(熱rè)降火,有益(身shēn)心健康。來,吃一塊。」衛卿在她手裡咬了一口,半晌說:「周是,關於訂婚的事,我很認真,希望你也仔細考慮一下。」周是哼哼哈哈地點頭,明顯心不在焉。

    衛卿惱怒地說:「周是,你有沒有聽進去?」周是白他一眼,「我又不是聾子,當然聽到了。不過,這麼大的事,事關本人的終(身shēn)幸福,總要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衛卿揉著額頭嘆氣,「那你要想多久?兩年還是三年?」周是暗中吐舌,看來拖延計策失效。

    她忙坐在他腿上,摟著他脖子轉移話題,「好了,不說這個了,省得生氣。晚上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好不好?我做的菜你很喜歡,是不是?」又來這招!衛卿不解恨,在她腰上重重捏了一把。她埋怨說:「衛卿,你打我!」然後推開他,打開冰箱看有什麼材料。

    周是正蹲在地上擇菜,衛卿拉她起來,將菜全部扔進水池裡。周是叫,「這是要炒的菜,不是要扔掉的!」生氣也犯不著跟空心菜過不去啊!衛卿拉著她就往外走,「別做了,我媽讓我們回家吃飯。」

    周是聽了,那個心驚膽戰,不是吧,那這次豈不是在劫難逃?忙拉著他胳膊說:「不用麻煩衛媽媽了,咱們自己做就好了。老去蹭飯,多不好意思呀。還要讓衛媽媽忙來忙去的,咱們這些當小輩的也太不應該了……」一席話說得那叫冠冕堂皇,在(情qíng)在理。

    衛卿挑眉,作勢拿出手機,「那好,我跟我媽說你不去。」周是忙攔住他,見他冷冷地看著自己,知道沒辦法,只好說:「好啦,我去啦。不過,你總要先送我回學校換件衣服。」正是下班時間,回她學校的路上肯定堵得一塌糊塗,這麼來回一拖,然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跟衛媽媽說時間太晚了,去不了,他們自己在外面隨便吃點就可以了。

    可惜周是的如意算盤沒有打響,衛卿直接帶她到附近的品牌專賣店。周是進去轉了轉,看中一條白色絲裙,設計樣式十分飄逸,清純而不失嫵媚。看了看標價,價格不貴嘛,她自己勉強也買得起。周是買衣服向來求精不求多,所以價格也不便宜。待仔細一看,才發覺人家標的那是歐元,趕緊說:「衛卿,你不覺得這裡的衣服不適合我麼?我們還是走吧。」

    衛卿看了下那條裙子,撫著下巴說:「我覺得你穿著(挺tǐng)好看的,試試吧。」旁邊的小姐一個勁地說:「衛先生,你女朋友(身shēn)材好,皮膚又白,穿著肯定好看。」她對著衛卿稱讚周是,衛卿當下便說:「可以,換上就走吧。」

    周是不好當著別人的面拂他面子,用手指挑了挑那件衣服,然後說:「我不喜歡白色。」衛卿一愣,立即明白過來她是嫌貴了,似笑非笑看著她。她還不喜歡白色,夏天最喜歡穿一件白襯衫了,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

    周是挽著他胳膊,說:「走吧。」硬是拖他走。專賣店的小姐一路恭送出門,還殷勤地說:「衛先生,歡迎下次再來。」衛卿隨她出來,說:「不是說要換衣服嗎?怎麼,不要了?」周是對著櫥窗里的鏡子看了看自己,說:「我覺得這樣穿也(挺tǐng)好看的。」短t恤,淺色休閒褲,穿得很精神嘛。

    兩個人來到衛宅,衛媽媽正親自動手準備晚餐呢,見他們來了,忙招呼他們坐下。衛老將軍說:「衛卿,你來了,來來來,陪我下盤象棋。」父子倆擺下車馬炮,廝殺起來。周是便跑到廚房,笑說:「衛媽媽,我來幫忙。」洗菜切菜,動作麻利。

    衛媽媽看了,樂呵呵地說:「詩詩啊,現在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會做飯的可不多了。」周是笑,「會做飯有什麼了不起的,人人都會,只是有些人不願意做罷了。」衛媽媽說:「這個願不願意可就是差距啊!我也知道,現在不比以前了,觀念都變了,可是女孩子至少還是要會做飯嘛!總不能一天到晚出去吃。」

    周是附和著點頭,問:「哥哥姐姐沒回來嗎?」衛媽媽想了會兒才明白過來,說:「他們工作忙,經常不在家。」頓了頓,又笑說,「詩詩啊,以後可不能再叫哥哥姐姐了啊,要叫大哥大嫂。」若是衛卿這麼說,她一定瞪過去,現在只能紅著臉輕輕點頭。

    周是跑進跑出,鋪桌子,擺碗筷。衛卿見她繫著圍裙的樣子,真像賢惠的妻子,心中淌過一陣暖流,不由得湊上來笑說:「今天怎麼這麼勤快?要不要我幫忙?」周是推他,「我本來就勤快。一邊坐著去,越幫越忙。」在衛卿那兒,她也做過幾次飯,要他摘芹菜葉做香料,他偏偏把葉子全扔了,還振振有詞地說葉子不能吃,平時吃的芹菜就沒有葉子。周是當時直罵他五穀不分。

    四人圍著桌子吃飯,和上次比,氣氛輕鬆許多。衛老將軍說:「今天魚不錯,做得好吃。」衛媽媽笑說:「這是詩詩做的,一條魚煎下來,連皮都沒破,手藝高超。」周是笑說:「哪呢,我們那裡產魚,吃得多了,自然就會做了,哪有什麼手藝不手藝的。衛媽媽做的菜才叫好吃呢,色香味俱全,看了就流口水。」

    衛媽媽被周是哄得笑逐顏開,直說她會說話,說:「平常就我和老頭子在家,吃起飯來怪沒意思的,以後和衛卿多來走走,要是晚了,住下來也行。我巴不得有人陪我說說話呢。」周是當然是點頭說好。

    衛媽媽忽然口風一轉,笑說:「詩詩啊,等你和衛卿訂了婚,可就不能再這麼見外叫衛媽媽了。」周是當下便頓住筷子,低著頭沒說話。她就知道這頓飯吃得不會這麼輕鬆。

    衛老將軍是直(性xìng)子,直接問:「你們的意思呢?想好什麼時候訂婚了嗎?」衛媽媽笑說:「是啊,詩詩也快念研究生了,我的意思是,要不暑假就先把婚訂了?衛卿,你說呢?」

    衛卿見周是一直沒說話,捅了捅她,「周是,你怎麼說?」明知故問,衛家全家人馬一起上陣,她哪抵擋得了,唯有點頭答應。

    周是卻從慌亂中鎮定下來,微笑說:「衛爸爸,衛媽媽,關於訂婚的事,還需要我爸爸做主。」

    衛卿愣住了,沒想到她居然把爸爸搬出來了。衛老將軍首先說:「當然,這事當然要徵得你爸爸的同意,不過,首先,我們想知道你的意思。」

    周是心想,我沒說不同意呀,只不過想晚點,爸爸那邊自然好說。可是要她親口承認,還是有些羞澀,於是紅著臉沒說話。衛媽媽忙埋怨衛老將軍,「你看你,怎麼說話的,人家一女孩子,哪擱得住你這麼問!」

    於是這事便暫且擱置下來,先要問過周是她爸爸才能繼續。周是想著爸爸肯定不捨得自己,應該沒那麼快答應訂婚才是。只要自己要求,怎麼著也得先拖個一兩年再說。

    衛卿當晚送周是回去,便說:「周是,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去趟你家,跟伯父提一提咱倆的事。」周是這些天都快被他纏得不行了,今晚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現在他又急著要去她家,她有些不耐煩了,便說:「衛卿,我認為,訂婚的事真的不用急在一時。其實,訂了婚有什麼用,結了婚還可以離婚呢。」

    衛卿黑了臉,說:「周是,你說這樣的話可就是不負責任了。我不希望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周是轉頭,無奈地看他,「衛卿,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不想這麼早訂婚,你不能這樣((逼bī)bī)迫我!」

    衛卿沉默半晌,嘆氣,「周是,如果我太心急,那也是太在乎的緣故。我從沒有這樣急切過,急切到需要用訂婚來證明你確實屬於我。周是,只是訂婚而已,你有什麼好怕的?」她越是抗拒,他越是不肯罷休。

    周是趴在窗口看著外面迎面撲來的黑暗,仿佛要將她一口吞噬。「衛卿,可能是因為我閱歷淺,很多事(情qíng)都想不明白。在你之前,我連男朋友都沒交過,更不用說訂婚、結婚這樣的終(身shēn)大事,總覺得離我很遠很遠。所以,當你提出來時,我嚇了一大跳,心一直很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希望你給我充足的時間,慢慢地將這些事(情qíng)想清楚。」

    她不希望這樣匆促做決定,這不是兒戲,畢竟是一輩子的事。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話雖直白,卻是至理名言。有多少人,婚前如膠似漆,婚後卻避如蛇蠍!媽媽曾經告訴她,關於婚姻,女孩子婚前要睜大雙眼,婚後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始終銘記在心。

    她才十九歲,這些事使她困擾不已。還有,衛卿是不是真的適合她?他有那麼多她所不知道的過往,甚至來往的朋友都不是一個圈子裡的,離她那麼遙遠陌生。年近三十的衛卿不可能是一張白紙,她是否有全盤接受的勇氣?最重要的是,他們年紀相差這麼大,生活習慣截然不同,是否能幸福和諧地生活在一起?她的心茫茫然,沒有著落。

    所以拿出勇氣之前,她應該先睜大雙眼。

    衛卿聽了她的話,默默看著窗外,許久才說:「周是,非常抱歉,我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qíng)。我如果真的喜歡你,就應該給你自由選擇的權利,而不是害怕失去,害怕你逃離。」頓了頓,他笑說,「我應該做的是,想盡辦法讓你死心塌地,使你--(愛ài)上我。我並非沒有資本。」聽這話,依然是那個自信自負自滿的衛卿。

    在他這個年紀,本以為(愛ài)(情qíng)只是古老的傳言,像孔雀東南飛,像梁山伯和祝英台,拼盡全力得到的亦只是一縷幽魂,還有一曲絕唱,讓後人傳唱不朽。可是此刻,他為什麼竟願意相信?儘管覺得自己愚不可及。

    周是輕輕抱住他,緊緊靠在他(胸xiōng)前,「衛卿,謝謝你。」衛卿輕嘆出聲,為什麼只是這樣摟著她,就已經覺得此生無憾呢!周是仰頭看他,手指在他臉上輕輕滑過,心裡有滿滿的歡喜,讓人感到充實而又輕盈,仿佛可以飛上天堂。周是知足地閉著眼,說:「衛卿,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

    衛卿笑說:「說過,你說,『衛卿,我最喜歡你了。』」在他們之間流淌的東西是不是就是(愛ài)?周是忙抬起頭,「是嗎?我什麼時候說過?」衛卿氣急,她竟然不記得!手舉得老高,假裝要教訓她,落下來時,卻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哼道,「看你不長記(性xìng)!」動作那麼溫柔,像拂過湖面的(春chūn)風。

    周是忽然握住他的手,「衛卿,我最喜歡你了。」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神(情qíng)認真,發自肺腑。

    衛卿吻了吻她,「嗯,我知道了,永遠不會忘記。」他想他跟著周是,一定是把一輩子的傻話都說盡了。

    真正戀(愛ài)的人又有幾個是正常的呢!

    沒過幾天,衛卿便去歐洲出差了。

    這天周是正在宿舍準備做助教的資料,接到衛卿從歐洲打過來的電話,「你真的要去教別人畫畫呀?我聽說現在的學生專門找老師麻煩,尤其是學藝術的,目中無人。萬一碰到什麼事怎麼辦?還是不要去了。」

    周是無語,「哎--怎麼說話的,我也是學藝術的!都是一群小孩子,能鬧出什麼事!你想太多了。」衛卿聳肩,「小孩子又哭又鬧,你不怕吵?」周是忙說:「我可喜歡小孩了,跟天使似的,祖國未來的花朵,多可(愛ài)呀。」

    衛卿忽然笑起來,「你這麼喜歡小孩子,咱們倆什麼時候要一個?」周是翻了翻白眼,他現在是什麼玩笑都敢開了,你越說他越來勁,理他才怪,乾脆當沒聽到。衛卿又故意逗她說話,告訴他在歐洲幹什麼了,吃了什麼。

    周是閒閒地應著,忽然手機響,她對著宿舍電話的話筒說:「你先等會兒,我接個手機。」一看,竟是李明成,他不是回家了嗎?「喂,李明成啊,有事嗎?」

    李明成在那頭說:「詩詩,你先別急啊,你爸爸下樓不小心扭到腿了,現在在市醫院。我媽媽和幾個阿姨正照顧他呢。你暑假若沒事,就回來一趟。」

    周是一聽,當下就急了,連聲說:「我爸他腿沒事吧?傷得重不重?」李明成連聲安慰她,說她爸爸沒事,又說老人家上了年紀,只是扭傷了,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周是卻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回家。她爸爸腿腳一直都不怎麼好,還是年輕時候落下來的病根。現在年紀大了,自然更不利落。

    衛卿隱隱約約聽到出事了,連忙喊:「周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周是都忘了他還在線,匆匆說:「衛卿,我現在要馬上回家,我爸進醫院了。」

    衛卿聽到她爸進了醫院,立即說:「周是,你別急,你先收拾點東西。我讓人幫你訂飛機票,馬上就可以回家。」果斷利落。果然不到一個小時,就有人自稱是衛總裁派來的,送她直到機場,全程幫她提著行李,服務周到。

    當天下午,她人已在家裡。若不是衛卿,絕不可能這麼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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