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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無聲

2023-10-02 23:03:17 作者: 李李翔
    第十三章 無聲本章免費

    最可悲的事(情qíng)莫過於此,當你的感(情qíng)已經變質成朦朧的(愛ài)(情qíng),而他的卻還停留在原地。不但停留在原地,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愛ài)(情qíng)。(情qíng)何以堪!

    一夜無話。周是睡得甚是香甜,還是衛卿敲門把她叫醒的。她揉著眼睛出來,頭髮亂糟糟的,衣服皺成一團。

    衛卿看著她,(情qíng)不自(禁jìn)地說:「周是,為什麼你睡了一覺,連臉都不洗,還可以這麼漂亮?」當然,因為年輕。

    周是以為他在取笑她,她這個樣子她自己看了都嫌棄,瞪了他一眼,拉開門就要走。衛卿跟在(身shēn)後問:「你不洗漱?」虧他還破天荒地下樓去買了早餐。

    「不了,先回學校。」周是彎腰穿鞋子。儘管她儘量大而化之,可是一大早就見到他還是覺得不舒服,所以不肯多待片刻。

    衛卿沒法,只好拿出車鑰匙,「我送你回去。」

    周是跳出門外,搖頭拒絕,「你不要上班?我不要你送,我自己又不是不認識路。」

    衛卿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半晌,卻微笑起來。真是小孩子,敷衍客(套tào)的話一句都不願意多說。

    其實不是周是不會敷衍客(套tào),而是她認為根本沒必要對他敷衍客(套tào)。跟他這種人,有什麼好客氣的。

    而衛卿,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周是對他的不客氣。

    周是自從被帶進警察局教育一頓後,林菲菲再叫她出去玩,她便不肯去了。受了驚嚇的她決定老老實實窩在學校念書。

    已是十一月底,天氣漸寒。這天,周是從畫室出來,天上(陰yīn)雲密布,風呼啦啦地刮在臉上,有些疼。她對著鏡子一邊塗睫毛膏,一邊問劉諾:「你看外面會下雨麼?」她擔心,如果下雨的話,李明成來這不方便。

    劉諾開玩笑,「不知道,我又不是中央氣象局的人,你應該去問他們。」見她難得打扮,問:「你要出去?約會?」

    周是點頭,「對呀,有朋友來,出去吃個飯。」今天是她生(日rì),李明成說要為她慶祝,她很高興。周是一直沒有過生(日rì)請客吃飯的習慣,她覺得生(日rì)不也是平常的一天嗎,又沒有四十八小時,何必鋪張浪費,鬧得人盡皆知。可是李明成總記得她的生(日rì),總會送她個小禮物什麼的。

    她問劉諾哪對耳環漂亮,劉諾指了指林菲菲送她的那對,說:「你戴大耳環襯臉型。」周是拿過另外一對,說:「這對也是大的,好看不?」劉諾搖頭,「這對耳環樣式過時了。」

    周是不聽,還是戴上去了。那是去年李明成送她的,她很珍(愛ài),連盒子都小心翼翼收藏著。(愛ài)屋及烏。

    打扮停當,周是又問劉諾的意見。劉諾笑,「周是,看你這麼緊張,恐怕不是吃一頓飯那麼簡單吧?難道是去相親?」周是笑罵她胡說。看看時間也快到了,換上靴子、外(套tào)就出門了。

    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雪,稀稀疏疏,軟如羽毛,入泥不見。眾人驚叫,「下雪了,下雪了!」這是今年的初雪,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周是心(情qíng)頓時大好,蹦蹦跳跳跑出校門。李明成還未到。

    她伸出手,想接住一片雪花,手機響了。她不管,直到雪花觸手即融,手指一下變得微涼,她才心滿意足地接起手機。是衛卿,「喂,什麼事?」她的語氣不像平常那樣不耐煩,而是顯得十分溫柔。

    衛卿心中一軟,還來不及說話,又聽見她說:「你看外面,下雪了!」衛卿探頭往窗外看去,才發覺外面果真下著細細的小雪,雪花在空中飄飄灑灑,看得衛卿的心(情qíng)也跟著詩意起來,問:「今天晚上你有事嗎?」他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rì),故意打這個電話。

    周是接道:「有呀,要出去吃飯。」衛卿想起她可能要跟同學出去慶祝生(日rì),於是說:「哦,那沒事了,我晚上再給你電話。」

    李明成帶了個大蛋糕來,周是很興奮,「這麼大!我們兩個人吃不完呢。」李明成笑,「帶回去給大家吃呀。我們先去吃飯。」

    他送給周是一條項鍊,價格雖然不便宜,可是款式並無特殊之處。他見周是喜歡買這些小玩意兒,也不嫌多,於是每到她生(日rì)都會送一兩件,再怎麼沒新意至少不會送得不對。

    周是很高興地收下,大方地說請他吃飯,要去那種(情qíng)侶去的西餐廳。李明成說:「天冷了,還是去吃火鍋吧,暖暖胃。」周是見他穿得不多,以為他冷,忙說:「那好,就去吃牛(肉ròu)火鍋吧。他們家的鍋底好。」

    火鍋店的生意很好,人聲鼎沸。一頓火鍋下來,周是吃得滿頭大汗。李明成特意向店裡要了碗長壽麵,上面還蓋了個荷包蛋,他笑著對周是說:「詩詩,吃了這碗面,又大了一歲,以後要聽話哦。」

    李明成是跟周是一塊長大的,比她大兩歲,家裡又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一直把周是當自己的親妹妹來照顧。覺得她一個女孩子,年紀這么小,離家卻那麼遠,真是讓他心疼。

    周是不滿地說:「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聽話呢!」李明成笑,「你才多大?只有小孩子才會說自己不是小孩子這樣的話。」

    周是一直跟他強調自己不是小孩子,李明成笑得不行,最後拗不過周是,只得一臉鄭重地說:「好好好,我知道,我們家周是已經成年了。」

    吃完飯,周是還要拉著李明成去逛街。李明成笑說「捨命陪周是」,話還未完,就接到張冉瑜打來的電話。張冉瑜說物理實驗室有台儀器用不了,請他過來看看,口氣有點急。李明成一聽,便說:「詩詩,我得回去了。先送你回學校。」

    周是的心(情qíng)頓時跌到谷底,沉下臉,一路上不言不語。眼看快到校門口了,他就要回去了!周是強作鎮定地問:「李明成,我問你,你是不是和那個張冉瑜在交往?」她也不叫張冉瑜學姐了。

    李明成很乾脆地承認,「嗯,我追她追了很久,她前不久才答應跟我交往,我覺得從未這樣高興過。」他並不忌諱在周是面前談這些,他甚至願意聽聽周是的看法。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是他從未懷疑過,周是也(身shēn)在局中。

    周是只覺得心口被人重重擊了一下,喘不過氣來,良久,低聲問:「你真那麼喜歡她?」黑暗中,連聲音都在顫抖。

    可是李明成絲毫未覺,還點著頭,「嗯,我從未見過像她那樣聰明努力、專心致志的女孩子,做起事(情qíng)來一絲不苟。嗯--,其實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喜歡她,可是就是覺得她有魅力。」也許他覺得自己說得有點(肉ròu)麻了,笑了笑,又說,「大概是我們倆的磁場比較相近,所以我才會受她吸引。」

    周是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滑下眼淚,又怕他看見,故意撩了一下頭髮,抬手拭去了。雖然心中早已知道是那麼一回事,但是親耳聽李明成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周是覺得自己從未這樣傷心甚至絕望過,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破碎成一片,再也無法癒合了。她再也忍不住了,終於哽咽地說:「李明成--,可是我,我--」她明知無望,卻仍然想說出自己的心思,做最後的掙扎。

    就在這時,李明成的手機簡訊響了,似乎不給周是這樣的機會。李明成一心掛著張冉瑜,夜色遮掩下,他根本沒發現周是的異樣,還匆匆說:「詩詩,到了,你進去吧。我走了。」看得出來他很焦急。接著,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路的盡頭。周是滿臉淚痕地立在蕭瑟的風雪中,泣不成聲。

    最可悲的事(情qíng)莫過於此,當你的感(情qíng)已經變質成朦朧的(愛ài)(情qíng),而他的卻還停留在原地。不但停留在原地,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愛ài)(情qíng)。(情qíng)何以堪!

    周是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沒有辦法回校,只好沿著來時的路在街上溜達。路上行人匆匆,沒有人發覺她在無聲地哭泣。

    一輛車子迎面開來,滑過十來米又停下。衛卿打開車門,喊了一聲,「周是!」黑暗中,他並沒有看清,可是直覺告訴他,自己沒有認錯人。

    衛卿說了晚上要給她電話,周是不想理他,早已關了機。他沒辦法,只好打到她宿舍,還是劉諾接的,告訴她周是不在,出去了。他問周是是不是和同學出去玩了,劉諾說不是,說她上自習去了。一般有人打電話來宿舍,問某某某上哪去了,是不是出去玩了,大家都會異口同聲說上自習去了。

    衛卿卻相信了,於是驅車來到周是的學校,他自然有辦法讓周是來見他。剛開過路口,衛卿放緩車速,就在不經意抬頭的瞬間,周是的(身shēn)影一閃而過。寧可認錯也不可錯過,於是停車。

    周是聽見有人叫她,停步四處張望。衛卿跑上去,見她拼命擦眼睛,忙問:「怎麼了?」仔細一看,才發覺她臉上滿是淚漬,因為化了妝,哭得臉上五花六道,慘不忍睹。忙說:「別亂擦了,越擦越難看。」

    周是被他拉著上車,竟然沒反抗。這種時候,她一個人真的撐不住了,就算是衛卿,她也願意和他說說話。

    衛卿掏出一包濕巾,「喏,用這個擦吧。」她接在手裡,對著後車鏡,將臉上的殘妝擦乾淨,終於露出一張白皙素淨的小臉。

    衛卿問:「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周是不答,半天才說:「今天是我生(日rì)--」頓了頓,「十九歲生(日rì)。」

    衛卿不再追問她為什麼哭,說:「哦?是嗎?那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或是想去哪裡玩?我請你。」

    周是居然點頭,「好啊,我們去酒吧玩吧。」她想喝酒。

    衛卿知道她心(情qíng)不好,於是帶她來到城裡最(熱rè)鬧的一家酒吧。進了酒吧,舞池裡已人滿為患,摩肩接踵。周是傷心失意之下,三杯酒下肚,已經有醉意了。她紅著眼睛說:「我不知道原來心真的會痛。」

    衛卿問:「那心為什麼痛?」周是不說。他猜到一點,問:「因為李明成?」周是緩緩點頭,啜泣道:「他為什麼不喜歡我?我不漂亮嗎?張冉瑜有什麼好!」想起就傷心。

    衛卿心裡也在比較:那你為什麼喜歡他,他有什麼好!但是他現在最要緊的是哄她,「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你太好。」

    周是歪著頭看他,說:「是嗎?那你說我哪裡好?」她被李明成弄得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衛卿想了想說:「你聰明漂亮,自尊自強,還有--年輕。」他說的是真心話,她是這樣的年輕,才十九歲,多麼令人羨慕。他一向認為自己風華正茂,人人也都稱讚他年輕有為。可是直至今天,見到十九歲生(日rì)的周是,才發覺原來自己年紀也不小了。

    他不(禁jìn)感嘆,「你才十九歲!是少年大學生嗎?」十九歲已經上大四,不由得他不吃驚。

    周是搖頭,「不是,我不是那種變態的少年大學生,除了念書,什麼都不會,生活都不能自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媽媽是中學的美術老師?」

    衛卿沒想到她竟肯跟他說家裡的(情qíng)況,忙配合地說:「是嗎?怪不得你學美術,原來家學淵源。」

    周是搖頭,「不是,我不是說這個。我媽媽是老師,白天很忙,爸爸是跑運輸的,工作也很忙,沒時間照看我。沒辦法,五歲的時候就把我扔進學校,交給熟悉的老師,想讓我讀兩個一年級。可是我每次考試都及格了,我媽媽就讓我跟著念,說跟不上再留級。我那一屆小學是最後一年五年制,下一屆就改成六年了。初中三年,高中兩年,所以十五歲就進大學了。說起來也沒什麼稀奇的。」

    衛卿問:「高中兩年?為什麼你高中只念了兩年?」他覺得很奇怪。

    周是將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打著嗝說:「我們那裡高二就可以參加高考呀,學校公然給我們辦高考手續,也就是試考的意思。我高二那年也去考了,考上了就來北京了。那時候老師都勸我再讀一年,說照我這樣的成績,下一年一定可以上清華美院。不過我還是來讀這所大學了。」

    衛卿問:「為什麼不再讀一年?有沒有後悔過?」

    周是搖頭,「沒有。」其實她是因為李明成才想提前來北京念書的,就是現在也沒有後悔過。周是做事不喜歡後悔。(愛ài)就(愛ài)了,錯就錯了,一切的結果都由自己來承擔。

    可是回頭再想起此事,眼淚又不由自主流下來。衛卿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一生只有一個十九歲生(日rì),應該高高興興的才是。走吧,我們去跳舞,跳個通宵好不好?」衛卿又勸又哄,外加(誘yòu)惑。周是的手柔若無骨,膚如凝脂,異常細滑。衛卿的心開始蠢蠢(欲yù)動。

    經過兩三個月的死纏爛打,他才握了周是的小手,以他縱橫(情qíng)場的記錄來看,真是破天荒頭一次,想起來就挫敗。所以,一定要抓住時機,絕不可放過。

    可是周是不但拒絕,還拿眼瞪他,把手抽回來,揉了揉,警告說:「衛卿,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小心我不客氣!」別以為她心(情qíng)不好就可以趁火打劫。

    衛卿看著她,起(身shēn)說:「我去趟洗手間。你乖乖坐這,別亂走。這酒吧可什麼人都有。」他準備先出去抽根煙,再來想辦法。他很奇怪,這周是都喝醉了,怎麼還這麼難纏呢!他為了維持形象,不好當著周是的面抽菸。

    可是等衛卿回來時,周是已經不在座位上了。他以為周是走了,抓住一個服務生就問。服務生指了指舞池,說那位小姐跳舞去了。他往裡走,一眼就看見周是正和一個打扮斯文的年輕帥小伙跳舞呢,跳得那叫一個親(熱rè),兩個人差不多快貼在一塊了。那人的手還不規矩地在她腰間游移,來回摩挲。

    衛卿一看,心頭火起,擠進去,二話不說,將周是帶出來。教訓她,「讓你好好坐著,你怎麼不聽話!」還跟別人去跳舞,簡直沒把他放在眼裡!周是喝得臉頰潮紅,兀自口齒不清地說:「關你什麼事!」

    衛卿氣得當場將她帶出酒吧,一把把她塞進車裡,發動了引擎。衛卿思忖著:直接把她帶回自己的住處好了。周是一睜眼,發覺景物不對,趁著酒勁撲到他(身shēn)上,口裡嚷嚷,「你帶我去哪裡?我要回學校,我要回學校!」拼命搖他打他,吵鬧不休。

    衛卿嚇得冷汗直流,「周是,你給我坐好!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再鬧,要出車禍了!」周是不管,一個勁地嚷「我要回學校,我要回學校」。他沒法,只好在路邊停下來,看著不依不饒的她,怒氣沖沖地說:「好!這就送你回學校。」整個一小祖宗!

    周是這下倒安靜下來,歪在一邊睡著了。衛卿只有搖頭苦笑。車在校門口停了下來,衛卿見周是依然閉著眼睛,睡著的時候模樣倒是又乖巧又甜美,他呼吸一緊,慢慢將上(身shēn)移過去,低下頭,就要親下來。

    周是在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靠過來,被驚醒,她一個激靈,往旁邊一鑽。一睜眼就看見衛卿不懷好意,她氣急敗壞地吼,「衛卿,你想幹什麼!」

    衛卿偷吻落空,有些失望,懶洋洋地說:「沒想幹什麼。」接個吻有什麼了不起,他根本沒當回事。

    周是可不一樣了,她怒火衝天,一邊推開車門下車,一邊惡狠狠地警告,「衛卿,你敢親我試試,我哭給你看!」反正她今天晚上還沒哭夠,不妨哭得把警察招來。周是也想不出什麼實質(性xìng)的威脅,只好撒潑。

    她這個警告對衛卿可謂是一點威脅力都沒有。他聽了直想笑,看著她氣沖沖地下車。才想到,周是之所以這麼生氣,肯定是因為沒接過吻。他不由得(熱rè)血沸騰,發誓一定要偷到周是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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